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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陵睿一怔，随即莞尔，伸手拍了拍史斯年的脸颊，柔和一笑：“你知道吗，你这一生犯得最大的错误，不是今次，而是曾经。”
“什么？”史斯年一怔。
“如果本太子说，你犯的并不是少捐款，而是杀人。这样，你就服气了么？”东陵睿慢条斯理继续说道。
“太子殿下，您在说什么呢。”史斯年终于愣住了，嘴唇发抖。
“少捐款，怎么可能让父皇同意让本太子抄了你史家呢。”东陵睿一笑，“那当然是，几年前，你安排手下，屠杀了百里家上下”
“你胡说！”史斯年厉声尖叫，“我没有杀人！”
底下看热闹的人忽然面面相觑，几个好事的人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见四下骚乱，东陵睿似乎觉得有些厌烦了，伸手捏住史斯年的下巴，轻笑：“你最好小声点，不然，可不是死这么简简单单的事了。”
“为什么”史斯年抬眼看过来。
“为什么？”东陵睿一笑，“这不是很简单吗？”
“对于刑部而言，这是一个耻辱啊。”东陵睿笑道：“几年前，刑部长官苏长陵并不是以实力站到那个位置的。所以在他手下，凡是大案，一件都没有被彻底查清过。你将百里家屠杀干净，虽然满城风雨，连父皇也被惊动，但最终只是被刑部随便找了几个替罪羊处死。”
“如今这个案子虽然被重新清查出来了，自然不能翻盘重来，本太子只是找个由头将你处死罢了。”东陵睿说：“现在你还要问为什么吗？”
史斯年面色一沉，不再说话。
东陵睿笑容满脸拍了拍他的肩头，低声道：“如果这些还不能让你释怀的话，本太子让你见一个人，你就明白了。”
话音落下，东陵睿站起身来。
史斯年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见不远处，一个身穿粗布麻衣头戴面纱身材纤细的人混迹在人群里，忽然间他像是有感应般。
察觉到史斯年望向自己的视线，瑾瑜稍稍一顿，伸手取下了面纱。
这一瞬间就好像一个世纪，周围流动的空气也好像滞缓了。
瑾瑜一头秀丽黑发直披而下，手握面纱，就这样站在远处面无表情看向他。
第796章：赌石异能少女十八
史斯年瞪大眼睛，似乎觉得难以置信般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脑海里莫名钻出来一个人，总是在赌石场跟他针锋相对的公子，和面前的瑾瑜面容重叠，最终契合。
“百里瑾瑜！”史斯年咬牙，手指猛成拳，就要站起来，却被站在一旁的侍卫猛地跑上前按住压倒在地。
“百里瑾瑜！”史斯面色通红，眼珠像要瞪出来似的大喊，“你还活着！”
四周哗然起来，面面相觑，却不知道是史斯年在和谁说话，只当他忽然发疯，于是交头接耳低声说起话来。
东陵睿一笑，并不在意，只是看着瑾瑜面目表情得侧脸若有所思。
坐在一旁宸王爷见到瑾瑜那一瞬也是一怔，抬起手撑着下巴，嘟囔道：“百里瑾瑜原来也是个美人胚子啊，难怪皇兄金屋藏娇呢。”
瑾瑜只是勾起唇角一笑，挤过人群朝史斯年走过来，最终站在处刑台正前方与他四目相对。
“你还记得我吗？”瑾瑜一笑，歪头看着他。
史斯年咬牙，怒吼：“原来一切都是你！你没死！”
瑾瑜淡然一笑：“怎么，我没死，你很高兴么？”
“你不要忘了，你14岁那年，是我救了你的命！”史斯年低吼。
“是啊。”瑾瑜点头，却伸手指了指胸口，“可五年前我已经还给你了，不是么？”
史斯年一怔，目光猩红，却半晌说不出话。
史家一家老少看到面前的瑾瑜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跪在一边的李叔稍稍触及到瑾瑜那双泛着冷气的眸子，就吓得浑身寒颤。
“死之前你还有什么要求？”东陵睿轻说，“临死的人都可以提一个请求，只要不是很困难，本太子都能为你实现。”
“我要一壶酒。”史斯年瞪红眼睛，却渐渐平静下来，垂下头。
东陵睿一笑，示意侍卫为他上一壶酒。
不过多时，一个侍卫端着酒走了上来。
“一壶清酒，是本太子最后能给你的东西。”东陵睿说罢，转过头，往判台走去坐下。
宸王爷笑眯眯看了一眼东陵睿，又看看瑾瑜，忽然凑身过去，在东陵睿耳边低语。
“皇兄这是看上了那个百里瑾瑜吗？”
东陵睿不动声色垂下眉眼，并不搭话。
“本王知道的。”宸王爷看似百无聊赖缩回身子，伸出手指抵住脸颊，却不再说话，只是一双眸子漆黑阴暗，看着瑾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史斯年被一个侍卫喂着酒，酒水顺着他嘴角滑落到脖颈处。一口饮尽，呛了口水，抬眼看着瑾瑜，神情漠然。
“你的目的现在达到了？”史斯年嘲讽一笑，“没想到你竟然做了太子殿下的门客，这些年，一直在暗处打压我的人是你吧。”
“史少爷也不笨嘛。”瑾瑜轻佻一笑，目光轻蔑，“史少爷在那场大火里有没有想到今天呢？”
史斯年一笑，垂下脸，长长的头发遮住他的面容，看不清神情。
“五年前，我还将你当做可以一心托付的人，没想到，你却是亲手将我推入地狱的真凶。”瑾瑜淡然说道，仿佛不过在谈及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
史斯年仰起脸，看向瑾瑜，目光淡然：
“在此之前，我确实很后悔，如果五年前将你留下，是不是不用走到今天这个局面。
可没有办法再重来一次，而且，直到看见了你，我才知道，其实我一点也不后悔那时候杀了你。
你太可怕了，你和我没什么两样，那年我将百里家屠杀干净，如今你也借太子的手将我史家屠杀干净。我们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你说的对，我和你确实没有什么区别，但如果不是你，我也不必走到今天这一步。”瑾瑜道。
“瑾瑜，你的天赋，就是一个巨大的金库啊。”史斯年疯狂一笑，“全天下都想得到你啊，我帮你将百里家屠杀干净，断了那些人的念头，让你在我的庇佑下活着。你14岁经历的那一切，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另外一个史斯年站出来放火烧了你百里家。真正屠杀百里家的凶手不是我，是你自己！”
史斯年已经歇斯底里！
瑾瑜忽然心口一滞，纵观原主百里瑾瑜的一生，她也无时无刻不在痛恨自己的天赋，在带来巨大利益的背后，还有无数人朝她瞪着猩红的双目。
瑾瑜垂下头，怔怔半晌，低声说：“直到现在，你都没有懂。”
“什么？”史斯年一怔。
“当年，若是你直接向百里家提亲，那么爱你的百里瑾瑜是不会拒绝的。”瑾瑜一笑，“原本只要你稍微有那么一点在乎她，你所要的东西，财富、爱情、亲情，还有生命，一样都不会缺少。可你看得太远，就忘记了真正本质的东西。”
瑾瑜忽然觉得有些累了，不再搭话，左右看了一圈四周，见史家一家上下全部都垂着脸，她皱眉，隐约觉得面前场景好像还缺少了什么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她又说不出来。
内心的疲惫使瑾瑜极度乏累，最后再看了一眼史斯年，转身便走。
人群后方，史斯年回过神，看着瑾瑜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激动起来大笑：“百里瑾瑜，我现在唯一恨的，就是没有亲眼看着你死掉。什么爱不爱的，你的一生，本来就是被人利用的！这是你的宿命啊，你逃不掉的！”
瑾瑜没有停留，只是挤过人群。
见瑾瑜身影渐渐看不见了，史斯年有些苦涩松展双眉，真正悔恨的东西，大概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尽管恨你恨到死，可原来自你在大火中朝我伸出手的那一瞬间，我就爱上你了。
史斯年回头看了一眼他家族的人，苦涩一笑，他在死之前终于感到了痛苦。
东陵睿见正好日当午时，也不多犹豫，立刻将令牌扔在地上。
史斯年坦然一笑，闭紧双目。
刽子手敞胸袒肚，朝手心呸呸吐了两口唾沫，举起长刀，手起刀落，鲜血喷涌而出。
随着四周一阵惊呼。
史斯年瞪大双目，身子一倒，死在了处刑台上。
正好此时，太阳灼热，光芒炽热，他的影子在身下挤成了浓黑的一团，像一团再也解不开的黑线，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
而此时，人群中一个少女正抬头四处张望。
第797章：赌石异能少女十九
刚刚确实有人在喊“瑾瑜”吧，瑾瑜是那个瑾瑜吗？那个曾经，与她和赵钧，有近乎半个月交情的瑾瑜。
京城，百里家遗迹。
瑾瑜踩着破碎成灰的木材，一步步朝遗迹深处走去。
记得自原主14岁投靠了史斯年后，史斯年便将这块土地买下，作为送给百里瑾瑜生辰的礼物，但物是人非，人去楼空，更何况这片土地，不过一些断壁残垣。
这才是真正伤害人心的地方，按照记忆，拨开那些粘在房梁上的蜘蛛丝，瑾瑜缓缓走到一处房间，推门走进。
还没走两步，耳边忽然刮过一阵烈风。
瑾瑜下意识侧过头，一柄长长的箭羽从她耳边划破，射进一侧的墙壁上。
她摸了摸脸颊，果然手心一手鲜血，侧过头的速度太慢了，如果这柄箭上淬了毒，她现在已经死了。
有人想杀她。
一柄小刀从瑾瑜袖口滑落到手心，这柄刀是当初赵钧送给她的，她一向拿着防身，却没有料想到会有真正用上它的这一天。
瑾瑜目光泛冷，脑袋却想着，敌人用的是箭，说明距她所在位置是有一段距离的，再加上射击如此精准，恐怕对方正可以将她看的一清二楚。
还未反应过来，又是一柄长箭飞射进来，瑾瑜身子一动，曲身下弯，箭从头顶飞射过去，落在另一面墙上。
瑾瑜蹲下头，将自己隐匿在一张木桌背后。
这个人射箭并不是从同一个方向过来，如果不是因为敌人本身就在移动，那么就可能是有好几个人将她包围了。
瑾瑜咬牙，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呼唤。
“是瑾瑜吗？”
瑾瑜一怔，回过头，半晌不敢出声。
这时声音愈近，瑾瑜咬牙，却不见再有箭羽飞射过来，脑袋缩进桌后，一声不吭。
“喂你这个傻子，你真的有看到瑾瑜往这边来了吗？”忽然有人说道。
“你才是傻子呢！再叫我傻子我就不嫁给你了！”又是一道好听温软的女音。
两人的争执断断续续，瑾瑜一怔，莫名觉得这个声音有几分熟悉。
“也就我敢要你了，你不嫁给我，难道你还能嫁给别人吗？”有些低哑的嗓音伴随着调笑的笑声。
那道温软的女音似乎有些气愤，只听一道“砰哒”的声音，一阵木材摔落在地的响声响了起来，不一会儿就跨进了瑾瑜所在的房间里。
这时两柄长箭从远处一并破空飞来，瑾瑜一惊，还未反应过来，那个后面踏步进来的男人目光瞬时变得凌厉，一手护着那个娇小的女孩，侧身一转，单腿横扫，硬生生将破空箭羽踢向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