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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求不要太高！嫂子说，你肯定是太挑了。不要那么挑，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老婆还不好找？
雷米多说，好找嫂子你给我找一个？
说完这句话，雷米多心里轰隆隆地响起一阵闷雷。这么厚的脸皮还是第一次长到他脸上，在他的个人历史上他这还是第一次请求别人给他介绍对象。天哪！难道一不留神间他就顺利地学会了朱鑫河的“厚颜术”？他可真行！
嫂子说，得了吧！你还用得着我给介绍。
雷米多一不做二不休，不屈不挠起来，他收起不严肃，正色道，嫂子我说的是真的，你给我介绍一个呗。
这句话说完，他在突然之间颠覆了自己从前的某些认识。他突然觉得，其实像朱鑫河同志率先垂范的厚颜术，并不代表堕落，更谈不上厚颜无耻，这只是一种绝路求生的生存妥协而已。
他终于步朱鑫河同志后尘了，我军又多了一名“结婚狂”，他可真行！
嫂子见雷米多不像耍宝，也正式起来，她住了嘴，沉思片刻，忽然说，我还真可以给你介绍一个。
真的吗？说说。
有个姑娘，刚刚出大学校门，就在q城，二十四五岁吧，好像在卫生局还是什么局，这样吧，我先给你问问。
雷米多想，听起来似乎还可以啊，那么他得好好把握这个意外获得的机会。
雷米多近乎献媚地微笑起来，嫂子，那就拜托你了！先感谢你了！拜托你了。
离开小卖铺时雷米多主动要求买了几件他并不需要的日用品，临走时仍没忘了向嫂子重复一句“拜托你了”。
5
好几天，雷米多每天晚上都装模作样地到小卖铺坐上一会儿。嫂子却绝口不提雷米多“拜托”她的那件事。
整整过了一个多星期，到了另一个星期的周六下午，雷米多经过小卖部时，终于忍不住跑进去问起嫂子说你给我介绍的姑娘什么时候见面啊嫂子？
嫂子却面露难色，说，我问过了，那姑娘不太想找当兵的。
似乎有些过意不去，嫂子又说，别泄气，慢慢找！哎！我问你小雷，农村的你要不要？要
给你问问。你别要求太高了嘛！
雷米多哈哈大笑说，不麻烦嫂子了。
心里感觉遭到某种打击。
雷米多离开小卖部，坐上公共汽车，有些郁闷。这个无聊的周末，他一如往常很多个周末做过的那样，要到闹市区逛了逛。
在公交车上，雷米多习惯性地开始回想近来发生的一切事情。他首先想到了李玉。从李玉那里回来后的已经整整两个星期了，李玉从没主动给他打过电话。看来，李玉也决定放弃他雷米多了。雷米多别过头去，看到窗外飞速后退的白杨树，心里不由浮起一丝惆怅。但这些惆怅很快又过去了。
雷米多又想起了林峻杰。自从黄金周前那个可笑的电话之后，雷米多今天是第一次正式想起她。雷米多现在想起来：在那个可笑的电话里，林峻杰曾经说过“回来后给你打电话”。但她没有。想来这仅仅只是她习惯性的礼貌用语罢了。这很符合雷米多对她的认识，完全在雷米多的意料之中。话虽这么说，雷米多仍然感觉有点失望。
将李玉和林峻杰在心里捣腾了一番过后，雷米多突然变得心灰意冷起来。
窗外有风吹进来。十月中旬了，这个北方城市已经秋意渐浓，凉意渐生。他十分失落，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风吹鼓起来的空空荡荡的大布袋，在空中乱扑腾，无法着陆。
天哪！就是这个微凉的下午，那种“世纪末”的恐慌感再次轰轰烈烈地攫住他了。
他下了车，走在路边，旁边的音像店里传来许巍的歌：
你站在这繁华的街上
找不到你该去的方向
你站在这繁华的街上
感觉到从来没有的慌张
你站在这繁华的街上
找不到你该去的方向
你站在这繁华的街上
感觉到从来没有的慌张
雷米多百无聊赖地茫然四顾，满目皆是与他无关的城市繁华。他站在音像店门口，三魂丢掉两魂半。
6
紧接着的一个周末，雷米多去了趟婚介中心。
看起来他是无意识撞进去的，实际上他是在报纸上查到这个婚介中心的地址，并很是作了一番思想斗争才决定去的。他理所当然地想到堕落不堕落的问题。最后他以报纸上这家婚姻介绍所打出的“这是顺应新时代婚姻发展需要”这句广告语说服了自己。没什么丢人的！并不是说我去婚姻介绍所就表明我是堆没人要的臭狗屎。
雷米多是周六中午来到这个位于一片住宅楼里的婚介中心的。在往婚介中心去的途中，雷米多数次想起自己作为一个宣传干事，曾经对本单位大龄未婚军官做过的一次调研。在那次调研上，雷米多统计出本单位的有百分之十六的军官在婚介部门登过记，当时他在自己心里还挺同情这些被生活堵到绝路上的人，现在轮到他同情自己了。
婚介中心的名字很俗气，但直截了当，一目了然：爱之缘婚恋中心。大约是中午的缘故，“爱之缘”门庭冷落。
雷米多心中忐忑，先在楼下的报栏那儿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报栏里尽是鼓动广大未婚青年踊跃到本中心登记的煽动性文章。中间还穿插贴了几张男女合影照，作为本中心婚介成果的一种展示。雷米多看了半天，受到一些鼓动，根据楼梯口“报名处”的箭头指示上了二楼。
“报名处”是一个很大的房间。靠墙两排一溜放了一二十台微机，看上去这儿像个网吧。只有两个女孩是现在的客人。一个女孩坐在房间最顶头的一台微机上。另一个当中坐着。两位都是不太容易让人过目不忘的女孩。
雷米多刚走到门口，只见屋里的一两个女孩齐刷刷地把目光向他这里转过来。她们的目光让雷米多感觉怪怪的，也许是他自己心里有鬼。总之，他没来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雷米多匆忙转了身，近乎逃跑似地跑下楼去。
离开“爱之缘”回去的路上，雷米多买了份当日的晚报，坐在公交车上看。看着看着他又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翻到了第四十八版。
q城的晚报的版面数这几年一数飚升，几年前是八版，后来是十六版，再后来一年一年地扩，弄成现在的四十八版，拿在手上厚厚的一叠。当然，晚报版面数发疯般地增长，从一个侧面说明了q城和那些快速发展的海滨城市一样在发了疯似地向前进向前进。这种前进的气势就是雷米多这样的人恋慕它的原因。四十八版的晚报至少有二十四版是以各式各样的广告为主的，同样的道理，如此众多的广告也是q城经济腾飞的一种证明。
第四十八版是刊载各种婚姻广告的专版，基本上是q城大大小小无数婚姻中介的广告。雷米多翻到这一版，随意地浏览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个广告：q城大型单身青年相识联谊会。
这年头，如果你是个有心人，你就会发现满世界都是婚介信息，花样叠出，门类齐全。这未免不是个好情况。
广告占取了一个版面的四分之一。这使得这个广告很吸引人的眼球：
q城大型单身青年相识联谊会
现代社会繁忙的节奏是否阻碍了爱神向你走近的脚步，风华正茂的你因此烦恼了吗？来参加“q城第四届大型单身青年相识联谊会”吧。只有把握机会的人才是爱神的宠儿。本次活动于××年10月25日（星期六）15：00至21：30在王子山庄举行。诚邀市内四区机关及事业单位公务员、企业白领、教师、医护人员、现役军官参加本次活动。男士大专以上学历，女士中专以上学历。请及时携带个人身份证和学历证明报名参加。报名费八十元，其中活动费三十元，另五十元属于自助餐费，现役军官、警察，优秀教师，荣获过市级以上各类荣誉称号的优秀青年男女，免活动费，交五十元即可。
报名时间：××年10月10日至10月25日
报名地点：q城妇女儿童活动中心b楼二楼208室
联系电话：×××××××、×××××××
联合举办：q城妇女儿童联合会 q城电视台 q城广播电台
底下接着用简洁明了的文字介绍了这个活动的程序安排。再底下是一群花枝招展的广告。
从程序安排着的几项内容看，活动似乎挺有趣。另有一点，广告文案后对现役军官之类“特殊青年”的优惠让雷米多感觉挺受用。
7
回到宿舍，为了防止这张报纸被进来玩的人拿走，雷米多把四十八版的整个一版就撕了下来，塞进抽屉。
这样既可以防止这个广告失踪，又可以避免别人发现他雷米多想去参加这个活动的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雷米多就算真的要去参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这是毫无疑问的。
他躺下，两手枕在脑后，渐渐开始作一些遐想。有人敲门。
雷米多下床，打开门，沈卫卫睡眼惺松地站在门外问雷米多去哪儿了，说下午有个电话打过来找你。
她说她姓李，沈卫卫说，是你女朋友吧！她叫你给她回电话。对了！昨天她也打来过一次，也是我接
忘了跟你说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
沈卫卫在雷米多对面的空床上坐了下来，似乎想和雷米多聊会儿天。睡不着，最近老是失眠。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说。
雷米多没在意他在说什么，沈卫卫带来的这个李玉打来电话的消息扰乱了他的心神。
雷干事！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呆在机关？
雷米多还是没心思和沈卫卫说话，“噢”了一声，说，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唉！最近，我作出了一个决定。
雷米多还在沉缅于某种遐想，所以他对沈卫卫的回应有一搭没一搭的：
什么决定？
我准备明年考研。我已经开始复习功课了。
噢！
沈卫卫皱了皱眉头，站起来。
你要睡觉了吧，不好意思，打搅了。
他快速走了出去。
雷米多枕着双臂躺在床上，长时间地失了眠。深夜使他脑子不正常地清醒，跳到这里跳到那里的，他把一辈子的事都过滤了一遍。
后来他想，是的，他喜欢过李玉，但是，这个世界上可以让他喜欢的姑娘并非李玉一个，该忘的要干干脆脆忘掉。
第二天上午，雷米多按照联谊会广告末尾登载的电话号码打了一个电话。
个中气十足的中年妇女接的。她说，你快来报名吧，我们已经有五百人报名了。
五百人？
人数还在源源不断增加。
看来这个世界上，像雷米多一样心急火燎的男男女女多得是，雷米多并不寂寞。
雷米多基本上没犹豫，就去报了名，把自己的个人资料登记造册。接下来的几天，雷米多对10月25日这一天充满期待。
第十六章
1
王子山庄在q城东部接近城郊的地方，一个四星级的酒店。离活动开始还差十来分钟的时间，雷米多来到王子山庄。
联谊会在王子山庄里的一个花园里举行。雷米多走近花园入口处，惊觉情形远比他想像的要热闹。
只见花园由里到外密密麻麻布满了年轻男女，每个人脸上表情各异，但眼神无一例外都像个扫荡队一样见人就瞄。这使得这花园看起来很像一个展销会和商品推销会现场，不过大家手里没拿产品而已，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