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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我冲了他的官运呢?我再穿上青衣服,也是枉然。”
众人说:“大哥,我们几个也不当兵了,都随你走!”
薛仁贵急忙阻拦:“众位贤弟别这样,从军机会难得,你们以后挣个一官半职,大哥再投奔你们不也挺好吗?”
众人说什么也要随薛仁贵一同离去,薛仁贵无奈,只好推说去换衣服再来。他回到店中,给众人写了一封书信,叫他们好好干,并说谁若敢走,就跟谁断交。他托店伙计将书信送交众兄弟,独自扬长而去。
众兄弟见了书信以后,只好忍痛留在营中。
薛仁贵往回走,来到金钱山。山口立着一木牌,上写:山中有猛虎,望行人绕道而行。薛仁贵心绪烦乱,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里,依旧往山上行走。他走了一会儿,觉得疲倦,就放下方天画戟,坐在山坡上歇息。忽然,吹来一阵风,他闻到一股腥气。接着,就听有人喊:“救人呀,老虎快把我的脑袋咬下去啦!”
薛仁贵急忙站起身来,顾声望去,见山下跑着一匹浑红马,一只猛虎正在后面追赶。
马上之人全身披挂,蓝靛脸,红胡子,肋挎宝剑。他正是卢国公程咬金。原来,程咬金奉命催粮,走到金钱山时也看到了那块木牌。可是,他不识字,越牌而过,催马进了山。不料,遇上了猛虎。马怕猛虎,撒开四蹄紧跑。程咬金怕虎追上,就放开嗓门儿喊叫求救。
薛仁贵救人心切,竟忘了拿戟,他跑下来,让过程咬金,拦住猛虎。他与猛虎搏斗了一阵儿,打死了猛虎。薛仁贵给程咬金道惊之后,说:“虎已打死,您走吧!”
程咬金问:“你偌大本领,为何不投军呢?”
薛仁贵长叹一声:“嗐,张大老爷不要我呀!”
程咬金一听就火了:“好呀,张士贵这个混帐东西!英雄偌大本领你不要,你要什么样的?难道光要我老程这么大能耐的?天下有几个?不就我一个吗!”
他还吹呢!
程咬金只把自己姓名告诉了薛仁贵,可没问薛仁贵的姓名,就取出金鈚大令:“你拿这支大令去投军,到那儿你就让张士贵红毡铺地,大门张灯,二门挂彩,吹吹打打接你上公堂。如若接晚了,把他的脑袋揪下来。”
薛仁贵左手拿着金鈚大令,右手拎着方天画戟,第三次去投军。这一次,张士贵不敢不收薛仁贵了。可是,只把薛仁贵安排在先锋营里当火头军……
十二年过去了。今天,薛仁贵又闻到了那股腥气。凭经验,他知道虎来了。
果然,一只斑斓猛虎摇着尾巴,张着大口,带着腥气,抖着威风来了。它大吼一声,扑向拾雁的小孩儿。
薛仁贵一看不好,急忙大喊:“小孩儿,老虎朝你扑去啦!”
那小孩儿并不惧怕,一转身跟虎斗上了。他只怕把买主吓走了,两只雁卖不出去,一家人又得挨饿,所以张口喊道:“军爷别怕,我这就打死它。那两只雁你可要定啦!”
薛仁贵听了这话,心中顿时生出酸楚之感。他担心小孩儿被虎伤害,急忙拾起弓箭,搭箭拉弓,嗖的一箭,射在那只虎的腮帮子上。猛虎吼叫一声,又扑向小孩儿。小孩儿一闪身,躲过猛虎,但由于脚下一绊,跌倒在地。猛虎调过身来,再次扑向小孩儿。这时,薛仁贵又射出一箭,可万万没想到在箭到之前,小孩儿竟神速地跳了起来,挥拳向猛虎打去。这一箭正射在小孩儿胳膊上,小孩儿“哎呀”一声,倒在地上。猛虎叼起小孩儿窜入山中。
薛仁贵见此情景,心急如焚,扔下弓,飞身上马,拼力追赶。但是,追了半天也没见踪影。他的心十分痛苦,就像有一支箭扎在上面似的,泪水夺眶而出。“多么好的一个孩子呀,我想救他没救了,他反被我误伤,又被虎叼走。他肯定要被老虎吃掉,太可怜啦!嗐,待我到了大王庄,打听到他家,说明原委,多给些银两安抚安抚他的亲人吧!”
薛仁贵打定主意,催马奔向大王庄。
大王庄的寒窖中,柳迎春带着一儿一女,与顾妈妈相依为命已经十二个春秋了,这贫苦的日子是多么难熬呀!柳迎春在娘家时叫银环,与薛仁贵成婚后改名迎春。今天,辰时已过,她还没有做饭。顾妈妈身上裹着破被,偎依在炕角处,有气无力地说:“银环哪,该做饭了吧。我那小孙孙、小孙女快回来啦!”
柳迎春听了这话,心如刀绞,一扭脸热泪就流下来了,说:“娘,柴还有点儿,可米面皆无,拿什么做饭呢!”
“银环,为娘吃不吃倒没什么,活一天算一天吧。可是我那小孙孙、小孙女若饿坏了,你不心疼吗?再求告亲友借点儿吧,告诉他们,等仁贵回来,多多偿还也就是了。”
“娘,仁贵的亲友们也不好过呀,他们年年帮咱,月月帮咱。这十二年咱没少给人家添麻烦,女儿真张不开口啦!”
“嗐,是呀。”顾妈妈低下头,沉思了片刻,猛然抬起头,“银环,你何不去找张剑山呢?他与仁贵有过命之交,如今又是个财主。”
“娘,张剑山不是个正经人。我找过他几次。他借与不借,女儿不恼。他不该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什么仁贵战死阵前了,什么……”
“嗐,银环呀,他是个兄弟,跟你这当嫂子的说几句玩笑话,你别往心里去,你再去找他一次。他若不借,下次咱也不找他了。”
为了不使老人伤心,柳迎春只好答应。
她一进小张庄就看见张剑山了。张剑山头戴皮帽,身穿皮衣,足下一双青缎棉鞋;他长着一张冬瓜脸,扫帚眉,耗子眼,蒜头鼻子大嘴岔,短脖子,大肚子。他站在门前的台阶上,正在训斥一个家人。
柳迎春一见张剑山就恶心,她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上前说道:“兄弟,你好。”
张剑山一见柳迎春,立时笑逐颜开:“嫂子,你是来找我吗?”
“正是。”
“有什么事儿?”
“嗐,你大哥投军走了十二年,连封书信都没有。你侄子丁山去射雁,你侄女金莲去要饭,如今都还没回来。家里断了粮,又揭不开锅了。只好求兄弟帮一把借点米面也行,借点钱也行。等你大哥回来之后,嫂嫂一定加倍奉还。”
张剑山嬉皮笑脸地凑近柳迎春,低声说:“嫂子,你受罪一点也不冤呀!米面我有,钱我也有,可是,我帮你帮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呢!嫂子,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丁山到有钱人家当个茶童,再给金莲找个婆家。至于那个顾老婆子,到晚上睡着的时候,你把她掐死,然后你就跟小弟一起过,吃香的,喝辣的,荣华富贵享不尽,那该有多好呀!你总不干。告诉你吧,我大哥他回不来了,早死啦!嫂子,你若答应,干脆今天咱就来个织女配牛郎……”
柳迎春气得浑身直抖,举起手来,啪!给了张剑山一个嘴巴。张剑山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叫家人拦住柳迎春。他跑进去,哐当一下把门关上了。
柳迎春推不开门,就要用头撞,家人急忙拦住相劝:“大嫂,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他算什么东西!你就不该找他。你若有个好歹,家里老小谁来照管?”
柳迎春强压心头怒火,细一想:这位家人说得也对,不能死呀,走吧!她谢过家人,往回走,一边流泪一边想:什么也没借来,还惹了一肚子气,这委屈跟谁诉呀?难道仁贵真出了意外,回不来了?……
柳迎春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对面有人喊她:“嫂子,你这是上哪儿去啦?”
柳迎春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丈夫的盟弟梁好友。她连忙揩了揩眼泪。她知道梁好友好打抱不平,所以没敢说实话:“兄弟呀,我找你侄女金莲去了。”
“噢,她又要饭去了,真没办法!嫂子,你怎么哭啦?”
“哦……嫂子我这眼睛见风就流泪。”
梁好友一看她是从小张庄方向来的,就说:“嫂子,你是不是又找张剑山去啦?我不是不叫你找他吗?有什么事儿找我呀,别看我和他全跟大哥磕过头,大哥待他胜过亲兄弟,可这小子没人心,不做人事儿,是不是他跟嫂子又没说人话?”
柳迎春听了这话,心中的委屈再也憋不住了,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一五一十地全说了。梁好友大骂:“张剑山,你欺负别人行,欺负我嫂子,算瞎了你的狗眼!”又用安慰的语气说:“嫂子你先回家等着,小弟去找张剑山算帐!”
他说完就要走。柳迎春一把抓住他:“兄弟,你可别去!你人单势孤,去也没用。
要打官司,咱也赢不了。他哥哥张剑平是龙门县的县官。“
“嫂子,难道咱就甘心受这窝囊气?”
“嗐,等你大哥回来再说吧。”
“好吧,等大哥回来,一定跟他算帐!嫂子,到我家去吧。”
来到梁家门口,梁好友叫道:“家里的,快出来,嫂子来啦!”
妻子王氏走出草屋,笑脸相迎,把柳迎春让进屋。屋中央放着一个炭火盆。王氏忙让柳迎春烤火暖和暖和。梁好友把妻子拽到一边儿,低声问:“咱家还有多少米面?”
王氏小声回答:“面还没有买,米还有点儿,不多了。”
“有多少算多少,全给嫂子拿着。”
王氏领着柳迎春来到半截破缸前,柳迎春一看,里面只有一捧多米,心想:要拿走人家这点儿米,人家就得挨饿!执意不要。梁好友说:“嫂子,我这还有二百钱,一会去买些米面。你放心吧,我们饿不着。这点儿米太少了,熬点稀饭吧。”
王氏拽起柳迎春的大襟儿,让梁好友把那捧米倒上,王氏找了一截子破绳子替她系在腰上,说:“这样俩手可以揣在袖子里,还暖和一点儿。”
梁好友又给柳迎春一百钱,柳氏说什么也不要。梁好友说:“嫂子,这点儿钱别嫌少,先花着,过两天我再给嫂子送点儿去!”
柳迎春推托不过,只好收下。她迈步出门,见院中有一瓦耀,想起自己家中的瓦耀不慎碰碎,便对梁好友说:“兄弟,这罐子先借嫂子一用。”
“嫂子,你拿去用吧。我什么时候用,就上你那儿拿去。”
柳迎春离开梁家,提罐走到井台,手拿绳子把瓦罐徐徐地送下去,来回一晃,打上一罐水来。她放下瓦罐,正在搓手,听到有人说:“弟妹打水来了,正好,我不给你送去了,你自己捎回去吧!”
柳迎春抬头一看,原来是丈夫的救命恩人王茂生。
王茂生朴实、厚道。他以卖面为生,老伴毛氏,没儿没女。薛仁贵十二年没在家,夫妻俩对薛家真是关怀备至,年供柴,月供米。有时还送点儿零钱。近来,王茂生病了,没做买卖,日子也不好过。今天,他强撑着挑担子把面卖了,挣了点儿钱,买了两棵白菜,打算给薛家送去一棵。他走到井台这儿,正好碰见柳迎春,就撂下挑子,拿出白菜放在井台上。柳迎春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说:“大哥,仁贵走了十二年,你周济了十二年,让我如何报答!”
“弟妹,别说这话,知己知心犹如骨肉相连。这点小事,何足挂齿。”王茂生说着,挑起担子走了。
柳迎春望着他走远了,刚转过身来,就听见一阵马蹄声响。柳迎春并没在意,她下意识地搓着手,在做回家的准备。这时,那匹马来到井台旁停住了,从马上跳下一个人来。这人正是薛仁贵。他上前深施一礼,对柳迎春说:“这位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