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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娘长长的指甲扣紧肉中,提高了声音,打断他回忆的眼神,“想来老爷亲眼见过,那定不会错了…您同他们解释清楚了吗?”“嗯。”
“那、那姐姐是如何答复的?”她同卢氏相处的时间并无几,不是她远远地看着卢氏,便是卢氏远远地看着她,可对于这位卢夫人的脾气,她却清楚的很。
“这事不用你操心。”房乔温声道。
不让她提、不让她问、不让她操心!丽娘垂下头,“姐姐定不会原谅我当年在众人面前冤枉了大少爷。”
房乔终于抬眼看她,强扯了一下嘴角,“你知道芸娘怀的…受了惊吓才那般说,安王叫你去问话时,你不是改了口么。”
“可、可那些院子里的客人,到底同我一样看花了眼。”
“唉,”房乔伸手拧着眉心,“不说那些。”
丽娘起身,绕到他座位后面,将双手放在他肩上,很是体贴地按了起来,“好,那就不说…小舞真是太淘气了,竟将姐姐的画像弄成这样,这次非得好好教训她,不然她下次还要闯祸。”
“是该严加管教她了,”房乔将画像重新折叠起来,“往日我还觉得她性子活泼一些是好事,最近却愈发不成样子,同那些孩子比,她真是差的太远。”
他暗有所指的话,丽娘多少能听出一些,手上的动作刚刚一顿,就被他轻轻隔开。
房乔站起身子,将折叠好的画像小心贴身塞进怀中,头也不回地对她道:“我告诉你这些,也就是让你心里多少有个数。”
他掀起帘子走出正厅,丽娘的双手才缓缓按在椅背上,修长的指甲渐渐将檀木椅子滑出一条条细道。
“让我心里有数?呵,你这是担心我,还是在担心…”
傍晚,房乔一人坐在书房内,往日消瘦的有些苍白的脸色,眼下却多了一丝不正常的红润,敲门声响起,他将手中的书卷放下,道:“进来。”
阿虎进屋后将门掩好,脸色不大好看地走到房乔的书桌前,低声禀报:“老爷,丽夫人上午支了一名丫鬟出门,到西市一家炒货铺子买了些东西,下午支了两名丫鬟,到东都会买了彩线等物。”
房乔向来温和的眼中精光一暴,“是哪家铺子!”
“西三街的,廖记炒货——”
“说那买彩线的铺子!”
“这个,共有三家,分别是……”
房乔伸手在桌面上轻拍了两下,道:“去查,三日内,将这三家铺子的底细,给我查清楚!”
“是。”阿虎没有多问,显然已经做惯了这种事,只是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才退出书房。
偌大的书房里,又只剩下房乔一人,他从座椅上站起身,轻咳了两下后,走到书房墙角的一张矮案边上,将案朝前推了推,伸手在刚才案腿压着的毯子上轻轻摸过,掀起了靠墙的一角,在地面上屈指来回轻叩了七八下,刚才表面还没有任何缝隙痕迹的地面,竟然微微凸起了一尺见方的一块,他将那块凸起推开,放到一边,下面是深约半臂的一个坑。
他从里面取出三只颜色不一的木盒,打开了颜色最深的那只,里面放着厚厚一叠泛黄的纸张,还有两只素气的荷囊。房乔挪了挪身子,背靠着墙,伸手将那些写着清秀宇迹的纸张一张一张地看过,又捏起那两只边角有些磨损的荷囊,拿在手中摸索了一阵,两刻钟后,他将这些东西整整齐齐地摆放进盒子,又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平放进去。
将这深色盒子放在手边,他取过另外一只稍浅色的盒子,这只盒子上明显带着机关,他仔细摆弄了一阵,方才听到一声“叩”响,盒盖滑开,里面是一骡书信和大小不一的折纸,他捧着这只盒子里的东西发了会儿呆,便将它盖好放进坑底,重新搂过那只深色的盒子,轻轻在上面摸了几下,极轻地叹了一声:“到头来,恐怕只有你能陪着我了。”
第225章 参比人选
清晨,遗玉在银霄的鸣叫声中,射出今天早上单独训练部分的最后一支箭,从头到脚全身放松后,才对着在西屋门口探头探脑的平卉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换下了装束,重新梳洗了一遍,遗玉没急着让丫鬟们摆早点,先到小书房写了两刻钟的宇,才吃了早饭,神清气爽地挎上新书袋去学里。
国子监今日的气氛明显不同,走到正门外,就能听见下了马车走到一处的学生高声谈论着五院艺比的事情,前阵子拿她当猴子看的,这会儿却是寥寥无几。
今日是初八,各院五院艺比的人选确定的日子。
早晨上课前,会有博士亲自到各个教舍去亲点人选,中午之前,四十五位学生的名字,将被写到红榜上张贴在宏文路口,在比赛之前,无论如何,这都是极其光彩的一件事情。
两兄妹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着,多是遗玉在说这几日李泰教她射箭下棋的事情,卢智要回去照看卢氏,一时也没功夫看管遗玉是否同李泰走的太近,听她大大方方地同自己讲这些事,反而消了一些担忧,将她送到书学院门口,叮嘱了她几句,就让她进去了。
许是五院艺比将近,这两日竟然没有来我遗玉麻烦的学生,她难得悠闲地进了教舍,走到杜荷身边时候,杜二少爷依然自来熟地同她笑着问好。
“卢小姐,早。”
“早啊。”遗玉回以一笑,早晨李泰难得地夸奖了她,虽然只是“有进步”三个字,却也比他不置一词要强得多。
杜荷看出她心情不错,正要借机再多聊几句,就被刚进教舍的两名学生凑到跟前围住。
“二少爷,你这次可一定要被选上啊!我和子强压了你二十两银子呢,咱们教舍有参加五院艺比的,到时候去观赛,也能分到个好座次……”
这时候的娱乐活动虽然不少,可对于国子监的学生脱,五院艺比,绝对是能排得上荐位。
首先,它是占用了上课的时间,这个年纪的学生有几个不爱玩又老实能坐得住的,更何况刚刚放了九月沐休,学生们玩心正大着。其次,它内容很丰富,向来九艺的题目都出的很有趣,第三,入选参比的多是些才子佳人,养养眼球也是好的。最后,参比的五院泾渭分明,都有自己支持的一方,五院艺比不但是那四十九人的盛会,也是整座国子监的盛会。
遗玉暗笑一声,走到自己位置坐下,掏出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翻看,上面绘着一些图形,竟然是她最不爱看的棋谱来着!
今天教舍里的学生来的很早,钟鸣前一刻钟,屋里的二十名学生己齐了,正在回忆着昨晚棋局的遗玉忽然感到耳边一静,刚才的喳喳说话声不知跑到哪里去。
她抬头便见到眉目慈善,头发花白的晋启德博士带着两名身穿典学服饰的先生站在门外。
“晋博士。”
起身问候行礼,学生们才都坐下。
遗玉听到同排邻桌的一名学生有些激动地朝后一靠,掩着嘴,小声对他身后的人道:“看见没,我就说咱们教舍有人会入选!”
晋博士自得了遗玉书写《卜居》中的一段后,心境大开,不但书法突破了瓶颈,为人也没了先前的那份古板。
扫了一圈教舍里的学生,晋博士本来还严肃的脸,突然放松下来,微笑道:“刚刚走进时候,还听到你们的高谈阔论声,怎么老夫一来,你们就停下了。”
说是高谈阔论声,实则是嘈嘈杂杂的聊天声,学生们见先生没有追究的意思,反倒放松起来,有个胆子大的少年还从座位站了起来,朗声道:“晋博士,您是来点五院艺比人选的吗?”
“然也。”
那少年一喜,又道:“学生可是在列?”
少年毫不掩饰的询问一出口,屋里立马响起了“哈哈”的大笑声,似是在嗤他不自量力,少年不满地朝笑的最厉害的那几人一一瞪过去:
“笑甚,我六艺皆通,因何不能入选。”
“通?何谓通,一次旬考甲评都没得过,无名之辈,不自量力。”这有些尖锐的讽刺声是从屋后面发出的,遗玉稍稍扭头去看,就见正坐着说话的那人,正是惯常跟在长孙娴身边的那个男学生。
“你、”少年声音一顿之后,看清说话指认,并没有反驳,而是扭头去等晋博士回答。
这有些窝囊的表现让不少人又低头偷笑,遗玉却对他能够敢站起来询问一举,有几分欣赏,要知道不想参加五院艺比的学生,的确是少之又少,但因为够资格参加的更是少之又少,能这么大胆地将自己的渴望说出来,没有几份勇气怎么可能。那些讽笑这少年的,恐怕多是一种酸葡萄心理。
晋启德博士显然已经见惯这种小摩擦,并没有表现出不满,将背在身后的手放到身前,打开手中一册红底金边的折子,在上面看过一眼,对少年摇头:
“成公子,此次艺比人选没有你,不过老夫相信,你日后定是有机会参比的。”
少年脸上划过一丝失望,对晋启德点头后,坐了下来。人都是有侥幸心理在的,就算知道自己入选的可能微乎其微,但还是会忍不住幻想一下。
遗玉看着晋启德刚才查找名单的动作,心中多他生出些许敬意来,这位书学院的院长,一共九人的名单都是经过他手,有没有谁怎么会不记得,可他却仍是认真地查看过,且说话保全了少年的面子。
晋博士没再浪费时间,直接朝里走了一步,在二十双眼晴的注视下,朗声道:“丙辰教舍此次的参比学生——”
他一手直直伸向靠窗那排的坐着的第一人,“杜公子。”
教舍中立刻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遗玉看到早晨同杜荷说话的那两个少年同时高举了一下拳头,表情很是开心。
杜荷宠辱不惊地站起身,冲晋博士行礼后,走到空荡荡的讲台前面站好,入选的学生早晨第一节课是不用上的,要被聚到志铭路口的宣楼里听祭酒讲解惯例。
杜荷站好后,使将目光移向遗玉,刚好同她对视,便扬唇一笑,遗玉轻轻点头,算是祝贺。
晋博士又伸手朝着最后一排轻比,“长孙小姐。”
“嘭、嘭、嘭”…顿时,几乎半个教舍的学生都轻轻地有节奏地拍击着桌案,长孙娴有极有韵律的声音中,款款起身,走到杜荷身边站好。
教舍里的学生这会儿很是激动,书学院人虽不多,也有十几间教舍,一共也就九个人,他们这里竟然出了两个!
就在众人保持着轻击案面的声音,准备目送晋博士带着杜荷和长孙娴离开时,却见晋博士轻捋了一下胡子,顺势落下后,一比划往一个方向。
众人齐齐扭头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击案声戛然而止。
“卢小姐。”
遗玉双手一撑秦面,站直了身子,余光瞄见用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表情安静地望着她,一声不吭的同窗们,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这些人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照着前面两人的模样,她先冲晋启德点头一礼后,才绕出座位,冲有些冷淡地望着她的长孙娴挑眉一笑后,走向讲台前面,在杜荷的另一侧站好。
“恭喜。”杜荷侧头对遗玉低语了一声。
遗玉正在犹豫是否要回答他一句“同喜同喜”时,就听晋博士出言鼓励了下面的学生一番:
“此次没被选中学子们,亦不应气馁,书学院之荣,并不是参比的九个人就能决定的,在座的公子和小姐们,老失望诸位时时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