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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番带来的那些琉璃制品,哪怕是在江南,都能卖出天价来,若是运到京城,更是价比黄金。在他们看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已经是点石成金的手段了,没想到小仙师还不满意!
这也难怪,终究是神仙弟子,他在天庭肯定见过更好的东西。
“西番?西番算什么?他们的工艺还是从咱们华夏传过去的呢!”刘同寿撇撇嘴,表示不屑,“气泡产生的原因,我想想……嗯,应该是熔化温度低,熔化不良,配合料中芒硝颗粒过大……再多加些煤粉,然后提高烧窑的温度,质量应该还能提高……有劳各位了。”
“小仙师说的哪里话?您传授这等神技给咱们,大家感激还感激不过来呢,谁要是再抱怨,那不是良心被狗吃了吗!”
“就是,就是,小仙师您放心,咱们连夜开炉,一定尽快完成!”
“行了,都别说了,赶紧去干活儿才是正经!”那个为首的工匠大声说道:“还有啊,烧琉璃的手艺,谁也不许外传,一定要保密,这是小仙师的仙家手段,随便传出去,是要遭报应的!”
“杨师傅,您就放心吧,咱们的嘴都严着呢,就算有那利欲熏心的,难道不怕天打五雷轰不成?”
一边嚷嚷着,众工匠向刘同寿行了一礼,然后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做事去了。
“刘……兄弟,你真的会点石成金啊?”沈方卓突然变结巴了。
工匠们汇报成果的时候,他一直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他对人情世故不太在行,但基本的道理却是明白的。能让工匠们激动成这样,那琉璃或者说是玻璃的价值也是可想而知,随便一闭关,就拿出了这种手段,真是太神奇了。
“那你看看。”刘同寿得意的笑笑,并不多作解释。
他烧玻璃的目的比较单纯,他就是想要做工具罢了,魔术师做的最多的,就是欺骗人的眼睛,玻璃和镜子可是魔术师的亲密伙伴,没有这个,他很多本事都使不出来,所以,当他策划要劫狱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这个。
当然,烧玻璃的具体工艺他不是很清楚,只记得个概况,不过他现在身处绍兴,是这个时代工业最发达的地方,别的不好找,信得过的陶瓷工匠有的是,单是东山镇就有三家陶窑。
正如工匠们所说,陶瓷和玻璃,其实就隔了一层窗户纸,西方人的玻璃工艺,本来就是学陶艺没学成的失败作品。在刘同寿的引导下,工匠们很快就完成了工艺的探索,并且制作出了成品,接下来只要稍加改良,就可以应用了。
那老工匠说要保密的时候,刘同寿本待阻止,可转念一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玻璃这东西除了可以做道具之外,还可以用来赚钱,对他的京城之行还是很有帮助的。
“不过,这东西跟救人有什么关系?莫非你要用钱赎人?”
“切!那不是便宜死他们了?”刘同寿冷哼道:“现在跟你说也说不明白,等时机到了,你自己去看吧。”
“时机?什么时机?”
“就是……”
“师兄,余姚来消息了……”楚楚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一边还嚷嚷着:“县衙先是下令封城,惹得怨声载道,很快就不得不重新打开了城门,并且在城外设粥棚以安抚灾民,嘻嘻,全都被你料中了耶。”
“很好,时机来了,沈大哥,等杨老爹他们有了结果,咱们就可以动身去余姚了,好戏马上就开场了。”
“可你不是说,镇上有奸细吗?走之前,要不要……”沈方卓做了个下劈的手势。
“当然不,”刘同寿笑着摇头,“没那个必要,正要留着他,免得打草惊蛇呢。至于行踪如何保密,呵呵,那就要靠楚楚了。”
“我?”楚楚指指自己,一脸的疑惑。
“嗯,就是你了。”刘同寿神秘一笑。
第98章谍战与怨愤
镇上的奸细,也只有那个韦郎中了。
说来倒也有趣,韦郎中跟刘同寿结怨,是因为他做了黄班头的眼线,算是给县衙做事的。但现在冯知县和刘同寿的关系好得如同蜜里调油,黄班头见到小道士,更是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先前那点嫌隙,早就没人记得了,只有韦郎中的怨恨与日俱增。
按说,要不是刘同寿发话,他早就被愤怒的镇民们打死了,于他有救命之恩。而且,他多次冒犯质疑,小道士事后也没找他算账,他并没有理由怨恨对方。
可是,人心就是这么奇怪,狭隘的人,从来都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而是更愿意把所有不幸归咎于人。比起自省,这样做的难度要低得多,何况,他的不幸确实跟刘同寿也大有干系。
自那天以后,他就成了镇子上最不受欢迎的人物,无论走到哪里,人们都是冷眼相对,连刚会说话的小孩子都会指着他的鼻子说:坏人……他没有面对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养气功夫,更加没有那个底气,最终只能变成一只灰溜溜的过街老鼠,惶惶不可终日。
这比被人打死,似乎也强不了多少。
本来他还可以拜托黄班头,看看能不能换个户籍,搬出东山镇,只可惜没过多长时间,县衙也被刘同寿给收服了,连知县大人见到小道士,都是一脸春风,谁又理会他这个小人物?
想来想去,也只剩下了两条路,要么去紫阳观负荆请罪,痛改前非,请求原谅;要不然只能放弃安逸的坐堂生涯,去做个走街串巷的铃医,远远离开东山镇。
后面那条路很艰辛,铃医的日子是很不好过的,李时珍的爷爷做的就是这个,李言闻一心要儿子弃医从文,很大程度上,也是受了这件事的影响。
没奈何,韦郎中只能去告罪了。刘同寿接待了他,态度也还不错,但对于他的处境却表示爱莫能助。用小道士的原话来说,那就是:贫道总不能挨家挨户的去劝人跟你说话吧?
希望破灭了,韦某人的苦难还在继续。他认为这是小道士一手造成的,实际上他也没想错,比起直接把人弄死,还是竖个活生生的反面典型更给力,在施恩之余,也让人看到了另一种悲催的下场。
等到李家父子出现后,韦郎中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原本镇上只有他一个医生,镇民们生了病,还是会上门的,远近的村庄也是如此。
可李言闻一到,立刻施展妙手,起沉疴,救急症,无论是什么疑难杂症,都是药到病除。
手底下有真本事,再加上孝子拜求,仙人指路的典故,顷刻间,李神医之名就传遍了整个上虞。来东山镇求医的人更多了,但没有哪怕是一个病人会正眼看他一眼,所有人都是冲着神医和小仙师来的。
韦郎中连死了的心都有了,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他又发现了另一条出路,那就是配合柴家,毁掉刘同寿,并且给自己换场富贵。
跟柴家的接洽很顺利,可后面就变得坎坷了。刘同寿行踪飘忽,让人捉摸不定,即便他在家呆着,道观内外也总是挤满了人,韦郎中这个没啥地位的人根本就没机会靠近。
直到近期,他才找到机会,把共济社中坚的名单卖了出去,让余姚那边一网打尽。只不过这算不上多大功劳,共济社的名声在上虞响亮得很,几个中坚时常在外奔走,想得到名单并不很难。
不过,他总算是看到了机会,柴家也提高了对他的重视,柴老爷亲口吩咐,只要他能掌握小道士的行踪,以及在镇上的动向,这次就记他首功,事后必定重重有赏。
积怨已久,加上重赏,就像是看到肉骨头的饿犬,韦郎中也是打足了精神。只可惜,出师不利,他虽然发现了刘同寿策动的第一波攻势,但时间上却晚了些,情报传递的不够及时,柴老爷的反馈则是一顿痛骂,让他羞愤欲死。
知耻而后勇,接下来的几天,在他的多方奔走之下,总算是得到了一些准确的情报,并且及时的传达给了柴家的联络人。
“刘小贼正炼制宝物,准备献给皇上邀宠?你确定这消息准确?你可知他炼制的是什么宝物?”在上虞坐镇的是柴府的管家,早年在海上当过船长,去过倭国和南洋,见多识广,是柴府数一数二的精明人。
“金丹!”韦郎中煞有其事的说道:“镇上适合举火的地方只有那么几处,要么是铁匠铺,要么就是那几家瓷窑,瓷窑更隐秘些,他这些天一直都躲在那里,自打他进去后,每日里烧窑的烟就没断过,能自由进出的,只有他身边那个狐媚子和那几个江湖人……”
“那也不能确定他在炼制金丹啊?”
“我还发现了,运进去的材料中,除了烧瓷那些掩人耳目的材料之外,还有铅和汞!”
“当真?”柴管家耸然动容。
“确实无误!”韦郎中邀功道:“消息是从赵屠户的浑家那里得来的,您也知道,赵屠那个浑家是外乡人,刚娶过门一个来月,对那小贼没那么死心塌地……出事后,她早就慌了手脚,我告诉她,想救她男人,只能和官府配合,才能戴罪立功,她就信了。”
“好,这次你办得很好!”柴管家连声冷笑:“用一群老不死的去余姚扰乱视听,想瞒天过海?呸,想疯了刘小贼的心,献金丹,这次他算是犯了大忌讳了,都不消……好了,没你的事了,这次功劳我会帮你几下,你继续完成任务去吧。”
“是,小人遵命。”柴管家失言,韦郎中也有些好奇,不过他却无暇深究,也没那个胆子,这里面的水实在太深,远不是他这个小人物能掺和得起的。
……
两地距离不远,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余姚。
“居然打算献金丹?哈哈,这次看他还不死?”被愁云笼罩了数日的县衙,终于传出了久违的笑声。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谢御史竟是忘情的大笑起来,可见这段时间刘同寿带给他的心理阴影有多么的深。
“柴员外,这消息确实无误吗?”
“已经核实过了。”柴德美躬身回答:“小贼的货物往来做的颇为隐秘,但铅汞之物都是稀罕之物,再怎么隐秘,也没办法做得天衣无缝,在下已经查得清楚,东山那边确实购进了大量此物,尤其是汞的购入量,非常大!”
谢亘搓着双手,口中一刻不停:“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次是他自寻死路了,邵小真人那边要知会一声,朝中也要有所布置,这一次,定要让他万劫不复!”
“四老爷,献金丹给皇上肯定会得罪邵真人,不过,邵小真人本来就站在我们这边,有没有献丹之事,似乎没什么差别吧?顶多也就是事先能有所防范……”柴德美有此问,固然是因为他好奇,更重要的则是想凑趣。
果然,他一问之下,两位谢大人都是抚掌而笑,对视一眼之后,谢亘摸着胡须笑答道:“德美,这其中的关窍,你就有所不知了,这涉及到了朝中的忌讳!孝宗皇帝当年是如何驾崩的,你应该知道吧?”
“红丸案?”柴德美恍然。
“不错,正是如此!”谢老四呵呵笑道:“当今虽然也服食金丹,但却不是来者不拒的,只有邵真人炼制的,他才放心服用,这种来路不明的,呵呵……都不消邵真人进言,只消朝中哪位言官提一提弘治朝的旧事,皇上岂能不惊,焉能不怒?”
“上得山多终遇虎,刘小贼这次算是自作自受了。”
“正是如此。”谢亘敛起笑容,正色吩咐道:“不过,小贼奸诈,须得防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城内仍须严防死守,万不可留给他半点可乘之机。他若来,就不能放走了他,到时候二罪俱罚,让他尝尝那千刀万剐的凌迟之苦!若不如此,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