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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也不要……嘿嘿,这位先生,您醒了。”
张屠户带着疲倦的笑容,坐在炕沿上,凑近又看了看章太炎的气色,说道:“您是中暑了,病儿不大却来得急,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啊!先生怎么称呼呢?”
章太炎想起来,挣扎了一下,被张屠户一把按住了,说道:“别别,您身子弱着呢!”
章太炎感激地望着张屠户,说道:“救命恩人……我叫章太炎……浙江余杭人,也算是个老秀才了,这一次独自一人进京赶考,没成想又名落孙山。”
“甭难受,只是你在京城连个亲戚都没有,下一科一等又是三年,你怎么打算呢?”
他的话还没说完,从外头走进一个姑娘,手里捧着一大碗面条。只见她高条身材,穿一件月白绣花衫,洗得干干净净,瓜子脸上五官端正,十分清秀,只是鬓边有几个雀斑。微微一笑,脸上还露出两个浅浅的酒涡,章太炎忽然想到自己还光着膀子,赶忙用手抓床单,却什么也没抓到。
张屠户说道:“这是我的闺女玉儿。”
“甭听俺爹的!哪有人还病着,就问人家‘怎么打算’的?”玉儿十分爽快,把药碗、茶碗、调羹都摞起来,娇嗔的看着父亲,说道:“病好了怎么打算都成,病不好什么打算也不成,咱房东不说要找个先生给他那宝贝少爷教书么?咱们把章先生推荐去不是正好吗?再不然帮咱家记个帐什么的,最多就是添一双筷子的事,到时候儿他该考还考去,考上了大官,也是咱们的福分!”说着出了门,不大一会儿把章太炎的衣服扔在炕上,“穿上!脏死了,你兴许一辈子都没洗过衣裳。”
张屠户憨笑了两声,老实巴交的说道:“俺们穷家小舍,没家教,都是我惯的她。”
章太炎看着这朴实的一家子,再想想自己的前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上驾到,新进考生跪接!”
关续清在一大帮文臣的陪同下来到保和殿前,康有为一边走一边偷眼看皇上的神色。皇上两眉毛挑了一下,似乎想问什么,但此时盛典正在进行,几百名新进考生黑鸦鸦一片跪在殿前,就忍住了。载沣和李鸿藻跪在最前头,领头高呼“皇上万岁!”
“皇上万岁,万万岁!”
新进考生们一齐叩下头去。
关续清微笑着向这群老少不等的新进考生们点了点头,抬腿进了大殿,在须弥座正中坐下。康有为向前走了一步,向皇上行了一个礼,恭恭敬敬的接过黄缎子封面金册,大声说道:“殿试第四名一甲进士余嘉锡!”
“臣在!”
一个三十多岁白净圆胖脸的考生应声出来,不知道是热还是紧张,他的前襟都被汗水湿得贴在了身上,疾走着进了殿,连头也不敢抬一下,向正面重重磕了三个头,康有为让他平静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奉旨,由你传胪唱名——你仔细点,皇上面前不要失了礼节。”
“是!”余嘉锡答应了一声,象捧襁褓中婴儿一样捧过那份金册,又向皇上鞠了一躬,来到殿口。
殿试传胪,是比中状元还要出风头的差使。在灼热的阳光下长跪了近两个小时的进士们原本都已经有些精神萎靡,到现在都提足了精神,眼巴巴的望着余嘉锡。
余嘉锡平息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打开金册朗声读道:“中华40年,恩科殿试一甲第一名新进考生,胡适!”
尽管这是事先已经知道了的,但在这样美轮美奂的金殿前,当着皇上的面公布出来,跪在第三排的胡适的头还是“嗡”了一下胀得老大。眼前的景物立刻变得模糊起来,像做梦一样出班,带着八名一甲考生向皇上行礼,由赞礼官带着胡适和榜眼探花向皇上磕头谢恩。
折腾了一个小时,才由康有为、载沣、李鸿藻三位大臣亲自送到太和门,北京市长在这里迎候三位考生,亲自扈送他们,从天安门正门大摇大摆的出来,到东长安街搭好的彩棚里喝了簪花酒。任凭千万北京市民瞻仰风采,这就是所谓“御街夸官”了,几百年的模式一成不变。
帝国的意志 第八百六十八章 疯魔状元
这一礼仪举办的过程中,胡适都是迷迷糊糊的,幸好《谢恩表》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但到典仪完毕、看夸官的人们纷纷散去后,胡适却变得失态了,他看见路边一家烧卖铺门口没有人出来瞻仰状元风采,他立即回身叫教育部送他回去的工作人员停下,自己下车进了店。那老板上身光着膀子,下身只穿了个裤头正在纳凉。猛的看见胡适头插金花,穿一身崭新闪亮的状元袍服进来,先是吓了一跳,慌得手忙脚乱,赶忙找衣服穿上,却一时间找不到,不得不就地跪下行礼。
胡适也不买东西,直愣愣的盯着老板说:“我中了状元。我考了第一名。”
“小的刚从长安街回来。”老板说道:“您老是状元,天下第一!”又矮又胖的老板笑得眼都眯起一条缝,伸出大拇指来,“将来必定要做到内阁宰辅大臣。”
“噢……”胡适随手扔下了一张百元龙币,“原来你已经知道了……”他喃喃的说着,出门上车,抽出三张百元龙币给教育部派来的随从,说道:“我想独自在街上走走,你们这就回去交差吧。这点钱各位先拿去喝酒,回头我还请你们。”
那些人早已经走得口干舌燥,浑身燥热,巴不得他这一句话,拿了钱谢过状元老爷,高高兴兴的找地方喝酒去了。
此时虽然已经过了盛夏,但骄阳如火,知了叫得人心里烦躁,家家都在乘凉歇晌,吃西瓜、喝茶解暑。胡适像个傻子似的沿着天街向前走着,见到没有人出来看热闹的店铺,就进去赏一张百元龙币,听人说几句奉迎话才离开。惹得一群光屁股小孩跟在身后看热闹,像这样转了四五家,胡适见前面一家肉铺,三间门面前有一株大柳树,门面东边搭起了一个白布篷,篷下的桌上放着刚刚出锅的卤肉。一位姑娘坐在旁边守摊儿。
胡适走过去,正要开口,见门里的柜台旁坐着一个人,穿一身旧大褂,一只手打着扇子,一只手在帐簿子上记帐。那人一抬头,正好与胡适四目相对:“适之!”
“枚叔!”
两个人几乎同时惊呼了一声,章太炎几大步绕出柜台,对玉儿道:“这是我过去的文友,现在——”
“现在我中了状元。”胡适直愣愣的看着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的柳丝,说道:“刚刚坐车夸官,你们没看见么?”
章太炎吃了一惊,心说才几天没见胡适怎么成了这副模样,说出这种话?仔细审视胡适的神态,只见他目光涣散,似梦似醒,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旁边的玉儿只是用手帕捂着嘴格格笑着,章太炎说:“玉儿,笑什么?赶紧搬个凳子出来。”
胡适木木的说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十年寒窗换来了今天的成就,我容易吗?”
“不是好笑。”玉儿也看出胡适似乎是迷了心窍,进去搬了个条凳出来请胡适坐下,又笑道:“这么大热天儿的,天上掉下来个状元到我们张家肉铺!您不说,还当是哪个庙里的塑像跑出来了呢——我们家只杀猪,不杀状元!”
“玉儿!”章太炎瞪了嗔了玉儿一眼,又对胡适说:“恭贺您从此平步青云了。不过玉儿说的也对,现在您是状元郎,就这么自己个儿走出来了。这样吧,您少坐一会,我去找陈寅恪来,刚才我还给他送去一副猪肝。他多少懂点医术,我看您象是有点神不守舍的模样。”
胡适迷迷糊糊的说:“嗯?我怎么神不守舍了?状元啊,十年寒窗换来的,我容易吗?”
章太炎听他说话越发颠三倒四,越发相信他得了疯病。正拿他没有办法,猛地想起《儒林外史》,眼前的胡适很象范进,于是把玉儿拉到一边小声道:“你照死里挖苦他,比挖苦我还要狠十倍!”
胡适在旁边听见了“挖苦”两个字,喃喃说道:“挖苦?我有什么可挖苦的?我也不挖苦别人,读书人都不容易。”
“谁说挖苦您了!”玉儿倒了一杯凉茶,放在胡适面前的桌子上,冷笑着说道:“我是个女孩子家,对这些事都不懂,状元,状元是什么东西?”
章太炎一口茶正喝到嗓子眼上,听见玉儿说这话,猛地一呛,赶忙装咳嗽掩过没笑出声。
胡适非常认真的说道:“姑娘你这么聪明,怎么问出这个话来?状元,是天下第一人!”
玉儿恍然大悟的说道:“哎呀,那可失敬得很啦,天下第一人,几百年出一个呢?”
胡适楞了一下,说道:“三年。”
“三年就出一个?“玉儿感叹道,“我还以为是孔圣人、孟圣人、当今皇上,五百年出一个呢。三年就出一个,也就比老母猪下崽儿少点罢了。”
旁边的章太炎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胡适苦笑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金殿考试,皇帝赐宴,北京城夸官游街,从天安门正门出来,就是王侯大臣也没有这份荣耀啊!”
章太炎见对方怎么打击也不清醒,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冷不丁说了一句:“胡适,你犯了杀头的大罪了!”
“什么?”
“我刚看过《中华日报》。”章太炎见胡适被这句话说的浑身一颤,知道这一招果然奏效,于是冷冷的说道:“你疏通考官,暗地里买了试卷。北京肃政史上书弹劾,皇上震怒,已经把肃政史的弹劾折子发到司法部了,刘光第大人为主审,亲王载洵监刑,过不了多久你就要被杀头,搞不好还要凌迟,到这种地步你还敢在这儿摆状元的架子么?”
话没说完,胡适已经是面如死灰。章太炎走过去晃了晃他,胡适竟然毫无知觉,章太炎吓了一跳,心说自己好生生吓死一个状元,往后可怎么办?
玉儿站在一边,见章太炎慌了手脚,过来看了看,怪他说:“没有那个金刚钻,你干嘛榄这瓷器活?他疯不疯傻不傻,关你什么是,倒要多管这闲事!”说着用中指向胡适的人中那儿使劲一掐,胡适“哎呀”叫了一声,醒了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到了这里?”胡适眨了一下眼,眼神已经不再发直,身上仿佛颤抖了一下。他已经完全恢复了神智,只是愣愣的望着章太炎,过了半晌才一笑说:“喝……喝酒喝得太多,醉了……”
玉儿把茶碗往他手边一推,说道:“你这是迷魂汤喝多了,要我说,还不如醉着,一醒来就当不成天下第一人了。”
正在这时后,只见东边几个人坐着一辆汽车滴滴的开过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远远喊道:“胡老爷,榜眼爷在那边等着,你怎么在这里和这种人说话。”
胡适赶忙起身,向章太炎一拱手,说道:“章兄,失陪了,改天到我府里好好叙叙。”说着就满脸惭愧的和那些人走了。
章太炎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三天前在一起说话还无所顾忌,到现在人家考中状元,自己却是一个普通的帐房先生,人的尊卑贵贱马上就分出来了。”
伊拉克北部城市摩苏尔。
“跑起来,跑起来!别他妈的像个娘们儿一样!”杜聿明大声的叫骂着正在训练着的新兵们。
在伊拉克战争中一战成名的杜聿明现在已经升成了师长,肩膀上也抗起了金光闪闪的少将军衔,不过每次当他面对这些新兵的时候,总让他想起自己得意的闪电部队。
要说在所有西征军部队中最能打仗的,杜聿明始终认为是自己老底子的闪电部队,在伊拉克战场上杀得敌人鬼哭狼嚎,横扫整个伊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