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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绷着脸回到宫里,事情到了这一步,谁都看得出来,冲在前面的是权万纪,后面却一定另有人指使,而这只能是蜀王李恪。
太宗当即下旨把李恪叫来,李恪战战兢兢地来到承庆殿,劈头盖脸地挨了太宗一通臭骂。
“结党营私,恣意妄为,你当真是朕的好儿子,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为了一己私念,你当真要让这个天下乱起来不成。”
李恪不敢再遮掩,只好交代了自己确实是幕后的主使。不过他辩解说自己这么做都是为了替朝廷扫除贪佞。
“便是如父皇所言,那侯君集没有贪贿,然浪起必有因,儿臣身为大唐的亲王,得到了这样的密报,焉能不管,至于没有事先禀报父皇,是儿臣立功心切,还望父皇恕罪!”
太宗盛怒,一语道破了李恪的用意:“说得漂亮,可你瞒不了朕!你扫除贪佞是幌子,对付自己的大哥才是真!朕给你取名恪,就是希望你能恪守本分,但是你身为亲王,却见利忘义,结党营私,做出这干政乱纲的事情来,真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痛骂之后,太宗当即降旨:削李恪五百封户,在王府闭门思过!接着又给几个参与此事的官员相应处分,其中受罚最重的是程怀亮,被免去左屯卫翊府中郎将之职,理由是他擅自动了兵马。
这件事儿让几年来蒸蒸日上的蜀王一党大挫锐气,声誉扫地不说,还失去了左屯卫翊府中郎将和治书侍御史两个重要位置,朝中已初见端倪的东宫与蜀府争风的格局顿时瓦解了。
蜀王一党倒了这么大一个血霉,按说侯君集该高兴才是,可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连着两天,都一直守在那间停放着飞虎军灵位的灵堂里。只是如今灵堂里新添了一副棺材,里面躺着他的义子兼部将迟德立。
海棠从侯君集的悲伤中像是看出了什么,问道:“爹爹,迟德立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侯君集一脸哀痛地道:“你不是骂他是飞虎军的叛徒吗?爹爹今天要告诉你,飞虎军从来没有过叛徒!”
说着,一行浊泪从侯君集的眼中涌出。海棠惊异地看着父亲,突然一脸惊惧地看着侯君集:“难道,难道~~~~~~”
侯君集说道:“记住,睡在这个棺材里的人和爹爹一样,是最爱你的人,为了你可以舍掉一切,哪怕生命。”
海棠一脸不解地问:“我真不明白了,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将那道奏折送给蜀王?”
侯君集看着迟德立的灵牌轻轻地说道:“你错了,那道奏折是我让人送过去的。”
这句话听得海棠心中猛然一震,她惊讶地问:“你?爹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侯君集抬眼看着海棠说道:“为了我的女儿!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一个亲人了,我不能容忍任何人对她的伤害,一丝一毫也不行!你难道没有看出来有人正在对太子步步紧逼吗?太子仁弱,如果不早早地帮他打垮这些家伙,他迟早要失去东宫的。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去承受从前隐太子李建成的妃子们承受的那种痛苦,所以~~~~~~~”
海棠满眼含泪地说道:“那您就可以牺牲迟大哥的生命吗?”
侯君集说:“你又错了,没有人想让他牺牲,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海棠更觉诧异,侯君集向她道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实际上都是侯君集与迟德立共同设计的,他们布了个圈套一步一步把李恪诱了进来。而迟德立投靠李恪,就是要拿自己做一只诱饵去诱李恪上钩。侯君集原本也不忍这样,迟德立却坚持说,为了海棠,必须这么做!侯君集拗他不过,只好和他一起唱了那出双簧。
听完父亲的追述,海棠深深地震撼了,她真的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十分平常的义兄竟然对她怀着这么伟大的爱,她面对迟德立的灵牌,泪水飞溅。
侯君集哀伤地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孤苦零丁的人,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自小便被我养在身边,我虽视他如同亲子,但是最终还是为了我的女儿,让他送了性命,他这一生究竟为什么活着,什么也没有带来,什么也没有留下,什么也没有带走!”
海棠泪光莹莹地道:“不,他留下了,父亲,我一生都不会忘记迟大哥,忘记这份兄妹之情,而且女儿相信,迟大哥走的时候也是带着快乐走的!”
侯君集道:“快乐?他的命这么苦,怎么会快乐?”
海棠看着父亲的眼睛道:“因为我亲眼看见,他是微笑着走的,从这微笑中,我看到了一颗快乐的心。”
侯君集听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暗暗叹了口气。
海棠突然转过脸来问父亲:“爹爹,有一句话我憋很久了,请你面对迟大哥的亡灵向女儿说一句真话,你是不是真的贪了一百万两?”
侯君集低下头,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无力的点了点头。
海棠见状不禁大惊失色,悲伤的看着侯君集道:“爹爹,您在前朝就是闻名天下的虎将,枪刺刀砍箭射,让敌人在身上留下了几十处伤,可你一次也没被打倒,这一回怎么就被钱打倒了呢?”说完,海棠无比揪心地失声痛哭起来。
侯君集心里难受,柔声说道:“孩子,你能听爹爹说说心里话吗?”
海棠却只顾哭不说话。
侯君集自顾自地说道:“去年,爹爹领军攻下丁节大寨的那一天,我们发现了那座隐秘的钱库,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多银子。我让迟德立缴公,他当时对爹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现在爹爹是个将军,省吃俭用还能有些余力恤养飞虎军的孤老孤少,可爹爹是个清官,将来爹爹老到不能再当将军了,那些人怎么办?他们能指望谁呢?”
海棠又一次泣不成声。
侯君集接着说道:“我在那间屋子里整整坐了一夜,想了一夜,也难过了一夜,最后还是迈出了这一步。可是,你知道迈出这一步有多难!你爹我是已经死过那么多回的人,从来没有觉得害怕过,可这一次,我心里好怕呀。如果因为贪污落罪而死,留下你一个人孤单单在这世上为我背负罪名,到了九泉之下我怎么能闭得上眼哪!海棠,你不要恨父亲。”
说到这里侯君集已经涕泪横流。
海棠大声哭泣着投入父亲的怀中,嘴里说道:“不,爹爹,我不恨你,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爹爹!”
正在此时,家人却来报,说是太子到访,侯君集刚要说什么,李承乾便已经到了灵堂的门前,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杜睿。
侯君集和迟德立的这番计谋,杜睿通过李承乾已经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这一切便已然发生了,这让他的心里也是很不好受,一个忠勇的将士,未能死在战场上,却因为对一个人的大爱,就这样失去了性命,这让他甚为惋惜。
虽然侯君集的计策,能让蜀王一党被狠狠打击,但蜀王倒了,还有魏王,将来甚至还有汉王,晋王,单单是靠这般计谋,是无法保证李承乾储位的。
而且杜睿很有自信,凭他对历史的熟悉程度,以及智谋武功,保住李承乾的储位,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侯君集和迟德立这样做,虽然能为李承乾扫清障碍,但是代价未免太大了。
所以便鼓动李承乾到侯君集府上拜祭,李承乾一开始还大为不解,但听了杜睿的一番话之后,这个善良厚道的太子,也掩住了心中那些许酸酸的嫉恨,带着杜睿来了。
杜睿跟着李承乾步入灵堂,看着迟德立的灵柩,不禁叹道:“迟将军,何苦来哉!”
侯君集一愣,他见过杜睿,还是在那次迎接倭国使臣的宴会上,但是却不曾知道杜睿居然和李承乾交往这般亲厚。
李承乾祭拜了迟德立之后,也向侯君集介绍了杜睿,杜睿向侯君集,以及未来的太子妃见过礼之后,不禁叹道:“侯大人,你这般做,虽说对太子殿下,甚有益处,然代价实在是太大了,此次圣上准备北伐,原本已经定下将最大的功劳交由将军来取,将军如果能立下大功,那才是对殿下最大的帮助,但将军此时出事,纵然被圣上遮掩了过去,但这领军之职如何还能拿得下来。”
侯君集听完之后,也是大惊,一来他不曾想到,他与迟德立的计策居然被杜睿这么轻易就拆穿了,二来听杜睿所言,自己似乎做错了,还白白赔上了义子的一条性命。
“唉~~~~~~~如今~~~~~~~”
杜睿目视李承乾,道:“如今若要太子殿下打出在军中的威望,只有一个办法了!”
“是何办法?”
侯君集,李承乾,还有海棠都急不可耐的看向了杜睿,希望杜睿能给他们出个主意。
杜睿犹豫了片刻,咬咬牙,道:“就由太子殿下亲自领军,突袭颉利牙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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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蛰居 第六十六章 主动请缨
杜睿的一句话,将在场的众人全都惊呆了,由李承乾亲自领军,这件事本身就石破天惊,李承乾身为一国储君,如何能身处险地,一旦出现了意外,那可如何是好。
侯君集第一个反应过来,厉声道:“此事万万不可,殿下,决不可听信了此小儿的妖言,不就是声明吗?臣这就进宫,向圣上讲明此事,便是拼着一条命,也要将这差事揽下来,决计不能让殿下身临险地!”
李承乾方才听了杜睿的话,也是一惊,他虽然自小也曾修习弓马,但毕竟出身于皇家,自小锦衣玉食的,受不得那番苦,如今倒也上得马,拉得弓,但要与如狼似虎的突厥铁骑战场交锋,他那两下子,根本就不够看的。
不过李承乾对杜睿一向信任有加,倒也不怎么惊慌,他知道杜睿定然有自己的一番道理,便道:“侯大人先不要着急,承明!这里没有外人,将你心中所想全都说出来吧!”
杜睿道:“如今圣上虽然将那件事遮掩了过去,但是心中自然对侯大人不如之前那般信任了,再加上朝中那些言官,大多都是蜀王,魏王一党,惯用捕风捉影那一套,到时候,侯大人想要领军,却也是万万不能了。”
侯君集闻言,不禁暗暗点头,心中却是怅然若失,他是沙场宿将,指挥千军万马,临阵对敌,为大唐开疆拓土,便是他的愿望。更何况当初渭桥一战,他麾下飞虎军损伤殆尽,此事一直都是他的梦魇,如今北伐在即,有了这个解开心结的大好机会,他却因为一时动错了心思,致使身涉嫌疑之地,错过了这次报仇雪恨的机会,不能说不是一件憾事。
杜睿接着道:“殿下!侯大人!如今太子在朝中人望颇盛,然在军中却无所作为,当今圣上弱冠从军,大小战阵百余场,才带领着诸位将军打下了这大大的江山,军中的一般宿将在朝中虽然不曾有什么言语,但是影响却不可忽视,而且我大唐最重军功,如果这次太子殿下能主动请缨,率军出战,无论是对圣上,还是对军中的一般元老宿将来说,都是改变他们对太子殿下印象的一个好机会,只要在军中有了人望,那么太子殿下的储位,便是任何人都动不了的了!”
侯君集闻言,道:“这好倒是好,只是太子殿下从未历经战阵,如何能统兵作战,而且方才本将军听了你的那番作战计划,太子殿下居然还要领兵突袭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