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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青山没用绳索先跳下第一级搁台,给大家壮壮胆量。然后他又拽着绳子拔上来。因为他为了率引马匹,是不能下到岩底的,下去他就再上不来了。
现在小分队开始跳了!
虽然结好了绳索,可是谁也不用。
第一个是刘勋苍,第二个是栾超家,第三个是孙达得和小董。
接着小分队像一丸一丸的小石子一般,跳下第一个搁台。这绳索只有少剑波、杨子荣和白茹三个人用了。
当小分队全下到第一级搁台,姜青山将岩上绳头解开,扔下搁台。
接着栾超家、刘勋苍两人开始第一贴。为了用大绳作为贴路上的保险带,他俩还背拉着沉重的大绳子。孙达得留在最后,等小分队全贴过去,他解绳子头。
小分队就这样地走了三关道,征服了绝壁岩。他们欢笑地唱着姜青山述说的歌谣,小分队齐集岩底。仰头看着姜青山、赛虎和两个留下的骑兵,站在岩顶,向他们挥动着帽子,喊些什么,可是一点也听不见。他们的身量,现在看来简直小得出奇,人也只有三岁的娃娃那 样高,马也只有赛虎那么大,赛虎呢,简直像一只小兔子了。
小分队一齐举起枪来,向岩顶高呼了几声:“再见!一路平顺!再见!”
岩顶的三人五匹马和赛虎,顺岩顶向北蠕动了!
小分队奔向正东山林里。
第二十八章 刺客和叛徒
小分队跳下绝壁岩,续行三日,进入绥芬大甸子。这是大锅盔山下的激洪冲积成的一个大草原。平坦而肥沃的土地上,长的草深过顶。现在已被皑皑的大雪覆盖,形成一望无际纯白无疵的大雪原。
甸子里没有一棵树。因为土肥雨足,所以此地人多种水稻和牧畜牛羊。这甸子里的居民,一半是汉族,一半是朝鲜族。这片美丽而富饶的土地,涝天不涝,旱天不旱。当地的人们 从他们祖辈,世世代代就流传着赞美它的民谣:绥芬甸!绥芬甸! 世外极乐园。 地旷人影稀, 草密牛羊满。 瑞雪千层被, 春润土味甜。 雨频田不涝, 雨乏地不旱。 土肥庄稼旺, 十有九丰年。 要是我说算, 家家吃饱饭。
连垂死挣扎的侯殿坤滚到这里后,还自信他依靠这片天府的米粮川,可以无忧地做着他的霸王梦,幻想着在这里称王称霸,等待时机,卷土重来。他曾这样地向他的党羽说:保住绥芬甸, 西川也不换。 锅盔当大王, 重把乾坤转。
这里的人家不成村也不成屯,是零零散散一所所的草房、马架,散居在这大甸子各处。在这冬天一眼望不到边的大雪原上,一个居民点一个居民点地散布数十里,活像天空中朗朗的星斗。
小分队步入这个满片白雪的大甸子,好似空旷的天空中的一颗小流星,茫茫的大海里的一尾小带鱼一样。
少剑波不由得心里在想:“此地的群众发动,不知要比夹皮沟难多少倍!这样极端分散的农户,要组织起来,真是一个十分困难而艰巨的任务。”
他又想到消灭匪徒的时间是不允许他这个指挥员拖得太久的。不过他又想到:“如果这里的群众发动起来,组织起来,再武装起来,这片世外天府米粮川真正是属于人民自己的,那样匪徒们饿也就饿死了!但是这里的群众组织起来,武装起来,到底需要多长时间呢?匪徒们将怎样拚死地争夺呢?这样短促而宝贵的冬雪时间,允不允许充分地组织这些数目众多的群众呢?”一连串的问号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太阳没入大完颜岭,暮色笼罩着绥芬大甸子。小分队要赶到大甸子的北边宿营,还得继续前进二十里。
在平坦的雪原上,滑行是艰难得多了,滑雪杖只能一下一下地撑着,一大步一大步地滑着。远途滑行的疲劳,一层又一层地压在小分队每个战士的身上。
正行间,遥望前面有个居民点,仔细看去,发现在居民点前雪地上,有一些蠕动着的黑点。又前进了一段路程,见到那些黑点,已不是蠕动,而是一群杂乱奔旋的黑影,乱跑乱窜。不像牛群,也不像羊群,更不像人群。谁都想到地上覆盖着厚厚的雪,根本不能放牧,人也绝不会在这雪地上进行什么活动。
在大家破疑的当儿,少剑波命令急滑一阵。当他们靠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一群恶狗在相互厮打,夹着阴森而使人厌烦的吠声。有的伏在一旁,狠狠地甩着头,好像在啃着什么东西。有的扑下前爪,头拱地,竖起后爪,撅起尾巴,乱蹬乱刨。
刘勋苍拚命地滑上前去,大喝了一声,想驱走狗群。不料一只恶狗张牙舞爪凶猛地朝他扑来。他没来得及提防,被撕破了大衣。接着一条两条三条一齐扑来。刘勋苍急忙端起冲锋枪,嘟……嘟……一梭子,打倒了三只恶狗。其余的夹着尾巴逃跑了。有一只后腿中弹,用三条腿一瘸一瘸地嚷叫而去。跑出一箭之地,当它们感到脱险时,又贪婪地回头望着。
狗群驱跑了。小分队向狗厮打的地方围扰过来。天哪!原来是一具具的尸体,狼藉地倒在雪坑里。仔细一看,有的被恶狗撕吃了肉,只剩下些白骨;有的刚啃破了肚皮,吃光了五脏;还有的一只大腿刚被啃掉一半。旁边的雪被血染成血糊淋漓的,还有一撮撮的狗毛,被寒风吹得在雪地上滚动。显示着恶狗厮打的痕迹。
“这是些什么人的尸体呢?为何抛弃在这里呢?村人为什么不来掩埋呢?”惊讶中的小分队的每个战士,内心都默默地发出这一连串的疑问。
少剑波的视线环顾了一下每个战士的面容,深沉的凝视着眼前的情景,陷入沉思中。他不觉忆起了杉岚站的惨剧。
战士们都为眼前这凄惨而狼狈的景像所愣住,因为谁也猜测不定这究竟是什么人的尸体。他们希望找一点尸体旁边的破衣服、破鞋来判断他们是什么人。是敌人,还是同志?但一点也找不到。所以每个战士脸上的表情也就看不出是激怒还是兴奋。他们只是用惊疑的眼光盯住剑波,都在探索剑波的判断,期待着他来解答这个疑问。
少剑波虽发现了战士们的神情,而他却没有,也不可能解答战士们的探询。他只以阴沉的语气命令大家:“继续前进!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宿营地。”战士们怀着惊疑的心情,约莫走了二里路,在三簇小集团家屋宿下,剑波的小分队部和杨子荣小队住在一起。
当晚少剑波命令在住屋附近进行社会调查,要求迅速查明今天所见到的那件事情的底细,以及土匪在这一带的活动情况。要求每个战士成为群众工作人员和侦察员。并规定不得出去太远,同时通知了紧急集合的信号。
经过一宿加一天的调查,结果是一无所得。老百姓都躲藏着。躲不及的吓得浑身发抖,嘴唇发白,直瞪两眼哀求着:“老总……长官。”一句话一鞠躬,“是……是……”点头弯腰地奉迎着。
一问到那些尸体,更吓得他们胆战心寒,表情万分的恐怖,只是摇头摆手,战战兢兢地连连推说:“长官!老总请原谅,天冷雪大,谁也不出门,外边的事小民实在不知。”从老百姓这恐怖的表情可以看出,好像如果他们说了事情的底细,就会有什么大祸临头。
至于朝鲜族的居民,更怕得厉害,小分队语言又不通。想在汉族居民中找个翻译,但怎么也找不到。有的说:“我刚迁来一年半,不懂朝鲜话。”有的说:“我虽年头多,嘴拙心笨,一句朝鲜话也没学会。”
要打听一下谁会朝鲜话,得到的回答是:“大甸子,地大人散各不相识,实在不知道谁会。”
朝鲜族居民一看见小分队战士的影子,一步一个跟头地跑回家,拴上门,全家围成一团,连气都不敢喘。小孩哭两声,妈妈狠狠地用奶头把嘴给堵上,呛得孩子直咳嗽。
小分队的战士从窗外路过,屋里的人瞪着急溜溜的眼睛,恐怖地窥视着窗外的战士,恨不得把身体缩到墙里和地里去。
白天没有一家的烟囱冒烟,也没有人敢到井上去打水。只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女人,拿着盆,蹑手蹑脚偷偷地走出院子,撮上一大盆雪就快跑回到屋里。用融雪来代替水。
战士们对着这些情况,激起了极大的烦恼。有的战士骂老百姓顽固落后。刘勋苍小队更急躁。刘勋苍带头说:“这是全中国第一号的落后区。一定是土匪窝,奶奶!查出来都枪毙。”
少剑波对战士们的这种错误情绪,引起极大的耽心,他立即召集开会,严格地批评了这种敌视群众的危险情绪。他说:“群众的这种情况,肯定是国民党匪徒血腥镇压和造谣诬蔑 的反动宣传所造成的,我们要体谅群众的心情。当群众对我们还没有真正了解的时候,当群众还不相信我们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他们的时候,那么他就必然耽心着自己的一言一语,会关系到他们全家满门的生死存亡。这难道不是很自然的吗?
“群众是我们的!我们要一个一个、一家一家地争取。哪怕是一个小孩子也不能放弃。
“要是我们埋怨群众,歧视群众,正合了国民党匪徒的心意,也正中了他们的诡计。
“因此任何急躁的情绪和粗鲁的态度,都是与党的利益相违背的,都是客观上帮助了敌人,危害了我们自己。
“目前敌人是更加狡猾和毒辣,给我们带来的,不仅是战斗更加残酷,就是群众工作也更加艰巨了几十倍。因为这是决斗的时候。不错!这里一定会潜伏着匪徒们的地下力量,或者肯定一点说,这力量会比起他任何地区更加雄厚,因为这是他的最后巢穴。但绝不能说成是所有的群众都是坏人。
“现在我宣布一条军纪:”任何违反群众利益的言论行动,和伤害群众感情的情绪,都要受到军纪的制裁。‘今后做好群众工作应列为我们立功的主要内容之一,我们要和匪徒展开争取群众的争夺战。“
党的小组根据剑波的指示,每个党员都订出了群众工作计划,都检查了自己的急躁情绪。明确地认识到,脱离了群众就是帮助了敌人。
第三天的黄昏,老百姓家家仍是关门闭户。少剑波住的那个房东,紧闭着东屋的房门。群众情绪和前两天一样,一点没有变化,少剑波更加重了思想上的忧虑。
西间里一盏孤灯,发着暗淡的光亮,炕上摆着一张小炕桌,桌上放着少剑波的笔记本,和他那不平凡的笔和表。
少剑波在地上沉闷地踱着,白茹盘腿坐在外间地下的铺草上,腿上垫着背包在写日记。陈振仪、李鸿义、刘清泉三人在看着识字课本,相互低声地问着,有时三人都不认识了,再问一问白茹。
写字声,呼吸声,滴嗒滴嗒的表声,都听得十分清晰。屋内的空气是那样的沉闷。
因为少剑波有一个习惯,当他思考问题的时候,谁也不许有一点声响。白茹等都摸透了他的脾气,所以他们此刻在正间屋里,活像老私塾里的小学生,一点不敢吭声,有时他们只是关心地望望他们的首长。
此刻少剑波正在考虑着群众的情况,分析着群众的顾虑,他想:“可能存在汉朝两族间的民族隔阂?也许群众中有特务分子在暗地里威胁……”他想一阵伏在小炕桌上写一阵,有时低头静默,有时踱来踱去。
夜渐渐深了,正间的四个人,已经睡下了三个,只有陈振仪值班,还在看着识字课本。
少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