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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指一路的民政。阿无在大千界主事这么久,对民政极熟,看得出主事者搭建的框架,是参考了正道所在的大千界,又有自己的特点。
不算特别出色,但在这合欢宗所辖地界内,已算得上不错。
毕竟现在他们没有合欢宗这样的超大门派撑腰,也没有足够的物资去像合欢宗一样派出巡察使和医护使,要想让百姓不致生怨,就要花费更多的心思,让百姓不觉得生活明显受到影响——毕竟,在他们看来,合欢宗培养炉鼎的那些举措不但不是害处,相反能给一个家庭带来各种好处。
而取消了这些举措的人,又不能给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那凭什么去拥护他们呢?
目前看来,这些人做得还不错。民间怨言是有,走在街主上,阿无能听见那些平民日常生活中偶发的怨言。但总的来说,日子还过得下去,他们也就认命了。
“还不够。”快到叛军的大本营时,他对文安说,“虽然认了命,想让他们积极作战,这样还不够。”
“我知道。”文安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只能慢慢来。”
“我有个想法。”方漓有点迟疑地说,看两人一起瞧过来,更不好意思了,“以前在村里,有一次,从别处来了个戏班子,好像是村长请来的,全村人就连瘫在床上的马老太都让儿子背上她去看了。”
那时候她才六岁,也跟在后面,伸着脖子踮着脚,看得非常起劲,尽管现在回想起来,看的是什么都忘了。
“你们找戏班子,唱那些被带走当炉鼎的男女的经历,怎么惨怎么来。最好再找说书的,在酒楼饭肆里说故事。一时见不了效,慢慢的总能起效果吧。”
文安若有所思,慢慢地勾了唇,笑了起来。
阿无也微微笑着,点头:“还是阿漓聪明。”
方漓脸色微红:“别这样,我只是觉得多少能起点作用。我小时候村里请过一次戏班子,到我离开的那年,村里人还会说起那时唱的戏词。我觉得……觉得,凡人没什么消遣,演出戏给他们看,比你们贴告示讲一百遍都有用。”
文安笑着一击掌:“没错,就是这样,我已经有主意了。”
她想得可比方漓奔放得多。老百姓爱看的戏,可不会是文气十足的唱词儿,而是打得过瘾的武戏,是带了色儿的荤戏。
那还不简单。他们这些从合欢宗出来的人,就算当众脱光了衣服都神态自若,何况是上台演个戏。
而合欢宗内遭遇悲惨的炉鼎故事,谁又不能说出十个八个,乃至数十上百个。
这戏找那些戏班子的还不行,得找自己人写。文安已经迅速想好了一系列的事,醒过神,恨不得亲方漓一下,笑嘻嘻地道:“回头再谢你。”
一路再无他话,直接入了叛军的中心城市,怀沙城。
城中看起来也与别的城市没什么区别。领着人马巡城的将领和正在审案的官员都是凡人。
但文安带着他们来到城外庄园时,所见又是不同了。
满目所见,皆是俊男美女。
光是俊美也罢了,偏生个个眉目间风情万种,即使是女子朝着方漓轻轻一笑,掩面回眸,都不禁让人脸红心跳,说不出的怦然心动。
不过也并非人人如此。也有人正襟危坐,神情严肃端正,衣服更是从脖子裹起,除了一张脸和两只手,竟没一寸肌肤露在外面。
与那些一袭轻纱裹身,娇躯半露的同伴形成鲜明对比。
方漓看得新奇,不免多看了两眼,文安一边与那些向她打招呼的人回礼——或者可以说打情骂俏,一边向方漓解释:“我们有人觉得,一辈子已经这样了,以后不害人,也不被人害,可是早就形成的习惯何必去改,自己自在就行。有人却觉得既然脱离合欢宗,就当与过去一刀两断,那些合欢宗教的淫行浪举,不必再学来糟塌自己。”
所以就形成眼前所见这种种了。
阿无摇摇头,严肃地道:“你说话管用么?这事现在不管,以后迟早是大患。”
起事之初就分了两派,将来还不得分裂内讧。
文安略一思忖,点点头:“我会管的。”
她笑了笑,又淡然而隐含骄傲地补充了一句:“这里的一切,都是我安排下来的。”
是她多年忍辱负重,借着出任务或是独处的机会,将这些对前途产生迷茫的同门引为战友;是她在教主身边狐假虎威,以小人得志之态,将这些人丢到这偏远之地,暗中筹划起事。
她那边一得手,合欢宗乱起,这边就依着计划造反,而众人却隐于幕后,让合欢宗以为是一场民间叛乱,因着自顾不暇,终是没来多管,只让朝廷自己解决。
这就争取到了最需要的时间,接下来,文安是打算与正道联络,取得一些支持。碰到方漓倒是意外之喜,正好请她传话。
“我们不打算开宗立派,更不打算把学到的这些东西传下去,只希望能建立一个正常的国家,就在此终老。如果你们正道有心在‘自在天’大千界钉下一个楔子,我们愿意做这个楔子。”
自在天群魔环伺,要在这里立足极难。但是正道若有心蚕食自在天的地盘,有了这些合欢宗叛徒打下的地盘开始第一步,合正道之力,魔门也未必真能驱逐他们。
文安和同门们现在想逃走还是容易的,很多正道都会愿意接纳他们。但他们想的是改变这个国家长年受合欢宗统治后扭曲的观念,宁可与这片土地俱亡。
方漓无法对此做出评断,更不能轻易答应,只能答应将话带到。
临走时,文安塞了一个盒子给她,手指轻点朱唇,神神秘秘地“嘘”了一声。
“干嘛?”方漓歪了歪头,打量这个盒子。这家伙,搞得挺神秘的,盒子还是隔绝神识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我说过,让我欠人情不会有坏处。”文安这时候笑得像个淑女,这话却让方漓想起当初她对小洛的调戏,打了个寒颤,倒退一步,躲到了阿无的后面,警觉地问:“你想干嘛?”
阿无也果断一伸胳膊,真把方漓遮了个严严实实。
文安哭笑不得:“你们也太……哎,我真是好心不得好报。总归是我欠你的,回去看罢。”
她半垂着眼,满面的委屈,方漓总觉得她就差“小冤家”这三字没出口了,更觉得不走不行,急忙扯着阿无:“那我们就告辞了。”
这一路走来,也算见了自在天的风光,合欢宗地盘之外,阿无也不敢与方漓去。他怕危险,高手合围之下,他未必有带阿漓穿梭虚空回到无离界的时间。
方漓也不欲令他为难,阿无只一提,她就爽快地道:“其实看下来也与我们那儿没什么两样,要说不同就是人情风俗不同。但这种扭曲的人情风俗我也真不想再看了,咱们赶紧回去,把文安的请托带回去才是真的。”
又想起文安的礼物,方漓也不等回去,直接拿出打开,就见盒内还有一盒,却用极小的字迹在盒面上写道:“便知道你等不得。”
她撇撇嘴,这个文安,惯会在这些方面用心思。
阿无也不禁好笑,拿过来,再打开。他是觉得这个人捉摸不定,别做下什么机关。
这次打开却没什么玄虚了,只见盒内一个半透明的晶石,里面满满的都是水——自然不是普通的水。
“绕指柔。”阿无缓缓念出它的名字,颇为不可置信,文安居然有这样的好东西,又居然肯送出来。
这绕指柔,给方漓做水行灵物核心,可是抵得上木晶的。
同木晶一样,绕指柔也是极少现世的灵物,之所以留名于世,还是多年前一位渡劫期神君机缘巧合之下得到,送了自己徒弟,铸成了修真界有名的一件法宝。
拿出来,阿无见盒底叠了张纸,文安大概在路上就打算送出这件礼物,早就写好了放进来。
纸上只说自己早年奇遇偶尔得来,现有一份自己留着,将来要托方漓找关系帮她炼制了。另一份就送给他们,随他们处置。
方漓怔了半晌,道:“这个文安,做事叫人推拒不得。”
她送了一份,却隐含了请托办事的意思,这要退回去,却是连请托一块推了。
但方漓却隐隐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她印象最深的事情,仍然是文安昔年在脱凡界离开时,塞到小洛手心的那枚玉简,以及文安玩笑似的说的那句话。
她那时怎么说来着?说让她欠着情,是有好处的。
她有些理不清思绪,便将这些往事絮絮地说给了阿无听。阿无早听她说过,只是这回说得更细些,听完便笑道:“就收了吧,她是报答你给她出了主意的情。”
从阿漓的叙述中,他听出来这是个从小经历曲折,有仇必报,有恩也必偿的人。
过去他们虽然有来有往,但说不上什么情仇。但这回,文安想来是把这份事业看得极重,因此才拿出了这份大礼。
毕竟方漓的主意看起来粗疏,却是真的有可能解决他们目前面临的最麻烦的问题。
这人,还真是挺有趣的。
阿无见方漓不安,低声劝道:“你收了吧。我们先回去报信,然后再回来,我来帮你补报她,一定让她满意。”
方漓疑惑地看看,摇摇头:“我可不要你拿出什么珍贵的东西来替我补偿,我又不是一定要这个。”
她五行灵物缺得多呢,债多不愁。
阿无却是成竹在胸,微微一笑,保证不拿什么珍贵物事去换,哄得方漓先回去报信了。
这可不是天璇宗一家,又或是他们几个盟友就能吃得住的。何况他们现在的主要精力都在无离界,对这必然要付出极大精力和牺牲的自在天争夺并没什么兴趣。
所以几个门派的高层一碰头,便决定找其他正道一起加入。大家一起扛吧,最后能分到羹是最好,不能也无所谓。
方漓别的顾不上太多,将自己决心要救的那群少年带了出来,其他就交给门中去做了。
她则又与阿无潜回自在天,同样是随机落在一处,然后设法往文安所在之地行去。
这次到了附近,阿无却没急着去见人,与方漓穿街过巷,访农问学,竟是将这块叛军的地盘走了个遍。
方漓也知道他想干什么了。想起他们分别的那段时间,阿无扮演祁远之余,便是到无离界做着类似的事,她心中一热,只觉是弥补了两人多年不在一处的遗憾,便跟着听着,看着想着,不时提出自己的想法,与阿无议论。
这并非方漓长项,阿无却从来听得认真,甚至记下来以作补充。
这天晚上,他们没在城中住客栈,而是在郊外野营。阿无就着营火,用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是阿无的习惯,总要用笔先写上一遍理清思路,打了草稿,再用神识刻入玉简。
方漓在一边给他制炭笔,不时也去看两眼。
这一眼,就瞧见了她白天说的一句话,被阿无郑而重之地写了下来,还注明了:阿漓曰。
方漓嗔怪地在纸上拍了一下:“你记这个干嘛?”
白天她说的时候就与阿无讨论了,已经有了结论。方漓自己读书晚,说起大局观其实是不怎么样的,她提的事儿都是极小的点,阿无却能联系得极广,这让她很佩服。
阿无让了让,把纸护住,在火光里偏头笑了笑,他就是想把阿漓说的话记下来。
“我在族里长大,后在又是在山里。到了无离界才开始了解人世。你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