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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悄悄探进一个小脑袋,桃心型的别致发顶。然后是另一个。头上梳俩小角丫,紧接着两颗小脑袋又一起缩了回去。斜照在地上的阳光已经把两个小家伙的身影清晰地投射进来。可两个孩子还未察觉,依旧在门外认真地互相推让着,想让对方先进去。
杨帆和小蛮看了不禁相视一笑。
最后,姐姐胜出,弟弟怯生生地探进头来,眨巴着大眼睛问道:“爹爹,你好些了么?”
这几天家里发生的事,两个小家伙都感觉的到,他们在娘亲眼里可一直是比眼珠子还金贵的小宝贝儿,可这几天连娘亲都顾不上他们了,娘亲每天都衣不解带地守在父亲的身边,虽然在他们幼小的心灵里还不是很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还是不由自主地小心起来。
杨帆看着一双可爱的儿女,咧开有些皲裂的嘴唇微笑道:“当然好多了,来,两个小家伙,你们快进来。”
杨念祖一声欢呼,抢先跑进来,后面跟着他的小姐姐思蓉,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杨帆把一双儿女拉到身边,轻轻拥抱着他们小小的身子,忽然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的心底,一直像是有一块巨石亘在那里,压得他喘不上气来。这时却像巨石突然被搬开了似的,那种骤然一轻的感觉让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爹爹吃不下了,谁帮爹爹吃点儿?”
杨帆从小蛮手里接过手帕,轻轻擦着嘴角笑问。
念祖马上踊跃报名:“我,我,我吃!”
虽然念祖一点也不饿,还是大口吃下了碗里剩下的几匙粥,他觉得自己能帮父亲做点事了,很开心。
“好啦,让爹爹休息一下吧,娘带你们出去玩。”
一家人度过了一段温馨快乐的时光,小蛮牵起一双儿女的小手,回眸看一眼气色正渐渐变好的丈夫,稍稍犹豫一下,故作漫不经心地道:“天气渐渐凉了,郎君要喝酒可以,却再也不可跑到屋顶赏月了。”
杨帆干笑两声,“嗯”了一声。
小蛮又道:“古姑娘……自从那天起就再也没露过面呢。”
杨帆“啊”了一声,道:“怎么,她也病了么?”
小蛮抿抿嘴唇,道:“那倒没有,只是……郎君因为发了高热,人事不省,昏倒在她怀里,她一个人无法把你搬下来,结果……,虽然府上没有人说三道四,可人家一个姑娘,难免脸皮儿薄……”
杨帆若有所思,等小蛮走到门口的时候,杨帆道:“小蛮,你……请古姑娘过来一下吧,我和她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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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竹婷走进月亮门,一见左边石子路上正有两个青衣丫环说说笑笑地走来,下意识地向右一闪。绕上了林荫掩映下的一条竹林小道。这边若有人来可是不好闪避,但是另一条道上已经有人迎面走来,现在有点杯弓蛇影的古姑娘别无选择。
结果,刚刚逃上竹林小道,只拐过一道弯儿,迎面就看见阿奴由一个小丫环搀着,正迎面走来,古竹婷再无处躲,只好站住身子,一张白净面皮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红。
“古师!”阿奴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欢天喜地的迎上来,古竹婷硬着头皮走上去,施礼道:“二夫人。”
阿奴托住她盈盈拜下的身子。嗔道:“古师怎么突然跟我客套起来了,叫我阿奴就好。”她摆摆手,让那小丫环退下,陪着古竹婷一起往前走,笑吟吟地道:“这几天怎么都不见古师呢?”
古竹婷吱吱唔唔地道:“其实……我晚上还有值夜的。只是白天有些事情,所以没有过来……”
阿奴恍然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府上有人说了什么惹得古师不悦呢。”
古竹婷颇为不安,赶紧道:“没有没有,能……能有人说什么。”
阿奴道:“说的是啊,这府里啊。谁要是敢对古师不敬,要是叫我知道了,一定饶不了他。哦。对了,阿郎身子已经大好了,现在有了精神头儿,阿郎可是刚一醒来,就着人请古师来呢。”
古竹婷明明什么都没做过。听他这么一说,好象自己真的干过见不得人的事情。心虚的不行,心口嗵嗵地乱跳,连话都不敢接。
前边阳光一亮,已经走到林边,阿奴忽然站住,对古竹婷道:“我还要去园中散步,就不陪古师过去了。”
古竹婷点点头,如释重负,方才陪阿奴走这一段,她可是心惊肉跳。阿奴似笑非笑地瞟着她,突然道:“古师,你说以后,人家是该叫你姐姐呢还是妹妹呀?”
古竹婷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红到发紫,紫到发黑,眼看就有爆发脑溢血的可能,她结结巴巴地道:“甚……甚么……姐……姐妹?”
阿奴调皮地笑:“其实细论起来,人家比小蛮还大几个月呢,可还不是一样要叫她姐姐?这么论起来,古师也该叫人家一声姐姐才对,嘻嘻,世上规矩就是如此,你可不要怪我不尊师重道喔。”
“你……你胡说什么?”古竹婷仓惶地往前逃,脚尖在石子地上一绊,差点儿摔个跟头,以她的身手,若非方寸大乱,怎也不至于此狼狈。
林荫后面忽然转出了小蛮,看看古竹婷仓惶逃去的背影,嗔怪地对阿奴道:“你呀,言语不要如此刻薄。”
阿奴向她扮个鬼脸道:“我才没有,明明是一番好心。”
小蛮叫道:“这也叫好心?我从来没看过古姑娘这般仓惶。”
阿奴叹了口气,对小蛮道:“姐姐,你心里从小就只有郎君一人,早就把心交给了他,自然不会明白。这层窗户纸若是不捅破,我这位古师就会一直躲,你不给她下猛药是不行的。
她的心思呀,我最清楚,从小把心护的严严的人,轻易不会动情,可一旦动情,却又最是敏感,又怕人家不喜欢她,又怕受了人家伤害,很容易就会做傻事。对付这样的傻女人,就得说白了说开了,逼得她无路可退!”
小蛮忍俊不禁地道:“你是说,就如那糊里糊涂便出了家,给人家做了个把月的义务小工,帮人家抄了好多本金刚经的那位净莲师傅?”
净莲正是阿奴当初以为杨帆移情别恋,以致伤心欲绝,在净心庵里出家时的法号,小蛮这么一说,阿奴的脸蛋儿登时也红了,俏俏的如同一朵盛开于枝头沐浴于风中的春桃花。
、第九百三十章 当面锣
古竹婷红着脸站在杨帆门前,逡巡半晌,欲进不进,脑子里乱烘烘的,只是不断回想阿奴说过的话。旁边有两个青衣小婢很好奇地看着她,都已经从她身边走过去了,她也视而不见。
本来嘛,怕见人是因为怕人说闲话,现在可好,所有人都认定她和杨帆之间已经发生了什么似的,她老爹这么想、她老娘这么想、她那几个缺心眼儿的哥哥也这么想。原以为杨府里的丫环婆子只是在背后嚼舌根子,现在可好,连阿奴都当着她的面挑明了让她认姐姐。
如此这般,还有什么好躲的?蚤子多了不怕咬,死猪不怕开水烫,债多了不愁……,可是……怎么一站到杨帆门前,就又胆怯了呢?
“阿奴为什么那么说?是不是阿郎对她说过什么了?可阿郎……阿郎真的喜欢我么?”古竹婷心里琢磨着,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受宠若惊。
“咳,谁在外面?”
屋里忽然传出杨帆的声音,古竹婷心中一惊,顾不得多想,一步便迈了进去:“阿郎!”
古竹婷往屋里一站,身子站得笔直,双腿却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突突”、“突突”……
“古姑娘来啦,你坐。”杨帆微笑着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位,古竹婷站着没动,两条腿还在打颤。杨帆艰难地想要坐起来,古竹婷一见,这才努力指挥着两条腿走过去,在榻边坐了。
杨帆躺在榻上,双手交叉胸前,沉吟半晌,似有话说,却又不便启齿的样子。
古竹婷见了。一颗心跳的更加厉害,她想听又怕听,身子依旧保持着坐姿,屁股却渐渐抬起,虚悬在椅上,一副随时准备逃命的准备。这副模样,哪里还像一个十三岁就潜进重重埋伏,摘了一方都督大帅项上人头的女中豪杰?
“那天晚上……我哭了没有?”古竹婷听的一呆,万没想到杨帆犹豫半天。问出的居然是这么一句话,看着杨帆满是期待的目光,她突然福至心灵地摇摇头,道:“没有,阿郎当时只是喝酒来着。”
杨帆松了口气。赶紧点头道:“我想也是,我想也是,那……我没说什么胡话吧?”
“没有,阿郎只是赏月喝酒,然后……就睡着了,什么……什么都没说……”
杨帆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古竹婷的一双眼睛渐渐弯成了月牙儿。阿郎好有意思,喝醉了放纵,醒酒后又嫌丢人,她觉得这位宗主一点儿也不可怕。
人总有一个认识过程。当初的姜公子。最初在她心中,也是高不可攀的天上人物,当她发现那人并不可怕之后,剩下的就只有可恨了。然而眼前这个……却只让人觉得可爱。
忽然,古竹婷想到了什么。心头一沉,弯如月牙儿的俏眼便是一黯:什么都没说,岂不是说那句叫她这几天一直想入非非的话也要收回去了?可是面对杨帆期待的目光,她生不起一点拒绝的念头。
“咳!我当时醉了,是睡在你腿上么?”
“没有没有,阿郎当时明明睡在……”
古竹婷急急否认,杨帆却望着她,很认真地道:“没有错!我记得我确实是睡在你腿上了。”
古竹婷迷惑了,她完全不明白杨帆的意思。杨帆笑了笑,又道:“这几天,家里有些丫环婆子在嚼舌根吧?”
“没有没有……”
杨帆一挥手,道:“让她们嚼去,你别往心里去,我睡自己女人腿上,碍着他们什么了?”
“阿郎说的是……啊!”
古竹婷一屁股坐回椅上,两条腿登时软成了面条儿,身子也似被抽去了骨头,若不是背部倚着,身子马上就要滑到地上去。她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战战兢兢地道:“阿郎……与……说什么?”
杨帆凝视着她,目光很温柔,看在她的眼里,就像那晚的月亮,有时明亮,有时朦胧。古竹婷想看又不敢,在这忽明忽暗的目光下拼命地想:“我是不是在做梦?像大前晚、前晚、还有昨晚一样在做梦……”
杨帆柔声道:“你的情意,我明白。可是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我却一直犹犹豫豫瞻前顾后,或者说是……可有可无吧。可耻的是,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做别的选择,所以,我心安理得地享受……”
古竹婷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苦尽甘来的甜,远比水到渠成的感觉更加强强烈,她现在就像一口气儿喝光了一坛子剑南烧酒,整个头都晕乎乎的,她悄悄掐了一把大腿,很痛,果然不是在做梦。
杨帆道:“可是扪心自问,如果你真的做出别的选择,或者上天给了你一个不可挽回的结局,我会不会失落、会不会后悔、会不会伤心?所以,我说……我真的是一个混蛋。现在,我说出来,你可以拒绝,但我至少不会再后悔了。”
说到这里,他的心头又是一惨,他的心头有一道深深的创伤,痛起来就撕心裂肺,他要把那伤口深深地埋起来,同样的伤他不想再受一遍。他凝视着古竹婷,深沉地道:“你愿意么?”
“我……我愿意!”
古竹婷攒足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她的回答,然后她就泪如泉涌。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哭,总之,让泪流出来,她心里才会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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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府门外,两辆牛车轻轻停下,策马于四周的卫士警觉地四下打量着。
一路过来,他们已经注意到巷口开小食铺的店主一家、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