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虽然才分别五个月,但李维正却感觉过了许多年一般,他握住她的手,眼中流露出了无限欢喜,“倩儿,你长高了。”
五个月不见,她确实长高了一节,也长胖了许多,她梳着双鬓望月环,身穿一件粉红色的袄裙,更显得清丽脱俗,仿佛一朵尚未绽放的亭亭玉立的荷花。
此时她和大哥久别重逢,心中欢喜得仿佛要爆炸开来,千言万语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她眼睛竟微微红了,有点委屈地说道:“你不是说最多一个月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大哥事情多,但一回到京城就请人接你去了,一天都不敢耽误。”
郭倩倩有心扑到大哥怀里哭一场,可旁边这么多人看着,她的脸忽然一红,悄悄地从李维正掌中抽出了手。
“表哥,你是要搬家么?”
顾英慢慢走了过来,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圆领袄子、下穿马面蓝绢裙,头包纱绢,还是显得那般精明能干,一句话提醒了倩倩,她立刻问道:“对呀!大哥是要搬家么?”
李维正笑着跟顾英打了一个招呼,又对她俩道:“你们回来得很巧,我前几天买了一栋宅子,想着赶在你们回来之前收拾好,结果正好被你们遇见了,也好,我带你们看看新家去,你先上马车,我随后就来。”
倩倩听说有了新家,她高兴得仿佛脸上绽开了花,拉着顾英便向马车跑去,顾英却知道,自己表哥口口声声说你们,其实只是种客气,可不是自己的新家,但倩倩拉得急,她也只得无可奈何跟去了。
李维正回头向管家告别,这才翻身上马,跟随着几辆马车和一伙仆役浩浩荡荡而去。
倩倩的马车里又多了两个丫鬟,大家都是平常人家女儿,年纪又相仿,很快便熟悉了,虽然两个小丫鬟还有点拘束,但离开常府,她们也仿佛卸下了各种束缚,也渐渐地流露出了女孩子的本性。
“大哥,你别叫我倩儿了,我总觉得你在叫别人。”车窗旁,哑妹瞅了个机会,撅起小嘴悄声对李维正道。
李维爱怜地拉了拉她的辫环,笑道:“那我叫你什么?”
“哑妹呀!在苏州,伯伯、伯母都这样叫我,我还是喜欢你给我取的第一个名字。”
李维正却摇了摇头,“你现在说话已经很流利了,不能再叫你哑妹,再说倩儿也是我给你起的名字,以后叫久了,你就习惯了。”
“那好吧!”倩倩委委屈屈地答应了。
李维正见旁边的顾英几次欲言又止,便笑道:“表妹,苏州的糕饼店生意如何?”
顾英微微一笑道:“生意很不错,多亏了表哥。”
“何止是很不错,简直就是生意火爆。”倩倩接口道:“每天天不亮就排起了长队,结果不到中午就卖完了,顾伯伯几次让英姐多招些人手,多做一点,可英姐就是不肯,每天只做一千份,卖完了就关门,实际上这一千份中有一半是官府和大户人家固定买的,真正摆在店里卖的只有五百份,每天都有人失望而归。”
李维正笑着点了点头,“其实表妹做得对,这就叫物以稀为贵,要是随便能买到就不稀罕了。”
“表哥,我这次进京就是想在京城开一家分店,我想顾记糕饼要名扬天下,就必须在京城打响牌子,这就是我进京的目的,苏州本店交给父亲和弟弟打理,以后我就专门负责京城的店,表哥你看这样可好?”
顾英是以商量的口吻说话,毕竟李维正拥有顾记糕饼店四成九的份子,这些重大决策需要他同意才行。
事实上李维正当时只是想帮助舅父,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当真,他笑了笑便道:“这些事表妹自己决定吧!我不会插手饼店的经营,我毕竟是官府中人,大明律是不允许官员经商。”
顾英沉思了一会儿,肃然道:“要不然就让倩倩代表你,总之,我不能让你吃亏。”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吃亏不吃亏。”李维正淡淡一笑道:“如果倩儿喜欢,跟你去店里玩玩也无妨。”
“大哥,我们还做了两千支铅笔,准备在饼店旁边再开家铅笔店。”倩倩指了指两只大木箱笑道。
李维正见她们信心十足,也豪气万丈道:“好!我明日就帮你们找店铺,轰轰烈烈大干一场。”
...........
马车继续向前,眼看快到了新宅,一路欢声笑语的倩倩渐渐变得了沉默了,眼睛里充满了悲伤,当马车停在新宅门前时,倩倩的脸变得异常惨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门。
“倩倩,你怎么了?”顾英发现了她的异常,而李维正已经先进府去招呼搬东西了。
“英姐,你扶我下去!”郭倩倩颤抖着声音道。
顾英将她小心地扶下马车,没走几步,竟发现她浑身也颤抖起来,脸色苍白,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春花、秋月,你们快去找公子,就说倩倩出事了!”顾英也慌了手脚,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李维正正好出来,他一眼看见了不对劲的郭倩倩,也吓了一大跳,“倩儿,你怎么了?”
“大哥,你怎么会买下了这里!”倩倩悲哀地大叫一声,软软地晕倒在台阶之上。
卷二 风起云涌 第七十九章 解开心结
更新时间:20091027 16:48:35 本章字数:3812
李维正将医士送出屋外,他忧心忡忡地问道:“医士,我妹妹真的没有生病吗?”
“你看,我连药方都没开,自然不是生病了。”医士背起药箱,又叹口气道:“令妹脉象平稳,气色也正常,并没有什么病,我估计是发生什么事情刺激到她了,这就不是我能知道了。”
李维正不再多问,他取出一只信封递给医士,“这是二十贯珍金,多谢医士前来就诊。”
“那好,我就告辞了”,医士接过拱了拱手,快步离去了。
李维正又回到房间,房间里刚刚收拾好,墙壁刷得雪白,光线明亮,倩倩静静地躺在大床上,似乎还未醒来,但李维正知道她其实已经醒了,旁边顾英见他进来,便站起身道:“我先去收拾一下东西。”
她知趣地走了,李维正慢慢在床边坐下,凝望着眼前这个清秀的女孩,想起了初见她时的情形,她那时就像一只受伤的丑小鸭,卑微、瘦弱,破烂的衣裳、凌乱的头发,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令他至今难忘的绝望神情,可眼前的她却像一只正悄悄长大的天鹅,脏乱灰暗的羽毛消失了,覆上了雪白的新羽,她开始露出一种高贵而清新的气质,正是这种气质让李维正开始怀疑她的真实身份,她应该是官宦人家的女儿,是朱元璋一次次的屠杀中漏网流入泥沼的小鱼。
直到今天,他才慢慢意识到了什么,郭倩倩,这座房子过去的主人不也姓郭吗?
李维正轻轻叹了口气,握住她柔软的小手,“我知道你没有睡着,所以大哥要给你说几句话,你过去的身世大哥不会问你,但你只要记住一点,大哥既然是你唯一的亲人,你就应该全心全意地相信大哥,你有什么要求或是不满的地方,你要说出来,如果你不喜欢这屋,大哥就卖了它,咱们重新换个地方。”
倩倩还是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睛却慢慢红了,两颗晶莹的泪水从她白瓷般的脸庞上滑落下来,李维正默默地替她擦去泪水,又将她额头上的一缕青丝拢好,倩倩的胸膛剧烈起伏,她再也忍不住,扑进李维正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这里就是我原来的家啊!”
记忆的闸门悄然开启,往事如潮水般涌出,洪武十八年,有人告发户部侍郎郭恒贪污税粮,朱元璋震怒,将郭恒满门抄斩,并严厉追查,株连抄蔓下,大明官员被杀三万余人,朝廷上下官员几乎一扫而空,最后追查赃粮两千余万石,全国各地破产大户不计其数,郭倩倩正是郭恒的小女儿,因年幼被卖到教坊为奴,最后辗转到了李维正的手中。
“我爹爹如果贪污被杀,那我也无话可说,可他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却能贪下大明一年的税粮吗?两千四百万石啊!我爹爹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锦衣卫眼皮下勾结三万多官员,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那一个月,杀得京城的天都变红了。”
倩倩渐渐平静下来,当她有了新家、有了新的归宿,在一次痛痛快快地发泄后,往事的伤痛已不再像从前一样至深地伤害她了,虽然还是刻骨铭心地印在她心中,至少她能平静地述说那段往事。
李维正来到这个时代是洪武二十二年,没有能亲身感受到空印案、胡惟庸案、郭恒案的那一场场大屠杀,但从他身边的亲人,他还体会当年屠杀的残酷,郭恒案他知之不多,但他也知道朱元璋不会空穴来风,从他这半年多的经历他便知道,明初的清廉只是相对而言,并不能说它真的是一尘不染,官员们没有一点额外收入是养活不一家老小,他以为郭恒案不过是朱元璋借题发挥的一次官场腐败清洗罢了,只是他的标准太过于苛刻,二十两银死、六十两剥皮,覆巢之下,又安有完卵?正是他对官员腐败异乎寻常的嫉恨,使得朱元璋在郭恒案中高高举起了屠刀,横扫而去,许多只多拿了公家一双袜子的官员也逃脱不掉。
渐渐地李维正感受到了倩倩的平静,他将她扶坐起来,凝视着她的眼睛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能一直生活在过去的悲痛之中,你要平平静静地过日子,要开心地笑,这样你的父母在九泉下才能瞑目,这次是大哥不好,不该买这栋宅子,大哥明天再去买一栋,这栋宅子咱们不住,但也不卖掉,就留在这里,你看这样如何?”
倩倩却摇了摇头,低声道:“这是我的家,我就想住在这里,大哥,不要再买了,这里有我很多快乐的回忆,住在这里我心里感到很宁静。”
她扶着李维正的胳膊站起了,慢慢走到窗前,注视着窗外一片绿色,良久,她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哥,你陪我走走吧!”
两人慢慢走到花园里,花园里的石径刚刚铺设好,一条洁白的鹅卵石路一直伸向远方,道路两旁绿树成荫、翠竹丛丛,郭倩倩走到一棵高大的桂树旁,轻轻抚摸着粗壮的树干,她伤感地说道:“我小时候这里有一副秋千,有一次荡秋千时绳子断了,我摔下来足足躺了三天。”
她挽起袖子,露出一段白藕般的手臂,指着一道隐隐的伤痕对李维正道:“看,就是这个,伤好后父亲还重重责打我一顿。”
“这里只是你们家的别院吧!”
“准确的说,是我和母亲、还有六娘和春水哥的住所,我母亲是父亲最小的一房妾,祖母不喜欢母亲和六娘,父亲就特地买了这栋宅子给我们四个人住,还有十几个下人,春水哥大我四岁,也被锦衣卫绑走了。”
李维正沉默了,他至今没告诉倩儿自己也是锦衣卫,心中不由暗暗发愁,这件事怎么说才好呢?她早晚会知道。
在花园里走了一圈,倩倩的心情也渐渐地平静了,开朗了,指着假山亭台给他讲述许多童年的快乐时光,脸上也开始有了笑意。
走出一道侧门,他们绕到了小楼的前面,郭倩倩指着前面的小院道:“大哥,我们去天井看看吧!”
天井里最显眼的就是那棵五百年的杏树了,枝叶茂盛,遮住了炎炎烈日,但郭倩倩关注地却是那张石桌,上面画满了花纹都是她小时候所作。
“这些是我七岁时刻的,那年春水哥送我一把小刀,我在这里刻了花,结果被母亲发现责骂,刀也收走了。”
李维正一路默默的跟随着她,没有打断她对往事的回忆,他发现倩儿的心情由痛苦到悲伤再到现在的平静,她似乎已经渐渐地从往事的阴影中走出来了,他感到十分欣慰,这栋宅子其实是买对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