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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雪原-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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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茹说到这里,同情地叹了一口气:“说来她也是个不幸的女人。许大马棒的先遣挺进军向山里退时,她也跟来了,和许多匪首家眷住在一个神河庙。她说神河庙有个老道,曾经趁栾警尉出去送大烟、收情报时,曾多次地强奸她。因老道的势力大,她也没敢声张,更没敢告诉栾警尉,她说要是告诉了栾警尉,他们争吵起来,她和她丈夫一个也活不了,所以她只是一再地要求栾警尉再换个地方住。当时因怕我们的军队,也不敢下山回家,只得住在一个大山森林的地窝棚内,这窝棚是在梨树沟西北七十多里,离我们捉小炉匠那个窝棚还有二十里。我们剿了许大马棒后,梨树沟她男人的三舅是个胖老头,上山送信给她,让她好好躲避,并给了她一张到牡丹江去的路条。她在窝棚里躲了一个月,天下大雪,粮也没了,栾警尉和他三舅也不去了,她也不能等着死,只得壮着胆下山,想打听打听栾警尉的下落,找到他想劝劝他洗手不干。可是刚到梨树沟她男人的三舅家,看见屯里开大会,正斗争那个胖老头和他的儿子老婆们。她吓得又跑回了窝棚,收拾了一下东西,发现栾警尉夏天穿的一件衣服,兜里一个皮夹,皮夹里有一张图,这个图她看不懂,只是看到上面有许多屯和人名,其中有个是梨树沟,上写他三舅的名字,牡丹江上也写许多姓名,内中有他表哥表嫂的名字。因此她断定这一定是栾警尉的亲朋,所以她拿着这张图一来要求亲朋,二来要顺这张图到亲朋家找到她男人,她还以为她男人在亲朋家躲藏。下山寻了多日不见,一天走到和尚屯,碰上了她男人的叩头弟兄刘维山,外号一撮毛。和她男人是酒肉烟钱朋友,她见了他喜出望外,心想这下可能知道栾警尉的下落了,便邀回窝棚住了两天。一撮毛说她男人在山里,没落网,并愿领她去找,一块投座山雕。并威胁她道:”千万不能下山,凡是伪满当过差的,共产党捉着都要活埋,剥皮照天灯。‘这一下把她吓得也不知真假,这么一个怯懦的女人也就跟他上山来了。临走时这个一撮毛大翻而特翻,并套问她看没看见一张图,写着屯名和人名,她已知是找皮夹里这东西,因她看一撮毛这趟来,行动诡诈,蛮横粗暴,知他没安好心,所以她一直没露。她跟他走了七八天,碰到山里独户人家,就用枪逼着大吃大喝,冒充我军区司令部的侦察员回家探亲,遇见年轻的女人就强奸,一路上她看到一撮毛的为非作歹,感到恐惧,便要求回去。一撮毛怎么也不放她,用枪逼她,不准她回去。大雪严寒她已冻坏了手脚。这一天,来到那两个老夫妇家里,正逢大雪,一撮毛逼要那个图更急了,看样子一撮毛知道她曾被老道奸污过,怕到了神河庙老道那里对他不便,因此他在大风雪的这两天,就下了手,多次地奸污她。奸污中发现了那皮夹,抢去揭开一看,正是他急要找的那东西,便在半夜要走。他原想扔了她独自走去,可是他一想,怕留着她将来栾警尉出了头,或者被老道知道,必为后患,所以他就趁她哭啼要东西时,大喝了几碗酒,将她拖了出去,刺了三刀,当时她昏倒在地。“
  白茹长喘了一口气道:“我的报告完了,是详而不简呢,还是简而不详呢?请首长批评。”
  大家对她的报告满意,可是刘勋苍挑了点毛病道:“那女人你是救活了呢,还是死了呢?活了怎么处置的,死了又怎么掩埋的?”
  大家一阵笑声,觉得刘勋苍的提问又对又有趣。
  白茹红了脸道:“人活了,把她托付给那对老夫妇,那对老夫妇是慈善人,对她很好。”
  少剑波刚要问,白茹又突然张口道:“再补充两句,那个一撮毛抢去的皮夹里的那张图,有三百多个人名,这一定对我们很有用,可能是地下‘先遣军’分子。那个老道可是个大坏蛋,那个神河庙可是个大据点。”
  大家十分轻松。
  少剑波鼓励白茹道:“你今天的报告还算好,简而详,详而简,数质兼优。”
  白茹含羞带笑,斜视了剑波一眼,低下了头,短发挡着她那红红的脸蛋,一对深深的酒窝落在腮上。
  少剑波道:“同志们!这个一撮毛和与他关连着的一切大体明白了,一撮毛的‘先遣图’,对我们打击‘先遣军’匪帮地下组织作用很大,也就是说他们又一批当了我们的战利品,成了我们手中的俘虏。”
  他那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同志们!现在让我们来计划下一步。”
  第十三章 兵分三路,如此如此
  有了一定的情报,下一步怎么办呢?少剑波决定开一次军事民主会,听听大家的见解。
  在离屯约有一里多路的一所独立间屋里,小分队全体同志对剑波提出的问题,展开了热烈讨论,并有着多方面的争论。屋里的灯光,也随着大家争论的气氛,时明时暗地闪烁着。
  他主张“如此如此”,他又主张不能“如此”,而必须“如此如此”。
  栾超家和小董的意见一致,他俩主张:神河庙的老道是个油水大的家伙,所以先捉老道再搜一下庙;捉住老道后,把小炉匠的老婆弄来,叫她和老道外加一撮毛,来个三岔对案。
  再加上一搜庙,那时得的情况将更加确实,然后再打威虎山。
  孙达得反对他俩的意见,他说:“先搜庙后捉老道,这样更有把握,更讲究政策。要是搜庙搜不出啥东西来,就不捉他,因为捉着这个老家伙你没有真凭实据,他一点也不会招供,对我们侦察的价值不大。他要是质问我们为什么搜查他的庙,我们也不告诉咱们怀疑他,我们就说:”这是军队的规矩,清查户口。‘“
  大家一阵哄笑,哄笑中栾超家问道:“大孙哪,你清查户口,庙里那些泥胎子、小鬼、判官,在不在户口册呀?”
  这一句更惹得大家笑起来。孙达得脸红脖子粗地急忙反驳道:“老栾,我还没说完呢,我们的名义还是搜那个一撮毛么。
  前天我们没搜就拔腿走了,他只当我们不会再搜,一定放心了,这会儿我们突然转回去再搜,来他个措手不及,而且是师出有名哩。万一又没搜着什么,咱再派两个便衣在老远山里瞄着他,说不定还有一撮毛这类的家伙再来,那时我们再多逮几个两撮毛,三撮毛……不更好吗!“
  “那样剿座山雕哪辈子才能完成呀!”刘勋苍急得差一点把灯忽拉灭了,“我说情况已经够多了,反正座山雕离不开威虎山,现在趁这个老匪还没发现咱们小分队,来一个突然奔袭,再给他个‘奇袭奶头山’,管他妈的九群二十七堡,再险也险不过奶头山。咱们紧抓着一撮毛,叫他领进去,有把握,没问题。进去后给他一阵猛打,逃窜的来个猛追,拿下了威虎山,回头再和这个牛鼻子老道算账。那个老妖道笨得像个老掉牙的狗熊,早天晚天跑不了他。”
  许多人同意刘勋苍的意见,纷纷主张马上就干,取敌不意,攻敌不备。战士们的信心勇气都十分充沛。
  少剑波微笑着启发大家多提方案,他在细细地吸取大家发言中的精华,哪怕这些意见里只有一部分、或一段话,甚至是一句话是有价值的。
  杨子荣蹲在炕角上窗台边,一声不响,眨巴着眼皮,叼着一只小烟袋,偶尔发出微笑,评论着大家的意见;有时又在深思,默默地做自己的文章。
  刘勋苍把他的胳臂一触,把他刚装上的一袋烟全给碰撒了,“老杨,还琢磨啥?想老婆啦?快把你的道眼拿出来呀!留在肚子里叫它生小崽呀!”
  大家一起瞅着杨子荣笑起来。
  杨子荣不慌不忙,向窗台上磕了磕烟袋锅,报复似的捏了刘勋苍一把,可是总还没有发言的表示。他从炕里边蹭到剑波身旁,悄悄地附在剑波耳朵上,耳语了约有一分钟,大家眼巴巴地盯着他,但听不出他说了些什么,只看到剑波连连地点着头。最后,听到杨子荣结束的两句:“这样做时间要长些,并且是相当冒险的。”
  少剑波神情上一阵兴奋,“好!我也是这么想,这样做把握大。可是……”他的眉头一皱,却犹豫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过子荣同志,这种做法是咱作军事侦察的同志力所难及的,这一点,咱俩以后再谈。”
  大家都弄得莫名其妙,少剑波看了看表,已是二十二点半,他开始发言:“同志们,不能先捉老道后搜庙,也不能先搜庙后捉老道,为什么呢?很简单,因为这个老道对破座山雕的价值不大。他一不能供情况,二不能当向导。
  但是他却有一个很大的别的用处,就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他可以给我们当一块钓鱼的饵子,利用他可以引来我们所找不到的鱼鳖虾蟹。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用普通的办法是拿不下来的,甚至他可能不怕为反革命而死,因此现在还是叫他暂时活着的用处大。他的用处可能是在今后。“
  战士们交头接耳,屋子里一阵小声的喧嚷,每个人脸上都浮出了新奇的笑容。
  “同时也不能硬攻座山雕,”少剑波继续道,“因为从地图上,从匪徒的供词中,从座山雕这个几十年的老匪的经历中,都可以断明威虎山完全不同于奶头山。许大马棒单凭奶头山的天险,来阻止我们,可是反过来他又吃了这个死天险的大亏。我们利用了奶头山的天险,仙姑洞这个死胡同,把许匪堵成瓮中之鳖。当我们一克服了天险,堵住了仙姑洞口,匪徒们天大的本领也施展不开了,他不会土遁,也不会变穿山甲,因此我们就在这死瓮中来个活捉鳖。这是我们当时所以敢大胆冒险决定的基本条件和原因。”
  少剑波略略一停,从衣袋里掏出一撮毛的供词,但是一眼也没看,只是捏在手里。
  “可是座山雕这个老匪盘踞的威虎山,从各方面情况看来,他的阵势确像个烂泥塘里的螃蟹窝。匪徒们可以在这个烂泥塘里横冲直撞,又可以在这烂泥塘里随时潜入螃蟹窝。这窝又是许许多多、远近都有,我们如不谨慎,会陷在烂泥塘里被他咬了脚。因此我们对付这个烂泥塘里的螃蟹窝,就不能再采用对付瓮中鳖的老方子。”
  大家一起笑起来。笑声未止,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大家的精神顿时紧张起来。
  “报告!”两个化装便衣侦察的战士,带着愉快而紧张的神气向剑波敬礼。“报告二○三首长,我们在佛塔密西大岭侦察,逮住一个匪徒。”说着从身上摘下一支九九式步枪,和一柄匪徒们用的匕首,“这是他的步枪和匕首。”
  “太好啦,这家伙送上嘴来啦!”战士们一阵愉快的欢笑。
  “他的特点是什么?”少剑波问道。
  “这个家伙傻乎乎的,个头不小,我们逮着他,老问我们是哪个溜子的,因为我们俩的打扮和土匪一样,所以到现在他也没认出我们的身分。”
  “太好啦!”少剑波命令战士们回去休息,干部留下,然后向刘勋苍、栾超家耳语了几句。栾超家道:“对,就是如此!”
  说着他和刘勋苍按剑波的吩咐,走了出去。
  少剑波又转头对杨子荣低声道:“你的意见,咱们再细加考虑一番,为了准备这样做,你今天不许在这个匪徒面前露面。”
  杨子荣笑了一笑,“对!必须如此!”
  在另一个小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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