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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鹃虽然不太懂种地,但这并不妨碍她问这问那,和孟有田多说会话。孟有田也没有保留,把自己的想法简单地讲述了一遍。
“麦收前十天左右套种玉米,麦收时,玉米正好出苗。到时候再间作大豆,这样既缓和了麦收和夏种劳动力紧张的矛盾,还有利于小麦和玉米双获高产。”孟有田接过张嫂递过来的茶碗,轻轻喝了一口,说道:“还要挖两个沤肥池,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只要不遇到大的灾害,按照我的法子,收成能比往年至少提高三成。”
紫鹃眼睛里放出了光,倒不是为了田地里的收成,而是因为孟有田和她说了这么多有见识的话,神态相当自然随和,她为孟有田重新恢复了正常的脾气禀性而高兴。
“你不相信?”孟有田误解了紫鹃的意思,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那就按原来的法子种,先在我家那狗都不尿的坡地上做个试验,空口白话到底——”
“不,不,不是不相信。”紫鹃慌忙摆着手,“你说得有道理,今天才知道你的真本事,我都听傻了。呵呵,就按你说的办,我爹,他是横草不拿的外行,只知道麦子能磨面蒸馍,豆子能榨油做豆腐。有田哥,我相信你,你想咋的就咋的。”
这话听着耳熟,孟有田歪着头想了想,阿秀也说过这话,自己这么招人待见?想咋的都行,把你们那个了也行?他自失地一笑,把这个龌龊的念头打消,起身告辞。
紫鹃有些失落,低头捻着垂在胸前的辫梢送到门口,孟有田突然站住,她差点撞到孟有田身上,红着脸退了两步。
“那个,宋先生是不是惜书如命,从来不肯借书给人看?”孟有田试探着问道。
紫鹃眨了眨眼睛,一脸迷惑地反问道:“有田哥,你要借书?给谁看?”
“我自己看哪!”孟有田脱口而出,立时觉得有些不妥,忙挠头编着瞎话,“算了,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看什么书呀,让你笑话了。”
紫鹃笑了,她想到了一个能和孟有田常接触的好办法,说道:“没笑话呀,想看书是好事,有不认识的字可以来找我,或者赶我到你家和阿秀玩的时候问我。你想看什么书,自己挑,要不我给你找一本?”
孟有田伸手指了指书架,装傻充愣地说道:“那本行吗?上面有个山字,我认识。”
紫鹃定睛瞅了瞅,笑道:“蜀山剑侠传,我看过,挺有意思的,这就拿给你。”
“宋先生不会生气吧?”孟有田谨慎地问道。
“不会的。”紫鹃走到书架旁,将书抽出来,说道:“这是我从县上买回来的,我爹可看不上眼这种杂书。若是线装的老书,那就不太好办了。”
“谢谢你,紫鹃。”孟有田接过书,真诚地表示感谢。
“别客气。”紫鹃抿着嘴,为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半而感到高兴,“有田哥,我正看医书呢,说不定以后能治好你的腿。那个,我没别的意思,这事因我而起,总觉得心里不安。”
孟有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条腿跛了,兴许也是个好事儿,你不用老过意不去。好了,我走了,等宋先生回来,你再跟他学说学说,总要他同意了才好。”
紫鹃送到大门口才转身回屋,女孩一直微皱着眉头在纳闷,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田哥怎么会说出这样有学问的话,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个寓言和他的跛腿倒是贴切得很呢!
……………
烧红的铁块放到了铁砧上,王明义抡起锤子,奋力地敲打着,火星飞迸,将他被烟熏黑了的脸闪得忽明忽暗。根保忽打忽打拉着风箱,脸上带着笑。自从他发烧烧坏了脑子,他笑的时候就特别多了一些,颇有些不识愁滋味的洒脱。
“王叔,您忙啊?”孟有田来到了铁匠铺,冲着王明义叫了一声。
王明义点了点头,憋着的这口气不能泄,他叮叮当当又敲打了一阵,将敲打成形的鹤嘴锄夹进水里,随着一股水汽腾起,他才算吐出了一口长气。
“进来哇!”王明义抬头笑着招呼道:“臭小子,跟你爹的那脾气一个样,定了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可把你娘担心得够呛呢!”说着又转头吩咐根保,“停手了,歇一歇。”
孟有田笑着走进铁匠铺,冲着根保做了个鬼脸,“让你歇歇呢,也不知道累哈。”
“有田,有田。”根保傻笑着。
“瞧你,连个哥也不会叫。”孟有田摇了摇头,说道:“就会拉风箱呀,你得学着给王叔打个下手,别光累他一人哪!”
“得了,这我就挺知足了。”王明义随便地一坐,掏出别在腰里的烟袋,指了指杌子,示意孟有田坐下,说道:“这小子呀,不知道个愁,比咱们强啊!”
孟有田很有同感,这人哪,身体累和心累绝对不是等同的,象根保这样想得少,或者除了吃饭睡觉什么也不想,未尝不是一种解脱,特别是在这乱世的穷日子里。说句不好听的话,没心没肺的人永远是快乐的,说根保是村里最快乐的人也不算太过分。
“有田,有肉。”根保嘿嘿笑着望着孟有田。
“有,有肉,还给你和大叔送来啊!”孟有田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
第十七章李大坏的心思
王明义叹了口气,吧哒吧哒地抽着闷烟。根保一家在瘟疫中死绝了,他孤身一人,又和根保爹拜过把子,便把根保领回铁匠铺抚养。根保人傻乎乎的,却能吃能睡,长得倒壮实得很。虽然这两年根保也能在铁匠铺里抡抡大锤、拉拉风箱地帮把手,但王明义也日渐感到年岁大了,精力一天天的衰退,每每想到这傻小子的将来,他便愁上心头。
孟有田此来有事,随便聊了两句,便转上了正题,掏出一块洋钱递给王明义,说道:“王叔,给俺打条鸟枪,要轻便一些,口径小一些的,能打个兔子就行。”
“光靠打兔子可养不活四张嘴。”王明义把孟有田拿钱的手一拔,说道:“你这小子,不吃李家饭是硬气;可宋家找你,为啥不去?若是你农闲时想打兔子解闷儿,我也不用你钱,这就给你打一条。若是你指着这养家糊口,你给我钱也不给你打。”
孟有田并不生气,王明义也是为了自己好,脑袋里也是那老思想,种地作工才是正经,否则便是有手好闲。
“王叔,我刚从宋家出来,已经答应当领工了。”孟有田解释道:“这鸟枪呢,确实就是闲时解闷用的。”
王明义知道孟有田不能和自己说谎,脸色缓和下来,说道:“行,宋家还算仁义,凭你的本事,给你这头一份的工钱也不亏。鸟枪吗,后天来取吧!”
孟有田将钱放在旁边的破桌子上,说道:“王叔,这可不是给您的工钱,根保和俺是光腚时的耍伴儿,自从他有了这遭大难,俺想帮衬帮衬也是有心无力。现在手头有了点,算是俺这的一点心意吧!”说着,他冲着根保扬了扬眉毛,笑着打岔道:“根保,有钱买馍吃了,高兴不?”
“嘿嘿,买馍吃,买馍吃。”根保吧唧着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王明义点了点头,孟有田话说得好,也就不便推却了。他磕了磕烟袋,想起件事情来,说道:“有田,家里来了女亲戚,你在老赵那里要挤到啥时候?我看哪,开春找上几个人,把根保家收拾收拾,你就搬进去住。那房子虽破,长空着也有人惦记呢!”
孟有田眯了眯眼睛,猜测着问道:“王叔说的是李家?”
“哼,不是他家还有谁?”王明义冷笑道:“指使李坏种来我这好几趟,给两个臭钱便想把房子占了,我呸,做梦哩!”
孟有田点了点头,说道:“嗯,我开春便收拾,这是留给根保的最后一点念想,说啥也不能便宜了李家。我搬去住,给他占上,堵他的嘴。”
“就是这么一说。”王明义赞赏地笑了,“臭小子,又灵醒起来了,让人看着高兴。以前跟你说过好几回,别把这腿脚当回事,走路慢些,干活不误,遇上个兵荒马乱的,抓兵拉伕也瞧不上你,说是坏事,倒也是好事。怎么,终于琢磨明白了?”
孟有田呵呵一笑,起身告辞,又对王明义说道:“对了,老赵伯晚上请您去喝酒呢,我可把话捎到了,您——”
“我去,一准去。”王明义笑着答应,“太阳落山,我就带着根保去,酒呢,我去打。你呀,再找上几个体己人,顺便把开春收拾房子的事情定下来。”
……………
冬天黑得早,太阳一落山,便没了一点光亮。
李家大院的客厅里,一支半尺高的洋蜡发出昏黄的灯,照得屋子阴森森象个灵堂。李大怀坐在太师椅上,手抚着盖碗,面无表情。
李怀忠白天来告孟有田的刁状时,确实把李大怀气得够呛,不时抬举也就罢了,还揭李家的短,骂李家丧良心,真是要造反了。可这老家伙,是越来越精,越来越鬼了,很快便从震怒中冷静下来。
地主虽然贪婪,虽然对穷人敲骨吸髓,但多数地主在人前还要装成个大善人,博个好名声。可要等到穷人有把柄落在他手里,那就是翻脸无情,逼债封门,讨租砸锅,一点也不含糊。
李大怀便是这种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家伙,他想整治孟有田,可没有把柄。再者,九龙堂大闹镇子,把镇长家杀了个血流成河的消息已经传进了他的耳朵。还有独行大盗黑豹杀人夺财的案子,震动了附近有身家的地主豪绅,很多人不得不收敛一二,着意提防。
而且,李大怀还听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小道消息,什么独行大盗黑豹惯于化装踩点,常从对主家不满的人那里套话,作为下手的依据;什么九龙堂的柳无双最喜欢学唱戏里的升堂判案,之所以选镇长何正鸿家下手,是因为有人去找九龙堂告了状,才把九龙堂的人引来的……诸如此类的消息虽然未得到证实,可俗话说: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李大怀对这句话深以为然,觉着不得不防,目前还是要低调些、收敛些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东家,您找我。”李怀忠屁颠屁颠地走进了厅堂,抹了抹嘴上的油,吃李家的好饭,他愈要表现得忠心耿耿。
李大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年前你去镇上把铺子里的账收一收,拢一拢,顺便再去扫听扫听,请一两个把式硬的护院。”
“东家,请护院是要收拾孟有田那臭小子哇?”李怀忠自作聪明地说道:“可是要镇住这家伙,免得别人跟着有样学样。”
“乡里乡亲的,什么收拾不收拾的。”李大怀不露声色地说道:“年轻人,毛嫩不懂事,我咋会跟他一般见识。”
李怀忠心里暗想:这老家伙嘴上说得好听,可背后捅刀子、打黑枪的事没少干。这还是信不过我哩,没和我说实话。想到这里,他也笑道:“东家宽厚仁慈,全村人都知道。咱不和孟有田一般见识,看他能扑腾成啥样儿?等抓着他的把柄,拾掇不死他。”
“我李家可是善门,行事都是有根儿有理儿,你在人前也要收敛着点,莫要惹人忌恨,这段时日,有点乱哇!”李大怀沉声警告道。
第十八章穷人宴的计议
李怀忠眨巴眨巴眼睛,装出心领神会的样子,连连点头,说道:“东家说得极是,这段时日是不太平,九龙堂,嗯,还有那黑豹,连官兵也头痛得紧哪!”
“知道了就好。”李大怀缓和下脸色,说道:“明天就走吧,回来的时候叫铺子里派两个人跟着,总要来去都没事儿才好。”
“是,是,东家您放心哇!”李怀忠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