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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位爱卿也商议了很久了,嗯,好像也没啥新鲜词儿了,所以,就到此为止好了,朕意已决……”说话时,正德脸上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显然对朝臣们没有骂出新花样很不满,可这会儿却也没人在乎这个细节了,众人都是屏息凝气的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没有悬念,结果是注定的,士党都是心如死灰,皇党大多数人都是欢欣鼓舞。
朝争本就是无所不用极的,借助皇权之力,也是手段之一,而且还是大杀器,现在大伙儿虽然是寒门,可若是彻底压倒了士党,几十年后,现在的皇党就会取代士党的位置,成为大明新的主宰。
至于中间的过程,谁又在乎呢?
只要皇权一直占据着上风,大伙儿就可以借助皇权之力清除异己,然后静待时机。缓缓蚕食皇权的胜利成果的同时,也等待那君臣二人老去,或者疏忽露出破绽,到时候就是新士党大权在握的时候。
这样的事例自古以来不知发生过多少,熟读经史的寒门士子们当然不会不知道,等到大权在握的那一天,历史也将由胜利者重新书写,投靠皇党的这段经历,也会被描述为为了大义的忍辱负重。
未来很光明,难道不是么?
“启禀陛下,臣李东阳有本奏”李东阳突然站了出来,直接打断了正德的话。
众皆震惊。
打断皇上的话,这已经是大大的君前失仪了,要是正德较真,没准儿内阁就会再次损失惨重了。众人惊疑不定的看向了李东阳,却见他脸上的神色极为坚定,显然,这个以智谋著称的老者已经下定决心,要殊死一搏了。
“哦?李大学士有话要说?那就说来听听吧。”
正德的反应让士党众人松了口气,不过弥漫在他们之间的凝重气氛依然没有散去,皇上虽然没啥城府,可一样喜怒不形于色,表情很丰富,可谁也没法从他的神情中,猜出他的心思来。
“祖制难违,老臣身负先皇托孤之恩,实不敢有违,陛下若是执意如此,老臣也无法继续在朝堂侍奉了,否则来日又有何面目去见先皇?请陛下恩准……”李东阳声音低沉,可言语却是石破天惊。
乞骸骨,求致仕
这招其实并不出人意表,弘治朝也好,成化朝也好,都很常见,一个月要是没几个大臣求致仕,皇帝都会怀疑朝中是不是有什么暗流或者阴谋,泰半就是个表姿态的意思。
就算正德登基之后,弘治十八年的时候,也经常有人使出这个终极招数,每每都是小朱同学连番挽留,告老的老头这才羞答答的表示:既然皇上您这么有诚意,老夫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不过,自去年起,这招就不好使了,原因众所周知,皇上是来真格的啊,你敢求致仕,他就敢罢你的官,什么身份都不好使
所以,李东阳这招破釜沉舟,只是让皇党更兴奋,士党更颓丧。皇党之人都在盘算着,李东阳若去,会轮到谁来补进,又会引起怎样的一番变化了。
“臣杨廷和,同请……”又是一人出班跪倒,众人愕然发现,居然有人跟进了。
“臣王鏊……”
“臣洪钟……”
说时迟那时快,以王鏊为首的江南士人,也是纷纷跟进,这些人算是士党的主力,一时间,丹墀下面跪满了人,而且人数还在不断的增加中。
王鏊还没想清李东阳是怎么打算的,可他知道,若是李东阳和杨廷和去职,单靠江南士人也是孤掌难鸣,与其慢慢等死,还不如殊死一搏呢。
所以他向在场的江南士人发出了暗示,让他们一同跟进,试图以庞大的人数,和有可能造成的影响,逼迫正德就范。
不过,这招有没有效果,效果有多大,他也没什么信心,有了皇党的存在,就算把士党尽数驱除,也耽误不了朝廷的运作。
何况,以正德的性子,他会考虑那么多吗?而且还有那个谢宏,那可是个更加肆无忌惮的主儿。
唉,前途渺茫啊
正文 第494章 一切尽在朕的掌握之中
第494章 一切尽在朕的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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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党黑压压的跪了一片,皇党之中也有少数人被震到了,有些动摇,怀疑正德有没有那个魄力,将这么多人一起清除出朝堂。
不过,大多数皇党中人都是很有信心的,龙椅上那位素来就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不过就是几十位五品以上的官员而已,有什么好迟疑的?尽数开革了就是。
没了这些阻碍,大明社稷只会越来越好,大伙儿有这个勇气,也有足够的信心。
还是跟了强势皇帝好啊,历朝历代的政争,多半都是耗时良久,延绵数年、数十年的都不在少数,可到了今上这里,胜利居然只在反手之间,果然是圣天子在朝啊
“这样啊……”正德很没形象的斜靠在龙椅上,用手指轻叩着龙椅的副手,发出了‘咚咚’的轻响,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众人的心脏,殿内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了。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在迟疑,正德拉了个长音之后,半响没有下文,他这不紧不慢的不要紧,可苦了不少人,也愁坏了不少人。
跪着的那些当然很辛苦,膝盖苦,心里更苦;站着的那些也是发愁,完全搞不清楚皇上到底在想些什么,又要做些什么,本来胜利在握的皇党都不由有些忐忑。
“那好吧……”叩击声突然变重了,随即,正德直起身子,表情也是严肃起来。
“开海禁之事,事关社稷安危,请陛下三思呐”似乎被这种压抑的气氛逼得有些崩溃,王鏊突然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嗓子。
“请陛下三思……”跟进的声音参差不齐,要不是有洪钟的大嗓门,这场景想必会更加凄凉。
“也罢,那就不开海禁了。”正德砸吧砸吧嘴,用讨论晚上吃什么的语气,做了最后的决断。
“臣等……啊?”丹墀下面倒了一片,许多人都是不顾体统的喊了出来。
皇党的人原本是想着帮正德敲边砖的,结果这一下差点闪了腰,自是苦不堪言;而士党这边也知道大难临头,本是打算再哭诉一番的,结果也差点咬了舌头。
皇上居然答应了?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几乎所有人都是愕然抬头,惊讶的看着那个身着黄袍的少年,脸上都是震惊无比的表情。
怎么可能呢?这还是那个专门跟人对着干的皇帝吗?难不成他太过兴奋,忘了原本的台词了?
或者是不分敌我的毛病发作,对拥有了一批喽啰的现实有些不太适应,结果搞混了敌对目标?
再或者是……王鏊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老脸,然后发现洪钟也正在注视着自己,他心里有些迷糊,难不成是自己突然魅力大增,用眼泪感动了皇上?看洪宣之的眼神,好像也是这么个意思诶。
众人都太过震惊,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在这个要命的时候,皇党的领袖人物唐伯虎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连微笑时,嘴角的弧度都没变,还是那么一派从容。
这情景,只有严嵩注意到了,并且在微一错愕之后,严侍郎也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陛下,您的意思是,海禁不开了,以后都不开了?”焦芳终究不是核心人物,对正德的了解也有所不足,眼看到手的全胜就此溜走,他可从容不起来。
“嘛,算是先搁置一下,以后再议。”正德摆摆手,看他神情倒也不似在敷衍,可焦芳还是感到很茫然,遇到这么个高深莫测的主儿,皇党也不怎么好混啊。
“那……陛下,辽东巡抚麾下的船队,是不是也……”有人迟疑的问了一句,激起了不少不满的眼神。
真是穷星未脱色心又起,到底是哪个得寸进尺的家伙?皇党众人都是怒目而视。
哪个愣头青这么冒进?连胜利的成果还没巩固,就贸然乘胜追击?这是冒进,很可能导致功亏一篑的,要不得士党中人也一样愤怒。
可当他们看到说话的人时,却又是一愣,这不是杨介夫么?杨廷和的沉稳谨慎甚至超过了李阁老,这是满朝百官公认的,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回家一定要看看黄历,今天实在太邪门了,一向强硬的皇帝突然变成了好好先生,王阁老的一张老脸突然也有了偌大的面子和魅力,最后连杨大人也变成了愣头青,绝对不正常
面对一道道疑惑的目光,杨廷和心里也是苦笑,虽说有过几年师生之谊,可自己的这个学生,早就脱出了自己的认知范围,自己完全搞不懂皇上心里在转着什么念头。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皇上肯定不傻,那些乱七八糟的举动中,往往隐藏着杀机和陷阱。那些主意也许是皇上自己想的,也可能是谢宏出的主意,没有人能搞得清楚来龙去脉,更没有人能把握到他们的思路。
因为这两个人本身就都很古怪了,搞在一起之后,怪异程度更是翻着番增长,能把握到他们思路的肯定不是人。
所以,即便有风险,他也要试探一下,看看正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依照众位爱卿的说法,海禁之策,禁的应该不是朕吧?杨先生你也说了,海禁是为了防止百姓离散海外,同时防止盗贼滋生的,对吧?”正德拍拍巴掌,然后一摊手,很无辜的说道:
“那好了,大家都知道,冠军侯麾下的船队是皇家舰队,属于朕的财产,杨先生你说,是朕有可能流落海外呢?还是冠军侯会沦为海盗呢?这都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嘛”
王鏊差点没当场骂出来,怎么不可能?皇上您会不会流落海外咱们不知道,可那个谢宏明明就是海盗,目前在东海,就属他势力最大,祸害的人最多了
江南士人自然也是同仇敌忾,众人都是一脸激愤,要不是还有几分理智在,恐怕会当场跟正德对质都未可知。
士党的其他人也是一脑门官司,皇上,您算是青出于蓝了,比起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千古之下,您要是称第二,谁还敢称第一啊?圣人都不行。
别说这些对头了,就连自己人也一样面色古怪,眼神飘忽,尤以三公公为最。
天津码头那一幕三公公还记忆犹新,他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要不是上次被冠军侯拦住了,皇上这个时候没准儿真的已经流落海外了,倭国诶,目的都有了
当然,对于正德的胡说八道,他也只是在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三公公可是明白人,记吃更记打,他可不想说了不该说的话,然后被皇上一脚踹到大明湖里去。
“好吧,世事无绝对,这种话朕也不该说的太满,这个去海外什么的,还真不好保证呢,嗯……”从众人的反应中,正德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信用度有点低,他摇摇头叹口气,从善如流的改了口:
“总之,只要是辽东巡抚旗下的船队,就是朕的船队,海禁怎么也禁不到朕,这是毋庸置疑的,谁要是敢质疑,那就是跟朕作对,跟朕作对,就等着被流放海外吧”
斩钉截铁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连立场最坚定的王鏊都不敢出声了,不正经归不正经,皇上认真起来还是很较真的,不信邪不要紧,可若真的被流放海外,那可就生不如死了。
“嗯,朕今天很尽兴,就此散了吧。”正德打了哈欠,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然后便起身离开了,留下了诸多朝臣,这些人立场各异,神情各异,心情也是各有不同。
出得承天门,死里逃生的士党都是长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