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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延陀!颉利被剿灭之后,夷男便始终对颉利的旧属有些心思,时常往定襄一代蚕食,虽然圣上遣人申斥了几次,夷男有所收敛,但是总归是贼心不死,如今草原上有实力的也就是他了,除了薛延陀,小弟也想不出魏王究竟做了什么,能让圣上兴雷霆之怒,派出了飞虎军这一支精兵!”
李承乾大惊失色,跌足道:“若是如此,该当如何是好,青雀怎的如此糊涂!”
杜睿道:“若当真是魏王所谓,殿下!到时候无论你心中有多不情愿,也要为魏王向圣上求情。”
李承乾一愣,沉默不语,显然李泰此前几次加害于他,甚至不惜出动了杀手,已经狠狠的伤了他这个兄长的心。
杜睿见状,忙道:“殿下!便是为了皇后娘娘,殿下也要为魏王求情。”
“母后!”
杜睿见李承乾失神,道:“殿下!对于你来说,圣上最看重的不是殿下的治国之才,而是孝悌二字,魏王虽然有错,而且还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但与殿下总归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若是圣上盛怒之下,当真处置了魏王,皇后娘娘那边该如何想,皇后娘娘大病初愈,可经受不住这番打击了,而且殿下坐视魏王死,圣上又要如何看待!”
历史上太宗之所以立李治为太子,并不是那个小正太有什么了不起的才能,而是因为他心善,太宗不想让玄武门之事重演,又担心自己百年之后,李承乾,李泰等儿子没有好下场,所以才立了一个最为仁善的李治作为自己的接班人,也不过是想让自己所有的儿子都能有个善终。
只是太宗没想到他刚死没多久,李恪就被牵连进了房遗爱谋反案,被砍了脑袋,李泰也莫名其妙的死了,至于李承乾,被发配到黔中之后,没两年就死翘翘了,至于城阳公主,这个嫡女也没能得个善终。
李承乾看着杜睿,犹豫了一阵,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青雀虽有错,但总归是我的亲弟弟啊!”
当刀剑架在脖子上的时候,李泰才知道自己所思所想的一切是多么的幼稚,在英明的太宗面前,他的那些小计量根本就上不得台面。
一旁的冯俊此时已然是面如死灰,看着身边的亲兵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抽刀出鞘,强撑着一口气,喝骂道:“你们~~~~你们这些忘恩负义之辈,为何叛我!”
一个亲兵面露愧色,想要说什么,却被身旁一个老亲兵给止住了,喝道:“冯俊!你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我等原本都是大唐的将士,都是因为你,才背上了反叛之名,如今天兵到此,我等正要拿你立功,洗脱罪责。”
其他人听了,也是一阵喧闹,如今的大唐可不是后世藩镇割据严重,各自为政的时期,这个时候的大唐军人还是很有荣誉感的,让他们为国杀敌,自然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是要让他们造反,却是难上加难。
冯俊闻言,也知道以他的罪过,恐怕就算是被押往长安,也难逃一死,见身边又没了人,知道大势已去,看准一个亲兵不注意,便撞了上去,一刀将自己刺了一个对穿。
李泰朝倒在血泊之中的冯俊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卫士,长叹一声,道:“你们拿本王去见苏定方吧!”
一场预谋之中,还没来得及发动的叛乱,随着苏定方引领飞虎军的到来,被消弭于无形之中。
昔日的太守府中,苏定方看着李泰,道:“魏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李泰身为亲王,纵然是犯了谋逆大罪,太宗不降旨,也没有谁敢将绳索绑缚在他的身上,便是苏定方也许以礼相待。
李泰冷眼看着苏定方道:“哼!不过是个牧马的奴隶,卑贱的下人,你有什么资格来审问本王。”
苏定方少年时,因为家贫,曾为大户人家放马为生,此时被李泰提起,若是年轻时候,苏定方免不了要大发雷霆,这段不光彩的历史,是他心中最大的忌讳,但是此时节,随着年岁渐长,他的心情也缓和了许多。
“魏王对下官的过往倒是熟悉的很!”
李泰冷哼一声,道:“你打算怎么处置本王,可是要拿本王的头颅去请功!”
苏定方道:“圣上有明旨,押解殿下进京,下官可没有权利处死殿下,至于如何处置,还要圣上做主!”
李泰冷笑道:“让他做主,也好!说来不过是让本王多活几日罢了!”
言罢,闭目不语。
苏定方不敢怠慢,遣人将李泰送回了魏王府邸,虽说李泰犯了谋逆大罪,但总归是凤子龙孙,天家的血脉,太宗心中就算是再怎么恼恨,但虎毒不食子,誰知道会怎么处理,苏定方也没道理平白的得罪人。
第二篇 浊世 第四十二章 父与子
大明宫,麟德殿内。
马宣良推开虚掩着的门,透过昏暗的灯光,看到太宗失神的端坐在龙椅之上,犹豫了一阵,还是走了进去,没等他说话,太宗便先开口了。
“苏定方将那个逆子带回来了!?人在哪里!?”
马宣良闻言顿时一阵头大,咬了咬牙,道:“回禀圣上,苏将军已经将魏王带来了,正在殿外候旨,太原的乱局也已经平定,谋逆的太原太守冯俊伏诛,家人也被苏将军擒拿进京。”
太宗无力的点了点头,道:“冯俊谋逆,罪在不赦,一死已然是便宜了他,其家人一律叛斩刑,余下的~~~~~~余下的就不要牵连了!”
其实按照太宗的本意,恨不得能把冯俊的九族都诛杀干净,他始终都认为要是没有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李泰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但是最后他还是心软了,如今变法正处在关键的时候,他也不想株连太广。
马宣良应了一声,抬头看了太宗一眼,硬着头皮道:“圣上!不知魏王~~~~~~~”
“哎!将那个孽子带进来吧!”太宗长叹一声,无力的挥了挥手,声音中充满着疲惫之色。
“遵旨!”马宣良不敢怠慢,赶紧应道。
“备一桌酒菜来。”太宗又轻轻的对王德说道。
“老奴遵旨。”
半响之后,就见一桌酒食搬了上来,再等了片刻,就见两个卫士押着李泰缓缓而来。这一路上,这位大唐亲王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委屈,但此时原本肥胖圆润的脸上,也有了一些风霜之色,李泰酷似其母长孙皇后,面容清秀,看上去倒是像一个文弱书生一眼,根本就看不出,这位文弱书生在太原闹出了如此大的事情来。
“来了,坐下吧!”太宗扫了李泰一眼,正要说什么,突然麟德殿的大门再被人推开,太宗一皱眉正要呵骂,却看到进来的人是李承乾,苦涩的一笑,说道,“承乾!你也过来,一起坐吧!朕已经很久没有和你们在一起聚一聚了。今日天气不错,青雀远道而来,朕就设宴款待一番,承乾,你也来作陪。”
“儿臣领旨。”李承乾一愣,闻言赶紧说道,又见李泰没有半点儿反应,赶紧上前,轻轻的推了推。
“哼!你不是要杀我吗?也不必用这一套,杀我就是了。还有你,李承乾,你也不要惺惺作态了,你不是也恨不得我早死吗?”李泰却并不领情,冷哼哼的说道,双目中充斥着愤怒,还有一丝不屑,当然还有一丝惶恐。
“朕已经下旨,把欣儿接到宫里了!”太宗右手捏成了拳头,轻轻的击在桌子上,面色一紧,但是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好像是没有听见李泰挑衅的话一样,笑呵呵的说道,“朕会亲自抚养他,不会让他走上你这条路!”
“用不着你假惺惺的。”李泰冷笑着,他现在什么都豁出去了,他知道这次犯下的大罪,太宗不可能原谅他,如果刚一进来的话,太宗对他呵骂一通,或许还有活路,但是如今这副状况,简直就好像交代身后事一样,李泰也就什么都不顾及了,冷笑道,“我既然做了这些事情,就应该考虑到后果,我的儿子也不用你去养,让他跟着我走就是了,反正我的一身精血都是你给的,这个时候连本带利的还给你就是了。”
“青雀!不要说了。”一边的李承乾赶紧劝说道。
“你也不用假惺惺的。”李泰冷笑道,“李承乾,你扪心自问,你哪点能比得上我,就因为你早生了几年,在秦王府的时候,你是世子,然后又是太子,李承乾你自己说说看,你除了年纪比我大些,那一点能比得上我,论才学,论机智,论谋略,你样样都差我许多,为什么你就能做太子,我却只能做一个闲散的宗室,我不服,我就是不服,我就是要和你争,和你争到底,还有,你觉得自己坐在那个位置上舒服吗?你根本无治国之能!”
“他没有,难道你有!?”太宗面色一动,脸色一红,额头一根青筋蹦出,强压着怒气,朝李泰望了一眼,说道,“你这样做,难道就没有想到你的母亲吗?”
“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恐怕更是不想见到我这样的儿子吧!”李泰冷冷的扫了太宗一眼,说道,“你们的眼里都只有李承乾,何曾想到过我,你们将李承乾立为太子,却将我贬到了太原,你们想过我的感受吗?”
“所以你就勾结异族,企图造反?对付你的父亲?”太宗冷哼哼的说道,双目圆睁,射出一丝愤怒的眼神来。
“不错。可惜的是,你发现的太早了,若是再迟一点儿派人过来,我就能横扫整个陇西,然后兵进长安了。”李泰大声的说道,“就是你,你毁了我的梦想,毁了我的王图霸业。”
“你的王图霸业?你还以为朕真的不会杀你吗?”太宗面色冰冷,望着李泰说道,他这个儿子已经不是当年的李泰了,已经变的让他不认识了。
“杀我?你杀的人还少吗?”李泰讥讽的望着太宗说道,“你的亲兄弟都被你杀了,你的侄子也被你下令斩杀干净,就连祖父都被你给逼死了,你还有什么人没有杀。”
李泰的话就像一根根刺扎进了太宗的心里,弑兄杀弟逼父永远都是他心里最大的愧疚,如今却被自己的儿子给火上浇油,让他如何不痛心。
“青雀,不要再说了。”一边的李承乾怒喝了一声,这个弟弟在他看来已经疯了,再也不是当年的弟弟了。连最起码的孝道都没有,说出来的话每个字都是重若千斤,让人承受不住,让人胆战心惊。
李承乾这个时候,非常后悔出现在这里,早知道这个家伙会说出这些话来,打死他也不会留在这里的,早就逃之夭夭,这些话岂是他应该听到的。
“是啊!朕杀了不少人,但是朕从来不会是主动杀人。”太宗双目中露出落魄之色,尽管当初他发动玄武门之变都是被他的大哥弟弟逼的,但是历史上不会书写这一切的,他们只知道自己杀兄、杀弟、逼父,尽管开创了千秋伟业,但是却是一个残暴的皇帝。
“父皇!”李承乾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担心来,轻轻的走上前,就准备安慰一下自己的父亲。
“不必了。”太宗苦笑道,“朕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岂会被这些言语所击倒,朕既然做了,就会考虑这些,就不会怕后世史书如何书写这件事情,朕做的这一切问心无愧,李泰,你认为你做的一切能当得起问心无愧这四个字吗?你若是担当的起这四个字,朕可以饶了你的性命。若是担当不起,你就去见你的祖父去吧!看看他会不会原谅你做得一切,还有我杀的那些人,你去问问他们,他们是不是该死。”
“父皇!”李泰闻言面色一变,他知道太宗已经下定决心,要将李泰给处死了,当下吓的面色苍白,一下子拜倒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