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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眉鸟-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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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留香道:“岂敢岂敢。”
  屠狗翁道:“但有件事我实在不明白,我方才明明点了你的穴道,算准你在一个对时中连屁都放不出的,你怎么忽然能动手了?”
  楚留香微微一笑道:“你点了我穴道时,我身子已落了下去。”
  屠狗翁截口道:“你非但立刻就掉了下去,而且立刻就撞上了这姓胡的小子,那里有机会龙行功运气,自己解开穴道?”
  楚留香道:“在下还没有那种行功运气,自解穴道的绝顶功夫,阁下未免过奖了。”
  屠狗翁道:“那么你用的是什么法子?”
  楚留香道:“任何人在穴道被点后的那一刹间,却还能动一动的,是么?”
  屠狗翁道:“不错,因为那时他穴道虽已被封死,但身子里还有一丝残余的真气流动,但这也只不过能动一下而已。”
  楚留香道:“动一下子就已足够了。”
  屠狗翁眼睛一亮,失声道:“我明白了,那时你知道自己”气血海穴“被点,轨立刻将身子动了动,让这姓胡的小子撞开了这两处穴道。”
  楚留香微笑道:“正是如此。”
  胡铁花听得又惊又喜,又大笑道:“你这老头子总算还有些见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屠狗翁叹了口气,道:“楚留香呀楚留香,你果然是个鬼灵精,想不到我老人家活了六七十岁,今天竟我在你这毛头小伙子手里。”
  杜渔婆眼睛始终瞪着楚留香,嗄声道:“现在你想怎么样?”
  这时胡铁花已自楚留香身子下爬了起来,而且已经解开了那面巨网。
  杜渔婆也只有眼睁睁的瞧着。
  楚留香长身而起,缓缓道:“两位和在下有什么冤仇么?”
  杜渔婆立刻道:“没有。”
  楚留香笑了笑,道:“两位既然和在下素无冤仇,为何要对在下如此?”
  杜渔婆默然半晌,长叹道:“我夫妻做事素来恩怨分明,本无伤你之意,只不过………”
  楚留香接口道:“只不过两位昔年曾经受过李观鱼的恩,所以要将我捉住,送到‘拥翠山庄’去,是么?”
  杜鱼婆还末说话,屠狗翁已大笑道:“不错,我老人家本来是想将你们两个小娃儿送去做人情,所以你现在若要杀我,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楚留香笑了笑,道:“我若不想杀你呢?”
  屠狗翁道:“我劝你还是杀了我好,我这人气量最窄,今日既然栽在你手里,你就算放了我,以后说不定我还是会来找你麻烦的。”
  杜渔婆变色道:“你………你这是在劝别人杀你么?”
  屠狗翁笑道:“这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做男人已经做腻了,早死早投胎,下辈子一定投胎做个女人,再嫁给你,让你也做丈夫的滋味,这样我们两个人才算扯平。”
  杜渔婆脸色气得铁青,嘶声道:“你真敢对我如此说话。”
  屠狗翁道:“一个人若是反正都要死了,还有什么话不敢说的。”
  胡铁花忍不住道:“楚留香若是将你放了呢?”
  屠狗翁道:“他为什么要放我?”
  胡铁花道:“他为什么不能放你?”
  屠狗翁道:“我那样对付他,他若还会放了我,他就是个疯子。”
  胡铁花笑道:“他并不是疯子,只不过是个君子而已,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才以为他会杀你。”
  屠狗翁怔了怔,道:“他若不杀我,那就真的糟了。”
  第十一章 剑道新论
  屠狗翁夫妻已走了,红灯却还悬挂在那里,雾已笼罩着山巅,乳白色的浓雾在红灯映照下,看来就像是一片飞溅出的血花。
  但四面仍是无边的黑暗,仍然和楚留香他们来的时候一样,胡铁花凝望着远方,像是还想找出那夫妇两人的去向。
  但这一双奇异的夫妇已像风一般消失了,从此以后,胡铁花也许再也看不到他们,再也听不到他们的消息。
  胡铁花终于回头向楚留香一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会放了他们,我猜的果然不错。”
  楚留香悠然道:“你若是我,你难道会杀了他吗?”
  胡铁花笑道:“我自然不会,我绝不会杀一个怕老婆的人,因为怕老婆的大多都不会是坏人。”
  楚留香道:“为什么?”
  胡铁花道:“一个人若连自己的老婆都怕,他怎么还会有胆子做别的坏事。”
  他拍着楚留香的肩头,笑道:“你放了那屠狗翁时,你可看到他的睑色么?我却看到了,我简直从来也没有见过比他那时更难看的脸色,他好像真的宁可被你杀死,也不愿跟他老婆回去,他回去之后会受什么样的罪,我简直不敢想像。”
  楚留香笑道:“你认为他是在受罪,他自己也许却认为是种享受。”
  胡铁花叫了起来,道:“享受?跪算盘,顶夜壶,也能算是享受?”
  楚留香道:“为什么不能算是享受?杜渔婆会要你顶夜壶么?”
  胡铁花叫道:“当然不会。”
  楚留香道:“这就对了,杜渔婆绝不会要你顶夜壶,只因她不喜欢你。”
  胡铁花道:“如此说来,她要屠狗翁顶夜壶,就为的是她喜欢他。”
  楚留香正色道:“不错,这就叫爱之深,责之切。”
  胡铁花抱着头呻吟了一声,道:“假如每个女人都像她这样的爱法,我倒不如去做和尚的好。”
  楚留香叹道:“这因为你根本不懂得他们夫妇间的情感。”
  胡铁花道:“你懂得?”
  楚留香道:“你以为屠狗翁真的很怕杜渔婆?”
  胡铁花道:“当然。”
  楚留香道:“那么我问你,他为什么要怕她?你难道看不出屠狗翁的武功要比杜渔婆高得多么?”
  胡铁花怔了怔,喃喃道:“是呀!杜渔婆的身法虽奇诡,但屠狗翁的内力却更深厚,两人若打起来,杜渔婆一定不是屠狗翁的敌手,屠狗翁为什么怕她呢?”
  楚留香道:“告诉你,这就因为屠狗翁也很爱他老婆,一个男人若不爱他的老婆,就绝不会怕她的,这就叫因爱而生畏。”
  胡铁花摇头道:“不通不通,你这道理简直不通。”
  楚留香笑道:“你娶了老婆之后,就知道我这道理通不通了。”
  两人方才出生入死,几几乎就被人家送了终,楚留香虽以他的机智又打了次胜仗,但以后仍是艰险重重。
  李玉函夫妇既能找得出帅一帆和屠狗翁这样的高手来对付楚留香,也就能找得到更厉害的。
  楚留香虽然击退了帅一帆和屠狗翁夫妇,但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究竟还能再打多少次胜仗何况,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和黑珍珠还在对方掌握之中,这就像一个人的咽喉已被对方扼住。
  这简直令楚留香运气都透不过来。
  在这种艰苦危险的情况下,他们两人却讨论起“怕老婆”的问题来,别人听了,一定要以为他们有什么毛病。
  其实他们就正因为知道未来的艰险尚多,所以此刻才尽量使自已的神经松弛,才好去对付更大的危机。
  一个人的神经若是人紧张了,就像是一根被绷紧的琴弦,只要被人轻轻一碰,就会断的。
  饼了半晌,胡铁花忽又笑道:“杜渔婆就算拧着屠狗翁的耳朵走,甚至提着他的脚在地上拖,我都不会奇怪的,可是我实在想不到她会将屠狗翁装在渔网里带走。”
  楚留香道:“所以屠狗翁自己也说:”无法无天‘一进了’天罗地网‘,就一辈子再也休想翻得了身了。“
  胡铁花摇着头笑道:“无论如何,这实在是对很奇怪的夫妇,也实在有趣得很。”
  楚留香叹了口气,深深道:“但在我看来,李玉函和柳无眉那对夫妇,却比他们还要有趣得多。”
  深邃的厅堂,一重又一重。
  一重又一重竹深重,将十丈红尘全都隔绝在外,却将满山秋韵全都深深的藏在厅堂中。
  竹间有燕子盘旋梁上,昔日王谢堂前燕,今日莫非已飞来此家院?案头的钟鼎,莫非是金谷故物?一抹朝阳,满地花荫,外鸟语啁啾,更衬得厅堂里分外宁静,三五垂髫童子,正在等着卷迎客。
  胡铁化和楚留香就是他们的客人。
  李玉函和柳无眉满面笑容,揖客。
  柳无眉道:“我们走着走着,忽然瞧不见你们了,深更半夜的,找又找不着,可真是把人急得要命。”
  李玉函道:“小弟正想令人去寻找二位,想不到两位已经来了,真是叫人欢喜。”
  这两人居然还能做出这副样子来,胡铁花简直已快气破了肚子,楚留香却也还是声色不动,微微笑着道:“小弟们贪看山色,迷了路途,不想竟害得贤伉俪如此着急。”
  李玉函笑道:“虎丘月夜,正是别有一番情趣,但若非楚兄和胡兄这样的雅人,只怕也是无法领略的。”
  胡铁花忍不住道:“其实我们也没有领略到什么情趣,只不过在虎丘睡了一大觉,倒做了几个很有趣的梦而已。”
  柳无眉嫣然道:“胡兄原来在梦游虎丘,那一定更有趣了。”
  胡铁花道:“其实我做的梦也并非真的很有趣,只不过梦见有几个人想来要我们的命而已,有趣的只是这些人竟是你们找去的。”
  柳无眉笑道:“哦!那真的有趣极了,只可惜我们并没有做这样的梦,否则大家一齐在梦中相遇,岂非更有趣了。”
  这时他们已走入四五重竹,青衣垂髫的童子们,将竹卷走,又放下,于是他们就更远离了红尘。
  胡铁花眼珠子直转,似乎还想说什么,李玉函已笑道:“两位想见的人,这就快见到了。”
  胡铁花瞧了楚留香一眼,再也不说一个字,无论有什么话,都只好等到见了苏蓉蓉她们之后再说。
  楚留香虽仍面带微笑,但心情也已不免有些紧张。
  只见青衣童子又将前面一道竹卷起,一阵阵淡淡的檀香,便随着卷起的竹飘散了出来。
  香烟缭绕中,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静坐在那里。
  他清崔的面容,看来似乎很憔悴,很疲倦,目光更是说不出的呆滞,看来几乎已全无生气。
  他整个人似乎已只剩下一副躯壳,没有灵魂,也没有生趣,他活着只不过是在等死而已。
  但他的面前,却有一柄光彩夺目的剑。
  剑身沉碧,如一泓秋水,旁边的剑鞘上虽然缀满了珍贵的宝石,但在剑光映照下,已失尽颜色。
  这老人只是痴痴的瞧着这柄剑,动也不动。他生命的光彩,似只有靠着这柄剑才能延续。
  这难道就是年轻时叱吒风云的天下第一剑客李观鱼么?楚留香和胡铁花不觉已怔在那里,心里既是惊奇,又是伤感——这么强的人,生命竟也如此脆弱。
  那么,生命的本身,岂非就是个悲剧。
  最令楚留香吃惊的,自然还是苏蓉蓉她们并不在这里,他忍不住想问,但李玉函夫妇已走上前去。
  两人一齐躬身行礼,李玉函道:“孩儿有两位好友,不远千里而来,为的就是想见你老人家一面,所以孩兄我将他们带到这里未了。”
  老人并没有抬头,甚至连目光都没有移动。
  李玉函道:“孩儿这两位朋友,你老人家也时常提起的,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楚香帅,这位就是和楚香帅齐名的花蝴蝶。”
  老人这才抬起头望了一眼,但目中仍是一片痴迷茫然,也不知是否听懂了李玉函的话。
  楚留香和胡铁花黯然唏嘘,都不知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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