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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莓：你去死。
第六章
1
下来，你回答我一个提问。你必须在我问完问题后马上就回答我，不许考虑。你听明白了吗？就是要不假思索。
是脑筋急转弯吗？
李玉说，你先保证要不假思索。
ok！我保证不假思索地回答李玉同志的提问。准备完毕！请首长发问。
雷米多想，和女孩子说话就是逗乐，她们什么时候都不忘玩个小游戏什么的。
李玉把嗓门往上拔了拔，说，如果我现在已经在q城，你接下来会去做什么？
雷米多迅速接茬：
去接你！
回答非常非常迅速。尽管如此，老天作证，雷米多并不是不假思索就回答的。相反他是深思熟虑的。只不过雷米多玩了点军事素质，把这个深思熟虑的时间压缩到接近零秒。
玩这个还不是小菜？雷米多当兵、上军校、在基层，搞战术训练的时候，队列前的指挥员把敌情情况一说，谁不是迅速判断迅速推理迅速说出处置方案？没这么点雷厉风行的基本素质还怎么跟地方小青年区别开？
雷米多的回答显然被李玉打了一百分，并且听得出来，李玉为此激动。紧接着，李玉气喘吁吁地向雷米多揭发出一个惊人的秘密：
此时此刻，就是今天，她正在开往q城的火车上，火车正常到站时间：下午四点十八分。
雷米多是下午接到李玉这个电话的。放下电话雷米多的第一反应是这姑娘疯了，接着他瞎紧张的毛病疯狂发作。雷米多想到了实质的问题。
睡觉的问题。
李玉到哪里去睡觉？
并且由这个睡觉的问题雷米多想到了睡觉辐射到的方方面面的问题。
这些不是开玩笑的问题，要想的。
雷米多手抖了，尽管抖得很细微，但还是让贾科察觉了。
事实上刚才雷米多接电话的时候，办公室里的人都噤了声，支着耳朵在听着呢？办公室里除了李午之外，贾科也是知道雷米多和李玉的事情的。
贾科也是无意间知道的。其实他也是前天才知道的。前天上午，李玉电话打到办公室。雷米多在那儿接着电话。当然雷米多会十分注意自己的言语以便让别人听不出他是和一个女孩通话。雷米多通话时间过长，贾科不赞同了，上班时间接与工作无关紧要的电话这是不好的习惯，何况电话占线时间太长会影响电话打进来。
贾科要制止。当然贾科使用平和的方式。贾科装作忘记了雷米多在打电话，拿起他桌上串联着的另一个电话去拨电话。一拿起电话，贾科马上十分歉意地放了电话。
因为他听出雷米多在和一个女孩通电话。在雷米多的终身大事上贾科一直扮演着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角色。虽然他那天晚上建议雷米多不要在家找老婆，但是，归根结底，他首要的愿望，是希望雷米多快点找到老婆，如果实在是个老家的姑娘，那也无甚大碍。所以，他当然支持雷米多与女孩子通电话，时间越长越好，就算违反工作原则不要紧。
现在贾科望着抖动的雷米多说，雷米多你紧张什么呀！不就是有个小姑娘要来看你嘛！多好的事！什么时候到？刚才我好像听见说已经在火车上了。
要命！他们都在偷听。
贾科这么一说，坐在雷米多身后的卿钦首先来劲了。他来什么劲？又不是来看他。卿钦这人就这毛病，这家伙对女性有着狂热的情结。生活中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这哥们家境非常好，家又是q城的，是所谓的家门口兵，加之穿上军装又人模狗样的，小嘴又呱唧呱唧能说道，这些构成卿钦情场得意的条件。
雷米多从来都把卿钦排除出同类之列。卿钦和他完全是地球两极的人。在雷米多的眼里，有时候卿钦就根本不是个当兵的。雷米多认为卿钦不过是个穿了身军装朝五晚六的q城上班族而已。他讨厌卿钦这种人。坦率地说，这种讨厌里也许有那么点嫉妒在作祟。
卿钦的小嘴又呱唧呱唧说开了。哇！小雷啊！你可以啊！什么时候泡上的？隐藏得这么深！
雷米多非常反感这个姓卿的花花公子用这种在他听来称得上是阴阳怪气的语气喊别人小什么小什么。
卿钦说着竟叫雷米多俯耳过去。雷米多耳朵没俯过去。卿钦的嘴就伸过来了：
哥们！来了就搞！搞爽！
说完他淅沥淅沥轻笑不已。
雷米多想，操！这大概就是众所周知的淫笑了。
何莓说，你说什么呢卿同志，看人家雷米多都脸红了。
雷米多被卿钦那么流氓了一句之后反而镇定了。雷米多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是三点二十五。
雷米多说，贾科！我跟车队要辆吉普吧。
贾科说，我给你要！
说着迅速填了派车单，然后一顿猛跑，找领导签了字，又打了电话到车队，要车子赶快停到办公楼下来。
车子搞定之后，贾科拍拍雷米多的肩膀，说，抓紧时间到水房把脸擦巴擦巴，赶紧去接。我给你安排住处。
雷米多往外走的时候，听到贾科开始给招待所打电话，一直没吭气的李午也站到了贾科旁边。雷米多听到贾科温柔地问了一句：不给住？要首长签字？
2
点十八分，雷米多拿着借来的手机站在火车站的出口处。李玉说了，她一出来就给雷米多打电话，叫雷米多站在一个醒目点儿的地方。
雷米多高高站在出口正对着的花坛上。白短袖的夏军装。全车站广场没第二个人穿军装。够醒目的。
很快潮水般的人填满了出口长长的走道。雷米多摆了个好姿势站定，像迎接首长莅临检查，时刻准备着看到哪个妙龄姑娘一盯着他看他就百米冲刺跑过去。
不久潮水般的人又抛弃了长长的走道。并没有李玉。
雷米多心里一沉，立即想到李玉跟他开玩笑。这玩笑开过火了。雷米多扫兴地跳下花坛，向车站广站边上的吉普跑。
上了吉普，那个挂着一杠一花的小司机冷冷地冲雷米多瞥了一眼，很明显这个小司机对空手而返的雷米多感到不解，并且他最讨厌的一件事可能是没事瞎折腾。
小司机伸手拿了盒磁带，“劈”地往卡带里一塞，梁朝伟和刘德华就在哪里忧忧郁郁地对唱起《无间道》：
谁能改变人生的长度
谁知道永恒有多么恐怖
谁了解生存往往比命运还残酷
只是没有人愿意认输
雷米多说换个轻松点的歌吧，这歌听得糁人，汗毛都竖起来了。小司机把脸一扭，不搭理他这茬儿。
雷米多对这个旅级机关司机们的认识，所谓的部队司机，就是见了首长就发颠见了无职无权的非首长就牛皮哄哄的一堆货色，大体如此。你是军官我是小兵仔子又怎么了？老子就是不尿你。操！算他牛逼。
雷米多被这鸟司机搞得没脾气，正想不跟他一般见识地和他没话找话地废那么几句话，然后开道走人，口袋里那只借来的手机叮里当郎叫唤起来了。
李玉打来的！
看到你了！李玉说。
雷米多作势欲吼，声音临出嗓子眼，换成了一种没精打彩的语音语调：
骗人很过瘾吧？还以为你真来了。
没骗你。我来啦。只不过刚才一出站看到你站在那儿之后，我就临时改变主意，决定先找个地方洗一洗，化个妆，再见你。坐了一天一夜的车，都没人样了。可以吗？你等我一下。
雷米多捂着手机跑到车外，心想：嗯？这姑娘突然又要洗漱又要化妆的，那说明什么问题呢？难道是本人给她的印象比较有高度，叫她不自信了？
这么一想雷米多快活起来，用十分绅士的语气说：
当然可以，那么请问小姐，你什么时候可以隆重出场呢？
边说边四下打量广场上有无形迹可疑的姑娘。
李玉说，我在看着你呢。你别找了！你看不到我的。四十分钟怎么样？四十分钟后我打电话给你，告诉你到哪里找我。
十分钟还差几分钟，雷米多等不及了，拨响李玉的电话
李玉告诉雷米多，她现在正坐在车站宾馆418房间的一张很软的凳子上静候雷米多的到来，并告知雷米多从火车站广场如何到达车站宾馆。其实就是在广场的西侧。雷米多一眼就看到了。
雷米多请超级牛逼的这个司机把车开到车站宾馆门口，下车往里走去。
敲开418的门，雷米多看到了李玉。
雷米多并不觉得李玉与照片有太大的不同，因此对于这个久闻其声今日终见其面的女孩子，他的心情并无太大的波动。
但情况很快发生质的变化。
出418房门的时候，因为初次见面尚较生疏的缘故，俩人为谁先出门一个劲地客气，不想最后俩人一齐迈步撞到了一起。雷米多感觉自己仿佛突然撞破了一个气球，“噗”地一声，全世界都是水果的味道。雷米多的身体像被烧着的火柴棍捅了一下。
雷米多气息虚弱，脚步沉重，心事重重，和李玉并排走过车站宾馆的走廊、楼梯、金色大门，走向马路。
雷米多老远看到门外马路边吉普里的司机在向这里探看。紧接着，一个惊心动魂的事件发生了：
只见小司机飞快地从车上跳下，冲过来，嘴里大声吆喝：嫂子！这个小包包我来给你拎！
他不说小包，而说小包包。雷米多惊异地望着这个突然可爱起来的小司机，弄不懂是什么原因使这伙计放弃了他的牛逼。车子开起来的时候，雷米多忍不住多次侧目察看身旁的李玉，答案出现了：
要么是李玉长得有点出众；要么是小司机犯起了多数兵仔爱犯的小毛病：见了姑娘就觉得漂亮。
前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要让一个过份牛逼的小兵郎子犯贱那需要较大的动力。
卡座里的梁朝伟开始和张曼玉唱起了《花样年华》。雷米多心情好，跟着这一对荧幕情侣哼唱起来。
（梁朝伟）渴望一个笑容
期待一阵春风
你就刚好经过
突然眼神交错
目光炽热闪烁
狂风越难掌握
（张曼玉）我像是着了魔
你欣然承受
别奢望闪躲
怕是谁的背影叫人难受
吉普从q城的马路上飞速驶过。变成小可爱的小司机不停回头“嫂子”长“嫂子”地跟李玉扯话。李玉对这个从天而降的称谓显然不解加羞涩，不时转头向雷米多投来探询一笑。雷米多觉得身边那些从前常叫他不安的异乡的马路都亲切起来。
3
李午见到李玉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为李玉的这次来队定一定性。李午说：
小玉我跟你说，我现在很生气。你来q城也不跟我说一声，不找我，单找雷米多。q城和你和血缘关系的只有我一个人是不是？雷米多是你什么人？你找他，不找我，我生气了。
雷米多、贾科、李玉、陆梅芊四人面面相觑。李午拉着个脸，瞧着他好像真的生气了。谁都没想到他会来这招。
贾科作的东，他以雷米多兄长的身份为李玉接风洗尘。现在大家坐在院子外面相对最高级的皇珠饭店里。
李玉不安地说，堂哥！我……
坐在李午身边的陆梅芊在底下偷偷戳了李午两下。李午转头盯着陆梅芊说：
干什么？你戳我干什么？不叫我说？我不说我多难受啊？小玉！你低着个头干什么？你把头抬起来，听我把话说完。
呶！既然你不是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