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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贾昌朝不放过,又起了这么大的谣传。吴育知道必定是假的,可有几个老百姓相信,万一郑朗回来,满京城的百姓扔臭鸡蛋,郑朗还能用么?
这个有多复杂?以张海的个人经历,哪里能看穿这么多真相?
张方平来了,去了,丢下一句话,他也分不清张方平是好人坏人,与郑朗什么关系。吴育来了,更加分不清。但记住张方平的话,千万不能说是有人在陷害郑朗。
再次将经过说了一遍。
张方平问过一次,所以第二次问得草草,吴育没有问过,所以问得很仔细。他与郑朗没有什么交往,所以说了一句:“行知此举错矣,即出使,勿求清静无为,何必兴师动众,授人学业。即便契丹主请求,也不能答应,何需写信问陛下。”
“吴相公,郑相公之意,恐非你我所知。”张海说道。
吴育看着这个强盗,忽然大笑,说:“你果然颇有胆色。”
能对着一个参知政事这样斥责,不容易。
知道一部分真相,但认为郑朗是失误,应在密信里说清楚原委,可密信里说得不清不楚,谣传又烈,怎么办?以郑朗的能力,确实有本事整出什么隆中对的啥。所以谣传是假的,却容易让百姓信以为真。苦着脸离去。
没有结束,丁度与宋庠二人再次联手前来。
与郑朗关系不是很紧密,但也不错,这个谣传传得凶,对郑朗不利,来问一问情况。他们与郑朗倒打过很多次交道,问完后,丁度长叹一声:“行知心思缜密,此举为何?”
大宋想了半天,说道:“此恐怕是契丹计谋。”
“有可能。伯庠,你我明天上书陛下,勿让契丹妖计得逞。”
“丁相公,宋相公。你们所言极是,”张海跪下来说道。心里想,总算来了一个正常的,前二位皆有些不正常。
二人刚一走,陈执中来到驿馆,坐下来说道:“张海。”
“在,”这时候张海也有些蒙。居然来了那么多大佬。那是当然,郑朗有没有做契丹的官员,牵连会有多大?甚至动摇整个国家安危。作为宰相,能不过问吗?
“我的女婿曾经是郑行知的学生。”
“我知道了,严荣。”
“就是他,”陈执中满意地一笑,论资质严荣不及郑朗其他几个学生,可是做事低调。为人朴实,这样的人进入仕途,虽进迁很慢。但不会出现大起大落。
“见过陈相公。”
“不必多礼,你可以对我说实话。”
“好,”张海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还是给张方平那样的回答。说实话,就是郑朗是你女婿,俺也不能相信。
陈执中也不发评议,听完后离开。
史达夫说道:“好多相公。”
“是啊,”张海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虽胆子大,可见到这么牛叉的人物。无疑给他很大压力。但这些宰相当中,有几个是对郑相公是真心的?他也弄不清楚。
然后最大的一尊大神到来。
贾昌朝来到驿馆,神情平易近人,满面春风,没有先问郑朗,而是问张海:“张海。此次你前去契丹,十分尽力,让某很欣赏。”
张海很感动,这个贾相公人很好啊。郑朗也不会无事对他说,俺与贾昌朝不对头,这人不是好人。所以张海知道朝廷会有人乘机落井下石,但不知道是那一个人,或者那些人。
贾昌朝脸上继续维持着和蔼可亲的笑容。菜郑朗不大好菜的,菜得不好,大牙能掉好几个,但菜这个土匪头子轻松。继续说道:“你现在官居何职?”
“在下是都头。”
“仅是都头啊,此次出行,你功劳很大,改天我对吏部关照一声,迁你一个班直吧。”
“贾相公,在下以前是盗匪,犯下死罪,承蒙陛下仁爱,赦我罪行,又迁为都头,在下心满意足,不敢再迁。”
“知错能改,又不欲壑难填,难得啊难得,”贾昌朝夸奖一句,又说:“近来我在京城听到一些对郑行知很不好的传言。”
“贾相公,那都是假的。”
“说来听听。”
还好,张海十分机灵,留了一手,没有敢深说,又将对张方平说的话复述一遍。贾昌朝走来走去,说道:“某就是说,以郑行知的为人,怎么可能担任契丹官职呢。那么行知也不愿意帮助契丹科举,只是借故让你回来带信,让朝廷推辞?”
“差不多吧,”张海琢磨了一下说。
贾昌朝又走来走去,郑朗参与契丹科举,有参与的好处,能让自己做很多文章,不参与有不参与的好处,会与契丹人结恨。契丹可不会害怕宋朝的,一旦仇视郑朗,郑朗无论什么打算,也休想回来。最好的结果是朝廷不同意,而郑朗又参与契丹科举,自己手中就有一副好棋下了。
张海已经中计。
这也很正常,论武力值,一个张海能揍十个贾昌朝。论阴谋诡计,张海再机灵,也不及贾昌朝的十分之一。
贾昌朝又转了转,问:“行知让你回来,可带过什么话?”
张海差一点就说出来。可眼前忽然浮现出郑朗托话时郑重的表情,突然清醒,说道:“没有。”
这个表情迅速让贾昌朝看到。
没有作声,离开。
确实,论阴谋诡计,无论吴育,或者张方平,皆远不及之。
能让郑戬内斗滕宗谅,还容易么?然贾昌朝就实现了。至今让郑朗想不明白。没有对张海下手,而是对张海的另一名手下,边胜,在京城无聊,六人常出去吃喝玩乐,不算过份,是士大夫本身带的头。
边胜来到一个青楼,喝着花酒,搂着妹妹。边上一人听闻他从契丹回来。感到好奇,邀请他过去一道吃酒,并且拿钱请客。边胜也没有想到其他,两人喝着酒。互相吹捧,一会儿边胜让他掏出去话。包括郑朗将张海喊去,交谈很久,以及一行人被契丹冒名的强盗抓去一事,一起乘边胜酒醉之时,套了出来。
只是一会儿,消息便到了贾昌朝的耳朵里。贾昌朝分析一下,明白六七分。但还有许多没有弄明白,心中在盘算,想要弄明白事情经过,还是要撬开张海的嘴巴。
可他动手也迟了。
崔娴从郑州来到京城。不是她来的,虽然北宋风气依然很开放,毕竟需要一些避讳。但没有关系,家中还有五个娘娘。母亲问儿子,有什么不能问的。
看到崔娴到来,张海委屈地想哭。
这容易么?那么多大佬盘问。自己那有这些人聪明?
看了看几个娘娘,不是不相信郑朗的母亲,而是这几个母亲与自己一样,见识未必有那么长远,郑相公在宋朝不要紧,如今不在宋朝,万一被人套出话,可不大好。
崔娴对几个娘娘说道:“三娘,四娘,五娘。六娘,七娘,你们先回避一下。”
大娘二娘一去,按理说是三娘撑起家,可三娘来自平民家庭,不敢当。让四娘撑,四娘也不敢,于是交给儿媳妇。这终不是一个办法,郑朗一回来,夫妻二人早迟要外出,在京城为官好一点,离郑州近,若是外放,会很糟糕。不过这不急,可以慢慢来,现在最重要的是等儿子回来。实际此时郑家已经是崔娴在做主。
几个娘娘出去,崔娴说道:“张海,你但说无妨,我家官人所有计划,只有我一人知道。”
“郑相公临行前嘱咐过我,让我转告你们,他在契丹一切安好,不用担心。不过临行前还对我吩咐一句,若是陛下召见,有大臣在边上,不要往深里说。只有太监与宫女在侧,还要我斗胆对陛下说一句,请陛下勿要将我说的话传出去。然后才说,在契丹安好,陛下不用担心,倒是郑相公担心国内,担心朝堂上有人诬陷,那么郑相公在契丹局势会危险。果然让郑相公猜到,这京城传了许多谣言。可是皇上没有召见我……”
“不是皇上不召见你……这些天有谁来过?”
“来的人很多……”张海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我明白了,皇上大约曾经想召见你,被人阻拦,于是让张方平问你话。”
“张中丞?”
“他与我家官人在西北一度共事很长时间,又是同一榜进士,关系算是比较默切的。”
“那么张中丞可以相信了?”
“我也不知道,官人如何吩咐,你就如何去做。不过有一人,千万莫要相信。”“谁?”
“贾相公。”
“啊?”张海惊讶地张大嘴巴。
“官人虽说托辞朝廷,但在心中还是希望参与契丹科举。契丹与我朝不同,他们是游牧民族,汉化对他们未必有利。所以官人参与,繁荣儒学,对国家并没有什么害处。不过怕朝堂上有人做借口攻击,所以用了托辞。”
“那糟糕了。”
“是有些糟,你中了贾昌朝的计,若是回绝契丹,契丹人必然迟早生恶,官人想回来,还要很长时间,那么不是拘押,甚至会有生命危险。不过你做得也不错了,这是三百两黄金,拿去分给其他五人,让他们勿得泄露官人在契丹的消息。剩下来的,交给我来办。还有,嘱咐他们这些天勿得外出,以免发生不好的故事。一旦朝廷决定好出使人选,必让你们再度去契丹,到那时候你们就安全了。”
“我们怎敢收大娘子的厚礼。”
“张海,你得我家官人保佑,才得不死,我们夫妇都相信你。可其他人不同,此金不仅是为了奖赏你们,也是防止你手下的人被其他人收买。”
“原来……”
“好好做吧,张海,此次我官人回到大宋的时候,便是你飞黄腾达的时候。”
说着带着五个娘娘离开驿馆。
人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崔娴聪明能干,长相美丽,读了许多书,出家官宦家庭,所以有主见,加上几个哥哥谦让,父母宠爱,在少年时比较有强势。
但就会有有利的一面,有主见,有想法,居内多替郑朗出谋划策。特别是在权谋方面,比郑朗还要厉害。这些年来,郑朗犯错很少,崔娴主内功不可没。
在渭州凶险时,正是因为她这种个性,所以冒着危险站了出来,使全城百姓动员,将渭州城守下来。为外人所知的,只是这件事。其他事,外人并不知道。
其实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郑朗在成长,崔娴也在成长。可怜,有些人还不知道。
张海听了崔娴一说,立即将手下召集,不得让他们现驿馆一步。这一回贾昌朝呆住了,不能派人到驿馆公开抓人。或者将旧案翻开,那样做岂不太明显。
但崔娴压力很大的,特别是张海将三百两黄金分发下去,他自己未得,家中生活还可,又有军饷的钱,够用了。于是一人六十两金子,也就是六百贯钱。放在那一个家庭,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五人全部感谢万分,边胜就想到那一晚发生的事,将情况一说。张海不敢大意,派人通知崔娴。
崔娴一听眉头就皱起,这个贾昌朝在朝堂,果然不省心哪。
五百四十三章 争
崔娴一开始还没有弄清楚一件事,丈夫在朝堂已颇有一些影响。若说相信的人,无论张方平或者吴育,皆可以托负,为什么不对张海说?想见到皇上有多难,张海不是其他人,造过大宋的反。
想了好几天,才想清楚丈夫的心态。不是不能托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的大臣还可以相信的,但万一出现误差呢?或者因为丈夫的事,引起严重的内斗呢。
因此,知道真相的也仅能是皇上一个人,或者自己。
如今皇上有可能因为某些人,不召见张海了,怎么才能将这些话带到皇上耳朵当中。不是通过进谏带到皇上耳朵,而是当面密奏。有这资格的人并不多。
想了想,派人将吕公著喊来。
吕公著在杭州镀金后,回到京城担任小官,但是馆阁官员,这是为以后飞黄腾达打下的很好基础。与自己官人无关,是吕夷简的安排。吕公著还没有这个资格,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