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二人呢,则开始作出征的准备。他俩总共也只有一支电手枪,但就这也已经算是相当好的自卫武器了。这是1927年型的50发手枪,法国技术的骄傲,适用于近战,只打一百步远,可是它能生成一个直径达两米的电场,它能将处于这个电场之内的一切生物当场击毙的。要想不击中倒是很难的。休金将这个挺漂亮的电气玩意儿佩挂在自己身上,波莱吉斯则带上一挺普通的225发挂带式轻机枪,拿上几夹子弹,这俩人骑上一辆摩托,踏着清晨的露水,迎着早上的冷风,沿着公路,朝国营农场驶去。摩托车只消十五分钟就跑完了车站到农场之间这二十俄里①路程(罗克则走了整整一夜,在极度的恐惧之中,他的惊恐一阵阵发作,时不时就躲到路旁的草丛里),当太阳开始火辣辣地灼人时,在小河从它下面婉蜒而过的那座山岗上,在一片绿丛中那个带有圆柱的晶莹洁白的宫殿已然依稀可见。四周笼罩着一片死寂。快到农场大门口的时候,这两位特派员的摩托超到了一个农民赶着的一辆大车的前面。这大车满载着一口袋一口袋的什么货物,慢吞吞地往前爬行着,很快就落在后面了。摩托车从一座小桥穿越过去了,波莱吉斯吹起了号角,想召唤出什么人来。但是,哪里都没有什么人来响应,惟一可以听见的便是康佐夫卡村上那些隐隐约约地发了疯的狗叫声。摩托车减慢了速度,朝着那有着一对已经发绿的铜狮子看守着的大门驶去。这两个风尘仆仆的特派员,穿着那黄色的护腿套,跳下车来,用铁链将摩托拴在栅栏上,锁上了,便走进院子。一片宁静使他俩不胜吃惊。
①一俄里等于106公里。
——喂,这里有人吗?——休金拉开嗓门喊了一声。
可是,没有人回应他这男低音。两位特派员在院子里绕了一圈,越发觉得蹊跷。波莱吉斯皱起眉头。休金认真地查看起来,他那两道浅色眉毛越拧越紧。他俩透过关闭着的窗子往厨房里瞅了瞅,那里也没有一个人影,可是整个地板上却到处可见一些白色的餐具的碎片。
——你看,他们这里的确是出了事。现在我看出来了。一场惨祸。——波莱吉斯开口道。
——喂,那儿有人吗!喂!——休金喊起来,但回答他的只有厨房屋檐下的回声。
——鬼知道是怎么回事!——休金嘟哝道。
——那家伙总也不能一下子就把他们统统都吞下去吧。或许他们是逃散了。走,进屋去看看。
这座有圆柱回廊的宫殿的大门是敞开着的,它里面也完全空无一人。这俩特派员甚至都钻到阁楼上去看了看,对所有的门都敲了敲并且将它们一一打开了,但结果还是一无所获,于是他们又从死寂的门廊走出来,重又回到院子里。
——绕四周查一遍。上暖房去看看,——休金吩咐道,——把所有情况都摸清,过后就可以打电话汇报了。
这俩特派员踏上了那砖砌的小径,绕过几个花坛,来到后院,一穿过后院便看见暖房那闪闪发光的玻璃了。
——等一等。——休金低声说地说道,并从腰间解下那支电手枪。波莱吉斯警觉起来,从肩上摘下了轻机枪。一种令人发怵、非常刺耳的怪声,从暖房里以及暖房后面的什么地方传过来。那声响就像是蒸汽机车在什么地方咝咝地放气。
喳呼——喳呼……喳呼——喳呼……咝——咝——咝——咝——暖房里有什么东西在咝咝作响。
——喂,当心!——休金耳语道,这两个特派员极力不让鞋后跟弄出声响,蹑手蹑脚地向玻璃棚靠近,朝暖房里面看去。
只见波莱吉斯立时就缩回脖子,脸色变得煞白。休金大张着嘴,紧握着枪,呆住了。
整个暖房活像一个蛆虫窝。暖房的地板上有无数条巨蛇在爬动。或缠成一团,或蠢蠢扭动,发出惨噬声响而钻来钻去,或摇头晃脑而瞠目张望。地板上一堆堆蛋壳被压在它们身下而发出咔嚓咔嚓的脆折声。棚顶上那盏特大功率的球形电灯发出惨白的亮光,这使得暖房里面得到了很不自然的、拍摄电影才用的那种照明。地板上还戳立着三个黑乎乎的、就像照相匣子似的大箱子,其中的两个已经被挪动过,歪歪斜斜的,里面的灯光也熄灭了,另一个里面呢,还有一个稠密的马林果色的光点在亮燃着。一条条大大小小的蛇,顺着电线爬上窗户,又从门窗往上爬,从棚顶上的通风孔钻出去。就在那球形电灯上还挂着一条通体漆黑的斑纹蛇,它有好几俄尺长哩,它的脑袋在球形灯上不住地晃动着,就像钟摆似的。几条尾巴能像玩具似的发出响声的蛇在咝咝地叫着。从这暖房里还飘散着一种怪异的、腐朽的,就像是池塘里的淤泥那种气味。这两位特派员还模模糊糊地看到,在落满灰尘的角落里有几堆白蛋,一只模样很怪的、体形巨大的长腿鸟一动也不动地卧在几只箱子旁边,而门口则有一具身着灰军装的人尸,尸体旁还有一枝步枪。
——撤。——休金喊了一声,便向后退去,他用左手把波荣吉斯推开,右手则把那支电手枪举了起来。他还来得及在暖房旁弄出了咔嚓咔嚓的响声与绿幽幽的闪光,而连射了九枪。只见那咝咝叫声骤然间惊人地大起来,回答休金这一阵射击的,是整个暖房都进入了那疯狂的蠕动状态,一个个扁平的蛇头在各个洞孔里闪动起来。雷鸣般的吼叫立刻就在整个农场滚动,反光不时地映射在墙壁上。哒哒,哒哒,——波莱吉斯一边往后撤一边用机枪扫射。背后传来一种令人发怵的、那种四脚爬行动物发出的沙沙声,波莱吉斯突然间一声惨叫,就仰面跌倒了。一个四只脚向外翻着、通体呈褐绿色、脑袋又大又尖、尾巴呈锯齿状、活像一只巨型晰蜴的家伙,从棚子的一个角落里窜了出来,凶猛地咬住波莱吉斯的一条腿,而把他掀翻在地了。
——救救我!——波莱吉斯喊了一声,他那条左臂立时就落入那怪物的大嘴里,随即咯吱响了一下,他还想抬起右臂,但已是徒劳,那右臂只能在地上拖着那机关枪。休金扭头一看,不禁也惶然了。他还来得及开了一枪,但他那是远远地朝一旁射击的,因为他担心把自己的同志也击中了。第二枪他是冲着暖房那边打过去的,因为那边从许多小蛇中间冒出来一个大蛇头,它是橄榄色的,紧接着,它的身躯已窜出来并直向他自己这边扑过来。休金用这第二枪击毙了这条巨蛇,又在波莱吉斯身旁跳跃着转了几转,——波莱吉斯已被那大鳄鱼叼在嘴里而奄奄一息了——他要选准一个合适的位置去开枪,好用这一枪既击毙那可怕的爬虫而又不伤了特派员。他终于成功了。那支电手枪先是用它那绿幽幽的闪光把四周照得雪亮,紧接着它砰砰连响了两下,只见那大鳄鱼蹦了一下,挺了挺身子,便僵直不动了,而松开了的波莱吉斯的袖口里,血在往外流淌,他口里也在流血。他倚着那只健全的右臂,吃劲地拖了拖那条已经断了的左腿。他的两眼暗淡无光了。
——休金……你快跑。——他呜咽着,低声嘟哝道。
休金朝暖房那边连放了好几枪,那里有好几块玻璃飞落下来。但就在此刻,一条巨大的弹簧似的、橄榄色的、很灵活的大家伙从后面,从地下室的一扇窗子里窜了出来,它滑过院子时,它那足有五俄丈长的身躯顿时把整个院子都堵住了,它在刹那间就缠住了休金的两腿,一下子就把他掀翻在地,那支很漂亮的手枪立即飞到一旁去了。休金拼命地大喊了一声,马上便咽了气,紧接着那一个个箍环便把他整个身子都裹没了,只有脑袋还露在外面。那箍环围着他的脑袋绕了一圈,头盖骨便被掀掉了,只听见那脑袋啪的一声裂开了。此后,这国营农场里再也没传出一声枪响。那咝咝作响的、铺天盖地的叫声吞没了一切。呼应着这懂懂声的,便是那康佐夫卡村上随风飘来的、隐隐约约的号叫声,但如今已经分辨不清,这是谁在号叫呢,是狗是人?
第十章 一场灾难
《消息报》夜班编辑部里灯火通明,胖乎乎的发排编辑在那张落满铅尘的桌子上拼排那专载“各加盟共和国巡礼”电讯稿的第二版版面。一条校样落入他的视线,他透过夹鼻眼镜仔细地看了一遍,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他把校对科的几个校对员和几个排版工都叫了过来,让大家看看这条校样。这张细长条的墨迹未干的校样上印着这样一条消息:
“斯摩棱斯克省,格拉契夫卡城。本县发现一种巨形母鸡,体大如马,也像马那样爱尥蹶子。没有尾巴,其尾部生有资产阶级的太太们爱插戴的那种羽毛。”
排字工们捧腹大笑。
——想当年,——发排编辑打开他那粗嗓门嘻嘻地笑着,开腔道,——我在《俄罗斯言论报》的瓦尼亚·瑟京①手下工作那会儿,也有人喝醉了酒胡编起什么白象的新闻,确实闹过这笑话的。现如今呢,更有甚者,都编造起什么鸵鸟的新闻来啦。
①即伊万·德米特里耶维奇·瑟京(1851—1934),俄国著名出版家,自1897年起主办《俄罗斯言论报》(1895—1918)。
排字工们哄堂大笑。
——可不是嘛,就是鸵鸟呗,——那个排版工说,——那么,要不要将这则消息排上版面呢,伊万·沃尼法季耶维奇?
——你怎么啦,犯傻了?——发排编辑回答道,——让我奇怪的是,秘书是怎么把关的,——分明是篇醉鬼胡编的电讯稿。
——人家小聚了一回狂饮了一顿,准是这么回事。——几个排字工附和道。那个排版工便把这篇关于鸵鸟的报道从版面上给撤掉了。
这一来,尽管《消息报》在次日是正常出版了,像往常一样,内容丰富,有着大量有趣的材料,但它对格拉契夫卡的鸵鸟这事却是只字未提。编外副教授伊万诺夫,这人向来是天天都读《消息报》的,这会儿在自己的研究室里合上报纸,打了个哈欠,嘟哝了一句:“一点有趣的事也没有。”就起身去穿上白大褂。没过一会儿,他的研究室里便燃亮了煤气灯,响起了蛙叫声。而佩尔西科夫教授的那个研究室里,则是一片混乱。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潘克拉特愣愣地站在那里,两手紧贴裤缝。
——明白了……遵命。——他说。
佩尔西科夫将那加了火漆封印的一包东西交给了他,吩咐道:
——你就直奔那畜牧处去找该处处长普塔哈,你就直接冲着他说一句,他就是一头猪。你告诉他,是我,佩尔西科夫教授这么说的,就是这么说的。然后就把这包东西交给他。
——一份好差事哟……——脸色煞白的潘克拉特思忖道,接过那包东西,走了出去。
佩尔西科夫怒不可遏。
——鬼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在研究室里来来回回地踱起步来,不住地搓着那已戴上手套的双手,唠唠叨叨地发牢骚,——这简直就是对我对动物学界一次空前罕见的嘲弄!那些该诅咒的鸡蛋都能运到农场,可是我整整两个月都不能得到那些必需的东西。好像美洲就那么远!总是乱糟糟的,总是毫无体统可言。——他掰着手指头计算起来,——捕捉……喏,顶多有十天就足矣,喏,好吧,——就算要十五天吧……喏,好吧,给它二十天吧,加上空运所需的两天,从伦敦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