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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进谏了一句:“太后,臣以为还是要小心为妙,加强凉州的警戒。同时派使去宋朝,将绥兰二州划给宋人。”
在外交路线上,李清与嵬名浪遇是一致的,以西夏国力肯定吃不下宋朝,不如交好。两国就会平安无事,也能造福百姓,不然这个战争会没完没了。在史上看似他们这种想法不大正确,但若没有保守派上台,随后童贯贪图那个郡王调转枪头攻打幽云十六州呢。现在李清还是这种外交理念,反正兰州与绥州也收不回来了,不如将它们名正言顺的交给宋朝。
宋朝有好战派,也有苟和派,若正式表态不要绥兰二州,苟和派占据上风。宋朝就不能上下一致对西夏用兵。那么苦上两年,这次危机也就化解。
可是梁氏更加暴怒,用兵宋朝,是梁氏的本意,现在苟和,保皇派必然占据上风,自己与梁家地位也就危险了,因此大声喝道:“李清,你本是秦人。难道以国土献媚于宋人!”
李清不敢作声了。在梁氏的怒火中,他马上就想到一个字,死。
西夏动乱不休,相信激怒了梁氏。她绝对不介意杀死自己立威。
然后他又想到了梁乙埋的无能与专权,若不是梁乙埋专权,让李开泰替代梁永能,西夏的右路会不会全军覆没?那么宋朝能不能成功地形成合围?然而恰恰相反。因为葫芦川战役梁乙埋大败,李开泰却成功地将部下全军保住,梁家对李开泰更加雪藏。
想到这里。他低下了脑袋。
梁氏眼中杀气一显,看到他认输,眼中的杀气这才消除下去。
过了两天,李清找到另一个人,冯高,但此时的名字叫李岩。当时宋朝六大叛将,没藏青都不思反悔,随没藏讹庞一路走到黑,被宋人“击毙”,其余五人以李岩为首,效忠先帝,多立战功。李谅祚死后,五大将忠于皇室,被梁氏雪藏,过了很多年了,五将年高已老,李黄主去世,可其余四将在西夏仍然有威信。
四将遭到排挤,同病相怜,继续以李岩为首,但四将每天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看到他们十分老实,梁家也未下毒手。李清找到李岩,说了一句:“李将军,大夏国危。”
冯高一挥手道:“李清将军,我乃三姓家奴,不想做四姓家奴,况且我年近七十,大夏国势,与微臣无关。”
三姓指原化名一姓,第二姓是没藏,第三姓是李。
大家没有明说,但冯高等于是直接拒绝了李清的邀请。
李清害怕冯高告密,不敢再劝说。
但真相是……
随后冯高将消息传到朝廷。
西府的事与郑朗无关,但防止消息走露,特务营直接由赵顼接手。
赵顼得到情报,将郑朗喊来,卫阳去世,损失惨重,未来不可估量,李清在西夏影响力不及四名斥候,可名不及实权却超过了四名斥候,手中掌有许多军队,李清对梁氏不满,似乎是一个机会。
郑朗将情报看了一遍,摇了摇头,道:“陛下,李清反感的是梁氏,非是西夏,招抚不起来。”
“此人是一员虎将啊。”
“是啊,他以一名普通的关中人氏去了西夏,以军功得以上位,怎能不是虎将。但这员虎将终难能为我朝所用,不过这倒是一个机会,”郑朗低头想了一会,请赵顼亲自写了两份简短的书信。
第一封是写给李清的:李清将军,闻君有雅意,与我大宋友好,然夏国奸邪当道,终是不能也。夏主若掌国权,重忠于中国,朕当恢复岁赐,重开互市,救夏国百姓于水火。
你们若有本事,将权利从梁氏手中夺回来,我们宋朝会帮助你们西夏渡过难关。似乎……是,西夏与契丹交战时,宋朝曾鼎力相助,没藏叛乱时,狄青救助,随后将六州之地无偿交给李谅祚。
这封信让周渊派斥候送给李清,李清怎样想,郑朗不管了。
还有一道命令,是写给冯高的,能换兵权,当卖李清!
这中间内幕仅是郑朗与赵顼知道,但西夏的情况,宋朝庙堂上的士大夫多听说了,一个个心中戚戚。宋朝与西夏经济不可相比,想借外部力量撬动宋朝经济,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宋朝商业发达,城镇百姓比例快接近百分之二十,商业支撑着宋朝一半以上的经济收入,一旦发展类似的经济危机。后果更严重。
西夏经济的崩溃,更映得宋朝的经济繁荣。
二月末,三司报表呈上,这一年宋朝经济收入达到一亿九千四百余万,其中联营与国家的诸监收入就达到近八千两百余万,坊场河渡钱近八百万,各种商税两千两百多万,不包括其他工商业收入与盐酒专营,直接的工商业收入就占据了宋朝收入近七成,两税数量仍然很大。近四千万,不过许多是粮是草,化成缗钱仅相当于三千万缗,实际不足宋朝收入的六分之一。
若不是为了备战,理论上现在宋朝完全可以将两税免去。当然,这仅是一种理论,实际还是不可能的,农民除了交纳两税,还有各州府的各种附加税与杂税。若想免去所有税务,朝廷除了减少两税收入外,最少还要多支出六千万缗钱。
不过宋朝的税务已经越来越轻,虽商税增加。但就是联营的诸监,一年最少为各大豪强契股带来六千余万缗钱的收益,而直接的商税不足两千万。仅凭这一点,就堵住了许多人的嘴巴。
同时东府的另一份数据。也证明了宋朝的发展。
宋朝户口去年年底达到两千一百六十万户,而在史上北宋大观年间,户数只有两千零九十万户。虽中间包括河湟的户数。河湟路一百二十万户,归降的蕃羌户就有八十多万户,但在史上河湟户数也统计在册。虽大观年间隐户比现在更多,但最少此时与大观年间的户口不遑让多少了。而且这两千多万户所占的面积,不足三百五十万平方公里,若不屈辱于契丹,逼于西夏,可以说元丰年间,几乎达到中国封建统治史上的巅峰。
这两份数据是如此的耀眼,连高滔滔看后也叹息一声:“皇祐之治也不如今。”
可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让郑朗颇为担心的事,三月吴充病重,辞去首相之职,随后不久吴充去世。
还有首相,韩绛,并且韩绛与郑朗关系不错,但若是郑朗离开中书,韩绛能力有限,还不能挑起大梁。就是包括吕公著与范纯仁,亦是如此。
朝中还有一个人,有资历挑起这份重担,王珪。
王安石也行,但王安石若是再为首相,必然激起许多矛盾,相反的,让王安石于三司理财,倒是最合适的人选。
因此王珪回归中书,是谓必然。
以王珪的性格,看似影响也不大。
然而郑朗忽然想到一件事,史上宋朝伐夏大败,原因有三,低估了西夏人的反抗,统帅不力,后勤没有准备好。那时的宋朝不象现在仁政,国库很充足,甚至五路伐夏失败后,第二年还有财力发起永乐城之战。但为什么后勤不足?
史书没有分析,有了分析郑朗也不大相信,宋史自赵顼登基后,已经篡改得一塌糊涂。
但有一件事是无法篡改的,那时候朝堂只有唯一一个首相,王珪。与吴充不同,吴充虽略有些保守,却是一个正人君子,而且曾做过郑朗属下,郑朗与其兄吴育又是好友,因此郑朗去了西北后,朝堂上没有人在背后捅刀子。
可是王珪呢?
西夏经济的崩溃,准备更充分,使得未来伐夏比史上胜机更大。但若是背后有人捅刀子,胜负就不好说了。这不是一场战役,而是灭国之战!
非是郑朗疑心,这个后背在未来十分重要,关健到几十万将士的生死,四十多年磨剑能不能成功。将它交给王珪,郑朗多少有些不大放心。正在他担心的时候,赵顼已经问到这个问题:“郑公,何人接替吴卿?”
随着西夏经济崩溃,伐夏已箭在弦上,不可能是郑朗,得准备郑朗离开朝堂后接班人事宜了。何人接替,在赵顼心中最佳人选确实也是王珪,但因为在刘挚一事上的表现,赵顼心中同样不大放心,所以才有此一问。
其实问了,也证明了他在考虑王珪。
郑朗不好说不行,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陛下,可以下诏于端午在御道举行阅兵仪式。”(未完待续。。)
九百十三章 打压
郑朗说的阅兵仪式,乃是一箭双雕之举。
第一是士气。
军队改制,大肆裁兵之后,兵费仍占据宋朝开支的六成多。这个兵费不仅是付给兵士的粮饷,还有,盔甲武器制造保养,后勤供给以及运输成本,军队所用的各种物资,边境各砦堡的维修费用,买马养马,等等。兵费是大头,但只占据其中的一半之数,可这一半之数得养活大量禁兵、蕃兵、乡兵与厢兵,以及各种壮丁弓箭手、保丁的照顾。
朝廷是花了许多钱,但摊派在个人身上,却是有限的。即便是兵士,又分成各个等级,就是一个等级薪酬也不一样。改制前厢兵,上者仅给月俸三到五百钱,下者只给酱菜钱与食盐钱。禁兵下者仅给三百钱,不过还有其他的待遇,就是下等禁兵也比上等厢兵强。而上等禁兵则给月俸钱七百,其他待遇也翻了一番。而塞满了各个贵族子弟的捧日、天武、龙卫、神卫四军一百三十五营上等禁兵月俸钱是一缗,其他待遇翻了三番。
后者一年的薪酬加上各种待遇,几乎达到六十缗钱,有这个收入自然不愁衣食,况且他们本身家境就不错,所以连搬一个行李,还要喊百姓做挑夫,这些人进入军队,不是来当兵的,而是来当少爷的。
而一些中下等禁兵一年各项收入也不过三四十缗钱,仅能勉强养家糊口,若不好,遇到一个贪墨严重的将领,层层克扣,只好让妻子做军妓,若妻子长相丑陋,只能整天想其他主意,养一家老小。也就是说能养家的。没有战斗力。有战斗力的,因为生计,没有心思去战斗与训练。
更要命的是宋朝重文轻武,武将与士兵都遭到社会的岐视,因此民间有谚,好铁不做钉,好汉不当兵。
改制后要好一点,然而郑朗也有种种顾忌,不敢将步子跨得太大,这些弊端仍存在。包括克扣粮饷,只能说现在吃空饷的将校少了,一些有能力与武艺的壮丁渐渐成了中下层将校,战斗力在提高。
甚至郑朗一度将禁军家属向郊区安顿,减少禁兵家属的生活成本,使禁兵安心。不过想要全部矫正,那是不可能的。
好一点,可兵士仍是宋朝的下等职业。
这个大阅兵,让百姓看一看宋军的威严。让更多的百姓对宋军认同,提高兵士的自豪感与积极性,也提高了一些士气,那么未来大会战胜利的机率又加了一筹。
似乎是一条理由。但赵顼有些狐疑,他说的是宰相人选,非是战士的士气。
郑朗又说道:“陛下,接替吴相公人选固然重要。但有一件事更重要。西夏经济崩溃,帝党与后党矛盾会更激化,时机也就说来临就来临。伐夏远比接替吴充的人选重要十倍百倍。”
赵顼点了一下头。
为了这一战,甚至在仁宗时代就在布局,有可能动用各种禁蕃乡兵五十万,若加上民夫人数会更多,动用的钱帛更是海量。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郑朗又道:“战争乃国家生死存亡大计也,不可不察,上下不齐心,都不利于战争,何况这是一场灭国之战。当初李继迁还未成气候之时,我朝征服都未成功,况且现在西夏已成了气候。这不但需要将士骠勇,还需要上下一心。若连阅兵提高士气都不同意,一旦开战,就是不反对,也不会赞同。”
说得比较含蓄,不讲拖后腿,放暗箭,而是说不赞同。
但赵顼会意了,叹了一口气道:“这样也好。”
这番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