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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姒不言,背过身躺下。
若是以前,她肯定会来哄他的,会什么都依他,也会告诉他不会不要他,可是这一次,她沉默了,生了好大好大的气。
楚彧想,会不会阿娆就这样一直一直都不理他?若是这样……光是想想,都怕得要命。
楚彧泼墨般漆黑的眸子暗了暗,眉宇间满是忧郁,受伤得不得了,他耷拉着眼皮,见她还生气,也不敢再闹她了,方才还十分强硬**,现在毫无底气般沉闷。
“阿娆,”满眼失意,郁郁寡欢,他眸子闪了闪,水汽氤氲,难过极了,“你若是不要我……我就活不成了,我会死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楚彧认输
“阿娆,”满眼失意,郁郁寡欢,他眸子闪了闪,水汽氤氲,难过极了,“你若是不要我……我就活不成了,我会死的。”
他不是威胁她,是事实,若是他被嫌弃了,阿娆不喜欢他了,他根本都不想活了。
楚彧耷拉着眼皮,睫毛不安地颤抖着,她没说话,他受伤得盯着萧景姒的背看了一会儿,起身出去,刚转身,一双小手就抱住了他的腰。
楚彧满眼阴郁顿时烟消云散,立马转过身去,猫儿似的软软往她跟前蹭。
她沉默了许久,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抿了抿嘴,便说了一句:“楚彧,我困了。”
楚彧扶着她躺下。
“我陪你睡。”
然后,他便躺在了萧景姒身侧,往她那边挪了挪,见她没有躲,也没有生气,就又挪过去一点点,然后小心地伸出手臂,让她枕着,亲了亲她的发,满足地扬起了嘴角。他知道,她只是生气,不是真的不欢喜他了,战战兢兢的一颗心,这才有了着落。
“楚彧。”
“嗯?”
萧景姒闭着眼,有些倦怠,有气无力似自言自语:“无论你做了什么,我会生气,会不理你,但我都不会不要你。”
“我知道了。”
兴许是喝了药,争执得也累了,昏昏欲睡,耳边楚彧的声音隐隐约约的,缠缠绕绕地萦绕着。
“阿娆,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
她睡了,呼吸沉沉,他拂了拂她脸上散落的碎发,睡在她身侧。
夜色撩人,月光悱恻,已是三更天,星月殿外宫灯打进院子里,很静谧,只有院子里的杏花花瓣安静地飘着,没有巡视的侍卫宫人,唯有树影婆娑,到了夜色渐浓,有人影穿梭,忽隐忽现,似风来去。
待人影远去,屋顶之上,黑猫幻化成人,隔着距离,闻息而追,直至一处荒僻的院落,院外,严兵把守。
镜湖捻了个妖法,躲过了镇守在院外的侍卫,幻移而入,还未进屋,便闻到浓烈的血腥之气,他站在远处的屋顶,不敢靠得太近,未免打草惊蛇,那院子的纸窗破损,即便隔着远距离,可夜视的眸将屋中情景尽收眼底。
果然是楚彧,有浓厚的妖气涌动。
镜湖挪动,半躺在屋顶上,换了一个角度,突然看见一地尸体,瞳孔募地放大,眸光顺着尸体上移,然后他看到了一双白皙剔透的手,长长的指甲,刺入一个仰着头抽搐的男人的颈侧,蓝色的光破开,有殷红的血源源不断涌出,触及那指尖,便被吸入,那双葱白精致的手背,青筋凸起、滚动。
“咚!”
不停抽搐的男人倒地,一声呜咽都没有,睁着眼,眼白上翻,乌黑的眼睑,脖子上有两个指尖粗细的血窟窿,微微泛黑,没有一滴血流出来,唯有那双白皙的手,指甲上血迹未干,顺着那双手往上,是一张至极魅惑的皮囊,蓝色的眸,瞳孔翻涌着血红色,脸侧爬过几天纵横的经脉,亦是殷红的血色。
是楚彧,又不像他,那张脸,妖媚至极,他一身白色衣袍,更衬得一双血色的瞳孔阴冷邪肆,视线懒懒敛下,落在瑟缩于角落里的男人,那人似乎想嘶喊,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楚彧一步一步走过去,卷袖下的指甲间有蓝色妖异的光晕,一点点靠近地上的男人,楚彧一双血红的眸,盯着那人的脖颈,缓缓走近。
刹那间,镜湖纵身一跃,破窗而入,大喝一声:“你在做什么?!”
楚彧转过身来,瞳孔迅速褪下猩红,变回一抹清澈的淡蓝,懒懒又凉凉地扫了一眼,丝毫没有被撞破的慌色,薄唇一掀:“滚。”
镜湖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男女老少都有,都一样的死状,脖颈乌黑,唇色惨白干裂。颈动脉上两个血孔。
“食人血修行。”镜湖难以置信,目光如炬,怒斥出声,“楚彧,你疯了吗你!”
这种禁术,与逆转乾坤的上古禁术不一样,这是食血妖术,是荣树、成壁一派才会修习的邪道,一旦沾染成性,便要以血为生。
北赢的王,竟沦落至此。
楚彧却仿若未闻,极其不耐烦地道:“少管闲事,滚出去。”
地上的尸体,竟有几具变成了兽性。
是妖!
不仅食人血,还摄妖族内丹!楚彧简直在玩火!
镜湖不可思议:“你体内还有上古禁术的反噬力,这样急于求成,会走火入魔的。”
便是成壁那只蛇妖,也不敢一蹴而就,楚彧却逆天而行,即便他天赋再好,也是剑走偏锋。
楚彧却不为所动,掌间骤然蓝光涌动,浓浓妖气笼住地上那几具尸体,他微微一抬手,顿时化为一堆灰烬。
镜湖难以置信,楚彧天赋有多好,练着歪门邪术就有可怖,弹指一挥间黄土白骨杀人无形,没成魔便罢了,若是失了人性,后果不堪设想。
楚彧用丝绢擦了擦手指上的血,耐心地擦了数次,待闻不到血腥气,才将丝绢扔了。
“区区几个人类与几只野妖,还左右不了我,走火入魔?笑话。”楚彧眸光一抬,冷冷森然,睃向镜湖,“快滚,不然我耐心耗尽了,你就走不了了。”
眸光如炬,镜湖不偏不倚地对上楚彧的眼:“你修习这种邪术,萧景姒不知道吧。”
“你若是敢多嘴一句,我一定杀了你。”楚彧唇角一牵,邪邪上扬,“你不是四十年后要来抢我的阿娆吗?正好我也等不了那么久,我就在那之前,先废了你。”
镜湖却仿若置身事外,没有半分退却,继续不瘟不火地道:“她若是知道的话——”
话还未完,楚彧掌间骤然聚起一团浓郁的光晕,脱手便打进了镜湖肩头。
镜湖猛地后退了两步,刚站稳,楚彧忽然幻影移动,一双冰冷的蓝眸近在咫尺,他伸手便扼住了镜湖的喉咙,眸光一凛,一抹血色闪过。
镜湖捻动妖法,欲幻影脱身,却发觉无济于事,他根本动都动不了,竟不想楚彧这一身邪术大成得如此快。
以楚彧现在的修为,要杀他,易如反掌,脖颈冰凉的手掌突然扼紧,掐住了他命脉,抬眸却见楚彧一双眼,猩红凛冽:“这是你自找的。”
话落,他骤然手指收紧——
突然,女子声音从远处传来。
“楚彧。”
“楚彧。”
“楚彧。”
声音在两百米之外,越来越近。
屋里的两只猫耳力极好,都朝声源的方向看去,一黑一白两个身影都紧绷了,神色慌乱。
谁都不想萧景姒发现!
“阿、阿娆。”楚彧慌慌张张,募地松手,只是瞥了镜湖一眼,便捻了妖法离开。
镜湖猛地后退了几步,重重咳了一声,大口喘气,平复之后,他望向窗外。
“将这里清理干净。”
只留了一句话,镜湖便消失在屋里,不大片刻,菁云进来,只见角落里还有一个瑟瑟发抖的人类。
诶,镜湖妖尊也就说说而已,怎会真拿这件事去刺激萧景姒,虽然他是尊上的臣,但也不得不佩服镜湖妖尊这份磊落,虽说妖尊大人总说要来抢人,事实上呢,充其量也就是个护卫,趁虚而入的机会不是没有,也不是镜湖妖尊做不来,是他狠不下心,女帝陛下啊,那也是镜湖的软肋。
冷宫荒院外两百米,是一条石子小路,往后,通往史书阁,沿路种了两排大丽花,高墙阁楼的宫灯隔得远,昏暗不明。
小石路上,一人,对影成二人,提着一盏橘黄灯笼,影子里,腹部隆起,走得很慢。
“楚彧。”
“楚彧。”
“楚——”
灯光打去,萧景姒看到路口的人影,她便站着不动了,等他过来。
楚彧快步走过去:“阿娆,你怎么起来了?”
初春的夜里,风凉,她穿着厚厚的披风,一头银发随意散着,发尾处被风轻轻地撩起,黑眸分明,衬得肤色白皙胜雪。
她说:“没看见你,不放心,便出来寻你了。”
听她的语气,轻轻柔柔,十分温婉,好似先前的争执便没有发生过一般。她来寻他,他自然是开心,只是更心有余悸。
“出来怎么也不带个人,你一个人多危险,遇到想害你的刁民怎么办?”
这里是大楚皇宫,大叫一声便能唤来戎平军和楚家军的家门口,哪来的刁民。萧景姒也不反驳楚彧,让他唠叨。
楚彧又嘱咐:“以后不准乱跑,若是没见到我,好好等着,我会去找你。”
“嗯。”她问,“出了什么事吗?”
楚彧立马回答:“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萧景姒看他,他却看着别处,她没有多问,敛了敛眸子,似有所思。
“外面冷,我们现在就回去。”楚彧牵着她,沿着石子路折返。
萧景姒站着不动,提着灯晃了晃:“肚子太大,脚很酸,你背我。”
楚彧原本因不安紧张蹙起的眉头立马便松开了,眸染笑意,接过萧景姒手里的灯笼:“我要抱你。”将她的披风拉好,他俯身,将她抱起来,唇角扬起,浅浅一笑,月朗星稀淡淡的光落尽他眼底。
楚彧说:“背着你,会看不到你的脸。”
萧景姒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她很轻,即便肚子这么大,还是很轻很轻,他抱着她都能摸到她身上的骨头,有些硌人,楚彧皱着眉,很心疼她,脚下走得很慢很慢,灯笼的光打下,投射出最纯粹的样子,长长的石子路上落下两道交叠的身影。
“楚彧。”
“嗯。”
萧景姒沉默了一下,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比星辰明亮,一轮半月落进她眼底,却映出楚彧的轮廓。
她软糯的声音,刻意让他心软似的,有些可怜巴巴的,咬了咬樱红的唇:“楚彧,我求你了,别喂我喝药好不好?”
若是别的事,他都答应她,这件事上,楚彧态度很强硬。
“不好。”楚彧说。
他不看她的眼睛,只看路,就怕一看他家阿娆那双眼他就会心疼,就会服软,他见过她撒娇讨好的样子,他完全没有抵制力,所以不能看她。
只是,萧景姒也是个刚硬的性子,虽然在楚彧跟前她百依百顺,可到底是曾经叱咤朝堂驰骋疆场的女子,骨子里极其果敢决绝。
她心平气和似的口吻,好像说着平常事一般,不疾不徐不恼不怒的:“就算你喂下去,我也有办法吐出来,今天你给我喂的药,我就都吐出来了,我若是不想喝,楚彧,你也勉强不了我。”
楚彧诧异,不禁急了:“阿娆,”
萧景姒不瘟不火地打断,平心易气地:“别和我拗,楚彧,你拗不过我的。”
楚彧脚下顿住,盯着怀里的女子,轻叹了一声。
是啊,他拗不过她,从来都如此,因为她对自己够狠,因为他一分都舍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