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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上说什么?”玄薇一边细心为顾渊处理好伤口,又转而洗净帕子,准备替顾渊擦身子,一边问顾澜。
“这不刚从脚夫那里拿到信,便来找你了,还没来得及打开呢。”顾澜说着,往屋里的凳子上一坐,然后撕开信封,展开信迅速扫了几眼:“聂家被抄家了!”
玄薇手上一顿,心下了然:“皇上回去了,肯定是要处理太子的事情的。聂侯是太子的外公,想必也是要处理的。”她说着,替顾渊盖好了被子,然后走到了顾澜身边:“太子呢?有没有被废?”
顾澜盯着信,摇了摇头:“信里没说太子被废,只是说太子被囚。还有……你娘重病,似乎也被关起来了。”
玄薇一愣:“啊?”
顾澜从信里抬头看向玄薇:“就是玉贵妃呀,郑泰信里写的。”她说着,又低头看了几眼,然后脸色微变:“呃……”
“怎么了?”玄薇见顾渊脸色变了,追问了一句。
“……”顾澜抬起头,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说道:“你那个二师兄……死了。”
玄薇心里猛地一揪:“什么?”
“信上说,你二师兄是在去年年末的时候,便已经死了。具体什么原因郑泰没说,不过估摸着,跟太子也脱不了关系。”
玄薇愣愣地坐了一会儿,心里涌上浓重的悲哀,却又不知该如何发泄。她垂下了头,长久之后重重叹息了一声:“二师兄他……人很好的。”
顾澜怕玄薇难过,赶紧劝道:“你别担心,等我哥醒了,咱们回京时候,就去看看你二师兄。再说了,你二师兄他说不定是寿终正寝呢?毕竟贺白卿在京城,如果你二师兄是被人所害,那么害人的凶手也绝对跑不了的。”
玄薇点了点头,忽然苦笑了一下。她扭头看向顾渊,声音里带了点儿飘渺:“我怎么觉得……我现在这么冷血呢?”
☆、第383章 为何不醒
玄薇紧紧盯着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顾渊,心里好似空荡荡的没有个着落:“二师兄死了,我虽然一肚子的悲伤和愤怒,却一滴泪也掉不下来……你说,我是不是冷血?”
顾澜望着玄薇,瞧着她因为削瘦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心疼地咂嘴:“你这是受压能力变强了而已,别乱想。”她说着,站起身来,将信件折了折塞进了怀里,伸手拉起玄薇:“你看你这张脸,又瘦又白的,简直跟鬼一样。现在外头天气这么好,小花园里花都开了大半了,你赶紧跟我出去转转,晒晒太阳补补钙!”
“等会……等晓曼吃过晌饭过来了,我再随你去!顾渊这儿不能离人的……”玄薇赶紧抓住桌子,不让自己被顾澜拉起来。
晓曼是那群楼兰送亲队伍中的一名侍女,在这些日子里,与玄薇和顾澜处得不错。她性子比较乐观,于那些****愁眉苦脸连房门都不乐意出的其余楼兰人不同,她倒是整日笑眯眯的,一副随遇而安的模样。
相处了两三个月,玄薇也对她稍微放了一点心。平时玄薇若有个一刻半刻的功夫需要离开顾渊床边的时候,她便请晓曼帮忙照看一下。
“啧,我哥现在除了死睡不醒,其余的不是好好的么!”顾澜拉着玄薇不放手,说道:“也不知他是有多懒,明明知道你****担心受怕的,却又死活都不醒。”
玄薇抿了抿唇,低头不语。
在玄薇的精心照料下,顾渊确实早已脱离了危险,如今就连他胸口的伤,都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按照道理来说,顾渊该早就醒了才是,可让玄薇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从顾渊被刺中胸口之后,一直到现在,已经两个半月的时间了,顾渊却从来不曾睁开过眼睛。
玄薇曾做过许多检查,把所有可能导致他昏迷不醒的可能性都考虑过了,却始终不能得出结论。直到现在,她也只能当是顾渊太累了,所以才一直“睡”着,不乐意睁眼吧。
正当两人拉扯着,一个高个子的姑娘,跑跳着走了进来。
“咦?两位小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跳舞吗?”来人正是晓曼,她好奇地看着顾澜与玄薇,眨巴着眼睛问道。
顾澜哈哈笑了起来,她摇了摇头:“我是想拉玄薇出去晒晒太阳,不然她都要发霉了。晓曼,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我哥,我今天非拉她去瞧瞧外头才开的红梅不可!”
晓曼听顾澜这么一说,眼睛微微一亮,而后笑容越发甜美起来。她连连点头,说道:“顾小姐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看顾将军的,您与季小姐一会儿去瞧瞧,小花园里可漂亮了!”
顾澜又拉了拉玄薇,说道:“瞧吧,人家晓曼都开口了。你别扭扭捏捏的了,赶紧跟我起来吧!”
玄薇被拉得一个趔趄,她终于拧不过顾澜,只好点头同意。顾澜见玄薇点了头,便好似生怕她后悔一样,拽着她就往门外走,玄薇究竟还是有些担心的,她再三嘱咐晓曼一番,然后又多看了顾渊好几眼,这才被勉强拉了出去。
房间里空了下来,晓曼蹦蹦跳跳跑到了顾渊的床边,找玄薇平时坐的小凳子坐了下来,然后双手捧着腮,眯着眼歪着脑袋看着床上顾渊的睡颜。
“啊……月神大人派来拯救楼兰的大英雄,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呀……”晓曼盯着顾渊看了半天,终于小声感叹道:“也不晓得公主是怎么想的,如果让我嫁给顾将军,我肯定做梦也要笑醒了,怎么会跑掉呢?”
她说着,忽然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伸出一只手指头,轻轻戳了一下顾渊的腮。
顾渊静静地躺着,他同样削瘦了许多,毕竟躺在床上这么久,平时也只能由玄薇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往他嘴里喂一些稀薄的粥,他本能地机械咽下,以维持生命。不过马老板确实本事不小,他看在玄薇的面子上,拿出了许多私藏已久,以前满天下搜刮来的高营养食物,送给玄薇加工成粥点,给顾渊用。
所以,虽然顾渊削瘦,可脸色却并不难看,甚至还颇为红润。若非他已经躺在这张床上两个多月不醒,外人猛地一看,却是瞧不出他有什么不妥的。
晓曼偷偷戳了戳顾渊的脸颊,而后赶紧缩回手指。她捂住嘴巴,闷声偷笑个不停。
与其余的楼兰人不同,晓曼本身就是个孤女。她打小被送进了孔雀宫,而她家里的亲人,却在去年鲜卑进犯楼兰的大战中,死了个干净。所以,她不像其余楼兰人那样担心家人与前途,只是单纯的觉得大周好漂亮,反正走一步算一步,所以心态也更好一些。
更何况,如今她能与心目中拯救楼兰的大英雄亲密接触,这简直是做梦都求不来的好事,她怎么还会不高兴呢。
“咦?”
晓曼忽然愣住,她紧紧盯着顾渊的眼睛,半晌都不敢眨眼。
刚才她是不是看错了?顾将军的眼睫毛好像动了一下!
“啊呀呀!”在顾渊的眉头轻轻皱起的时候,晓曼忽然跳了起来,惊呼出声:“顾将军!你是不是醒啦?!”
顾渊睫毛颤了颤,而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深深吸了口气,而后眉头又是一皱——胸口某处,好似隐隐作痛。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发现自己的胸口被包扎着,而奇怪的是,自己的手臂似乎没什么力气,甚至在做了两个动作之后,便疲倦得抖动起来。
顾渊吞咽了一口口水,而后将目光缓缓投向一旁瞪大了眼睛,一脸呆萌的晓曼身上:“咳咳……”
“啊啊啊,顾将军是不是要喝水……我去倒我去倒……”晓曼听到了顾渊的咳嗽,立刻反应过来。她扭头好似无头苍蝇一样四下寻找,正准备往桌边走去拿茶碗时,她的手腕却忽然被抓住了。
“是……你救了我?”
晓曼身子一僵,脑袋好似被雷劈了。
她脖子咯啦作响地转了过去,一脸呆滞地望着顾渊。
“是你一直……照顾我?”顾渊声音微微暗哑,可语气里,却带着……无限的温柔。
☆、第384章 气个半死
晓曼彻底愣在了原地,她被顾渊那双温柔得好似一潭清水一般的眸子深深吸引,手腕又被顾渊攥住,简直好似被雷劈中一般,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顾渊身子虚弱,也使不出多少力气,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忽然抓住人家姑娘的手腕有些不妥,而后轻轻抿了抿唇,松开了手:“抱歉……”
“不不不不……那个什么……”晓曼打了个激灵,立刻回过神来。她脸上顿时爆红,赶紧转过身去,磕磕绊绊小跑到了桌边,哆嗦着手给顾渊倒了一杯白水。
或许是因着紧张,晓曼这一杯水倒得实在是有点儿太满了。她两只手小心翼翼捧着水杯,紧张得将水端到床边。顾渊身上的伤虽然好了大半,可毕竟晓曼也不是个懂医术的,她也不晓得现在能不能让顾渊坐起来,平日里,她更是没有伺候过顾渊,不晓得该不该喂顾渊水喝……于是现下很是有点儿手足无措的意思。
顾渊的声音十分温和,他善解人意地朝晓曼点头致谢:“劳烦姑娘了。”说着,他微微蹙起眉头,用力撑起自己上半身,接过那一杯水:“姑娘,你可是玄薇?”
晓曼又是一愣:“啊?”
顾渊低头抿了一口水,而后脸上竟是带了一丝羞涩,他微微低下头,声音更低了一些:“我记着……我该是有位未婚妻,名为季玄薇的……”
“不不不不不不……”晓曼又一次被吓得不轻,她赶紧举着双手没命摆动,脑袋也摇得跟个拨浪鼓一般:“我不是季小姐,季小姐跟顾小姐出去晒太阳了,她估摸着一会就回来……那个什么……顾将军您先躺着,我这就去叫季小姐去!”
说罢,晓曼扭头便往门外跑,因着激动,出门时她差点儿被门槛绊一跤,人好容易稳住身子,来不及揉一揉扭疼了的脚,便跌跌爬爬继续往外头跑去。
顾渊朝晓曼的背影伸了伸手,却没有叫住她。他有点儿无辜地眨了眨眼,然后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那杯白水,想了想,又低头乖巧地小口小口喝起水来。
此时的玄薇,正被顾澜拉扯着,绕着小花园里的池塘一圈一圈的走着。
天气暖和了起来,这小花园里的雾气也散了去。原本在冬日里终日笼罩于雾中,那朦胧如同仙境一般的小花园,此时没了半遮半掩的雾气,又这儿红那儿绿地开满了春花,在阳光下面,倒是显得十足明艳起来。
顾澜勾着玄薇的手,叽叽喳喳地嘴里闲不下来,一个劲儿地找些闲话来说。毕竟她们刚刚得知,玄薇又没了个二师兄,顾澜心里琢磨着,玄薇大约心里是不太好过的。
玄薇也知道顾澜的心思,她默默接受了顾澜的好意,一直微笑着听着顾澜扯些有的没的,还时不时应和两句。
正说着话,两人渐渐停下了脚步,不远处,晓曼正好似屁股后面被狗追着一般,一脸惊恐地往这里跑。
“两位小姐!大事不好啦!”没等跑到两人跟前,晓曼便大声咋呼起来。
玄薇心里咯噔一跳,脸上唰地一下白了,心脏好似当即坠入了地狱一般,凉了个透。她呼吸一滞,连忙上前两步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顾渊出了什么问题?”
“不不不不不不不……”晓曼一拉裙摆,直接一个大跨步跳过面前的两簇蔷薇,人跳到玄薇面前还未站定,便脱口而出:“顾将军醒啦!”
醒了?
玄薇的心脏瞬间恢复供血,人从地狱被拽到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