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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官走出了房间。顾澜兴致勃勃地想着要去泡温泉,开始翻开自己的小包袱,找出干净的衣裳。
“你现在就要去?”玄薇睁圆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她指了指窗户外头,说道:“现在还是大白天啊!”
“白天又怎么啦,”顾澜翻找出自己的换洗衣裳,说道:“反正有你师兄看门,就算是有臭流氓想要偷窥,也绝对会被你小师兄揍得亲娘也不认识。”
玄薇哭笑不得,她拍了拍顾澜的背,提醒道:“温泉又不会长腿跑了,你急什么!现在还是白天,咱们明儿一早就要启程离开,你不趁着现在赶紧去找将才那个小二,让他带着去买点儿香露么?”
顾澜手脚一顿,伸手便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你看我这记性……你说得对,得先去买香露。走走走,咱们去找那个小二。”
顾澜果然是个十足的行动派,她一听玄薇这么说,便丢下手里的內衫,从旁边捞起两人披风,一把塞在了玄薇手里。她拉着玄薇,揣好自己的小荷包,拉着玄薇往外走。
房门外头,回廊角落与楼梯拐角处,都放着燃着的火盆,这些火盆里燃烧的木炭,看起来也绝非便宜货,这么多火盆放在客栈里,却也不见丝毫烟气。整个客栈都被烘得暖和和的,导致两人一踏出楼门,便齐齐打了个寒颤。
她们所住的这栋,是客栈中间的一栋三层回字形筒楼,自筒楼跨出去,后头相隔着一个小小的花园,便又是一个筒楼。玄薇披上披风,将厚重的帽子遮在头上,抬头往前头望过去,心里不禁感叹起来。
“这规模,够得上五星级了吧。”顾澜同样披好披风,在她身边啧啧称赞道。
“是啊……还有小花园呢。”玄薇说着,朝不远处指去:“你看,那边有个池塘,里头有个亭子呢。”
“咦?现下的池塘还没结冰?不会是这池塘里水是暖和的吧……”顾澜说着,便朝那池塘边走去。玄薇也觉着新奇,跟着一块走了过去。池塘不大,却并未结冰,更让人惊奇的是,这池塘水非但没有结冰,反而那水面上似乎隐隐飘起些雾气。
这些雾气袅袅升起,将整个小花园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积雪莹白,常青树的绿被掩在雪下,只能透出些隐隐约约的翠色,那薄雾之中,精致的小亭子似乎就像是飘在水上一般,亭子八角亮晶晶的琉璃瓦正泛着光。
两人不自觉走得越发近了,这薄雾好似轻纱一般,玄薇忍不住下意识伸手不拨弄。
“站住!”
正当两人脚步轻缓地走在铺满鹅卵石的羊肠小道上时,薄雾之中忽然钻出两个穿着小二衣裳的壮汉,伸手将玄薇和顾澜拦住,嘴里粗声粗气地说道。
两人吓了一跳,抬头看向那忽然冒出来的拦路虎,一时有些发愣。
顾澜更是吓得稍稍跳了脚,待她瞧清楚了面前的人竟是穿着一身小二的衣裳之后,她便有些来火了:“这儿不给走么?若是不给走,你们客栈里干嘛不贴出标识善意告知,反而要偷偷摸摸藏在这里,等人走近了在跳出来吓人一跳?”
两个男子并没有理会顾澜,只是伸着手,用他们宽阔的胸膛堵在前面,好似一堵墙。
顾澜皱眉,抬头瞪着两人:“喂喂,我跟你们说话呢!”
玄薇看了两人一眼,心道这两人大约就是楼兰礼官口中的那些古怪的小二。
若是事实果真如同她们刚才猜测的那样,这里有什么大人物包下了的话,那么这两人大约是那个人的家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玄薇伸手拽了拽顾澜的袖子:“咱们走吧,不是要去找人么。”
顾澜上下打量过面前的两个男人,而后一翻白眼:“不行,这条路又不是他们造的,我们凭什么不能走这里啊?刚才那个小二让咱们到后楼去找他,也没说这里不能走!”
玄薇无奈,她知道顾澜脾气倔,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她朝着那两个拦路的男子微微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两位,若是此处不便通过,那是否能告知我俩,从哪里能到后楼去?这儿雾大,我们实在是不太能看得清路。”
☆、第348章 欺不欺君
那两个壮汉听见玄薇说话,便知面前站着的是个娇小的女子。两人似乎有些踌躇,互相对视一眼,而后依旧没有说些什么。就在此时,自他们两人身后,那个薄雾中看不太清楚模样的小亭子里,忽然传出一个中年男子健朗的声音:“让她们过来吧。”
这声音威严之中不乏亲切,玄薇与顾澜一愣,对视一眼,心中明了,大约这说话的人,或许就是那个“大人物”。
“老爷,若是外头那两位是因着雾大而找不着路了,让奴才出去给两位指路便是了。”一个声线稍稍高一些的男子如是说道。
“无妨,让他们打这里走过去便是。”
“这……”
玄薇心里无端一跳,她眯着眼往那亭子里看了过去,总觉着里面坐着的人似乎来历颇深。顾澜此时也是犹豫了,她看了玄薇一眼,两人都没有作声。
“老爷,如今我大哥不在此处,凡是还需小心为上。”
这个声音……
玄薇一愣,她看了眼顾澜,却见顾澜已经激动得一掀头上遮着的披风帽子,往前走了半步。片刻之后,打那被浓雾遮掩的亭子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一见那人,顾澜先是一愣,而后顿时跳了起来。
“郑泰!”
郑泰一顿,抬头眯眼看了过来,而后整个人立刻石化。不等他说出话来,顾澜便钻过两个拦路的“小二”,钻到了亭子里。
“你怎么在这里的?”顾澜跳起来,重重拍了一下郑泰的肩膀:“既然你在这里,那我哥也该在附近吧?我跟玄……”
顾澜话未说完,郑泰的眼皮便重重跳了起来,他忽然一把抓住顾澜的手腕,面向顾澜,直抽眼皮。顾澜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伸出手指去戳郑泰的眼皮:“你眼皮抽筋么?”
郑泰内心崩溃——大小姐,您行行好,注意一下旁边有没有人好不好!
玄薇听见了顾澜的声音,便知刚才她也没有听错——刚才第二个说话的人,果然是郑泰。郑泰在这里,那么顾渊肯定就在附近!玄薇心里一喜,正准备提步往亭子里走,却忽而脚下一顿。
不对啊,顾渊和郑泰不是有急事去办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刚才郑泰……似乎在喊那个声音威严的中年男人为“老爷”,他自己明明就是郑中堂的小儿子,身份尊贵无比,怎么可能会是别人的奴才?
……难道?!
“咳咳,郑大人……”那个稍显尖锐的声音刻意咳嗽了两声,似乎在提醒郑泰。顾澜扭头一看,一眼便瞧清楚了亭子里的景象。小小的亭子里,竟然挤着四个人,除去郑泰之外,另外两人就站在一个中年锦衣男人的身后。那锦衣男人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而刚才咳嗽提醒郑泰的,却是这男人身后站着的一个个子中等,长得慈眉顺目,却垂着头顺着手的一个男子。
郑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时间脑子不够用,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而那个亭子里唯一坐着的中年锦衣男子,却是笑眯眯地往顾澜身上打量了一番。
“郑二,这位姑娘是你旧识?倒是挺巧,在这儿都能遇上。”中年男子如是说着,抬手拿起身旁石桌上的一杯茶水,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郑泰重重咽了一口口水,忽然拉着顾澜走到哪中年男子身边,拽着她就要往下跪。顾澜一时不查,被拉了个趔趄,见郑泰似乎要拉她下跪,她猛地一甩手,反手就往郑泰脑袋上抽,没等她往郑泰脸上瞪,便听郑泰对着那中年男子恭敬说道:“启禀……老爷,这位姑娘乃是顾渊家妹,名为顾澜,与……与我有婚约。”
这下子,顾澜就是反应再迟钝,也觉出有些不对劲了。
一个念头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她整个身子有点僵,竟是一下子没法子做出任何动作出来。
——这人能让郑泰跪着跟他说话!
——这人难道是……皇上?
——妈呀,刚才我是不是御前失仪了?
正当顾澜脸上的冷汗就快要冒出来的时候,玄薇匆匆走了上来,伸手拉了拉顾澜的手,让僵立住的顾澜瞬间回魂,与她一齐跪了下来。
坐在石凳上的中年锦衣男人,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个,竟是丝毫不恼。他摆了摆手,声音依旧温和:“跪着干嘛,我不过是个茶商,经不得你们这些人动不动就跪下来的。”
郑泰听皇上声音里并无恼意,也是微微松了口气。之前那出言提醒的尖嗓子男人赶紧站出来,劝郑泰三人起身。
站起来之后,顾澜彻底没了之前的神气,她与玄薇两人微微往后躲了半步,有点儿好奇,又带着点儿恐惧地偷偷去瞧皇上的长相。
“原来是顾渊之妹。”皇上看着顾澜点了点头:“早就听说过,顾澜有一庶妹,正养在安期王府内,听闻是个娴静的姑娘……如今,怎会出现在此处啊?”
——完了完了,这怎么解释!
顾澜一听皇上这话,刚才才落回肚子里的心脏,此时又被吊到了嗓子眼里。她脸上发白,手脚有点儿不自觉地发麻,心里不停地没命嘶喊着“我命休矣”!
这下子,不仅她女扮男装跟着跑去罗城的事情要露馅,就连以往安期王妃为了遮掩她时不时会离家出走,而特意为她安排的那个所谓“娴静端庄”“不喜交际”的形象,也彻底破灭了!
自己完蛋不说,还顺带坑了一把干娘……顾澜内心宽面条泪。
谁知道会在这个地方遇到皇上!干娘啊,澜儿不是有意要坑您的呀!
“这……”顾澜结结巴巴开口,低着头眼神不停游移着:“我……”
皇上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想面前的姑娘竟是一时间哑住了,他挑了挑眉,看向郑泰。
郑泰此时也是慌了。皇上已经开口问了,他不能不说话,可是要是果真把真话给说了,他又不能揣测到圣意,不晓得皇上会不会因为顾澜的胡作非为而降罪于她。
可是,不说实话更是不行——欺君可是要砍脑袋的!
☆、第349章 差点露馅
站在皇上身后的两位,正是皇上身边最为得力的两个内侍——一个刘公公,一个谷公公。
所谓伴君如伴虎,能安安稳稳呆在皇帝身边伺候几十年的,各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刚才开口提醒郑泰的,正是自皇上还是太子时,便一直伺候在他身边的谷公公,他善察人心,平日里伺候在皇帝身边,也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事。如今他看着郑泰的表情,便知大约其中有些内情。
郑泰可不是一般人,他原本便是郑中堂之子,背后颇有背景。此次皇帝遇险,他又是随着顾渊一路陪在皇帝身边,可以想象,待到一切尘埃落定,皇帝起驾回宫之后,这位郑二公子一定会飞黄腾达,往后前程似锦。
谷公公低垂着头,眼珠子悄悄一转,心想不如此刻卖他一个人情,往后定不会有错。
“皇上,小的猜测,这位顾姑娘,想必是担心其兄,前来寻找的吧。”谷公公声音里带了点儿笑意,神态谦卑有礼地说道:“顾家满门忠烈,顾将军如今更是勇猛无比,想必顾家的小姐,也定是巾帼不让须眉,眼看着年关将近,所以干脆出京前来寻找。兄妹情深,毕竟血缘至亲,也情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