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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将昭容送到幼山船上。幼山见爱女无恙回来,正是喜出望外。那梁夫人径往盐城。黄吉元得豪奴回船报告,吓得马上就逃,按下慢表。
且说昭容等回转扬州,周仁得讯,就来投谒,幼山迎入客厅,备酒款待。周仁问道:“前次金兵入城,令千金可是受过惊吓的?”幼山答道:“非但前次饱受虚惊,这次回来,半途又被强徒掳去,亏得梁夫人相救,才得珠还合浦。”周仁很惊异地说道:“两次皆得逢凶化吉,令嫒的后福无穷,常言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令嫒两次遇到大难,仍得保全贞操,足见暗中有神灵护助,将来必有封后之望,先为预贺,请饮一杯。“幼山听得贺他做国丈,自然乐意饮酒。周仁又道:”金兵出没无常,莫说百姓弄得不能安枕,连带皇上也弄得东奔西走,这也从哪里说起!“幼山道:”小女在家,我担不起这个重任,还是趁早送往宫中,免得我提心吊胆了!“周仁答道:”好啊!准备来朝起行,从水道赴杭。“幼山问道:”宫中向例,后妃进宫,要不要备办妆奁的?“周仁道:”除皇后以外,不办妆奁的,至于金银珠宝,趁家之有无,尽管带去。“幼山等到酒阑客散,即帮同爱女收拾行李,准备起行。次日,周仁护送昭容赴杭。幼山因为时局不靖,不曾送去。昭容一路平安,直到杭州。周仁先入宫奏明高宗,高宗降旨迎入宫中。
当晚高宗临幸,昭容含羞接驾,高宗亲手扶起,同入寝宫。高宗问起:“金兵入城时,可曾受过惊吓?”昭容就把两次遇险情形,详细说明。高宗说道:“第二次遇见的开花脸强徒,定是熟入,否则何必涂面!卿可听得强徒是哪里口音?”昭容凝想一会儿,恍然大悟道:“臣妾停船泊夜,就有一号官舫停泊在外傍,有三个浮薄少年立在船头上,将我论头评足,都是中州口音,强徒也都是中州口音。不过那号官舫扯着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中书侍郎的拖水旗,不见得会做强徒的。”高宗又问道:“官舫少年的面貌,可还记得吗?昭容尚能记忆,就以直奏对。
高宗道:“果是黄潜善的儿子,朕只道潜善是个良臣,故以国事重托。众卿都说他是个奸佞,朕尚不信。现在方知他是个庸臣,教子不严,也能治国?爱卿若无梁夫人相救,这便如何?”就此高宗不信任潜善,倚韩世忠为股肱,这都是昭容一言所致。正是:百官难把奸臣逐,一女能回天予心。
要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七十二回 跋扈将军称兵犯蔡阙 风流天子掩泪出宫门
昭容入宫,当晚即蒙召入寝宫,渥承雨露。高宗见她羞答答半推半就,还是无瑕白璧,益加怜爱。那时六宫眷属,寥若晨星,后妃等早被金入带往金邦,宫中只有个隆祐太后,和几个受过高宗恩幸的嫔妃。以外宫娥彩女,当扬州失陷时,又逃亡了一半,至今行宫中顿呈冷落景象。高宗本来只宠一个吴氏。
那吴氏原籍开封,父亲名近。当吴氏呱呱堕地时,他父刚得一梦,梦在路上踽踽独行,忽见道旁有一亭,匾额上写着“侍康”二字,亭前遍植花草,牡丹已谢,只有芍药独放一花,妍丽可爱;正在玩赏间,忽被丫头唤醒,报称院君生了女千金咧。
当时不解梦兆是凶是吉,替女儿取名芍芬,以志不忘。等到芍芬长成至二八年华,出落得秀外慧中,娇滴滴越显红白。时值高宗在康邸时代,慕芍芬美名,选充下陈。自汴京失陷,高宗的妃嫔,泰半北去,惟有吴氏尚在嫔妃之列,金入不曾指名逼索,遂得常随高宗左右,宠爱独钟。只因中原不靖,高宗命她学习武功,等在宫中,伴着高宗驰马射箭,略娴武艺,因是高宗越加宠爱。自汴京至应天,从广陵至杭州,宫嫔尽行失散,惟有吴氏每役必并马而驰,好似楚霸王身边的虞姬,时刻不离左右。直到昭容入宫承宠高宗,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吴氏竟有一个多月不曾承恩,也只好背着人弹泪,自嗟命薄,兼恨天子无情。
那时高宗命刘俊民赴金军请和,虽未接洽妥当,金兵已退出扬州。高宗稍稍放心,便振刷精神,勤修内政。晓得汪、黄二人乃是误国殃民的庸臣,正拟将他俩贬谪。恰巧汪、黄联名上疏,自称纵有仇人,在陛下前进谗诬陷,只因时局艰危,国家正值用入之际,不敢具疏求退。高宗览疏,不知二人的奸谋,遂向朝臣垂询汪、黄的人品。即有中丞张激,上疏详言汪、黄二十大罪,洋洋数千言,把二人的好谋尽情揭露。高宗遂贬谪潜善知江宁府,伯彦知洪州。当时舆论皆言潜善久列朝堂,把持国柄,嫉害忠良,放逐李纲,谗间宗泽,沮止车驾北行,纵容儿子为虐,台谏内侍言其罪恶,则陷以奇祸,因是中外切齿,今遭罢谪,还嫌罚不当罪。伯彦居位日浅,罪恶尚少于潜善,时论未加严责。汪、黄既罢斥,遂进朱胜非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王渊为同签书枢密院事。
不料为着升降,又惹起逼帝禅位的大乱子来了。那王渊素无威望,并且性情急躁,当高宗自扬州避乱渡江,刘光世见帝奏道:“王渊专管江上海船,每言缓急不误;今臣所部数万骑,尚有半数因无船不能渡江。”于是王渊遂受帝面责,愤不可遏,即斩江北都巡检使皇甫佐以自解。佐为渊之亲戚,朱胜非恐酿巨祸,驰往见渊,责备之,渊始觉悟,事已无及,遂失军心。
至是传旨进秩,诸将罗唣,都怀不平。胜非入奏高宗,命渊免呈书押。无如许多从难功臣,未曾得着厚赏,咸怀不平。尤其是苗傅自负世将,护跸有功,未见升官之命,忽闻王渊骤入枢要,不禁怒发冲冠。刘正彦也因招降巨寇,功大赏薄,久怀怨怼,于是苗、刘二人,暗地密谋。正彦且疑王渊与内侍康履、蓝圭勾通,因此密议先杀王渊,次杀康、蓝。适值蓝圭恃恩用事,康履更加肆无忌惮,擅作威福,凌辱诸将。中大夫王世修亦恨内侍专横,遂与苗、刘联络一气,待衅而动。时逢秋汛,康、蓝等临江观潮,供帐遮道,适被苗傅所见,遂向康、蓝怒骂道:“汝辈使天子颠沛至此,还敢如此施威!”康履自恃帝宠,反唇相讥道:“朝廷养兵千日,用在一时;都是出了你们这班吃粮不管事的兵将,金人才敢如此猖獗,与我们内侍什么相干?”苗傅听说,暴跳如雷,正拟揪住康履,亏得刘正彦在旁,拖着他就走,一壁说道:严时机已至,到我家中,共商进行之策。“说着,回到家中,召集同党,议定先斩王渊和康、蓝,后逼高宗退位。是日适逢殿前都指挥刘光世,召百官入听;宣制,苗、刘即遣王世修伏兵城北桥下,专等王渊退朝动手。
那王渊还没有晓得,新膺显职,得意洋洋地跨马入朝听宣制;隔了一会儿,退出午朝门,依旧跨马出城。行到城北,桥下的伏兵一拥上前,将渊拖下马来。渊厉声问道:“为甚拖我下骑?
难道你们要谋反不成?“话声未绝,刘正彦飞马赶到,说道:”王渊勾结宦者谋反,当正其罪。“说着,掣佩剑将王渊刺死,即同苗傅拥兵入城,令兵士拖王渊尸身直抵行宫门外,枭王渊首,惩示行阙。苗、刘等分头搜捕内侍,被杀者一百十三人,行宫中大乱。康履飞奔入报高宗道:”:苗傅、刘正彦造反,已经杀入宫门。“高宗吓得手足无措,一筹莫展,打算出宫避乱,忙顾左右道:快宣吴氏入宫!”内侍就急忙忙奔去宣召,不料芍芬正因高宗偏爱昭容,车驾多时未曾到此,正在怨恨,忽闻宣召,并不去追问根由,就命宫娥答称:“吴氏有病,不能应召。”内侍只好回来照实复旨。高宗明知是酸素作用,正拟赶去,同昭容和吴氏逃遁。忽听一片哗声,有许多大臣拥进宫来,原来正是朱胜非入值,忽闻惊报,他就鹤登行宫门楼,诘问苗、刘道:“政见不合,尽可疏请改革,何得擅杀内侍,血溅宫廷,惊扰圣驾?”苗傅抗声答道:“不用多言,我当面奏皇上。”话声未绝,中军统制吴湛已将宫门开放。苗党一拥而入,声势汹汹,七张八嘴,都说要见驾。胜非见事起仓猝,知难理喻,只好下楼入宫,请高宗登楼慰谕。高宗见火已燃眉,只好带着胜非等御楼宣慰。苗、刘等一班乱党望见了高宗,初尚下跪山呼。高宗说道:“朕自省无负于众卿,卿等何故甘冒不韪,出此越轨行动?”苗傅厉声答道:“陛下信任中官,赏罚不公,军士有功者不赏,内侍所至得官;黄潜善、汪伯彦误国殃民,罪恶滔天,犹未明正典刑;王渊遇贼不战,备船不完,首先渡江,只因结交康履,乃除枢要。臣自陛下即位以来,屡立战功,仅得薄赏。臣等不负国家,只为天下除害,已将王渊斩首,中官在外的,也皆诛戮。惟康履、蓝圭实为害群之马,尚在君侧,请即缚付臣等,正以国法,以谢三军。”高宗道:“潜善、伯彦已经罢谪,康履、蓝圭当加重谴,卿等可以归营听命了。”苗傅道:“天下生灵何辜,都害得肝脑涂地,只缘中官擅权所致,不斩康、蓝,无以谢天下,臣等誓不回营。”
高宗还舍不得交出康履,沉吟了一会儿,苗、刘等厉声要索道:“再不交出,臣等自行入宫搜捕了。”高宗不得已,遣吴湛入宫,执康履缚送楼下。苗傅曾经被他辱骂过,就掣剑斩为两段,并脔其肉,斩其头与渊首并悬行阙。谪蓝圭于远州。高宗传谕傅等率兵归营,傅等只是不走,径语高宗道:“陛下不当即大位,渊圣皇帝尚在金邦,一旦归来,试问若何处置?”高宗语塞,不能答,只好命朱胜非纵楼而下,向苗、刘等委婉劝慰;授傅为承宣御营使都统制,刘正彦为副。苗、刘要求请隆祐太后听政,并遣使与金人议和。高宗准如所请,立刻下诏请隆祐太后临朝听政。不料苗、刘闻诏不拜,又复变卦,抗议道:“既请太后听政,陛下理当退位!况且道君皇帝的先例具在,尽可禅位皇太子。”胜非劝慰无效,只好纵城而上,还奏高宗。
高宗沉吟着想道:“不允,这班乱贼杀入宫来,如之奈何?不如暂解目前之厄,另作复辟缓图,较为得计。”打定主意,就向胜非说道:“朕当退避,不过须有太后手诏,方可禅位。”
胜非也以为然,当下即遣门下侍郎颜岐入宫,请太后立刻御楼,高宗离座迎接,退立楹侧。从官请帝还座,高宗黯然答道:“朕不当坐此了!”胜非等即随太后乘肩舆下楼,向苗傅等晓谕道:“自道君皇帝,误信蔡京、王黼之言,变更祖法度,又被童贯收用降臣,招致金人之祸,此皆先朝之事,与当今皇上无涉。况今上并无失德,只为黄潜善、汪伯彦所误;今已窜逐,统制岂不知之?”苗傅等对道:“臣等必欲太后为天下主,奉皇子为帝,以治天下。”太后道:“目今强敌压境,国势岌岌可危,上下协力同心,尚虞不给,岂可更易帝主,启内衅以示敌人以可乘之机?况且吾以一妇人,抱三岁孩子处理国事,何以令天下?使敌国闻之,岂不要转加轻视?”太后苦口婆心地开导,无如苗、刘只是不从。太后遂顾胜非道:“今日之政,须大臣果决,相公何得袖手旁观,不发一言?”胜非又复登楼,向高宗说道:“适有苗傅心腹王钧甫语臣云:”苗、刘二将,忠有余而学不足,并且生性执拗,一时不可以理喻的。‘臣请陛下权宜禅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