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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考场门缓缓打开,一些个已经交卷考生便收拾东西出去,过不一会儿,门又关上了,下次放牌就得等到一个时辰以后了……现在才二月里,天色还很短,一般酉时末天就大黑了,因为县试考场不许掌灯,所以考试时间实际上也就剩下一个时辰了。
不过对沈默来说,这已经足够作一首试贴诗的了。他本来就才思敏捷,吟诗作对的本事十分了得,而且试贴诗只会在县试府试一级出现,更高级的考试是不考的,所以也没必要太过雕琢,合辙押韵,符合格式就行。
一看题目是‘秋光先到野人家’,便知道是陆放翁为数不多的好诗之一《秋怀》的末句。全诗是‘园丁傍架摘黄瓜;村女沿篱采碧花;城市尚余三伏热;秋光先到野人家。’只要顺着这个意境作一首五言八韵诗既可,一点刁难的意思都没有。
看来李县令也担心,如果连试贴诗也那么难,会被这届考生背地里骂一辈子。
闭上眼睛回想一下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沈默心中便已经成诗。这次连草稿也不打,直接在答题卷上刷刷写下十六句诗道:
“秋光先不觉,寻到野篱东,天气三霄净,人家一径通。
隔邻瓜蔓月,出郭豆花风,雁信连村急,鲈思故里同。
梁园迟送燕,茅屋草鸣虫,挹爽宜郊外,招凉任市中。
露催葭岸白,霜逼蓼汀红,盛世西成颂,吟诗记放翁。”
写完搁下笔,答题全部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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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看时间,才刚刚酉时一刻,不禁傻了眼,心说这近一个时辰我干啥啊?
他在这无所事事,那边高坐在大案后的李县令可一直盯着他呢。为啥?因为已经有一百多考生交卷了,李县尊心说:‘考个县试都费这么大工夫,等府试院试可怎么办?’再看看人家陶虞臣,第一个交卷不说,文章也是异常高明,水平远超同年。
李县令便怀疑自己栽培了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心里不禁有些郁闷,便一直盯着沈默看,心里盘算着要将他摆成十八般模样才解恨。
答卷的时候沈默还没感觉,但现在一闲下来,便感觉要被县令大人幽怨的目光给融化了,只好赶紧上前交卷。
愤愤接过他的卷子,李县令哼一声道:“要是狗屁不通,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便打开封面看他的时文——一眼看上去,眼珠子便瞪了起来,看过两股便忍不住拍案叫好,待将全文读完,也不管在什么场合,忍不住高声道:“此文不得案首,天理难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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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票票、收藏……
第一零三节 画屏 (上)
一言既出,满场皆惊,大伙纷纷抬起头,就是打断思路也要瞻仰一下今次的县案首。
连沈默也大吃一惊,心说您这下不怕督学大人了?
李县令知道他的想法,正色道:“你的文章无论从哪方面看,都稳压虞臣一头,判你第一,本官理直气壮。”县令虽然比提学品级低,但一个主政一个督学,没有直接的上下级关系,他硬要点谁为案首,提学大人也没办法。
沈默默默的点头,身子却一动不动,急得边上的礼房书吏道:“还不赶紧谢过大人?”
沈默这才轻声道:“学生谢过大人。”说着便要大礼参拜。
却听李县令捻须颔首笑道:“按惯例县案首一定会取生员,所以你不必跪了,鞠个躬吧。”
沈默顺从的躬下身子,待他站起来时,李县令微笑道:“先下去吧,这几天就在家歇着,等第四场再来吧。”因为县试的组织并不严密,所以特地在三场比试后,加一场面试,由县令大人当面考一考已经录取的学生,主要目的不是排名次,而是看看有没有滥竽充数在里面的。不然在上级考试被揪出来,那县里可丢死人了。
“学生遵命。”沈默再施一礼,又朝边上的苟司礼行礼之后,这才退回座位等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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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走远了,那苟书吏轻声道:“大人,您不是计划好了,要给提学大人个面子吗?难道他俩的差距就这么大吗?”
李县令摇摇头,将沈默和陶大临的两份卷子并排摆在桌上,一起翻开道:“其实单就文采和天赋来讲,两人没有多大差距,但从这两份卷子,以及两人的表现看,我分明看到了一个不谙世事、只通经书,有些挥霍才华的青年天才;和一个同样才华横溢,却严以自律、不骄不躁,差不多业已成熟的栋梁之材。”
“前者现在最需要的是一盆冷水。”说着面色坦然道:“如果我为了迎奉提学大人,便是毁了虞臣。”
“那沈默呢?”苟经承追问道。
“他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一切都是他应得的。”李县令呵呵笑道:“就算我不给他这个案首,将来也会金榜题名、一飞冲天的……我这充其量算是顺水人情罢了。”又摇头一笑道:“所以,我这样做受益最大的不是他,而是虞臣。”
“大人为何对沈拙言的评价如此之高?”苟经承吃惊问道。
“因为他始终目视前方,脚踏实地!”李县令不由感叹道:“当今世人太浮躁了,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极少,能这样的天才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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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酉时开门,沈默便收拾东西往外走。刚离开县学,沈京就赶上来,啧啧有声道:“你可真厉害啊,能让县尊大人说出那种话来。”
“哪种话?”
“天理难容啊。”沈京学着李县令的样子,两眼瞪得溜圆道。
沈默瞪他一眼,岔开话题道:“你考得怎么样?”
“还行,发挥出了水平。”沈京嘿嘿笑道:“后面半句太难我不会,但至少前半句答得还不错。”
“哦,怎么破的题?”沈默饶有兴趣问道。
“我记得可清楚了……背给你听哈。”沈京挠头寻思一会,一拍手道:“夫,人者不如鸟者,在乎毛之多寡。人无毛,鸟有毛,故不如也。若人之毛胜于鸟,则可飞于九天之上,谓之为……鸟人也。”说着呵呵笑道:“怎么样?”
沈默擦擦汗,拍拍沈京的肩膀道:“兄弟,咱们还是捐个监生吧。”
沈京失望道:“原来还有些指望呢,让你一说,直接灰心了。”
“这不叫灰心。”沈默正色道:“这叫君子有所不为。”
正说话间,便听到边上的考生唉声叹气,不少人都说‘题太难’、‘考砸了’之类,这让沈京大感轻松道:“原来是题太难,我说我不至于这么差吧!”说完便重新快乐起来,嚷嚷着要沈默这个案首请客庆贺,同时安慰一下他受伤的小心肝。
他都这么说了,沈默只好答应。再说一白天只吃了些小点心,也早已饥肠辘辘
,两人便托同窗给家里带个信,就近找了家还算不错的饭馆海撮一顿。
吃饱喝足,各回各家。两人便在店前分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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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掌灯时分,街上比白日里安静许多,在月光与满天繁星的映照下,沈默的衣衫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银色,眼前的一切是那么可爱,似乎连脚下的青石板路也铺上了诗情画意。
数载寒窗的辛苦哺育,终于结出了第一枚果实。现在身边没人了,沈默要是再接着沉稳,那就纯属大尾巴狼了。
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双手交替提着考篮,脚步轻快而放松,口中还轻轻哼着歌曲。就这样边走边哼歌,不知不觉便回到了现住的宝佑桥街上。
店铺早就歇业,沈默绕到后门所在的胡同里,准备回家睡觉。
走到门前时,他还依旧哼着歌曲,正唱到‘说过的话不可能会实现’,便听背后有个凄婉的女声颤声道:“沈、公子……”
沈默正沉浸在自娱自乐中,闻声一边回头,一边接着哼道:“就在一转眼,发现你的脸……”只见一个满头长发、面色煞白的素衣女子,提着个白灯笼,幽幽站在黑咕隆咚的胡同里。
“啊,鬼呀……”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尖叫,从新鲜出炉的县案出。
谁知被他这一叫,那‘女鬼’也吓了一跳,扔掉灯笼,抱头尖叫起来,声调却比沈默还要高许多。
安静的小巷被这两声惊叫打扰,很快狗跟着叫起来。被惊动的街坊们,也手持棍棒锅铲,纷纷走出家门,看看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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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有时候发现我是个很从善如流的人……票票啊……收藏啊,哗哗的来……
第一零四节 画屏 (中)
胡同里响起‘吱呀、吱呀’的声音,一道道亮光从正在打开的门里透出来。
街坊们举着灯,提着刀,纷纷走到胡同里。四下一看,并没有什么异常,不由面面相觑起来,有人颤声道:“莫不是真有……鬼啊?”话音未落,一阵小风飗飗吹过,进入胡同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一群大老爷们不禁一起打个寒噤,牙齿打颤道:“鬼……吗?”
倒是个不信邪的婆娘拍手笑道:“鬼倒是没看见,就看到一群’海马屁打十仗’的胆小鬼!”
众汉子臊得满脸通红,有人犟道:“鬼神可是有的,老人都说:‘谁不信、谁见鬼’,豆腐渣,你就等着今天晚上见鬼吧!”
众人纷纷附和,都说这世上有鬼,偏偏那诨号‘豆腐渣’的婆娘硬挺着脖子道:“老娘就不信有鬼,要是今天晚上真见鬼,我就搂着那鬼睡一觉!”
“鬼睡鬼,倒也般配。”众人嘻嘻哈哈调笑起来,市井人家,老婆汉子的,最爱说些不咸不淡的荤话,然后各自回家,关门歇着了。
那‘豆腐渣’虽然也回了家,但十分不忿于自己的‘无神论’被推翻,便关上门,从门缝里往外看,低声恨恨道:‘没鬼就是没鬼!难道还能从缸里蹦出来不成?’
过了一会儿,门也关了,狗也歇了,巷子里重新恢复安静,只有风声依旧呜咽,看起来一切正常。豆腐渣不禁如释重负,心说:‘果然是天下无鬼……’
准备再看一眼就回屋睡觉,谁知就这一眼,便把她一下子定住了——只见一户人家门口的破水缸上的盖子——竟然缓缓的移开了。然后便有一个白衣黑发的女子,正从那缸里往外爬。
月光映照下,那张美丽的脸庞一片惨白,手里还提着个灯笼。
豆腐渣的头皮都要炸了,她想要尖叫,喉咙却被掐住一般,想要逃跑,两条腿却没有任何知觉,当看到那女鬼爬出来,又有一个身着官服、同样面色煞白的青年男鬼从那缸里往外爬,手里却提着个篮子。
豆腐渣两腿一热,倒抽一口气,便软到在地上,竟然活生生吓晕过去。
‘原来那是阴间的通道啊!’这是她昏迷前的最后念头。若是能再坚持一会儿,定然会看到他俩身后长长的影子,也就可以继续做她的无神论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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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从缸里出来第一件事,便是落荒而逃。
跑出胡同口,两位也不走大路,竟沿着石阶下到河边,顺着苔痕漉漉的河边小道,一直走到个没有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