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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潮!
一些自付水xìng好,不怕死的吴儿,手掣着红旗,站在钱塘江边,等着潮水到来,破浪踩水。
此时还少,也不是真不怕死,没有迎着潮头的正中方向,而是立于潮头的侧面,潮水会矮一些。
看上去还是让人感到惊心动魄。
太阳斜挂,天没有完全冷下来,潮水再次到来。
钱塘江与浙江交会口处,两边走出十几个小青年,每人手拿着一面锦旗,郑朗认真的看了一下,也未必全是红旗,各种各样的旗幡,多以红sè为主,锈着一些图案,还有其他的一些道具,离得远看不清楚。年龄也不大,多是二十几岁,少数几个才十几岁。
看到这些个弄潮儿到来,人群自动分开。
富弼皱眉道:“潮儿矜夸不好,一旦有垂危之险,永沦于潮下,妻儿哭泣于水滨之边,非乃国家幸事。”
郑朗最怕的就是这个。
他很想说一句,虽有危险,可这个民族要有一种不怕死强悍的精神,再让你们薰一薰,汉唐的风采不但消失在上层,连下层也彻底消失了。一个懦弱的民族,还能剩下什么?
没有辨,也不会主动阻止。
潮水再度来临,白sè的浪头如同雪崩一样,滚滚而来,似要吞天,似要灭日。郑朗离得远,可潮头碰撞堤岸溅起的巨大浪花,还是带着了串患水珠打在他的衣服上。
忽然鼓声响起。
这是民间自发在为弄潮儿壮行。
富弼又皱了一下眉头。
郑朗就当没有看见。徐徐吟道:“长忆观潮,满郭人争江上望。来疑沧海尽成空,万面鼓声中。弄涛儿向涛头立,手把红旗旗不湿。别来几向梦中看,梦觉尚心寒。”
苏东坡也爱这首词,还写在屏风上,石曼卿因为此词还请人画了一幅《潘阆咏潮图》。
听到他吟这首词,富弼略有些不悦地说:“难怪郑知府说那样的仁义。”
绝对的贬义。
“富兄,你不懂的,也许两年后你便知。若是百姓没有了血xìng,会多可怕。仁是儒家根本,但要的是大仁,爱民也,何谓爱民,国家昌盛强大,百姓富裕安定,内部没有欺压,外面没有强敌侮辱,才是爱民之道。非乃是施舍一碗粥,赠一匹衣。”可郑朗忍住话题,不想争辨。
这段时间,他连那桩sī盐案不想审问,连西湖都暂时不想碰,况且争论。
潮水到来,潮儿下水,一个个解开上衣,披头散发,踏入水中。
虽站在侧面,浪头也卷起四五尺高,可这些个潮儿用脚踩着水,随着浪头忽上忽下,居然旗幡不湿。这个人这个旗,在这种巨大的天地壮观前,显得无比的缈小,但正因为潮儿不伏,旗帜不倒,却让人感到一种另类的雄壮。
忽然又是一变,两边十几个潮儿打开手中的红绿清凉伞,借着凉伞之力,浮于潮面,腾身百变。有的潮儿借着潮力,手脚并用,在阵阵滔天的巨浪中,做着种种惊险万分的动作。
还有两个潮儿踏着混木,在潮头上表演着水百戏。
郑朗同样看得瞠目结舌。后世空手踏板的现代冲浪已经是不易,这种弄潮难度比空手冲浪何止高上百倍。用手鼓了几下掌,低声问王家兄弟:“你们能不能做到?”
王家兄弟面有愧sè的摇了摇头。
潮头再次下去,潮儿拿着旗子以及道具走上来,两边百姓纷纷过来,替他们披红挂彩。郑朗想赏一些物事过去,可看了看富弼,忍了下来。
第三天,还是让家中几个妻妾拉过来,看白蛇,今天是最后一天。
崔娴又说道:“官人,这十几个妓子皆不错……”
北宋时的妓女地位不算太低。
对贞操的态度也不象明清,一些大都市,许多人家因为贫困所迫,妻子出去卖笑谋生,左邻右壁并不以为耻。
最尊贵的是为皇宫表演的女童,但准确来说,她们是伎,非是妓,只卖艺不卖身,也别当真,在宋朝妓与伎是同一词,也不会真有不卖身的伎。
但很受百姓追捧,许多青年才俊为表达爱慕之心,抢着向这些女童献宝具,献果酒,颇似后世的追星族。有一位贵族子弟仰慕女伎王金榜,说她:“有如三十三天天上女,七十二洞洞神仙,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鹊飞顶上,尤如仙子下瑶池;兔走身边,不若姮娥离月殿。”于是要抛家别业,与王金榜一块去“冲州撞府,求衣觅食”。
这是伎,还有妓,要看,姿sè好,还要有才艺,才会受人追捧。杭州名妓周韵要求官员替她脱去妓女户籍,此官员提出要她作一绝句,周韵不加思索,吟出:陇上巢空岁月惊,忍看回首自梳翎。开笼若放雪衣女,长念观音般若经。
然后好姐妹前来送行,胡楚写了一首诗,淡妆轻素鹤翎红,移入朱栏便不同。应笑西园桃与李,强匀颜sè待秋风。
龙靓写的是:桃花流水本无尘,一落人间几度春。解佩暂酬交甫意,濯缨还作武陵人。
妓子能达到这样的水平,怎能不让士大夫喜爱?所以范仲淹的如夫人,韩世忠的梁红玉,张浚的张秾都是以妓子身份,荣升为贵夫人,有的还留名于青史之中。
被挑选出来的十几个妓子皆是杭州城中数一数二的名妓。
若论生小孩子相,魏家那个十娘让崔娴最满意,可她也知道不可能,以魏家的才势,怎么可能让最痛爱的小女儿做丈夫小妾?
然而自己与江杏儿几人没有一个人有动静,让崔娴担心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并且郑家一直很单薄,丈夫无子,做妻子的也有过错。看到这十几个青春年少的小姑娘,崔娴动了心思。
但这次郑朗注定让所有人失望,他以风流著称,无论在太平州或者杭州,他硬是没有发生一件风流事。
崔娴又说道:“要么你看那个安八娘。”
“安八娘是谁?”
“那个坐在侧面弹琵琶的小娘子。”
郑朗看了看,长得很俏丽的一个小姑娘。不过也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丰rǔ肥tún,容易“生孩子”。
“要么那边的宜娘。”
“是谁?”
“那个演许仙的,文学精通,能背整本《庄子》,还会作诗。”
“家中已有了你这个诗,还有杏儿的字。”
“那不同的,而且这个宜儿身世很可怜,在坊中作风也好。”
郑朗额头起了黑汗,低声道:“别添乱。”
忽然杨九斤走过来,低声说道:“登莱二州来人。”
“好,潮已至!”
杨九斤很不解,潮水渐渐退下,为什么自家主人说潮已至。
真正的大潮来啦!
这一bō潮水若兴起来,会催毁许多物事……!。
第二百八十三章 狐威(上)
虽是观潮的最后一天,岸上还有许多百姓,以及一些摊贩。
分开百姓,没有回去,而是到了南厢艮山门外,吴山脚下候潮门内侧的瓶扬河畔,就是杭州的市舶司所在,南边的海船码头也在此。
不在潮头冲击bō上,但船主们一个个仔细地检查着缆绳,大潮一来,这里也多少受到潮水的冲击,甚至能使水面陡涨起两三尺高。
要出发的船只也早就离开,要进港的船只也早进了港。
不得不跟潮水走,月头与月中是大潮,船离港要在潮水平静之时就要离港,一旦下潮下到潮底时,潮水很急,船出江口速度虽快,可不易控制。进港也是如此,快要平潮之时进港。中潮时在潮中走,小潮时在潮头进港,潮尾离港。不但杭州港,附近的数州,包括秀越明皆是如此。
宋朝海上贸易这时还不是最发达的时候,港口有船,但不是万船并立,只有几十艘。
有的装满了货物,没有卸下来,或者没有离开。
有的是空船,象一个个庞然大物屹立在江面上。
富弼也跟了过来。
郑朗先站在江边看着这些船只。
多是五百吨上下的船舶,这是正常的大船,在大运河里运粮的粮船也渐渐向五百吨靠拢,也就是所谓的万石大船。但还有更大的,长江里有少数船舶达到上千吨,海上也有。
宋史记载中最大的船舶是宋徽宗出使高丽的客船,长约四十丈,深九丈,阔七丈五。浮于bō上,巍如山岳。郑朗怀疑史书记载有误,按照这个尺寸,排水量会达到四万吨,载重量会达到两万多吨。
郑和宝船最大的船更大,长四十四丈,阔十八丈。于是有人根据这一尺寸,将深度一扣再扣,也成了小型的航空母舰。
但是木质船结构最大承受能力是在排水三千几百吨,载重两千几百吨。
不知道古人,或者他的后人如何突破这个难题的。
没看到,不置与否。
但上千吨的船,他陆续见过不少,并且船越大,出事率越低,所以它的生命终点不在江河湖海底下,而是在船坞因老化被拆卸。因此后人很难从沉船大小看到大型船只的规模,比如打捞的南海一号,船长宽9。8米,船身(不算桅杆)高约4米,载重可达六百吨,排水量可达八百吨。但在他眼下所看到海船当中只能算是中大型船只。
后面的工匠有没有技术造出那种巨无霸,并且能使它超越木海船的极限,挡住海浪的颠簸,郑朗不是很怀疑,记载的数据会夸大,但后世有人发掘出来长达十一米多的舵杆,两米多的绞关木,足以证明实船的庞大,万吨大约不可能,五千吨却不用质疑。
不用那么大的船,他关注的只是千吨船,只要千吨船的质量过关,下面他的一系列安排就能得以实现。
并且是最好的年代。
商业气氛发达,前代不可能,后代也不可以。
造船技术发达,往前去几十年,没有那么发达,往后去几十年,自己不管做什么,都会陷于党争之中,自己站在保守党一方,新党会将自己一切推翻,那怕自己能为国家一年盈利一千万贯。照样推!若站在新党一方,同理。
相对而言,朝堂比较清明,赵祯也不是一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人,换成朱元璋会想了,这个人怎么本事比我大,一想自己xìng命难保。
还有对方的环境……
不数,一数能数出十几条好处。
终是匪夷所思,只要让大家看到好处,马上李元昊要来恶搞了,一恶搞国家更需要钱,只要需要钱,反对的人不多。所以现在不能说,让一切成功了再禀明。
站在外面看了看,上了一艘船,也是港口里最大的船。目测了一下,长约近十三丈,宽近四丈,深多少看不出来,还有一半的货未卸下来。
但通过船帆,就可以证明西方人推测的木船极限很有可能不对。
西方先用单帆船,后用两帆船,也就是加勒比海盗里的船只,最后才是三帆船。
可此时宋朝的船三帆船成为主流,甚至少数船还有四帆五帆。主帆会高达十丈,不仅有这么高,还有转轴让它自由起倒,可以保持正风用帆,偏风起篷,逆风时可以从两舷和艉部放下长橹摇摆前进。仅一项转轴技术,足以领先了西方人八百年。
船主是一个倭人,但对倭国郑朗也谈不上什么仇恨,他是宋人,只站在宋朝角度考虑问题,北方的邻居们是几百年后的大害,东边与南边的邻居同样也不是一个好邻居。
通过通译的翻译,才知道这个倭人是倭国的一个贵族子弟,前后出海宋朝共达五次。
但说到这里时,言语有些闪烁不定,倭国也需要宋朝的铜钱,可宋朝市舶司查得紧,于是泊于明州不远的海面上,自有豪强驾小船出海,带钱购其货,往往得钱者,以一当十售之。然后空船进明州港或者杭州港购货回去,钱回国后更贵,谋利也更重。
对此郑朗并不追究。
与sī盐一样,他们没有钱,强行阻止,是堵水之法,堵不了的。
先是跟宋人的船只来宋朝做生意,出海三次后,这个倭人才在泉州定制了这艘船。
提起泉州船,倭竖起了大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