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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儿一脸的担忧，人往被子里又缩了缩：“姐姐，我想先装着病，等奶娘的事情过去之后，再好起来。你能不能帮帮我？”
玄薇无语，却实在耐不住小姑娘灼灼的目光。她点了点头：“好吧，我就帮你一回。不过，你可得答应我，等到事情结束，风平浪静之后，你得跟你父母说明实情，免得你爹娘担心，好不好？”
彤儿微微笑起来，点头道：“我知道的，谢谢姐姐！”
玄薇离开了彤儿的房间，出门之后，对赵员外解释彤儿的病情。她说彤儿是心神未宁，又夜感风寒，所以邪风入体，遭了这场病。要好好吃药，多休息一阵子，便能好起来。
赵员外不疑有他，连连向玄薇道谢。玄薇开了一个冬日滋补的方子，留给赵员外当彤儿的药方，赵员外又要拿出银票来给玄薇当诊金，可这一回，玄薇心里有愧，推脱许久之后干脆落荒而逃。
离开了赵府，贺白卿回头看了看，送他们离开的赵府仆人已经走远，他问向玄薇：“究竟是怎么回事？”
“唉……”玄薇叹了口气：“彤儿姑娘没病。”
贺白卿仿佛早就知道这一点了，他并未表现出惊奇，只是淡淡看了玄薇一眼。玄薇抿了抿嘴，对贺白卿说道：“师兄，咱们回去说吧。”
略走十几步，两人便到了暂住的宅子门口。进了院子，拐过回廊，还未踏入主厅的门，玄薇便见顾渊倚在门柱边上。他微微挑眉，看向玄薇与贺白卿，然后人走到了玄薇身边。玄薇觉得有些不自在，她抬头看了顾渊一眼，却正瞧见顾渊眼底的淡淡乌青，玄薇一愣，心思百转千回。
“现在可以说了吧。”贺白卿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只知道彤儿姑娘的奶娘要被发卖了，彤儿心急，便装病吓唬父母。”玄薇说道。
“那你就应了？”
“彤儿求我半天，我只能应了。”玄薇说道：“不过，她应该装不了多久的病，等她奶娘把话说开了，说不准她就自然好了。”
贺白卿不置可否，脸上却带着不赞同。作为大夫，帮着病人装病，可不是什么遵循医德的事情，不过这事也害不到人，贺白卿并不说些什么。
玄薇回到房中，坐下来歇了歇。小丫鬟端着热茶过来，一脸的八卦兮兮。
“姑娘，听说隔壁家小姐，又犯病了？”
玄薇端起茶水，放在唇边抿了抿。她听见小丫鬟的问话，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你与彤儿还有交情？”
小丫鬟连连摆手：“我一个下人，哪里能跟人家赵家小姐有什么交情。只是，今儿在小厨房里，我听王厨娘说，她买菜时，听说赵家小姐的事情了。”小丫鬟说着，人又往玄薇身边凑了凑：“大年三十晚上，赵家小姐被鬼惊着啦？”
玄薇点了点头：“是被吓着了，不过不严重，现在已经大好了。”
小丫鬟听了，一脸的欲言又止。玄薇满脑子都在想着彤儿家的事，一时间也没有留意到小丫鬟的表情。
“是不是……瞧见了白的人的白发的小鬼？”
玄薇一听，顿时一愣。她抬头看向小丫鬟，只见她眼神闪烁，好似欲言又止。
彤儿姑娘之前对她说过，她在除夕夜里，曾在井里看见的那个女鬼，确实就是一头白发，整张脸惨白如雪。这些事情，她从来没有对别人提起过啊，这个小丫鬟，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
“唉，是奴婢多嘴，姑娘莫要介意。”小丫鬟叹了口气，想要离开房间。玄薇立刻起身，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你说得不错，那彤儿姑娘，就是在井里瞧见了这样的一个女鬼，所以才被吓出了病来。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丫鬟迟疑了一下，终于开口：“奴婢说与姑娘听，姑娘可别吓着。”
“不会的，你说你说。”玄薇将小丫鬟拉到身旁的凳子上，让她好好坐下。她殷勤地为小丫鬟倒了杯茶，做出一付专心倾听的模样。小丫鬟搓了搓手，最后还是开口了。
“姑娘在这儿住不了多久，奴婢也就大着胆子说了。”小丫鬟说着，还抬头看了眼玄薇，只见玄薇一脸期待，便鼓足了勇气继续说下去：“姑娘，你觉着这宅子怎么样？”
玄薇一愣。
明明说着赵家的事情，怎么又提起这个宅子了？玄薇歪了歪脑袋，想了想说道：“这宅子……很好啊。亭台临楼阁，回廊绕荷塘，里里外外都透着精致。两个小花园各有各的趣味，就连偏房的一扇小窗都雕工精致，就拿我住的这间说罢，瞧瞧门外头的那里外三层透雕房梁，就知主家在这宅子上花了多少心思了。更不要说，这宅子地理位置极佳，临街又临河，后门处还专门建了小码头，私家船只直接通过水路便能进了宅子……”
玄薇说到这里，心里也略略起疑了。
小丫鬟见玄薇止住了话头，便试探着说了句：“姑娘是不是觉着，这样好的宅子，为何主子宁愿花钱差人好好养着，却也不愿意住进来，就让它这么空着？”
玄薇默默点了点头。
这满院子的丫鬟婆子，奴仆小厮，各个都是好好养着的，就为了不让这宅子荒了。若是这宅子的主人任不在宿龙镇倒也能解释得通，可这主家明明自己住在宿龙镇里，每年都得花这么一大笔钱养着这间宅子，却不住进来……
实在是，让人费解。
“其实，这宅子咱们主子可喜欢了。只是……只是这宅子不好住人，主子们也只好搬出去。”
“啊？什么意思？”玄薇疑惑：“我们这也住了几日了，也没觉着哪里不好住人啊？”
小丫鬟咬了咬下唇，声音更低了些：“这宅子……闹鬼。”
☆、第173章 夹菜
玄薇一愣：“闹鬼？”
小丫鬟叹了口气：“嗯，闹鬼……不过姑娘别怕，这宅子里的小鬼很乖，不害人的。”
玄薇呆了呆：“什么意思，你见过那个‘鬼’？”
小丫鬟点了点头：“我来这宅子当下人，也有七八年了。一开始奴婢刚被买来的时候，也刚六岁，听了宅子里婆子们的话，吓得好几个月都不曾睡安宁。后来渐渐着，也没觉着这宅子有什么阴气，更是连那鬼影都没瞧见过，便也放下了心。”
小丫鬟说着，眯着眼似乎在回忆：“后来……大概是三四年前吧，我还真见到过传说中的那只小鬼了。”
“小鬼？”玄薇眨了眨眼。
小丫鬟点头：“嗯，就是小鬼。瞧模样，不过六七岁般模样。那日晚上，我午后忙得很，一直到了日落，才忙完手里的事情。咱们宅子里平时没有主子，管着咱们的就是老管家，所以咱们一众奴仆在没有主子的时候，规矩也不重。天黑了之后，我觉着肚子饿，便自个儿往小厨房去。我想着，小厨房里，大约该是还有些剩饭剩汤的，毕竟我去得晚了，也不好让王大娘他们再单独给我开小灶，便准备扫点儿剩汤剩饭的填填肚子。”
“可是，那****一去小厨房，便觉着有点儿不对。厨房里，平日里给咱们奴婢们煮饭的大锅，正敞开着，我觉着奇怪，便四处看了眼……就瞧见了那个小鬼。”
小丫鬟说到这里，伸手比划了一下：“才这么高，瘦巴巴的，眼睛亮得很。若不是身上脸上雪白得吓人，且有着一头白发，连眼珠子都发白……我差点以为是谁家孩子走丢了。”
玄薇心里忽而一闪：“浑身雪白？”
“嗯，浑身雪白。当时可把我吓得，叫得那个惨哟……谁知那小鬼像是比我还害怕，一溜烟窜出去，钻进小厨房旁边的矮树丛中，便不见了。我吓得当晚就没睡着，第二天跑去跟王大娘她们说，结果她们并不奇怪。原来，这小鬼经常在小厨房那一块出现，大半夜里出来，仿佛就是偷些剩饭，也不害人，平时不出来时也不知道藏在哪儿……”
玄薇顿了顿，问道：“浑身雪白这回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没穿衣裳呗。”小丫鬟说道：“跟雪花儿捏出来似的小鬼，我跟王大娘她们都觉着，这小鬼大约就是雪里化出的小妖精。”
玄薇站起身来，抓住小丫鬟的手，拉着她便往门外走：“走走走，带我去小厨房瞧瞧。”
“哎呀姑娘，这大白天的，小鬼哪里敢出来哟。”
“我就是去看看那小厨房而已……”
小丫鬟没法子，只能任凭玄薇将她拉出了门。她带着玄薇去了小厨房，一路上还念叨着对玄薇说：“姑娘莫要害怕，那小鬼真的不害人。你看看，我们这些被丢在宅子里的奴仆，这么多年里也没谁因此丢了性命，各个都活得安安稳稳的。还有，那间小厨房，只是咱们奴婢自己使的，主子与客人做饭的地儿，在西边大厨房那里。小厨房里有点儿乱，您别见笑。”
玄薇点点头，不久后便见到了那个小厨房。
小丫鬟指了指小厨房外头的矮树丛，对玄薇说：“那一回，小鬼就是从这里窜出去的。”
玄薇环视四周，然后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围墙上若有所思。
“隔壁……就是赵家。”小丫鬟发现玄薇留意到了那个围墙，便对她说：“所以，王厨娘跟我说起赵家小姐的事情时，我们私底下都在盘算，估摸着那赵家小姐……就是瞧见了那个小鬼，才被吓着的？”
玄薇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浑身雪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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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上吃饭时，玄薇满脑子都在想小丫鬟说的事情。
众人围成一圈，玄薇表情有点儿呆，往凳子上一坐，便盯着筷子开始发呆。顾澜没觉察出玄薇的不对劲，直接坐到了她身边。
“今天晚上大家都早点儿睡，明儿得采买些东西，顺道让船工检修一下船，等后日一早，咱们便要启程了。”聂清远笑着说道：“这儿住习惯了，等上了船，大伙估计又得有个两三日休息不好。好在船稳当，总比搭乘商船要舒服些。”
“嗯嗯。”顾澜点头，然后拐了拐旁边的玄薇：“明儿咱俩一块上街，买点儿东西去呗。马上这就要走了，带点当地特产什么的。”
玄薇回神，恍惚着点了点头。
贺白卿见玄薇有点走神，伸筷子给玄薇夹了一筷子菜：“怎么，还在想隔壁赵家的事情？”
玄薇默默夹起碗里的菜：“总觉着，赵家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也是别人家的事情，我们不过是大夫，没有资格插手人家家的家事。”贺白卿劝道。
顾渊默默看了两人一眼，然后眼睛微微一眯，看向顾澜。顾澜正吃着一块鸡肉，忽然觉着浑身发寒，她抬起头来，便瞧见了瞪着自己的顾渊。
她又招惹谁了？
顾澜百思不得其解，伸手挠了挠后脑勺。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可总是觉着在意。”玄薇说罢，吃掉了碗里的菜。
顾渊与玄薇之间，隔着一个顾澜，他若是想要夹菜给玄薇，须得站起身子来。他面上不动声色，手下却动作精准地夹起一个四喜丸子，而后筷下生风，四喜丸子凌空一跳，准确掉进了玄薇的碗里。
众人皆是一顿。
顾澜顿时恍然大悟，她站起身来：“哎哟我外头晒着衣裳，先去收起来，免得晚上又下雪，明儿一早给冻成块了……”她说着，呵呵呵地用脚勾住自己的凳子，往后面一拉，让出了玄薇身边的一块空位。
顾渊拖了拖凳子，大大咧咧坐到了玄薇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