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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丰捋须而笑,苦瓜脸上竟有几分得意。
颜良心思细腻,洞察他心思,旋即又道:“当然,强攻不成,只有智取,如果先生有妙计的话,那又自当别论了。”
此语一出,田丰哈哈大笑。
那自信的笑声,显然是因为颜良说中了他的心思。
“这老头被软禁这么久,难道竟然还琢磨出了什么智取妙计不成?”
颜良心中暗喜,却又不急于表露出来,只闲品美酒,装作没有觉察的样子。
田丰等不到颜良的询问,只好主动道:“实不瞒主公,老朽确有一计,获许可助主公一臂之力。”
我就知道,这老头果然藏有机谋。
“先生有何妙计,愿闻其详。”颜良这才表露出了兴趣。
田丰遂移座近前,附耳向颜良一番低语。
听着听着,颜良的嘴角悄然浮现出丝丝诡秘,嘿嘿一声冷笑,“元皓先生,想不到你身处河北,却对荆州了如指掌,这种阴招也能想出来,当真是不容易啊。”
“老朽虽不才,于天下大势自也有一番见解,只可惜袁本初不愿意听,那老朽就只好将之献给的雄主。”
田丰这番话,自诩之余,又赞了颜良。
主臣二人相视一眼,领会心神,不由是哈哈大笑。
三天后。
江夏郡,夏口城。
城头上,那身披金甲的中年武将,正背负着双手,目光如电般凝视着前方。
城南方向,滚滚长江,烟波浩淼,如玉带一般从城前流过。
江面之上,三百多艘各式战舰,正排列着整齐的阵形,在江上演练着攻防。
那一面面树着“黄”的大旗,迎着江风猎猎飞舞,一浪接一浪,茫茫如怒涛一般。
看着眼前斗志高昂,井然有序的舰队,黄祖略显沧桑的脸上,隐约浮现几分自信的冷笑。
不久之前,在他的统帅下,精锐的江夏水军,生生的击退了江东敌军一波又一波的猛攻。
巍巍夏口城,依旧固若金汤。
江夏一郡,在我黄祖的手中,永远是荆州最坚固的防线。
“蔡瑁,你终究还是个废物,如果襄阳城有我在,焉能容那颜良嚣张。”
黄祖傲然的脸上,渐又流露几分讽刺之色。
江夏的战争结束已有一段时间,接连数天的江上大规模演练,与其说是在练兵,倒不如说是一场军事威慑。
黄祖是想通过这耀武扬威般的演练,向远在襄阳的颜良示威,让他心生畏惧,不敢对江夏怀的觊觎之心。
脚步声响起,一名年轻的小将登上城头,正是黄祖之子黄射。
“父帅,襄阳有人来了。”黄射的表情略有几分兴奋。
襄阳?那里不已经是颜良的地盘了吗?
黄祖眉头一凝,头也不回道:“是什么人?”
“是黄承彦的家仆,特来向父帅问好。”
黄祖眼眸闪过些许意外。
作为黄家家主,黄祖凭着自己的傲人战功,可是让黄家混成了蒯蔡之后,荆襄第三大世族。
至于自己那个庶支的族弟,却整天只知赋庸风雅,跟庞德公这类专好清淡的山野闲人混在一起玩物丧志。
不思进取也就罢了,黄承彦竟然还将女儿嫁给了颜良这种出身卑微的武夫,这简直是丢黄家的脸。
更可气的是,那个该死的武夫,还把荆州搅了个天翻地覆,这让黄祖这个黄家家主,自然觉得很是没面子。
“黄承彦这个自诩清高的家伙,不是不屑于跟我有来往么,怎的这会却巴巴的派人来问好。”
黄祖语气中尽是不屑。
“黄承彦派的人不光是来问好,还带了大批的厚礼,还声称是受了颜良所托,特向父帅转达敬意,这里还有一封颜良的手书。”
黄射说着将一封信递上。
听到“颜良”二字,黄祖更生疑色。
黄射却笑道:“那颜良虽取了襄阳,但父帅击退江东军,声威如日中天,近日来又耀武扬威,做出北上攻取襄阳之势,儿是想那颜良多半是畏于父帅之威,所以才特派人前来示好。”
听得儿子的话,黄祖疑色渐消了几分,微微点头,神色间傲然又生。
当黄祖打开那封帛书,亲眼看过一遍后,脸上的傲然却是愈重。
正如黄射所猜,这的确是一封示好的信,而且一看那粗陋的字体,就知道这是颜良亲笔所书。
书信中,颜良以晚辈的身份,对黄祖表达了一番敬意,声称攻取襄阳只是为求立足之地,不得已而为之,今后将与刘表井水不犯河水,各守疆界,希望黄祖能够理解,并向刘表转达颜良的善意。
“哼,这个颜良,总算他还有几分自知之明。”黄祖冷哼一声,将那书信随手递给了儿子。
黄射看过一遍,冷笑道:“这颜良果然是畏于父帅威名,他跟蔡瑁那几人面前逞威尚可,碰上父帅就没了底气。”
顿了顿,黄射又指着书信,嘲讽道:“父帅你看,这厮字写得丑就罢了,其中还有写错涂抹之处,当真是好笑。”
“哼,粗野匹夫而已,又能有几分学识。”黄祖负手而立,脸上皆是不屑。
黄祖父子虽为武将,但到底乃世族出身,习武之余,修文也是必备。
他父子二人的学识修养,虽不及黄承彦这等正牌名士但傲视颜良这样“粗鄙不知文”的武夫,还是绰绰有余。
得到颜良的这封示好之信,黄祖目的已经达到,遂令结速演练,各舰归寨休整。
回往太守府中时,已是日落西山。
黄祖用得晚饭,观几卷兵书后,便打算就寝休息。
正有此念时,门丁却忽然来报,言是别驾蒯越前来求见。
“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黄祖嘀咕了几句,面生不悦,却摆手道:“请蒯别驾往堂中相见吧。”
江夏原是黄家的地盘,刘表为表示信任,江夏军政大权一律委以黄祖全权负责。
但前番江东孙氏来攻时,刘表怕江夏有失,但派了蒯越来允当谋士的角色,辅佐黄祖御敌。
蒯越自来江夏后,确实出了些许计谋,对击退江东军起到了作用。
只是令黄祖不爽的时,孙氏眼下已退兵,但刘表却迟迟未有将蒯越调回的迹象,反而还下令让蒯越协助黄祖处置江夏郡赋税之事。
明为协助,实际上是分了黄祖的一部分权出去,这却令习惯了独掌大权的黄祖,自有几分不爽。
思索间,蒯越已笑着而入。
黄祖马上将不悦收敛,脸上亦堆出几分笑容,两人宾主互见,自有一套场面上的寒暄客套。
客套之后,蒯越声称是为了粮赋之事前来,说有些账目需要让刘表这江夏太守过目。
唠叨完一通公事之后,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黄祖正盘算着如何下逐客令,这时,蒯越却忽然话锋一转,笑道:“越今日闲暇时,听说那颜良派了人来见黄太守,不知可有此事?”
黄祖眉头暗皱,心想这蒯越果然不只是为了公事前来。
“颜良确实是派了人来,还写了一封信给黄某,不过他在信中只是声称对黄某很敬佩,还说不想跟我荆州再战,想让黄某向主公转达他的和好之意。”
黄祖也没多想,只如实道来。
蒯越听罢,顿了一顿,却道:“但不知颜良的书信何在,可否让我一看。”
听得此言,黄祖原本平淡的表情,陡然间掠起一丝怒色。
第一百六十九章给尔等演场好戏
蒯越这是在怀疑自己,怀疑他这江夏太守对刘表的忠诚,怀疑颜良在书信中有什么“不轨”。
同样是荆襄大族,同样是州牧麾下重臣,蒯越此举,怎能不让黄祖生怒。
“蒯别驾,难道你是在怀疑黄某串通颜良谋反不成?”黄祖一声粗重的反问。
蒯越却只淡淡一笑,“黄太守对主公忠心耿耿,蒯某对此是深信不疑,只是外面的那些闲言碎语却甚讨人厌,越这么做,也只是想替黄太守澄清,免得遭那些小人非议。”
蒯越的这个借口冠冕堂皇,却令黄祖无法回击,毕竟,身为武将的他,嘴上的功夫可没蒯越这等文人利索。
见得黄祖犹豫不动,蒯越反问道:“黄太守既是问心无愧,又何至于不敢让我一看呢?”
面对蒯越的咄咄相逼,黄祖暗暗咬牙,却只能选择隐忍。
毕竟,蒯越才是州牧最信任的谋士,自己虽然屡立功勋,权势显赫,却逊于蒯越一筹。
当下黄祖冷哼一声,将书信拿出,往案上一丢,“信在此,蒯别驾自便。”
说罢,他转过身去,负手而立,甩给了蒯越一个背影。
蒯越也不以为怪,只笑着将书信从案上拾起,拆将开来细细观读,那般聚精会神之状,从俨然要将每一个字都读透一般。
正如黄祖所说,信中并无什么串通的迹象,蒯越的表情也随之渐渐缓和下来。
“看来黄太守果……”
正打算将信原封奉还,说一番恭维客套之词,以缓解方才有些紧张的气氛时,蒯越的眼眸却陡然一聚。
在那一封信中,他看出了可疑之处。
蒯越的脸色转眼凝重起来,冷冷问道:“黄太守,这信中为何有涂改之处?”
黄祖转过身来,往信上瞥了一眼,“原本就是如此,自然是颜良那厮写错了随手涂改。”
黄祖的解释,并未能打消蒯越的疑虑,相反,这位荆襄第一谋士,眉宇间的疑色却愈重。
“颜良在信中既已晚辈自居,怎会写错了只涂改了事,这岂非是对黄太守的大不尊重。”
黄祖怔了一怔,不耐烦道:“我怎么知道,也许是那颜良粗陋,不知礼数罢了。”
蒯越冷笑了一声,笑声中充满了讽刺和猜疑。
这一场笑,让黄祖听得极为刺耳。
他很快想到,蒯越这一番的问话,却是在怀疑自己故意将信涂改,意在抹去其中不可告人之处。
黄祖愤怒了,目光陡然一聚,厉声道:“蒯加驾,信就是如此,黄某我问心无愧,你若是有什么怀疑,大可向主公去说,黄某岂会惧哉。”
怒罢,黄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把个蒯越抛在了大堂中。
荆襄之中,谁人敢对蒯越如此大呼小叫,即使是刘表也要对他礼敬三分,而今黄祖这态度,却令蒯越顿生不悦。
眼看着黄祖拂袖怒去,蒯越站在那里显得颇为尴尬。
皱眉半晌,蒯越将恼火强压,却将那封信书往袖中一收,转身亦扬长而去。
襄阳,右将军府。
书房之中,颜良端坐于首,徐庶、许攸分坐左右。
堂前,那名一脸风尘的仆丁,正向颜良恭敬的做着汇报。
这仆丁此番的任务,自是奉了颜良之命,去往江夏,向那位荆州第一大将献上颜良的示好。
汇报已毕,颜良满意的点了点头,摆手道:“做得很好,下去领赏吧。”
仆丁大喜,叩首谢恩,兴奋而退。
颜良随即屏退左右,书房中,只余他和那两颗智慧的头脑。
“元直,子远,田元皓的这道离间之计,你们觉得怎样?”颜良笑问道。
徐庶干咳了几声,先道:“如今蒯蔡二族失去了襄阳根基,势力已弱,而黄祖手握重兵,黄家一跃而为荆襄头号大族,蒯蔡两家害怕为黄家所取代,势必会对黄祖怀有忌惮,此时却也是我们施离间计的大好时机。”
颜良微微点头,徐庶所言,正也是田丰所献的计策。
欲取夏口,必先败黄祖,而黄祖水军强大,不可力敌,那便只好智取。
田丰的计策,便是施展离间计,使黄祖和蒯越、蔡瑁二人互相猜忌,彼此争斗,最好能兵戎相见。
而到那个时候,岂不正是颜良渔翁得利之时。
先前之时,蒯蔡两族同气连枝,手握着襄阳和江陵两支大军,黄祖所统江夏兵虽强,但却逊于襄阳和江陵两处兵马之和。
正因如此,蒯蔡两家才会放心的让黄祖坐镇江夏,为他们抵御江东孙氏。
如今襄阳已失,蔡蒯两家根基大损,而江陵水军兵马数量和战斗力,都是三大水军中最弱的一支。
这也就是说,黄祖所握的江夏水军,已经是整个荆州决定性的力量。
蒯蔡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