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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良入得此营,直奔吴人俘虏的聚集区。
步入那间干净的营房,视眼中,那员青年将领,竟然在无聊的用树枝逗着地上蚂蚁。
俘虏颜良也见得多了,他的麾下的将领,不少都是俘虏出身。
那些人当俘虏的时候,一个个不是愁眉苦脸,就是慷慨凛烈,而无聊到玩蚂蚁的俘虏,颜良还是头一遭碰上。
同样的俘虏,此人果然有些不同常人。
颜良嘴角微微一动,便大声道:“吕子明,蚂蚁很好玩吗?”
吕蒙一愣,抬起头来才发现颜良已进了来。
他站了起来,把树枝一扔,拱手苦笑道:“原来是颜将军,你把吕某关在这里,整天除了吃就是睡,若不自寻点乐子来,岂不闷也闷死。”
吕蒙的话中,还有几分讽侃的味道,他的这份轻松泰然,倒是很有一派大将之风,颜良颇为欣赏。
“想不闷也可以,本将现在就给你一个大乐子。”颜良说着坐了下来。
吕蒙眼神微微一动,显然是从颜良的话中听出了玄音。
他眼珠子一转,却淡淡道:“不知颜良想给吕蒙一个什么大乐子?”
“很简单,归顺本将,助本将荡平江陵,怎样,这件事应该比逗蚂蚁要有趣多吧。”
颜良也不拐弯抹角,干脆的道明了来意。
“颜将军,你这可是想让吕某背叛吴侯啊。”吕蒙面露苦笑,没有当场拒绝,但也没有答应。
吕蒙的这明朗的态度,让颜良确认,吕蒙眼下对孙氏的忠诚度并不高,经过这段时间的关押,他那仅存的忠诚已经在动摇。
颜良也没逼他,却问道:“吕子明,本将问你,你在东吴诸将军,排在第几号?”
吕蒙又是一怔,眼中掠过一丝茫然。
“吴侯麾下良将如雨,吕某不过是一资历浅薄的新人,哪里能排得上号。”吕蒙默默道。
颜良笑了笑,“那本将就换一个问法,你吕子明自己觉得你在东吴诸将中,应该排第几号。”
听得此言,吕蒙本是沉寂的脸上,迅速掠过一丝异色。
那是一种自信的神色。
沉默了一会,吕蒙道:“若论武艺,蒙自愧不如,但若论用兵的实力,吕某可以大言不惭的说一句,放眼吴中诸将,除了周大都督之外,并无几人能在吕蒙之上。”
吕蒙的言词语态,皆是张扬着自信,甚至还有几分自负。
颜良心想自己果然没看错,吕蒙的确有些自负,而自负之人,往往又有着极大的抱负。
吕蒙的这份抱负,便正是颜良下手之处。
“好吧,那本将就给你算算。你吕子明自信才华过人,但在江东诸将中,却连号也排不上,如果你归顺本将,别的不说,本将马上可以让你成为本将水军的第二号人物。跟着谁才能出人头地,你好好想想吧。”
颜良这已经是开出了价码,只要你归降,就让你当第二号水军大将。
当然,以吕蒙的资质与能力,颜良相信假以时日,他必能超过甘宁,但眼下他寸功未立,颜良若就这么让他压过甘宁,岂非让甘宁这员屡立战功的大将寒心。
听得那一个“二”字,吕蒙的心头猛的一震,眼眸中明显闪过一丝惊喜。
他不得不承认,颜良的话句句说中了他的心声,而颜良开出的条件,又那么有诱惑力。
“以他眼下的实力,攻灭刘琦,全据荆州是迟早之事,到时候想在荆州站稳脚,必然要下大力气扩建水军,而他麾下又没什么水战良将,我若归顺于他,岂不一跃成了元功之臣……”
吕蒙思绪翻滚如潮,心下权衡着利弊。
颜良观其神色,料知吕蒙心下已是颇为动摇。
当下他便冷笑道:“天赐的机会就在眼前,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吕子明自己的,当然,似你这般的金子,本将若然得不到,也断不会让别人得到。”
好话言尽,颜良最后加了一句威胁,意思很明显,你吕蒙若不归顺我颜良,便只有死路一条。
吕蒙神色一震,分明感觉到了颜良身上散发出的肃杀之意,他也很清楚,眼前这枭雄绝对说到做到,自己若不答应归顺,翻脸杀人只在转眼之中。
“恩威并施,这个颜子义,当真是攻心的高手……”
吕蒙心中暗生慨叹,权衡了半晌,终是长叹了一声,拱手道:“承蒙将军不弃,如此看重吕蒙这个无名小卒,吕蒙若再不识抬举,岂非让天下人笑话,蒙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历史上,东吴的四大统帅之一,终于向颜良伏首称臣。
颜良自是得意兴奋,不禁哈哈大笑,抚其肩道:“很好,本将就喜欢你这种识时务的聪明人,能得子明这般智勇双全的良将,本将何愁拿不下区区一个江陵。”
得到颜良如此高的评价,吕蒙心中也是大为欣喜,隐然也有一种遇到伯乐的庆幸。
欣喜之下,吕蒙忽然想起什么,便忙道:“主公方才说要取江陵,末将这些天来闲时无聊,私下也略作了些参研,对于攻取江陵有些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个吕蒙,竟然早就琢磨着如何取江陵,看来他早就心存归降之意,就等着今日向我献计呢……”
颜良对吕蒙的心事一清二楚,面上却作大喜状,“原来子明早有良策,但说无妨。”
吕蒙精神大作,情绪立刻高涨起来,当下便用树枝在地上圈圈画画,画出一幅简略的地形图来。
“以末将估计,主公的兵马数总计当在五万左右,其中至少要留五千守南阳,夏口方面多半要留一万左右的兵马,这也就是说,主公能用于攻取江陵的兵力,当在三万五千人左右。”
吕蒙所言,正与颜良和众谋士们定下的兵力布署相仿,这员智将果然是名不虚传。
颜良心下暗赞时,吕蒙继续道:“而刘琦的江陵军,兵力总数当在两万五千左右,其中水军大抵有一万。末将猜想,主公的计划,当是以水军逆江西进,先拼掉黄祖的一万水军,然后再水陆并进,合围江陵,不知是否如此?”
颜良点头道:“你所言不错,江陵南临长江,若不歼灭黄祖水军,又如何能完成对江陵的包围。”
这时,吕蒙却露出几分自信的微笑,“江陵虽也临水,不过却与襄阳颇不相同,这黄祖的水军自然是要歼灭的,不过末将以为,这次序却是有些错了。”
这吕蒙倒也真是自信,直接的就敢否定颜良那些智谋之士定下的计划。
“有意思……”颜良嘴角微扬,流露出了浓厚的兴趣。
第二百三十七章终于“恃强凌弱”一回
“怎么个次序错了,本将倒很有兴趣想听听。”颜良好奇道。
吕蒙便拿起树枝,在地上的草图上比划了起来。
“襄阳一地北临汉水,当初主公由樊城攻襄阳时,虽有浮桥之计,却也是在歼灭蔡瑁水军后,才能放心大胆的围攻襄阳。而江陵却是南依长江,由襄阳南去江陵,一路坦途,并无水系阻拦,地理形势这么一变,用兵的次序自然也当变化一下。”
听得吕蒙这番话,颜良陷入了深思,再次又翻起了那些沉埋的记忆。
他想起了原本历史中,曹操南取荆州时,不就是由襄阳以轻骑一路南下,在当阳杀败了刘备之后,直取了江陵的么。
那时的夏口还在刘琦的掌握之中,曹操压根就没有一艘战舰,却不照样从陆路取了江陵。
而现如今,夏口掌握在自己手中,却又为何非得要先灭黄祖的水军呢?
这一连串的质疑,渐让颜良的思路豁然开朗。
他猛然意识到,他和他的谋士们其实是陷入了一个误区,先入为主的认为,想要制胜于江汉之间,就必须要先取得制水权。
事实却是,如果江陵城位于长江南岸的话,取得制水权自然至关重要,但恰恰江陵位于北岸,这位置稍稍不同,却决定了制水权并非攻取江陵的决定性因素。
豁然开朗的颜良,不禁对吕蒙刮目相看,心想自己收取这员谋将,果然是赚大了,倘若不是吕蒙这般提醒,此番取江陵就要走了弯路。
“明白了,子明,本将果然没看错你,继续说下去。”颜良对吕蒙的见识予以了肯定。
吕蒙心中暗自得记,精神愈加抖擞,忙道:“所以末将以为,主公完全不必跟黄祖硬拼水军,只消派一支水军溯江西上,扬言攻取巴丘,那刘琦为屏蔽下游,必然会令黄祖率水军增援巴丘,如此一来,江陵兵力就等于去了一半。介时只需一将把黄祖拖在巴丘,主公便可自率步军由襄阳南下,任意的围攻江陵,何愁城池不破。”
吕蒙洋洋洒洒一番话,简单来说,就是水军佯攻,分去刘琦兵马,然后再发挥陆上的优势,把江陵之战变成一场单纯的陆战。
这次序一变,优势果然就全部倾向了自己这边。
想通了内中利弊,颜良对吕蒙这员爱将自是愈加的欣赏,当即便欣然笑道:“很好,吕子明,你的分析本将完全赞同,既然这计划是你提出来的,那本将便命你率五千水军溯江西进,把黄祖死死的给我拖在巴丘那里,你可办得到吗?”
吕蒙听得颜良的赞许,心中本是兴奋,但听到颜良竟委以他兵权时,却不由吃了一惊。
“主公,末将只是新降,你就如此信任,竟委以我五千水军,你就不怕末将生变不成?”
吕蒙惊奇的反问道。
颜良却是一番大笑,“我颜良用人,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子明你对我推心置腹,本将若还对你怀有猜忌,主臣不能互信,焉能成就大业。”
颜良这一番话,慷慨磊落,只把吕蒙说得是感动不已,伏首慨然道:“主公如此气度,末将当真是遇上了明主,末将岂能不为主公赴汤滔火,再所不辞。”
听得吕蒙的忠心表白,颜良甚感欣慰,抚其肩哈哈大笑,笑得何其畅快。
其实颜良敢重用吕蒙,倒也不全是什么“用人不疑”的原因。
吕蒙年轻,在吴中没有妻儿,可以说是无牵无挂。
再者,吕蒙在吴军中地位尚低,尚未得到孙权的重视,所以他对孙权也并没有报有多少感恩之心。
而颜良一上来就对他厚加重用,诸般因素,再加上吕蒙的人品也不差,使得颜良料定,此人既然决定归降自己,就绝不会再有反复。
当天,说降了吕蒙之后,颜良便以右将军的名义,升吕蒙为中郎将,命他前往夏口赴任。
……
几天之后,春耕结束,可以抽出青壮丁口来转运粮草,颜良遂动员三军,以帮助刘琮夺回荆州为名,下令大举进攻江陵。
根据吕蒙的提议,颜良重新调整了他的战略布署。
江夏方面,颜良命满宠和甘宁率五千兵马留守夏口,命吕蒙率五千水军,溯江西上直取巴丘,扬言要截断长江,断绝江陵与荆南四郡的联系。
襄阳方面,颜良则以魏延、许攸、贾诩守襄阳,自率文丑、张郃、吕玲绮、胡车儿、周仓诸将,以徐庶为随军谋主,尽起三万多步骑,从陆路杀奔江陵而去。
诚如吕蒙预料的那样,刘琦为避免两面受敌,不得不派黄祖率一万水军,急赴巴丘,以阻挡吕蒙的水军西进。
而吕蒙则按照事先的计划,大张旗鼓的声称要与黄祖决战,却迟迟按不兵不动,将黄谊的人马拖在了巴丘动弹不得。
黄祖水军一动,颜良即刻率大军长驱南下,数日间,连克当阳、麦城诸县,三日之内便直抵江陵城下。
刘琦方面似乎对此也早有准备,他自知陆战非是颜良对手,便将所有的一万五千荆州军,尽数的撤进了江陵城,企图凭借着高厚的城墙死守。
江陵乃荆州第二大城市,刘表经营荆州十余年间,早把江陵城防打造得堪比襄阳。
而且江陵乃荆州物资的囤积之所,内中所存的粮草堆积如山,足支数年之久,军械辎重更是不计其数。
刘琦正是仗着如此,方才敢有自信死守江陵,而这也是他目前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