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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瞪大了眼睛，望着房间里未曾熄灭，却已经疲弱恍惚的烛光，下意识问了一句：“谁！”
房间里寂静下来，片刻之后，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本以为你睡了……”
那声音，玄薇自然熟悉得很。她瞪着眼睛，眼瞧着从窗户外头跳进来一个人。
顾渊随意披着一件单衣，人坐在窗台上，脸上带笑对玄薇说：“是我不好，将你惊醒了。”
玄薇愣了愣，瞬间恍然大悟这个顾渊……应该是他的第二人格？
“怎么，表情傻傻的。”顾渊歪了歪头，朝玄薇说道：“我这就走，你别生气。”
“不……”玄薇下意识坐起身来，等她回过神来时，便赶紧将被子裹好自己，只从被子里露出一个小脑袋。她眼睛溜圆，看着顾渊，声音迟疑道：“你是……”
这回，该顾渊愣了。
“你都知道了？”顾渊问道。
若非玄薇已经知道他不是“他”，否则怎会问这个问题。
玄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顾渊顿了片刻，而后轻笑出声：“也是……你这般聪慧，该是不难看出来的。”他说着，从窗台上跳下来，走向玄薇：“顾澜那丫头喊我顾二，你也喊我顾二便好。”
“……”玄薇心里一揪，忽然有些担心。
这个第二人格，已经开始有反抗的意识了。他强调起自己的独特性，在心理学上，是表示他不希望自己被同化。
难不成，顾渊的两个人格，都已经各自十分成熟了？
“昨天守岁，我很想出来陪你的。”顾二说着，坐到了玄薇床边上：“可惜那家伙一直不曾闭眼，我也没法子出来。”
玄薇抿了抿下唇：“总归都是你。”
顾二摇了摇头：“虽说都是我，可毕竟不是‘我’。我说什么，你是明白的……”
玄薇轻叹了口气：“你最近，经常出现吗？”
“想你啊，当然恨不得时刻出现。”顾二歪了歪脑袋：“本来想趁你睡了，来看看你的。却将你吵醒……其实我还挺开心的，能和你说说话。”
玄薇脸上微微一热，将半张脸藏进被子里：“别这样，你每回出现，都要戏弄我。”
“不是戏弄。”顾二脸色微微一正：“我是真喜欢你，所以只要看见你，便觉着心里痒。或许我逗逗你，你会不开心……可是我忍不住。你别恼我，我没恶意的。”
玄薇没说话，低着头不去看他。
“你还是睡吧，我就在这里看看你。”顾二轻叹一声：“今儿一大早你便去看诊，肯定是累了。我陪陪你，等你睡了我就走。”
“你在这里，我怎么睡得着啊……”玄薇小声嘟嚷了一句，她抬头，瞧见顾二侧耳在听，便赶忙换了个话题：“是今日那彤儿姑娘跟我说的话，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有些在意。老是琢磨着，便有点儿睡不太着。”
“就是那个自己吓着自己了的那个小姑娘？”顾二笑道：“你不会也被吓着了吧。”
玄薇有点儿恼：“才不是吓着！只是……她信誓旦旦说在井里瞧见了女鬼，我在想，她是不是有什么幻觉。若是她真的出现了幻觉，那病可就复杂了。人出现幻觉，一方面可能是心理精神的问题，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大脑出现了问题……不过，任何一个可能，都不是轻而易举能够治疗好的。”
顾二被靠在床边柱子上，垂着眉眼：“……那，就不可能是，真的有两个她？”
一定是病了吗？为什么不能是，这世界上本就该有两个顾渊，他们都是独立存在，只是公用了一具身子而已？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一个他生病了，而另一个只是他的一种“病症”？
顾二觉得，自己的存在，被否定了。
“两个她？”玄薇却没有留意到顾二微妙变化的表情，她一愣，抬头看向顾二：“你的意思是……那井里还真的就有另一个彤儿？这怎么可能啊……”
顾二收敛了思绪，抬头朝玄薇笑道：“我说着玩的……你别想啦，大晚上的，想多了头疼。赶紧睡吧，别等着明儿又起不来床。”
玄薇咬了咬下唇，躺了回去：“那你赶紧走吧。”
☆、第169章 填井
“可……你在这里，我怎么睡得着！”
“唉，我能出来的时候不多，能见到你的时候更是少。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呗。”顾二朝玄薇眨了眨眼。
玄薇不再说话，只好闭上了双眼。
说来也奇怪，或许是房间里多了个人，且这个人又是那个能带给她巨大安全感的人，所以玄薇这回闭上了眼，竟是没多久，便真的睡过去了。
一夜无梦，玄薇好眠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她睁开眼时，房间里早就没了顾二的人影。她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揉了揉肩膀。正当她准备起身穿衣服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小丫鬟的声音。
“姑娘可醒了？”
玄薇眨了眨眼：“醒了。”
“那奴婢可进来啦。”门外的小丫鬟说罢，便推开了门。她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人见到玄薇，便笑着朝她行了一礼：“姑娘起得可真早，都不用奴婢来喊的。”
玄薇有点不好意思：“平时若是不太累，我都是这个点儿起。我都跟你说过好几回了，你早上不用来伺候我……我不过也是寻常人家的，没这么金贵，不需要人伺候的。”
小丫鬟摇了摇头，将被热水浸湿的帕子拧干，然后走过来伺候玄薇擦脸：“姑娘可别这么说……奴婢是这宅子里的丫鬟，而姑娘则是主子的贵客。既然您住在了这间宅子里，那么奴婢伺候姑娘，便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若是姑娘不要奴婢伺候，那么奴婢可没了用处，到时候主子责怪下来，奴婢可吃不了兜着走……奴婢知道姑娘不习惯，可您就当是可怜可怜奴婢，让奴婢多少伺候着点儿，免得奴婢丢了差使呢。”
玄薇哪里能说得过这伶牙俐齿的小丫鬟，她无奈，只好张着手，让小丫鬟伺候她起床更衣。
洗漱完毕，玄薇披上絮棉的袍子，手里被小丫鬟塞进来一个暖烘烘的汤婆子。她人往门外一边走着，一边笑眯眯对那小丫鬟说：“唉，我现在都开始犯愁了……等过两****走了，以后还是得回到自个儿照顾自己的日子里去。到时候习惯了你这么忙前忙后地伺候着，一时不会干活了，该怎么办呢。我可是穷人，可养不起丫鬟伺候！”
小丫鬟咯咯笑着，嘴里与玄薇打趣：“姑娘不如从主子那儿将我赎走吧，奴婢不贵，也吃得不多哩。”
“不贵？我可不信……你看你这么机灵，当初你们主子肯定是花了大价钱买了你来的。”玄薇也跟她开玩笑，两人一块走在回廊上，往主厅去。
“奴婢确实不贵呀，六岁时人牙子卖过来时，只换了二十两银子。我娘用这银子拿回家留着给我弟弟娶媳妇，人家好姑娘的媳妇要的彩礼都不止这个价钱呢。”小丫鬟撅了撅嘴，佯装不服气：“您要是赎了我，我约莫着我家主子也就要您二十两。二十两呢，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玄薇乐不可支，连连摆手：“可饶了我吧！二十两？我拢共才攒了三十多两的家底！说真的，你平日吃穿用度，可比以往的我要好多了呢！就算是我真能赎了你，可也用不起你呀，你的月钱，穿衣吃饭……算起来，我还不如来伺候你呢！”
小丫鬟假模假样惆怅着叹了口气：“姑娘真是……说得我好伤心呢。我可是真心喜欢姑娘，乐意伺候着姑娘，可姑娘竟觉着我就是头不干活竟吃粮的猪……唉唉……”
两人笑成一团，踩着雪花走进了正厅。正厅里，众人已经来了大半。
“季姑娘，早。”聂清远被房伯裹得严实，脚边还摆着个烧着银丝木炭的小火盆，他坐在轮椅上，手里揣着个汤婆子。
“聂公子早呀。”玄薇笑眯眯地回道。她坐在了聂清远身边的一张椅子里，说道：“聂公子今日气色不错，看起来昨夜是做了美梦呢。”
“是做了美梦。”聂清远点了点头：“我梦见天晴着，我与几位友人一块儿去爬山，刚爬到山顶，便瞧见了落日……那景色，真是美极。”
玄薇一听，便觉着聂清远有点可怜。他这副娇弱的小身板子，这辈子都无法让自己这美梦成真了。
不多一会儿，顾渊也走了出来。
正聊着天的两人抬头，玄薇一愣，聂清远也疑惑地开口：“咦，顾兄……你昨晚上，是去做贼了？”
顾渊不善玩笑，却没有生气：“此话怎讲？”
聂清远一笑，伸手指了指他的眼睛：“顾兄眼底泛青，瞧着就像是一夜未睡的模样。”
顾渊微微皱眉：“昨夜……我睡得极早，也不曾做梦。”
玄薇张了张嘴，话却没有说出口。她心里有点犯嘀咕顾二昨晚究竟是什么时候回去的，难不成真是一夜未睡？
“来来来，快尝尝这千层饼！”顾澜的声音，打断了玄薇的思绪，她回头一看，正瞧见顾澜从外头往里走，手里抱着一捧纸包：“我可是一大早便出去排队，好不容易才买来的！我听人家说，这家的千层饼可谓一绝，外酥里嫩，层层清香，美味得让人舌头都咬掉了！”
顾澜说着，将纸包放在了桌上，人走到玄薇身边，声音低了一层：“快尝尝，我估摸着发明这千层饼的，也是咱老乡。这里头还有黑胡椒粉呢！你说要不是咱穿越大军里一块来的人，怎么可能这么会做吃的！”
玄薇一听，也觉着好奇，她与顾澜一同在桌边坐了下来，接过顾澜递过来的千层饼，放在嘴边小口小口地吃着。
顾澜一边吃，一边说着八卦：“哎对了，玄薇。你昨日出诊，是不是去隔壁赵家的？”
玄薇咽下口中的饼，点了点头。
“我将才路过赵家，好像听说他们家这大年初二的，就要动土呢。”
玄薇一听，有点好奇：“动土？这个时候？为什么这么急啊，有什么要修葺的，不该等过了年再说么？”
顾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只是听见路人说的。说是赵家急着找人，要将他们宅子里的一处井给填了……”
玄薇一听，顿时一愣：“填井？”
难不成，赵家要填的，就是彤儿姑娘瞧见女鬼的那口井么？
☆、第170章 装病
玄薇好奇起来，她赶忙伸手擦掉嘴边的小芝麻，凑到顾澜身边，小声说着：“快与我说说……”顾澜耸了耸肩：“没别的了呀。就是听说，赵家赶得急，非得今日便将那井给填了，不过大年里没人乐意开工，他们说是不成就直接挖土找自家下人填。我买千层饼时，路过他们家，有人围着他家后门瞧热闹，好似里头出了点儿什么事。”
她说到这里，转而好奇地问向玄薇：“你昨日去她家出诊，这赵家的姑娘，是得的什么病？难不成，跟那口井有关？”
玄薇脑子里冒出昨日彤儿姑娘对她说的话，忽然觉得背上有点儿发凉。
“还……真跟那口井有关。”玄薇迟疑着说道：“赵家那位小姐，今年才十岁。昨天就是被那口井给吓着了。”
“被一口井吓着了？”顾澜瞪眼：“心理素质这么差？”
玄薇摇了摇头，将昨日彤儿姑娘与她说的话，一五一十说给了顾澜听：“……所以我想，大概就是因为这个，赵员外夫妇才会想要填了那口井吧。”
顾澜听得一惊一乍，听完后打了个寒颤，伸手抱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