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就连站在门外的大牛大虎都没变。
傅念君想到了当日杜淮的狼狈样子,也没忍住,一下笑出来,柳姑姑反而疑惑道:
“这是怎么了?笑得这般起劲。”
女孩子们黄鹂一般清脆的笑声传出门去,让去而复返的小沙弥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里的斋饭做得粗糙,当然给香客食用的比寺里僧人吃的还要好很多,但是对习惯锦衣玉食的傅家人来说,就有些难以下咽了。
柳姑姑也不舍得再去说芳竹和仪兰,她自己都觉得这滋味实在是不太妙。
这天清寺还真是没听说过斋饭出名,不过做成这样也太……
傅念君反而倒是一口一口地吃下去了,她瞧着坐在下首的两个有气无力拨弄着碗里饭菜的丫头,适才饭前欢悦的气氛在她们身上一去无踪。
傅念君只轻轻叹了一声:
“这世上的佛寺可不是个个都如大相国寺一般。”
两个丫头抬起头来,似乎不太明白她说的话。
“大相国寺乃是国寺,且不说它,这东京城里,乃至开封府里的寺庙,都已是沾染了太多世俗的烟火气。”
在蝇蝇逐利的世俗社会,僧众经常要与俗家男女打交道,更难抵御金钱与美色的诱惑。相国寺中更是屡屡传出和尚娶妻卖肉之事,百姓们也都见怪不怪了。皇家崇道,民间也亦然,对如今佛法不算昌盛的世道来说,和尚喝酒吃肉,眠花宿柳,太过正常了。
甚至有些寺庙之外,那些小家小户里头,都有几个人尽皆知的“梵嫂”,都是嫁了那些和尚做浑家的。
所以对于天清寺还保留着的这几分方外清净,傅念君当然有些意外。
毕竟三十年后的天清寺,不过是与众寺庙没有什么不同的去处罢了。
“看来如今的方丈,确实是个不负虚名的高僧吧。”
傅念君对柳姑姑说道。
这是肯定了她的选择呢。
柳姑姑微笑着点点头,“是啊,一会儿用过斋饭,娘子可去见见方丈大师,听闻他能通晓天命,若得其点化一二,是大福气了。”
傅念君不做声,命吗?
她的命,还能够算出来么……
用完了斋饭,傅念君应柳姑姑之言去布了香油钱,又为傅琨傅渊求了两道符,便去观音殿中摇签。
天清寺不算大,斋饭又难吃,这午后的香客倒比先前少了些。
傅念君跪坐在蒲团之上,手中摇着签筒。
摇出来一支,她拿在手上细细端详了一下。
“施主可是要解签?”
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傅念君回头,见是一个干瘦伛偻的老和尚,脸上道道皱纹,步履蹒跚,他身上随意裹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僧衣,一双草鞋上还沾着泥点子,若不是没有头发,这模样倒更像地里耕作的老农。
完全与城里那些体面的禅师不可相比,更别说常能与文人贵客同行的那些“诗僧”“文僧”了。
傅念君起身行了个合掌礼。
老和尚倒不客气地向她摊开了手,傅念君便将手中的签递到他枯木一样的手中。
那老和尚眉目平淡,倒是有几分禅意,傅念君便知他该是这天清寺如今的住持方丈。
“敢问禅师法号为何?”
傅念君轻声问道。
“三无。”
这方丈还真是有个极为古怪的法号,傅念君想着。
老和尚眉眼不抬,却仿佛立刻看穿了她的疑惑。
只道:“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往为本。”
因此法号为三无。
傅念君有些汗颜,她原就不是精通佛法之人,面对这老和尚,更有了几分心虚。
老和尚却只盯着手中的竹签,看了半晌,只缓步重新将竹签插入香案上的签筒,淡淡道:
“施主的命,佛祖无法为你指明,且不用再求了。”
竟是这么一句话。
傅念君一愣,心中大惊,暗道这老和尚果真有几分道行么,她还未将心中之问吐出。
她想问观音大士的,确实是前路。
前路艰险,她该如何。
傅念君忙问道:“可否请禅师指点一二?”
老和尚转过身来,望着傅念君,说道:“人人的命数上天皆有安排,但是施主你的命数,上天安排不了,既安排不了,贫僧又如何为你指点?”
傅念君噎了噎。
她确实是……
她这条命,都不是自己的了……
傅念君心中涌上强烈的不安,她死而复生以后,对于这三十年前,一直都充满了疑惑。
她一次次地想问问上天,究竟这是一个玩笑,还是另有深意。
她面对的种种人物,齐昭若,幕后之人……
他们好像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们也与自己一样,命不由天么?
这种变化,这老和尚也能勘破吗?
傅念君的心中有太多太多的问题,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老和尚却像没事人一样,也不理会她,自顾自转身背过手就要往外走。
去与知客师父商量布施粥米的柳姑姑不在此,芳竹和仪兰站在殿外,自然没有听见他们二人谈话。
傅念君咬了咬牙,跟上了老和尚的步子。
“你们先等在这里。”
傅念君吩咐两个正准备跟上来的丫头,在两个丫头不解的眼神中跟上了老和尚的脚步。
老和尚伛偻着身子,迈着蹒跚的步子,草鞋在地上拖行着一步一步地走,晃晃悠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高僧。
走了一段路,他才止步,回过头来对傅念君挥挥手:
“施主走吧,贫僧要去菜园子里瞧瞧菜,地方脏,别污了你的鞋子……”
————————
我又要写寺庙戏了,我记得我前两本都写过来着~每本书总要有几个故弄玄虚的高人嘛哈哈哈~
第217章 拨乱反正
原来他这副模样,竟是常年在菜园里劳作……
这个高人还真是……
不一般。
傅念君脸皮厚了厚,只回答老和尚说:“禅师受佛祖点化,当是入世渡世人苦厄而来,小女子并无难为之意,只是心中实在惶惶,厚颜恳求大师几句提示,请您不要见怪。”
那老和尚却是盯了她一眼:
“贫僧连自己都渡不了,何以来渡施主?”
他顿了顿,又叹了一声:
“施主,看穿并非能够扭转,你的命,已经叫人改过了,贫僧无能为力。”
你的命已经叫人改过了……
这句话狠狠地刺进傅念君耳朵里,将她定在原地。
一瞬间她的脑子里蹿过无数的念头。
什么人竟然还能够改命?!
她和齐昭若两人,他们回到三十年前,难道真的并非是偶然……
那幕后之人,又起了何种作用?
他的情况显然与他们两个不同,比他们知道更多事,势力也是他们远远所不能及的深厚。
这到底……
只一瞬间,傅念君的思绪又是一片纷乱,额上竟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禅师,我、我……该怎么办?”
她急急地上前踏了一步,那老和尚反倒倒退了一步。
见她这般神色,老和尚也没有什么意外,只摇头叹息。
“胡闹啊,当真是胡闹……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呢?人家改过,你便不能再改回去么?贫僧早已说过,你是命格不受上天指引之人,你做什么,全在你自己一念之间。我猜不到,旁人也猜不到……”
傅念君浑身一凛,竟是脊背僵硬,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若真如老和尚所言,三十年前的局面,会是由自己这个变数引起翻天覆地的变化么?
可是若真是如此,那三十年后的她,从何而来……
这一直是她无法想明白的一件事,因此对于是否拆散傅宁和陆婉容,她也常常陷入一种十分纠结的状态。
有些事改变了,对日后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可有些事改变了,就是完全不同的局面。
她一阵迷茫。
“禅师,可是……”
“没有可是了。”
老和尚打断她,神色间竟突然有了一种焦虑。
“天机泄露太过,上天也容不得我,施主,你去吧,再也莫来寻贫僧了,就当是为贫僧着想,让我多活几天吧……”
傅念君知道,老和尚一定知道更多的事,可看他的样子,是已经不愿意再说了。
“我、我究竟是谁……”
傅念君低头喃喃念了念。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望着头上此时已渐渐聚集起来阴云的天空,“拨乱反正,谈何容易。”
扔下这八字,他转身而去,竟再不复刚才的脚步拖沓,飞快地疾奔离开,避傅念君如同避鬼怪一样,一点都不复适才步履蹒跚的模样。
这高人,也并非都是先故弄玄虚一番,再指点迷津的。
也会有这般的……
傅念君却根本顾不得笑,她望着老和尚的背影消失在树丛掩映之间,真的没有再去追。
也没有来得及去道一声谢。
拨乱反正,谈何容易……
拨乱反正……
这几个字不断地在她耳朵里重复徘徊,给她带来了比适才更加排山倒海而来的震惊。
她不算是个笨人,很自然的,她脑中顿时因为这四个字而生出了一种极其可怕的猜想。
难道说,她本来就是“傅念君”?
不是三十年后傅宁的长女傅念君。
而是这三十年前傅琨的长女傅饶华。
那个已经消失,一度被她认为被自己夺舍的“傅饶华”,才是“乱”?
只有这样,她回到这三十年前来,才能称之为“拨乱反正”。
她并不是借人家的身体还阳,她是回到了自己身上?
她本来就该是傅琨的女儿,傅渊的妹妹么……
傅念君被这念头惊得大骇,身形不稳,竟一个踉跄差点往后栽去。
一声尖叫在她耳边响起,很快就有两双手拖住了她的肩膀。
幸好芳竹和仪兰不放心,等了一会儿又跟过来看看,竟是见到傅念君这般模样。
傅念君只是睁着眼睛,双眸无神,整个人轻轻地发抖,脸上皆是冷汗。
一看就是受了十分大的惊吓。
“怎么在寺中还会魔怔了?”
芳竹急得差点流泪,顿时口不择言:
“看来什么道家佛家,一样都是不可信!”
仪兰却没顾得上她,只一个劲儿替傅念君掐人中,“娘子,娘子!娘子您怎么了!”
傅念君却只觉得她们两个的声音无限缥缈。
她在心中也一遍遍告诉自己,老和尚的话未必可信,自己的猜测更是无稽。
可是依然控制不住地觉得心底有无限的恐惧漫延上来。
她在怕什么,却连自己都说不清楚。
最终在浑浑噩噩之下,傅念君被芳竹和仪兰扶回了禅房里小憩,她靠坐在床头,整个人闭着眼睛,依然是令人心惊的苍白和脆弱。
柳姑姑急急忙忙地赶回来,也急道:
“怎么会这样!”
芳竹和仪兰忙把适才傅念君遇到一个老和尚的事给柳姑姑说了。
“什么禅师?究竟是什么人……”
柳姑姑却蹙眉不解。
芳竹和仪兰面面相觑,“难道不是天清寺的方丈大师吗?”
话音刚落,被柳姑姑请来替傅念君看看病情的方丈已经到了门口。
因为与一位香客讲经,他便暂且耽误了些时辰。
寻常寺里的高僧都通药石,柳姑姑火急火燎地派人去请,他自然立刻过来了。
芳竹和仪兰见到来人,都惊讶地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