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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元皇后-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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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妫的脸色依旧苍白,已经在吃了两次药了,效果却并不怎么好。瞧着那本来就小巧的脸蛋儿,此刻更加小了。

    “要不然,咱们折回去与父帅会合,那里有更好的大夫,一定能将你治好的。”刘义真也不得法,也不知道这样下去,她能撑到几时,若是等到父帅到来,她已经撑不住了呢?或是父帅不经过这里,那该如何?父帅军中的大夫,那都是建康城内,除了御医之外最好的大夫了。

    “我没事的。要不然你就将我留在洛阳,你随着王将军前去了罢,要不然你此行又该失去意义了。”好些了的时候,齐妫依旧撑起身子斜靠着枕头坐一会儿。“也说不定,过几日我就没事了。”

    刘义真凝视着她的脸庞,突然认真地道:“我此行已经很有意义了。”

    齐妫一怔,迎上他那双招人的桃花眼,却看到他一脸的真诚。便取笑道:“就这么几场胜仗,你也没什么功劳啊!就有意义了。”

    刘义真勾唇一笑,一屁股坐在了床边,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提了提,道:“因为我知足了。”

    “知足了?这么快?”齐妫侧头问道,倒是没力气将他一脚踢下床去。

    刘义真点头,玩弄着她落下来的几缕头发,轻声道:“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齐妫的身子却突然滑了下去,轻叫了一声“好冷”,整个人又开始抖动起来。

    刘义真赶紧给她加了被子,转身出门去了……

    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已然是在马车之上,齐妫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久违的马车,比坐在寒风凛冽的马上要舒服太多了。

    “醒了。”刘义真也出现了不曾有过的温柔。

    齐妫疑惑是不是自己的生命就快要结束了,若不然,他几时这般眼眸若春水般细腻地凝视着自己?几时这般话语若暖风般地轻柔地飘向自己?

    他手里握着一杯清水,将将递到齐妫跟前,道:“来,吃点水。”

    齐妫愣愣地颔首,就着他的手里的杯子吃了几口水,果然觉得喉咙湿润,胸口沁凉起来,比之刚才那般快要烧着的感觉要舒服了许多,疑惑地问道:“我快要死了?”

    刘义真不听则已,听了这话,顿时眼圈红了一半,赶紧转过头去不去瞧她。来这战场上,见过太多的生死,甚至那些死状惨烈的都数不胜数,所以以为自己是麻木了,定能练就那铁石心肠来,却不想这几日她这可怕的病症,将自己那一点点硬心肠全是磨去,生怕她在下一次发作的时候,就再也清醒不过来,彼时才知道她的可贵来,也才知道自己的心思来。“想不想吃些什么东西?”他突然问道。

    果然我是快要死了?齐妫瞧着那变了脸色的他,蓦然想起自己也才十三岁的年纪,怎么能说死了就死了?

    可细细想来,自己也是捡了许多日子的,若是当日在魏国时,便被抓去杀了,便是多活了八九年呢!这也算是赚来的日子了;可若说起死,谁愿意死呢!哪怕是苟延喘喘的人,也是不愿意的。“既然都快死了,你就将那些好吃些的,拿与我尝尝呗!”苍白的小脸上挂着笑容,好似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许是少年不畏生死罢。

    刘义真平复了心情,伸手在她的头上轻拍了一下,道:“谁与你说死了?不过是你风寒严重了些而已,别尽吓唬自己。”说着便又去拿他那小匣子。

    齐妫瞧着那盒子里的零嘴,倒是好几样都是自己爱吃的,烧饼儿、糯米糕儿、山楂儿、干梅子儿,他这人嘴挑,最是看不惯这些市井的小玩意儿的,倒是难为他找了这许多吃的,若在平日里,定是要优先着自己了,可见他也还算得又良心的,能想着他人。

    拿了一粒梅子放在嘴里含着,齐妫看着他呆呆地瞧着自己吃着,便有些想笑,道:“你自个儿尝尝,味道挺好的。”

    刘义真蹙了一下眉头,道:“酸。”说完将匣子合上,放在齐妫的身边。

    “我们这是去哪里?”

    “去与父帅会合去,你的病大夫治不好,许父帅军营里的大夫能行。”刘义真如实道。

    齐妫未做声,侧身掀开了车窗上的帘子,外头苍茫一片,此时正是二月天,再往南些,正是柳绿莺啼的早春时节,但这里靠北,却依旧是寒凉一片,到处是枯枝,尽管阳光很好,却也露出冬日的痕迹;官道上的人不多,加之常年战争,自然敢出来的人便是更少了,更加显得萧条。叹了口气放下帘子,心道:不知几时能碰上刘公了,这般无目的的瞎碰,也知能不能凑效。

    这日赶车的马夫突然与他们说到,已经到了彭城。

    这叫这几日来已经烧得七荤八素,不大清醒的齐妫精神都好了许多,竟不知来了彭城。“那便就在这里落脚罢。”

    刘义真细细打量了她,勾唇笑道:“自然,我想你也愿意先在这里住上一阵的,只是,这里若找不到上好的大夫,你的病怎么办?”

    齐妫自然知道这个,自己怎么愿意就这么冒险死去?

    望着她那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模样,堪堪叫人心疼起来。刘义真知她心中记挂着彭城有个三弟,却也知道,她现在的病,只怕三弟这里也是毫无办法,若再这般继续下去,只怕生生会……会折磨死了。

    但是齐妫执意要下来一趟,也只得遂了她的愿。

    这日进城内,往府衙前去,快到的时候,齐妫突然又改变了主意,道:“我们,还是先找间客栈住下罢。”

    刘义真奇怪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她,问道:“难不成三弟这里会住不下我们?”

    那泛白的唇突然一咧,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深邃的酒窝,摇摇头。“我只是,只是想先休息一下,再去……”

    刘义真听着她吞吞吐吐、表述不情绪的话语,却已然完全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心中一暗,生生纠疼了一下。“好,那便就在不远处先找个客栈落脚,等你休息好了,再去找三弟。”

    齐妫欣喜地点头,灰白的脸上也生动了起来,叫人不忍拂了她的意思。

    于是马车又折回去,找了客栈住下。

    齐妫勉强着撑起身子起来,勉力将身子简单地洗了干净,又将身上许久未换下来的衣服都换了下去;这才开始梳理头发,却不想突然就发作了起来,整个人又开始冷,冷到战栗不止,本来坐在妆台前的她,直接倒在了地上,那冰冷的地板,更是叫她冷得快要死过去一般。

    守在门外的刘义真听到里面的声音,也忘记了早年一直对着她道的那“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之语了,踹开门直接冲了进去,见着她堪堪躺在地上,蜷缩的身子不停地抖动着,那瘦弱的身子骨,看起来就只剩下一把骨头一般,叫人难受。

    刘义真一把抱起她,轻放在床上,将被子都包裹在她身上,自己也躺在下来,伸手将她随着被子一起紧紧地抱着。

    那颤抖中的齐妫抬眸看了一眼刘义真。

    “你放心,这不算非礼。我是隔着被子的。”刘义真看着她清亮又着急的眼眸安慰道:“你只管睡一会儿,很快就会好的。”

    齐妫将脖子缩进被子里,知觉周身寒气逼人,好似掉进了冰窟内一般,叫人找不到一丝温暖的地方,且那寒气似乎越来越近,就快要将自己全部吞噬去了一般。“不行了。”说完这三个字,齐妫便再无声音,身子也不再颤抖了。

    刘义真突然发现怀里的被子不再颤动了,再垂眸,见那只露出一截发丝的少女也不动了,心中一惊,掀开被子,见她依旧如刚才一般蜷缩在里面,只是那双眼紧闭,面色惨白,身子也不再动弹。

    刘义真从来未觉得有什么事情比现在这一刻可怕过,那个之前生龙活虎,那个与自己斗嘴斗到横眉竖目,那个注意满天飞,那个刚才还在自己怀里不停的动的她,这一刻突然变得这么平静,静得仿佛这世间一点声音都不曾有了,静得连窗外的风,都停止了一般,只有阳光温暖地从窗棂灌入,打落在桌上,椅上,没有一点声响,一点声响……

正文 第一百十四章 如此相遇

    刘义真将手伸向她的鼻息,瞬间心都停止跳动了。没了?!他突然坐起来,使劲地摇晃着她的身体,叫道:“齐童月!”便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只手上依旧轻轻摇晃着。

    眼泪忽然流了下来,沿着他精致的脸庞,一滴一滴地往下低落,在阳光下,闪着白亮的光,缓缓低落在他的衣衫之上,低落在她的脸颊之上,再慢慢流向耳蜗处,可是她依旧毫无生气。

    刘义真的心内自责到死,若不是当初将她偷偷弄过来,若不是在这军营中待了一年多,若不是这么多日子里的风吹日晒,她又如何会吃不消,如何会倒下,如何会……

    “童月……你醒醒。”刘义真哽咽着声音,轻轻地叫着,已经放弃了摇醒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打理着她头上凌乱的发丝,可她再不如往日那般,将他的手生生的打开了去,怒目圆睁地教训着自己了。

    谁会想到,她会因为自己,而永远都回不去了?

    那泪水,依旧缓缓地滴落着,生生将他的衣衫打湿了许多,也将她的脸庞弄得花了一片。

    “好咸啊。”

    刘义真一怔,泪眼模糊地看着躺在身边的她正眼眸清亮地笑看着自己,那好看的酒窝立刻叫整张脸生动了起来。

    齐妫不过是一下子晕过去了而已,彼时发作的时间过去了,又幽幽地转醒过来。却发现嘴里都是咸咸的,抬眸竟然见着那家伙泪眼婆娑地呆坐在旁边。

    刘义真终于反应过来,她还是活着的,还没有死;竟然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在床上蹦了起来。嘴角挂着往日邪魅的笑容,泪水却如决堤般淌了下来,心里却道:丢不丢人啊!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啊!可还是忍不住泪水狂流。

    齐妫被他瞬间抱起,气都吸不上来了,吓个半死,幸好他力气还够,不然摔下去,只怕就再爬不起来了。“我没死了。”她笑,有人关心的滋味也是挺好,不过这般被他不清不楚地抱着,不太好罢?

    刘义真将她轻轻放下,坐在床上,自己跑下床,跪在床边,抬头看着她,桃花眼盛满光辉,勾唇一笑,道:“我帮你梳头,然后去见三弟?”

    对,要去见他。齐妫点头,反正自己现在就跟个木偶一般,不能轻易动弹。

    刘义真将她牵到妆台前,叫她坐在铜镜前面。

    “你还是算了,你不会的。”齐妫叹气地看了一眼铜镜里的他,他是个男孩啊!怎么会弄这个。

    “我不会也是可以学的,你不是说我蕙质兰心嘛。”刘义真心情颇好,也算着她现在能坐在这里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有力气梳头。

    “学来作甚?给自己梳个漂亮的发髻?”说完她就虚弱地笑了起来。

    “可以给……”你梳一辈子的头啊!脑海中突然出现三弟的影子,竟生生将这句话压了下去。“我仅就帮你这一次,简单些的,你说着,我照做就可以的。”

    齐妫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总不能就这么蓬头垢面地出门罢?便由他梳理,自己在前面说,看着镜子里自己觉得要得的,那便可以。

    刘义真果然算是聪慧的,虽然是简单的发式,但就于男子来讲,还是困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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