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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她像他一样贪心,还会如此瞻前顾后吗?
他发觉,他身体里那头野兽,越来越不受控制了,眸色,渐近有隐隐微红。
萧景姒看着他的眼,眼眶突然便热了:“楚彧,你还是不懂我吗?”
他不懂,不懂她的束手束脚。
萧景姒敛下目光,眼睑一片暗影:“若是这样,我一句话都不想再同你说了。”然后,缓缓转过身去,不看他的眼。
楚彧的眸子,方才,是血色的。
夏乔乔说的嗜血成性,不识亲缘,不是危言耸听,楚彧他一身戾气,越发难以压制,若再不点到为止,可能会退无可退。
许久许久的静默,楚彧杵在那里,只看得到萧景姒的背,在轻微地颤抖,双手握成了拳,紧紧攥着。
她说一句话都不想同他讲。
楚彧站了很久,如梦初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方才说了多荒唐又决绝的话,顿时手足无措:“阿娆,我错了,我说错话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别说这种话吓我。”
她要是一直都不同他说话,他可能会发疯的。
“阿娆。”楚彧伸手,拉了拉她的衣服。
萧景姒转过身来,眼里尽是心疼,红着眼却依旧态度坚决,问他:“楚彧,你听不听我的?”
楚彧不说话。
他不想停止,堕入魔道也在所不惜。
彼此都是固执的人,都有自己的考量,而且,萧景姒的考虑点是楚彧,楚彧却正好相反,是为她而谋,满腹顾虑都是对方,如此一来,怎么说得拢,除非,一方妥协。
萧景姒尽量冷静,思量了很久,说:“楚彧,我们不要吵架,都好好想想。”
他们都没有妥协,这夜风起,楚彧在星月殿的寝殿外,站了整整一夜,殿中灯火也一夜未熄。
次日,太阳东升,初春的暖阳洒进院子里,是金黄色的光。
萧景姒推开寝殿的门,楚彧便直直站在门口,还是昨日那一身白袍,袖口在天牢里沾染到了血迹,有些褶皱,束发微乱,他眼下青黛很重,满脸憔悴。
“阿娆。”
楚彧看着她,一脸期盼。
萧景姒转开眼,不忍看他,唤了一声:“菁云。”她声音有些哑,听上去似乎很疲倦,说,“你去传话,今日免朝。”
菁云瞧了瞧楚彧,又瞅了瞅萧景姒,觉得这夫妻矛盾不仅没有缓解,还有愈加激烈的趋势,回了句:“是。”然后,菁云撤了,这件事,他插不上手,不过打心眼里希望萧景姒能治治楚彧,堕入魔道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萧景姒还是不看楚彧,径直出殿,楚彧跟在她后面。
“阿娆。”
除了喊她的名字,他也无话可说。
萧景姒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去睡觉。”
到底心疼他站了一夜,做不到视而不见。
楚彧一见她心软,立马示弱,可怜兮兮地问:“你陪我睡好不好?”
她沉默了,很久,背着身子,不看楚彧殷殷期盼的眼,说了一句:“我去左相府住,你若想通了,便来接我。”
不仅不让他上榻,他家阿娆现在还要离家出走了。
楚彧慌神了,一夜没合眼的瞳孔里,血丝严重,滚烫滚烫的,难以置信地问:“阿娆,你要丢下我吗?”
她要是丢下他,他会活不下去的,阿娆她明明知道的,可还是要走。
萧景姒还是回了头,看着楚彧:“不是丢下你,我是在等你。”
然后萧景姒出宫了,楚彧站在原地,一脸颓废。一定要想通了、妥协了才能去见她吗?可是,他现在就想见她,想得快疯掉了。
楚彧想,兴许,他熬不了多久就会就范了,不然,不是成疯,就是成魔。
楚彧站了有一刻钟,菁云看不下去了,走过去:“尊上,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楚彧心不在焉,在想阿娆,应付了句:“不吃。”
菁云特地强调:“方才陛下特意吩咐的,要让尊上你好好吃饭睡觉。”
苦肉计什么的,确实是下下策。
楚彧喜怒无常,突然就很阴戾暴躁,咆哮道:“本王不吃!”他咬着牙,狠狠说,“阿娆都不管我了,让我饿死好了。”
“……”
不是吧,尊上这是要用苦肉计?他就不明白,服个软就那么难?照他说啊,先过个三十年再说,贪心这种东西,也不用碗里的还没吃完,就看着锅里的,两边占着做什么,万一有更好吃的呢!放弃这一锅,可能有好多锅啊……
萧景姒去了宝德府上,只带了古昔和紫湘两人,毫无征兆,突然造访,洪宝德吓了一跳,萧景姒不是楚彧的重点保护对象吗?不是见都不让别人见吗?怎么就让她大着肚子出来了。
洪宝德甚是诧异啊:“你怎么来了?”
萧景姒走进去,说:“我来你这小住。”
还小住?楚彧能忍受这相思苦?洪宝德更不解了:“你家楚彧没意见?”
萧景姒没回答,紧紧皱着眉头,任谁看了都知道,她心情不好,有心事,忧思过虑。
不用猜,肯定和楚彧息息相关,洪宝德就好奇了:“真是奇了怪了,楚彧那么听你的话,也会跟你闹脾气。”她想了想近来发生的一二三事,猜测,“是不是跟宫里那件抛尸案有关?”
萧景姒失笑:“怎么猜到的?”
紫湘觉得左相大人料事如神啊。
洪宝德坐在院子的贵妃椅上,扶着肚子,吃着杏仁,很是悠哉悠哉地说:“我休沐养胎,闲来无事就喜欢夜观天象,掐指一算就算出来。”回头冲萧景姒挤眉弄眼,笑得贼兮兮的,“而且啊,我还算出来了,你在我这住不久。”
萧景姒让人也搬来了一张贵妃椅,两个孕妇相对而坐:“你何以见得?”
洪宝德一副她很懂是过来人的样子:“因为楚彧离不开你,不是他乖乖听话,就是你心软妥协,你们都犟不下去,因为狠不下心啊!”
不得不说,洪宝德旁观者清,一语道破了要害。萧景姒与楚彧不管是什么矛盾,都闹不久,而且洪宝德还觉得,肯定是楚彧妥协,看楚彧那只软萌猫,一看就是离不得萧景姒,晾他一时半会儿就乖了,要是萧景姒再下点猛药,来个苦肉计什么的,楚彧保管乖乖就范。
萧景姒不予讨论此事,打趣洪宝德:“我的事你倒是摸得十之**,你自己的事你就优柔寡断。”
洪宝德不服:“我怎么优柔寡断了?”
萧景姒颇为正经得说了一句不太正经的话,半真半假:“我若是你,会死死绑住秦臻,不计后果。”
站着说话不腰疼!
洪宝德毫不客气地反驳过去:“你口是心非!”她列举实例,论证萧景姒也就是嘴硬,洪宝德很笃定,狠话放出去,“你可能不知道,你有多宠着惯着你家楚彧,咱俩半斤八两,在欢喜的人面前都是软骨头,少给我装硬气,你信不信,你今晚一定会回星月殿。”
萧景姒当然不信,这一次,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冷冷楚彧,虽然卑鄙了些,但只有能让楚彧悬崖勒马,她一定得忍住心软的。
一刻钟后,宫里就来人了,是菁云,奉楚彧的命,带着大包小包来了,都是萧景姒日常的一些细软,可能是楚彧担心萧景姒在左相府吃不好睡不好,就搬来了一大堆萧景姒的东西,并将宋长白一起打包送来了左相府。
洪宝德看着满院子的东西,瞠目结舌,不就是小住,楚彧有必要把那张沉香木古床和宫里的御厨都送来吗?
萧景姒将菁云叫到一旁,询问楚彧的情况。
“楚彧用膳了吗?”
菁云实话实说:“没有,早膳没用。”又说,“午膳也没用。”最后补充,“尊上连一滴水都没喝。”
他也觉得尊上幼稚,居然用苦肉计,虽然他也是支持萧景姒的态度,但到底是自家妖王主子,还是担心他会把自己折腾坏了。
萧景姒一听,果然担心坏了,眼里全是心疼,又问道:“他在做什么?”
菁云回:“作画。”补充说明,“画陛下你。”
萧景姒走后,楚彧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吃不喝不睡,也不说话不理人,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作画,画的都是萧景姒,菁云想到了一个词——画饼充饥!尊上可能就是在画饼充饥吧,见不到真人,就画咯。
菁云走后,洪宝德看看时辰点,喊萧景姒:“景姒,吃饭了。”
萧景姒是孕妇,要少食多餐,可她没胃口,中午就吃了几口,下午的补汤也没喝,一直郁郁寡欢,搞得宋长白很紧张,这大的身体不好,肚子里小的又营养不好,宫里那个脾气还不好,真特么跟刀口上过日子似的,他时刻担心哪个有个三长两短,不管谁不好,第一个掉脑袋的都应该是他。
傍晚的时辰,菁云又来了,来给萧景姒送暖玉和狐裘,传楚彧帝君的话,说夜里凉,让她不要着凉了,而且她肚子大,不要和洪宝德一起睡,洪宝德粗鲁,会踢到她。
洪宝德气得火冒三丈,分明睡相不好的是萧景姒,楚彧还好意思贬低她!
萧景姒不放心,又叫来菁云询问:“晚膳呢?用了吗?”
“没有。”菁云道,“尊上将自己关在寝殿里,不出来,也不让我们进去。”
萧景姒眉头越拧越深,十分不安,晚膳也味同嚼蜡,食不下咽了。
萧景姒与楚彧闹矛盾的事,钦南王楚牧下午就知道了,匆匆赶来星月殿,真是操碎了心。
楚彧那混小子还不见他。
老人家真是又急又气啊,在寝殿外叫了一声:“彧儿。”
屋里就扔出来一个字:“滚!”
这脾气,火爆得不得了,一副要杀人的语气,这一身戾气,将楚牧这个老将军都震了一震,骂道:“你个不孝子,连我你也赶!”
二话不说,楚牧推门就进去,然后一个杯子砸过来,楚牧眼明手快,往后跳了几步才堪堪躲开。
靠!这臭小子!楚牧的暴脾气啊,强忍着没发作。
楚彧瞥了他一眼,眼神像两簇冰凌:“别理我,别和我说话,我会狂躁,我会想杀人。”他红着眼吼道,“阿娆不理我,你们谁也不要来惹我。”
狂躁?想杀人?
楚牧觉得不对,这会儿暴躁易怒的楚彧和以前不大一样,他身上杀气戾气很重,紧绷着,好像给了突破口就会发狂一样。
他到底是怎么了?楚牧盯着楚彧那双眼瞧,看着便觉得心惊,有点渗人,再看了看满桌子的画像,楚牧觉得不能再来硬的,要软化他。
楚牧就开导,晓之以理:“景姒会不理你?是不是你做错事了?”
说到萧景姒,楚彧眼里的戾气才消退了些。
“是。”他自言自语似的,很难过很伤心的样子,“是我不好,做了错事惹她生气了。”
具体是什么矛盾楚牧不知道,但他了解萧景姒的性子,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定是楚彧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自己的儿子楚牧还是了解的,性子太极端,而且做事不计后果。
“景姒那丫头大度又懂事,很快就会原谅你的,彧儿,你先吃饭。”当务之急是让楚彧别糟蹋自个儿,楚牧好言相劝,“你都一天滴水未进了,你是半妖,又不是仙,怎么能不吃饭。”瞧了瞧楚彧的脸色,十分不好,眼睛很红,一副颓废又暴戾的样子。
楚彧放下笔,用手拂着画上人的眉眼,他其实并不擅长画画,可是画萧景姒的画像却入木三分,画得十分逼真传神。
楚彧垂眸看着画,自言自语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