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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节也不是没人想到,可这大庭广众的,谁也没办法将小仙师霸占了不是?要想办法,也只能等日后各显神通了。可谁想到周师爷突然横插了一竿子,开始被崔知府的名头所慑,大家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得了提示,众人立时便嚷嚷开了。
“说起来,周师爷你也还只是个秀才吧?莫非也是动了心,打算重新科举?你有心上进无妨,可总不能断了大家的希望吧?”
“因私废公,周长舜,你端的无耻!”
妨碍人上进,那是不共戴天的大仇,士子们义愤一起,连周师爷的身份都不顾了,有人冷嘲热讽,也有人怒声喝骂,周师爷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就被愤怒的声浪给淹没了。
老实说,对于刘同寿的神通,他也不是半点没动心。
之所以当师爷,还不是因为科举无望,要混口饭吃?但凡有希望出仕的,又有几个愿意当幕僚的?一个是指挥别人当牛做马背黑锅,一个是自己承担上述的一切,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算不清楚这笔帐?
可天地良心,他这次可是被东家硬推出来的,半点私心杂念都没有,谁想到竟然被这么大的一口黑锅给砸到了,幕僚的命运,果然贱如狗啊,他在心里暗叹道。
不过,眼前的情景让他更加确信东家的判断了,这帮士子已经疯了,连自己这个师爷都敢骂,还有什么他们不敢做的?要是自己不出来打断,恐怕……想到那个最可怕的后果,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小仙师……”他不再理会那些喧嚣咒骂,又冲着刘同寿躬身一礼,眼中尽是祈求之色。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种局面下,也只有这位能发挥足够的作用了。
刘同寿微微一笑,这下不是我逼你了,而是你求我,这竹杠么……嘿嘿,就别怪我敲得太响了。
水灾的善后工作结束后,他就来府城了,已经呆了十多天,可要办的事儿却一直没办成。衙门负责接待的吏员都很客气,但那位崔知府却就是避而不见,对他的要求也只是敷衍,显然还在犹豫不定。
他提那些要求能不能解决,并不是最主要的,刘同寿最大的目的,其实是想借着官方渠道,把上虞的消息报上去。
捂盖子这种勾当,并不是后世官员发明的。报喜不报忧,大事报小事,小事不上报,至少在嘉靖朝很流行,因为当今天子是个好面子的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即位之初,就搞出大礼仪那场风波了。
此外,谢家的根底和势力实在太强了。
灾后,刘同寿也一直在关注着余姚的动静,士绅们的声讨很快就销声匿迹了,谢家或者许以好处拉拢,或者以势力强压,一套分化瓦解的组合拳打得是相当的流畅,效果也很好,谢家很快就从众怨所归的窘境中脱身出来,宝树堂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连群起攻讦都能摆平,田地里的损失更是不在话下。
千亩水田颗粒无收,更多的旱地损失过半,哪怕是放在普通的大富之家身上,都足以让他们倾家荡产,可对谢家来说,颜面的损失比实际的损失更大,完全算不上伤筋动骨。
刘同寿现在已经知道了,谢家并非传统意义上的乡绅,他家财富的来源,不完全来自于土地,否则他们也没必要养着柴家那条恶狗。
在这场对抗中,谢家最严重的损失,就是那位谢二公子倒下了。连气带失望,使得他心里遭受了极大的打击,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可谢敏行依然半死不活的缠绵病榻,别说管事,连生活都没法自理了。
能把谢家未来的家主,太常少卿谢敏行搞成这副德性,刘同寿的战果还算是不错,至少余姚全县都为之侧目了。
可刘同寿并不这么想,他根本不知道谢敏行是哪瓣蒜,未来有什么地位或成就,他只知道,谢家的子孙多着呢。倒了一个谢二,还会有谢大、谢三站出来,不从根基上倾覆他们的话,那就等着接连不断的报复吧。
而对抗谢家最好的办法,不是依靠民间力量,而是尽快上达天听,借助皇帝的力量解决问题,所以才有了他的府城之行。
因为崔知府一直打马虎眼,刘同寿这几天已经在考虑,是不是干脆闹到布政司去算了,不过,越级上访的风险有点大,他一时也下不了决断。谁想到梁萧中举却给他带来了新的契机,并且,他也及时的把握住了,现在的主动权又回到了他的手里。
见周师爷脸上已满是讨好求恳的神情,刘同寿也不以为过,他再次抬起了手,随即,吵嚷声戛然而止。将这情景看在眼里,周师爷的眼皮子又是一阵猛跳,这威望也太高了点吧?别说知府大人,就算布政司那几位大人,恐怕也未必有这本事吧?
刘同寿朗声道:“各位,贫道本就是为了八县百姓,向崔明府请愿而来,与各位的福缘,其实也不无关联。贫道在东山紫阳观清修,随时恭候天下有心之人,何必急在一时呢?若是不然,各位也可在此稍候,贫道去去就来。”
“小仙师客气了,您只管去,咱们就在此恭候。”众人一下子变得好说话起来,看得周师爷心中悲喜交集。
“小仙师,请随在下来。”周师爷在前领路,刘同寿扯了韩、李二人跟在后面,谈判么,总是要有人帮衬才好。
一边走,他还向梁萧使了个眼色,后者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小仙师是让自己稳住外面的人,不让他们就此散去。
“各位,小仙师的事迹,大家或多或少都听过一些,不过这里应该没人亲身见证过吧?如果不嫌弃的,就让本人给各位讲讲好了。”梁萧最拿手的就是这个,稍一思考,他就有了主意。
“好,请梁举人给咱们讲讲,大伙儿都开开眼。”应声如潮,刘同寿的决定没人敢违逆,但大伙儿心里面却都是痒痒的,从以往的事迹中找些线索也是个好办法呢。
周师爷脚下一个拌蒜,好悬没摔着,他回头看了眼刘同寿,见小道士脸上似笑非笑,眼神中似有深意,他心中不由暗叹,东家的盘算终究还是被识破了,这小道士确实不愧仙师之名啊。
崔知府这会儿也在暗暗叫苦,刘同寿能忽悠住那些士子,却忽悠不住他。崔知府并不比外面的士子聪明多少,但他的身份和信息量摆在那里,如何又猜不到刘同寿的心思?
他很清楚,那忠孝节义什么的就是扯淡,而且关键就在于最后的那个‘忠’字!
怎么解释?很简单,无非就是士子要忠于朝廷,忠于江山社稷,朝廷是舟船,百姓是水那套说辞,然后再把上虞乡绅联名的那文书拿出来,再多找些人签名上去……也就是说,小道士要煽动士子联名请愿!
这事儿可是非同小可,闹大了的话,别说他这个知府,连布政司衙门都要吃瓜捞。他还不能强压,大明的规矩是不因言治罪,适用的范围就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哪怕只是一个秀才,也有直接上疏天子奏事的权力。
当然,这权力只是书面上的,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冒这个大不讳来搞事。但所谓法不责众,如果有人领头,其他人跟进就没什么压力了,现在这个领头的又是这么一个角色,等消息传开后,以这位的号召力,没准整个浙江都会闹起来。
想到那个可怕的后果,他不敢继续打太极推手了,哪怕要得罪谢家,他也必须跟小道士当面谈谈,争取达成谅解。
若是能拖一阵子,等士子们冷静下来,说不定还会有其他转机,可现在被梁萧这么一搞,士子们算是冷静不下来了。
得报之后,崔知府连连摇头,叹息不已,只觉未来一片灰暗。
第50章机锋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的不尽人意,即便高居一府太守也是一样,片刻之后,崔知府终于见到了麻烦的源头。
“本官素闻刘道长之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凡……”崔平宇的称呼还算客气,只是话里没什么营养。
“不敢当,贫道拜会来迟,倒让崔明府久候了。”刘同寿就直接多了,不痛不痒的点了对方一句。
“好说,好说……”崔平宇暗自称奇,小小年纪竟然也会打这种机锋,看他举重若轻的样子,跟官场上的老油条也差不多了。
本来他还想提点意见,把碍事的韩、李二人赶走,一时却是说不出口了,只能干笑两声,请对方落座,吩咐奉茶。
随后,花厅内陷入沉寂。
依崔平宇的心思,他是想拖延一下时间的,最好能等外面的士子们散去了,这样他多少也能挽回点主动权。拖延时间,说垃圾话,兜圈子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可是,面对刘同寿这个怪胎,他却不敢这么做,所以一时间只能瞪眼发呆,佯装品茶了。
刘同寿没那么多顾忌,他单刀直入的问道:“崔明府,俗话说:民心如铁,灾情似火,贫道与上虞众家士绅的请愿书,如今应该已经到了京城吧?”
“这个嘛……”崔平宇啜着牙花子不肯回答,只是苦笑。这小道士还真是有够直接,不过你这词儿好像用错了吧?
周师爷会意,接着说道:“刘道长,您有所不知,知府大人虽然官居五品,有上奏之权,可这奏疏终究还是要通过通政司的,左通政使张大人与故谢、杨二位阁老,以及费阁老都有故旧之谊,这奏疏怕是通不过的。”
“哦?”刘同寿眉头一挑,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周师爷。
“通政司掌内外章奏和臣民密封申诉之件,建言、陈情申诉及军情、灾异等事皆囊括其中,这一关过不得,上呈天子自是无望……”周师爷感觉压力很大,不过该说的话还得说,能糊弄过去最好,糊弄不过去,幕僚背雷也是应有之义。
“崔明府,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你的意思就是,只要那位张大人从中作梗,上虞的请愿书就到不了皇上的御案上?而那位张大人跟谢家渊源很深,作梗是一定的,所以,你就决定放弃了?”
“一定是说不上,只是有些顾虑。”刘同寿的口气咄咄逼人,但崔平宇一时也无暇计较,因为他听出了蕴含其中的不以为然之意。
他确实是打算糊弄人的,从纸面上来说,通政司这个衙门的权力确实很大,但实际上这个衙门的权威只能因人成事。
首先,通政司内部,也有大小制衡的设置,虽然只有通政使有敷奏封驳的权力,但左右通政使都有掌受理内外章疏的职责,也就是说,通政使封驳没问题,但要想不为人所知就不可能了。
明朝皇帝最讨厌事情之一,就是有人骗自己,所以才设下了锦衣卫以及东西两厂这些密探机构。通政司内部做不到铁板一块,又没办法让上奏疏的人闭嘴,若是不经皇帝的许可就封驳奏章,很可能会捅出大篓子,风险极大。
只有执行权,而没有决策权,这个衙门的权威只存在于纸面上。
不过,在一些特殊情况下,通政司也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每有权臣当政,通政司就是必须掌握的一个衙门,比如后世的严嵩当政,就以干儿子赵文华为通政使,达成了只手遮天的效果。
所以说,这是个因人成事的衙门,其权威远远没有纸面上说的那么夸张。
周师爷代说的这些话,没有一句是假的,张瓒的确和谢迁那一派交好,是打入通政司的一枚钉子,制衡张孚敬用的。崔知府之所以敢于拿来糊弄人,就是认为刘同寿不可能知道朝中那些潜规则。
朝廷高高在上,离民间的距离远着呢,要不是崔平宇在京城当过两年官,朝中也有些渊源在,他也不可能知道这些。一个民间的小道士,就算有些神通,知道点朝中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