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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鸣之后,学生们都在主薄的安排下,两两一对坐下,写着比试题目的巨轴放下,上书“一刻钟”三字,一刻钟是说这两两对弈的时限,今日是要下快棋了。
遗玉心中窃喜,早上卢智告诉过她,若是下慢棋她就会捉襟见肘,下快棋,只要她脑子反应地过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果然,比试开始一刻钟后,她以八颗子的优势,赢了第一短局!
这一局拿下,她就算脱离了最差的范畴,主薄和书童们在旁查数棋子时,她隔着几席对卢智挥挥手,而后在学生们互换位置时,悄悄仰起头对着兰楼上的一道身影,咧嘴一笑。
四十四人,输赢两半重新凑对,谁曾想第二局,她以三子之险,又侥幸地赢了!
两局过后,连赢两局的十一人,和连输两局的十一人,分头继续,由主薄根据之前的对弈,各选出一名轮空,成五五对局。
让遗玉哭笑不得的是,第三局同她对弈的,竟然是长孙家的三小姐!
主薄宣布第三局开始前,每座都在整理着棋盘,遗玉和长孙夕也不例外。
遗玉一边捡着白色的棋子,一边瞄着对面长孙夕娇美的小脸.心下不由暗叹,这小姑娘,隔远了好看,离这么近,怎么也这么好看。
从道理上说,对李泰这传闻中的心上人,她是该讨厌才对,可对着这么一张精致到了极点的小脸,她就是生不出半点厌恶来。
“卢小姐,你怎么了?”长孙夕正低头数着棋子,察觉到遗玉的目光,抬起头来,嘴角一翘,露出可爱的两朵梨涡,娇声问道。
完了,不但生不出厌恶,被这么一双澄澈的眼晴盯着,她甚至还莫名其妙地感到心虚起来!
“呃、长孙小姐棋艺必定很好吧。”她心虚个什么……
长孙夕将最后一颗子丢进棋盒里,伸出尤带着肉窝的小手,削葱根般的食指在唇上轻点了两下后,成掌遮在唇边,表情一下子变得神秘兮兮起来,探身过来,对着她悄声道:
“偷偷告诉你哦,我棋艺是不大好的,刚才两局,都是人家让我的。”
第259章 一子之差
遗玉在长孙夕突然掩着唇,凑过来与她轻声说话时,先是一愣,还没来得及从她的话里辨出真假,鼻间就窜入了一股子熟悉的香气,让她身体一僵。
京中贵人时兴薰香,不同香料混合配出的香味各有不同,然,薰香也分三六九等,廉价、昂贵还有稀缺。
寻常的薰香乍闻起来似是一个味道,不多嗅几次实在难以辨别,但极品的薰香,或清雅或浓艳,都是很容易让人记住的,它们有自己的独特,每每在嗅到时,可轻易辨出。
越是身份地位尊贵的人,所用薰香就越是独一无二,不容他人混淆。
长孙夕身上这若有似无的香气,对遗玉来说,再熟悉不过——那是李泰身上惯有的味道。
两个人,用的是同一种薰香,这代表着什么?
见遗玉脸上半点惊讶之色都没,长孙夕又道:“我说的可是真的,你不信吗?”
“是这样啊。”
从短暂的失神中恢复过来的遗么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这时,主簿宣布对弈开始,长孙夕有些无趣地哪起小嘴,重新在垫子上坐正,和遗玉相互行了一礼,她指着棋盘左侧盛着黑色棋子的棋盒,笑道:“你先行吧。”
围棋之中,黑子先行,执黑子为敬,敬白子一方,一般来说,自择黑子便是示弱,表示自认不如对方,这是一种礼仪,但是,在正式的棋局肃,让对方先行,就带着轻视的合义了,让对方先行的潜词,即是,你不如我。
长孙夕刚才还在同遗玉说,前两局下棋时都是别人让的自己这会儿却让她执子先行一一遗玉抬眼看着对面笑容可人的少女,从她单纯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她有一星半点轻视的模样,让她当即便有一种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的感觉。
遗会点头,将那只棋盒放在自己趁手的位置,左手抓出几颗子在手心中,右手两指捏起一颗黑子,在棋盘左上角落下,思绪统统收起,眼中仅剩下这棋盘大小的地方。
第三局比试开始后,场地上就安静了下来,处处可闻洁脆地落子声,这快棋讲究地就是一个“快”字,比的是谁的反应能力更强,一些下死棋的学生,很容易在这快速中落下趟儿,乱了章法,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黑子、白子交替而落,精神过度集中的遗玉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几乎不带眨眼地,不断地在开始呈现颓势的棋局上寻找着出路,可随着越来越多的无气之子被捉起,她原本平静的面容开始紧绷起来。
“哒”
“哒”
……
“止——”主薄高高又长长的一嗓子,围楼中刚才还嗒嗒作响的落子声葛然而止。
遗会闭了下眼晴,重新睁开时候,看着棋盘上黑白胜负一面倒的棋局,案下合在一起的双手使劲紧握了一下——“好厉害!她为数不多的对弈看中,卢智、李泰,皆是一等一的好手,卢智的棋灵话地就像是一条滑溜溜的鱼儿,李泰的棋稳固地就像是一座载满树木的石山,而长孙夕的棋,有一个再贴切不过的词来形容,那就是“刁钻”
,她的路数在快棋中,根本让人难以应对!
“卢小姐,承让了。”
长孙夕对着尤在低头看棋盘的遗玉道。
听着这娇嫩的声音,本不该为了输赢而计较的遗玉突然生出一股失落之感,那是在同卢智和李泰对弈的屡战屡败中,从不曾有过的。
“长孙小姐客气了,依着你的棋艺,应该不会需要别人让你。”
遗函想到她在开局之前同自己说的半真半假的话,显然眼前的棋局已经证明,她只是在说笑罢了。
书童本份地站在一旁数着棋子好记录下来。
长孙夕“咯咯”一笑,吐了吐粉红的小舌头,对遗玉道:“那会儿我看你有些呆呆的,所以才那么说想要逗逗你,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
对着这么一张脸,这么单纯可爱的神情,谁又能介意的起来。
“那就好。”
长孙夕在主薄走过来看了棋局,宣布输赢后,动作麻利地站起来,一转身,向着对面的兰楼上比划起手势,银铃般的笑声惹的周围众人侧目。
遗玉又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亦站起身,不着痕迹地仰头看了一眼香廊上端坐的人影,呼吸间,那若有似无的香气,仿佛又飘了过来。
第三局比试结束,连赢三局的五个人,和连输三局的五个人,算上之前轮空的两人,分别成三三对局。
像遗玉这样胜二负一的,便退出了比试场地,程小凤第一局输掉,不过好在第二局又赢了回来也避免了最差,比遗玉提前一局退下,在兰楼边坐着,见遗玉起身,忙高声喊了她一句,招手让她过来。
遗玉在程小凤身边坐下后,两人谈论着仍留在场中比试的卢智,却不知身后,也有人在谈论着她。
就在兰楼中靠后的几席,三五个人凑在一起,瞄着遗玉的背影,低声道:
“查博士不是拿卢小姐同三小姐比么,你们看,卢小姐的棋艺明显不如三小姐。”
“我说你是不是咱们书学院的啊!怎么尽涨他人志气,卢小姐的书艺可比所有人都好,那手字,啧啧,你们是没有看见。”
“我同卢小姐一间教舍,怎么会没见过她的字。”
“嘁,和你说不清楚,三小姐是好的,但咱们院的卢小姐又哪里差了,你们可别忘了,前日是谁帮咱们院里拿得了木刻”
“嘘、嘘,知道了知道了,你小声些,莫被卢小姐听见。”
兰楼上,昨日和前日均未到场的吴王和魏王今日又一起来观比,在第三局开始前,李恪看到长孙夕的对手后,便对一旁的李泰道:
“真巧,那日的墨汁小姐和夕儿比试呢,依你看,谁能赢?”
李泰望着楼下众席位的一座,眼神极好的他,正好看见长孙夕突然倾身凑到遗玉耳边,目光微闪后,反问道:
“你说呢。”
“自然是夕儿,她的棋艺是你一手教的,你还能不清楚?”
李泰突然扭头看他,“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
“哈哈,”李恪伸手指着楼下,“那位墨汁小姐前几日可是一鸣惊人,谁知今日会不会再让我们惊上一回。”
李泰不答话,李恪话锋一转,“对了,明晚宫里的家宴你可别忘了去,几位娘娘都邀了京中的小姐,呵呵,正好让你挑个回去,赶紧将婚事办了,咱们兄弟除了几个本章首发于小说同名百度贴吧小的,也就你宅中无人一一”
就在李恪半是取笑地提起了婚事时,李泰吟不丁地开口打断他的话:
“我的事,何时轮到你操心。”
李恰顿时一噎,五院艺比这几日,两人之间还算和睦的表象,让他说起转来没了以前的诸多拘束,但李泰这么冷冷地一句话,却一下子点醒了他,李泰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
“算我多话。”李恪心中不悦,脸上却讪讪地自嘲一笑,落入正竖着耳朵听他们对话的人眼中,李泰难免有不敬兄长之嫌。
第三局比试结束,长孙夕站起来冲着兰楼比划手势,李恪便知道她是赢了,没再同李泰搭话,而是和一旁的官员谈论起棋艺之道。
李泰的眼中,却是在主薄喊停后,依旧盯着棋盘在看的小姑娘。
棋艺比试第四局结束,场上只余六人,三名连赢的,和三名连输的.一东一西分据场上两边。
卢智、高士廉、长孙夕,此三人中将决出谁能获得棋艺比试的最优,见此场景,最高兴的莫过于梅楼上的查继文博士,三个人都是他院里的学生,谁赢谁输都不吃亏,拿下这一块木刻,太学院今年四块木刻,已经可以确定是在下次五院艺比之前,依旧独占五院之首。
主薄根据先前的几局的情况,让长孙夕轮空,卢智和高士廉对弈厂。
程小凤有些不满地在遗玉耳边小声嘀咕,“阿智明明是上次棋艺的最优,怎么却让长孙夕在一旁候着了。”
遗玉脑子里还在回想着长孙夕身上的香味和输掉的棋局,并没认真地听她说些什么。
一刻钟过去后,卢智以九子赢了高士廉,同长孙夕比上第六局,决定今日谁是木刻的得主。
这决胜的一局,遗玉收起了心思,定定地看着场地东侧盘膝而坐,穿着相同雪青色的两人,心中突然有些迫切地想要知道,谁能赢!
是曾经拿过棋艺木刻的卢智,还是轻轻松扣就以刁钻的棋艺赢了她的长孙夕?在情感上,她当然是希望卢智能赢的,可长孙夕的棋艺的确不同反响。
一刻钟很快就过去,卢智和长孙夕都收手正坐,众人看不大清楚他们的表情和动作,更别提那一只小小的棋盘,不知是谁胜谁负,都心急知道结果。
主薄亲自走到两人身边数子,在四周一片窃窃猜议声中,往手中的册子上录下几笔,而后走到场边,抬头对着论判席上,扬声道:“一子之差,太学院长孙夕艺高一筹!”
第260章 笨了些傻了些
卢智以一子之差,输给了自择黑子先行的长孙夕,这个结果出人意料,之前过半的人都是猜测卢智会赢的,哪怕是倾慕长孙三小姐的一些少年们,卢智毕竟是得过一次棋艺木刻,两人年纪相差不小,怎么看都是卢智的赢面大。
但这“一子”之差,又让人觉得是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