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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候……自从他给大家种符后,瘟神就被送走了。”站在许平面前的几个闯营骑兵都显得垂头丧气。
一些明军士兵在镇东侯检阅到他面前时就从同伴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一个个欢呼雀跃着向他发出呐喊。一些已经开小差的明军士兵在听到欢呼声时先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因为好奇而问清情况后又纷纷跑了回来加入军中。
早就有所准备的各路明将纷纷跳出来大声鼓励他们的士兵:“诸位兄弟,以前我是多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可!看啊,那是黄候啊,你们开我的小差天公地道,可难道你们会开黄候的小差么?”
明军的士气一下子变得极其高涨,虽然站在许平面前,一个闯营的骑兵还是忍不住嘟囔道:“要是小人今天在官兵那边,也是绝不会扔下黄候逃跑的。”一场霍乱造成的瘟疫在这个骑兵小时候夺去他家乡不少人的性命,而他父母在大都督府派来的指导官帮助下躲过了死神,虽然知道今天这个骑兵也说不清镇东侯到底是怎么做成的,但是他完全没有和镇东侯交战的勇气。
持有这种想法的人其实不止他一个,比如刘宗敏手下的炮官,也曾受过镇东侯的恩惠:他隔壁村子因为不信镇东侯的符没能避开天花,而他的村因为接受大都督的人来种痘而无一发病。这个跑官在遭遇突然袭击——乍一下见到镇东侯的情况下,蛮劲发作拒绝向明军开炮。
本来官兵就人数众多,长途跋涉而来的闯营最大的优势就是士气和必胜的信心,结果一下子两者都处于下风。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闯营探马,当时也呆呆地看着镇东侯在军前耀武扬威,没人敢去上前挑战他。罗汝才的精锐骑兵本来还扬言说镇东侯若是敢来,必定斩其首献于李自成马前,结果今天最先开小差的就是这些纪律最松散的马匪。
“季大王一看真的是黄候,二话不说掉头就跑,别说,东江军他们跑得比楚军还要快!见季大王像个兔子似的窜了,曹大王那边的人就也开始逃跑,一边跑还一边乱喊着‘败了、败了’。”
第十七节 追击
“官兵火炮如何?”许平此次出兵没有携带任何重型装备,而他估计对面至少有三个营的新军,最让许平担心的是直卫主力也伴随镇东侯左右,如果遇上两千直卫骑兵,许平就没有把握掩护闯营主力突围:“有多少骑兵?”
“没有听到官兵开炮。”一个骑兵支支吾吾地报告道。
另外几个人也跟着摇头,站在许平身边的李来亨着急地叫道:“怎么可能没有?”
“你们还没有等官兵开炮就跑了吧?”许平比李来亨先反应过来,现在他还没有看到闯营的步兵,可见这几个家伙跑得有多快。
几个骑兵面有愧色,许平见李来亨已经快要发作了,就命令道:“李将军先带一队人前卫,我随后就来。”
“遵命,大将军。”早就心急如焚的李来亨接令后立刻带队出发。
“官兵有多少带红羽毛的骑兵?”
“没有看到,大将军。”
“知道了。”
见这几个人一问三不知许平挥挥马鞭,下令放这几个人走,自己则领兵继续前进:“不能让官兵追击我军。”
重新开始行军后,许平陆续又截住一些套过来的闯营游骑,这些人和前面几个差不多,他们报告许平官兵确实没有开炮,还没有等到那个时候季退思就已经逃没影了,他们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罗汝才和其他一些闯营头目也跟着逃走。
“一炮未发就败了,居然这样也能败。”许平对敌方的情况一无所知,这让他感到非常紧张。
在前行没有多久,许平开始看到乱七八糟的步行败兵向自己涌来,看到击鼓行军的第五步兵翼后,这些败兵就逃下道路,从装甲营的两侧向西奔去。
“比我想像得要好,还没有到慌不择路的地步,”本来许平已经让士兵做好准备驱散任何冲击本军的溃兵,但是他没有在这些败兵背后看到任何追击的部队,而这些士兵看到整整齐齐的许平所部后,有些人也显得迟疑起来。大部分人开始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息,观察着背后的情况和从他们身旁走过的这支闯军。
因为敌情不明,许平告诫自己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要慌张,他让卫兵把几个看上去比较镇静的败兵带过来,问他们询问自己刚才已经问过的问题。
这几个士兵称闯军开始溃败后,李自成的中军也随即主动撤退,这些步兵曾回头看到闯王的大旗向后移动,但至少看上去还是有秩序的。
“真奇怪,救火营、泰山营和细柳营在什么地方?”许平感到心中越来越不安,所谓弃小不取、必有大图,在许平看到镇东侯既然没有触动新军猛烈攻击李自成本部而是容忍他们有秩序的撤退,那必定是有更重要的目标,他让卫士传令给前面的李来亨:“让李将军小心应对,新军的主力可能埋伏在我们的侧翼。”
许平的传令兵向前去追李来亨的时候,后者此时已经与李自成的主力发生了解除。
“江北军在后面穷追不舍,但是没有发现新军,”李来亨带着一队士兵全速前进,现在身边只剩下二百多人。
李自成的形势很危急,不过还没有发生溃败,得知许平带着军队赶到后,李自成就让撤退的士兵站住脚跟,准备迎战。
无数江北军和中都留守军的士兵尾随闯营而来,萧略就是其中一员。
“杀贼啊!杀贼啊!”萧略带着亲兵大呼小叫地穷追李自成的旗帜,看到自己吧同伴们遥遥拉在身后,萧略心中忍不住地得意:“我这次在元帅面前算是露脸了,表现得如此英勇,一定能够给元帅留下一个好印象。”
“要说这闯贼为啥不弃旗潜逃呢?”萧略身边的一个心腹家丁骂道:“打了败仗还不赶快扔了旗帜逃命,真是不知死活的蠢贼。”
刚才萧略带着亲兵们追出来的时候,本来交代要见好就收,只要确保把李自成抛弃的将旗抢到手就行,但现在随之追击萧略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听到这话后他怒斥一声:“这叫什么话,贼人如此不知死活,正是我立功的良机啊!”
“杀贼啊!杀贼……啊!”正在不可一世地勇猛追击时,萧略猛然看到对面的闯营站住了脚,“啊,贼人怎么不逃了?”
本来追得兴高采烈的萧略军将士,这时都看到李自成的旗帜停止下来,对面不少闯军士兵站稳脚步,面向自己列开阵势。大部分人立刻和他们的总兵萧略一起死死地钉在地上,个别脑筋不好使的人还多向闯营冲过了几步,看到对方纹丝不动后,这些跑得过远的士兵也先后停下脚步,回头张望了一番。
“杀贼,杀贼。”这些士兵声音低了不少,飞快地跑回到萧略的军阵里,和同伴们并肩而立后,又挺直了胸膛,全军向着李自成的将旗方向大声呐喊:“杀贼啊!杀贼啊!”
一连喊了七八阵,萧略看到李自成还是不肯逃走,心里顿时忧心忡忡起来,这时还有一些明军也已经追过来,看到李自成和萧略形成两军对峙后,这些军队很默契地散到萧略左右侧后,稍微拖后一些和萧略形成犄角之势,然后一起用尽力气向李自成大吼:“杀贼啊!杀贼啊!”
“元帅还没有赶到。”萧略回头望了望,发现身后乱哄哄的都是追来的江北军和中都留守军,但怎么也找不到镇东侯的旗帜:“我是不是追得太快了?要是元帅没看到的话,我这番英勇岂不是白费了?”
正在萧略迟疑之间,对面的李自成的阵势中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声,此时李自成也发现明军在追击过程中把军队跑散了,同样没有发现镇东侯旗帜的李自成就命令大声击鼓、缓步前进。
“不好,这闯贼是要杀回马枪啊。”萧略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其他明军都没有自己这么突前,自己首当其冲成为了李自成的主要打击对象:“暂且后退,等待元帅来了把贼人一股消灭。”
还没等萧略的命令传达下去,他的士兵就已经开始自行后退,有火枪的士兵向着李自成的方向胡乱射击一轮,就跟着其他拿冷兵器的同伴一起飞快地沿着来路退回去。
萧略急忙带着亲兵后退以躲避闯营的锋芒时,他看到位于自己两翼的友军默契地跟着一起向后退去:“真是无胆鼠辈,你们就算不来帮忙,就算不会原地不动,难道你们不会向两翼后退么?这样元帅来了也好把闯贼包围歼灭啊。”萧略希望友军能够做出夹击的架势,这样李自成就不敢猛烈追击自己了,而肯定要攻击某一翼以解除来自侧面的威胁。如果这样的话,萧略就处于很有力的位置,他可以先看看友军和闯营的胜负如何,判断一下闯营的战斗力、揣摩一下李自成的决心,然后视情况决定是和收到攻击的友军夹击闯营还是继续等待元帅到来。
但两侧友军的行动让萧略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他们毫不犹豫地一起向东撤退,导致萧略也无法停下来,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停下来和李自成打起来,那友军就会观察战局,万一李自成这个回马枪杀得很猛,他们就会抛下自己回头去找镇东侯:“元帅的事都被这帮孙子坏了,他们难道就不敢停下来稍微打一下么?我敢说李闯这一定是虚张声势。”萧略一面指挥着本部迅速后退拉开了李自成的距离,一面大声咒骂着同僚:“他们中任何一个稍微顶一下,李闯就只有继续逃命去了啊。”
不过幸好军队虽然在跑,但是因为闯营追得不快所以还称得上是秩序井然,萧略一边跑一边向前眺望寻找着镇东侯的将旗,正在此时突然从背后传来一声狂喜的呼喊:“闯贼跑了!闯贼跑了!”
萧略听到这声音后连忙回头望去,果然,对面的闯营又开始撤退了。
这是因为李自成心里也没底,见官兵的气势受到一些打击后,李自成马上就再次开始撤退,他知道许平的部队没有多少,季退思、罗汝才和其他盟友已经绝尘而去,就是镇东侯的新军不出场他的军队也处于绝对下风。
见闯王的旗帜正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逸走,萧略喜得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刚刚他为了双手操缰把宝剑插回了鞘中,现在又将它一把抽了出来,左手一拨马头,右手已经把宝剑高高擎在空中:“儿郎们,闯贼跑了,跑了!杀贼啊,不要让李闯跑了啊!”
萧略的大嗓门在军队的上空回荡着,听到这个声音后,他手下的士兵们也纷纷回头,刚才掉头撤退时他们和闯军的距离始终保持得很好,所以没有人扔下手中的兵器,见闯军果然有开始逃跑后,这些士兵毫不犹豫地再次展开追击:“杀贼啊!杀贼啊!”
两侧的友军反应比萧略稍微慢了一点,就像今天开始第一次追击时一样,他们总是比萧略慢上半拍。这些本来跑在萧略前面半截的明军,等他们掉头完毕已经被萧略抛下了一截。
“杀贼啊!”
“不要放走了贼人!”
“李闯休走!”
“贼人!纳命来!”
两侧又响起了如雷般汹涌的呐喊声,在这伴奏声中,萧略紧紧追赶着李自成的脚步而去:“今天,我在元帅面前算是露脸了。”
……
李来亨的部队已经离开大道前出到李自成本部的侧面,他看到迎面有百余骑兵正向自己这个方向赶来。
“他们头上插着红羽毛,是直卫吗?”
李来亨回忆着许平对自己描述过的新军直卫形象,他还记得许平说过,统帅新军直卫的是镇东侯的女婿——金神通。
“对面的旗帜上写着的不是金字,”一个眼尖的卫士报告道。
李来亨用自己的望远镜仔细看了半天,点点头:“确实不是,是‘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