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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三百年艳史演义-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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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知后事,且听下文。
  第八十七回 吊轩亭秋瑾惨遗诗 游美洲姚蕙编画报
  上回说到徐锡麟在安徽刺死恩铭,浙抚张曾扬到绍兴搜查余党。这时在浙抚幕里的,一个是汤蛰先,一个是张让三,大家称他做大军师、二军师。其实让三办的是外交,各事都由蛰先作主张。抚台虽然接着拿办徐氏家属,严究锡麟党羽的谕旨,不知道从何处做起。好在蛰先是绍兴人,便同他商议一切。他叫张抚台速札绍兴府贵福,将徐父梅生监管,一面抄没梅生所开的天生绸庄,一面封闭锡麟所办的大通学堂。
  这大通学堂,现在由女士秋瑾主持。秋瑾号叫璇卿,本是锡麟的表妹。曾适湖南王氏,因为同丈夫意见不同,只身东渡游学。回来主讲浔溪学校,倡办《中国女报》,实是发达女权的首领。贵知府往封学校,各教员学生,大半星散,只剩了璇卿尚未出走。贵知府带了回署,发交会稽县审讯。贵知府连夜秘密上省,请示办法。张抚台当然要问大军师。偏是大军师说:“应该严办,不可宽假。”
  贵知府成竹在胸,归绍的时候,再过钱清,便去访寻姚大使,要求一饭,并托雇船送绍。姚大使看得贵知府轻舟便服,深夜叩门,知道必有事故,忙嘱厨房办酒,委曲的问他一遍。贵知府料定姚大使是个盐官,同党案没甚关系,便将璇卿的事,告诉了他,还说奉着浙抚面谕,要密拿一干党人,深恐闻信逃亡,是以必须连夜到绍。徐大使想这璇卿,是无可解救了,这班不曾拿到的,看他骈首受戮,未免不忍,暗差一个心腹家人,乘着双桨的脚划船,前去通信,自己陪着贵知府饮酒。贵知府酒在肚里,事在心里,连催速备船只。徐大使总推说深夜不便,彼此坐以待旦,才寻到单桨划船,送他返绍。
  贵知府哪里知道徐大使弄玄虚,回署后分派兵役按名拘完。谁知却剩了一所空屋。兵役问他邻舍,有的说昨夜搬的,有的说今早去的。兵役回来复命,贵知府也无可奈何。却好会稽县进来禀见,说道:“秋瑾已审过二次,他留学日本是实,主持大通学校是实,却不曾与徐锡麟同谋,亦不曾有革命思想。
  卑职看来,一个女子,有什么能耐?还求大人明鉴。“
  贵知府道:“你为什么不用刑呢?”
  知县道:“本朝的律例,妇女非犯谋逆,不轻刑讯。”
  贵知府道:“革命不是谋逆吗?快提来,我有办法。”
  一面叫备火链、火砖伺候。等得璇卿提到,贵知府从袖里掷下两张檄稿,说是璇卿革命的确证。璇卿正要伸辩,早由差役将他套上锁子,逼他招供。他却默不一言,凭你跪火链踏火砖,种种惨酷的侮弄,他总是听天由命。最后给了一副纸笔,璇卿提起笔来,写了个“秋”字,继续又写了“秋风秋雨愁煞人”七个字,算是瑾卿供状。照例电禀浙抚,就地处决,便在轩亭口结果了璇卿,竟没人敢来棺殓。又是六月天气,只得由善堂暂时埋瘗,再待家属。璇卿这番的变故,弄得绍兴城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便是几个天足的妇人,没发的和尚,也有点不寒而栗。倒是便宜了梅生父子,虽然损失些财产,梅生是会稽县李端年开脱的,说他曾经控告锡麟忤逆有案,确无连坐的道理,即行释放。梅生的儿子徐伟,是皖抚冯煦开脱的,说他与锡麟宗旨不同,赴湘过皖,因而被获,也无连坐的道理,暂行监禁。因此大众都说璇卿冤枉,痛恨张抚台、贵知府手段太辣,不知道全是大军师的主张。
  璇卿死的时候,却是三十三岁。他二十七岁曾有《东渡歌》一首,藉以表志。那首歌道:登天骑白龙,走山跨猛虎,叱咤风云生,精神四飞舞,大人处世当与神物游,顾彼豚犬诸儿安足数!不见项羽酣呼巨鹿战,刘秀雷震昆阳鼓?年约二十余,而能兴汉楚。杀人莫敢当,万世欣英武。愧我年廿七,于世尚无补。空负时局忧,无策驱胡虏。所幸在风尘,志气终不腐。每闻鼙鼓声,心思辄震怒。
  其奈势力孤,群材不为助。因之泛东海,冀得壮士辅。
  又有一首《鹧鸪天》词道:祖国沉沦感不禁,闲来海外觅知音。金瓯已缺终须补,为国牺牲敢惜身?
  嗟险阻,叹飘零。关山万里作雄行。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
  又有五律一首道:叙别短长亭,群山睡已醒。瀛洲芳绿,汉地柳条青。意气吞胡虏,精神贯日星。相思寄鸿鹄,携手复叮咛。
  璇卿这几首诗词,却是一时传诵。自从徐、秋办了党案,清廷通谕各省随时侦察。谁知查得愈严紧,闹得愈奇怪,杀得愈凶狠,来得愈迅速。刺载洵的熊成基、刺载澧的汪兆铭、炸五大臣的吴樾、炸德寿的史坚如,以及炸孚琦、炸凤山、炸良弼,接二连三的起来,真是查不胜查,办不胜办。一般散处海外的,风发云涌,弥布欧亚,只有美洲道路较远,朋侪较少,还没有十分发达。不道湖州富商张静江,居然带着姚夫人,到美洲去开一新纪元,将那盈千累万的银子,补助他们做党费。
  在这静江是世代鹾业,江南引岸,大半都由张氏掣配。他的父亲定甫,老成持重,算是湖州乡望。静江排行第二,娶的是杭州姚菊坡太史的女儿。姚太史的封翁,本在张氏办理会计,因此联成姻眷。太史自从中进士,点翰林,升侍读,放学政,对这女儿颇为锤爱,是以能书善画,名重一时。后来嫁到张家,用不着这些烹饪纺绩的事,便也研朱滴墨,细意钩摹。静江是极喜临池,把那短幅长笺,尽情挥洒。外面看这静江两夫妇闲情别致,像似赵孟睢⒐苤偌б涣鳎硇┪庑思鸦啊D闹步缴Ц海臼遣环玻皇前爬细冈谔茫槐懵市屑褐尽RΨ蛉烁嫦嗟茫苋熬步韪鎏饽浚抖芍匮蟆G≈稻步械闼摒猓抵幸讲荒芰浦危挥忻乐薜赝粒餮钜恕K盖装Ф樱纤粲艟镁樱蝗缧砥涑鲂校萌盟龀ぴ睦
  还怕得长途岑寂,左右无人,所以叫姚夫人伉俪相偕,彼此可以照应。静江奉着父命,破浪乘风的到了美国。
  这美国是民生先进,思想学说,与中国原自不同。偏是清廷为着革命潮流,也想主张立宪,派了载泽、绍英、戴鸿慈、尚其亨、李盛铎五大臣,联翩考察,由日本转到美国,总算拾了点宪政余唾,敷衍了一个奏摺。老佛爷叫光绪明发上谕,免得革命党人有所藉口。那预备立宪的上谕道:朕奉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皇太后懿旨:我朝自开国以来,列圣相承,谟烈昭垂,无不因时损益,著为宪典。现在各国交通,政治法度,皆有被此相因之势。而我国政令,积久相仍,日处阽危,忧患迫切,非广求智识,更订法制,上无以承祖宗缔造之心,下无以慰臣庶治平之望,是以简派大臣分赴各国考察政治。今载泽等回国陈奏,皆以国势不振,实由于上下相睽,内外隔阂,官不知所以保民,民不知所以护国。
  而各国之所以富强者,实由于实行宪法,取决公论,君民一体,呼吸相通,博采众长,明定权限,以及筹备财用,经画政务,无不公之于黎庶。文兼各国相师,变通尽利,政通民和,有由来矣。时至今日,惟有及时详晰甄核,仿行宪政,大权统于朝廷,庶政公诸舆论,以立国家万年有道之基。但目前规制未备,民智未开,若操切从事,徒饰空文,何以对国民而昭大信?故廓清积弊,明定责成,必从官制入手。应先将宫制分别议定,次第更张,并将各项法律详慎厘订。而又广兴教育,清理财政,整顿武备,普设巡警,使绅民明悉国政,以预备立宪基础。着内外臣工,切实振兴,力求成效。俟数年后规模粗具,查看情形,参用各国咸法,妥议立宪实行年限,再行宣布天下。视进步之迟速,定期限之远近,着各省将军、督抚晓谕士庶人等发奋为学,各明忠君爱国之义,合群进化之理,勿以私见害公益,勿以小忿败大谋,尊崇秩序,保守和平,以预备立宪国民之资格。有厚望焉!
  清廷发了这道上谕,总想革命党人,可以缓冲。不道首领孙逸仙名文的,却早传播党纲,发抒政见,侨民望风归附,都崇拜这位孙会长。静江是有志的人,同他渐次莫逆。只恨得清廷防备严密,闹出“黄花冈”流血的惨剧,党人益发愤激,只等乘机起义。静江惓怀祖国,回首乡邦,只要老父健康,他也别无系恋。倒是姚夫人他乡久客,仍借着一缣一素,随时消遣。
  美国各种画法,有用油的,有用水彩的,五光十色,跃跃如生。
  便这山水的浅深,人物的动止,大而宫室台榭,小而花草虫鱼,内而灯镜瓶炉,外而舟船车马,画一笔,像一笔,画一层,深一层。有的是描摹的,有的是拓照的,有的是搜罗的旧本,有的是点缀的新作,有的题几句跋,有的补一首诗,下面盖着“姚蕙”两字押脚图章,印刷精良,纸张洁白。这是姚夫人编的画报,风行各国。
  这画报传到中国,也算得别开生面。静江还在美国组织公司,贩运珠玉古玩。所以,他两夫妇对于美术最有经验。不过静江在美洲久了,一时也不曾回国,中国的捕风捉影,至此亦日甚一日。御史常徽,知道桐城吴芝瑛、石门徐自华,在杭州西湖西泠桥,埋葬绍兴秋瑾,奏请仆碑平墓,并欲拿办吴、徐。
  芝瑛四面楚歌,几至投入文网,幸亏美国女教士麦美德,替他竭力营救。最后芝瑛用手写的《楞严经》,同所制景泰蓝陶斋匾额,与送端午桥,才赖午桥开脱,将秋女士的灵柩,交与湖南夫族王姓。芝瑛得以无恙。
  吴芝瑛这大名鼎鼎的书法,实在闺阁中难得的很。有人对他还弄出许多议论,说芝瑛书法,里面尚有床头人捉刀。总之小人不乐成人的美。这芝瑛女士,也不愧一个女侠,不知他的出身家世,究竟如何?正是:埋骨漫寻苏小迹,挥毫应负茂漪名。
  欲知后事,且听下文。
  第八十八回 车瑛夫人题碑酬旧谊 惠兴女士殉学寓深心
  上回说到吴芝瑛为着同徐自华埋葬秋瑾,几遭波及。这芝瑛夫人系是桐城吴挚甫的独女。他父亲名叫宝山,做过山东知县,只生了一个女儿,嫁与部郎廉惠卿名泉的为妻。廉部郎虽是金坛人氏,杭州的西湖,上海的曹家渡,都有别墅。他又性耽书画,癖爱宾朋,诗简往还,海内外殆无虚日。芝瑛与有同嗜,比部郎尤为豪迈。凡有所作,无不登报自鸣。曾经将所写的字,同余沈寿的绣工,俱为老佛爷所称赏,书名从此鹊起。
  他听得绍兴秋瑾这桩冤狱,动了惺惺惜惺惺的念头,从绍兴将秋柩搬来,葬在西泠桥侧,亲题了一块墓碑,是“呜呼鉴湖女侠之墓”八个字。有人说芝瑛同秋瑾,在日本原有旧谊;有人说芝瑛纯是一团侠气。但是西泠桥一带,从前只有苏小小一堆坟。现在孝女郑淑瑺,老僧松风,都在桥南桥北,再添秋瑾,真是孝娥侠女,名妓老僧,做个点缀山林的雅趣。下葬的那一日,借了凤林寺开追悼会,各界男男女女,素车白马,络绎于途。廉部郎首先演说,以下激昂慷慨,有几个还泪随声下。最怪的是蓝顶花翎一员官,长袍短褂,飘带荷包,上台来痛痛切切地责备满清政府,使大众一齐拍手。旁边认得的,说这人是驻防旗营佐领贵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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