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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对大多数江南士人来说,这消息直如五雷轰顶一般。
尽管消息还没有到得到证实,可只要想想那个可能性,就已经让人不寒而栗了,瘟神抢劫良民可是有前科的只要他有那个能力,面对各家的商船,肯定就没有下不去手的理由。
如今,皇上已经动身去接应了,八成这猜测就是事实。想到自家的财货被谢宏洗劫一空,甚至连船和人都搭进去了,众人心中直欲滴出血来,实在是心疼啊
“王阁老,怎么办,怎么办呐?这种时候,您可得拿出个主意来啊”
“是啊,那谢宏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若是长此以往,那各家的生意要怎么办?”
“天啊,怎么会有这种祸害,居然还在天子之侧,莫非是天要亡我大明……唔。”
江南士人们聚集在了大学士王鏊的府上,这些人多是来问计的,不过六神无主之下,也有人说了些犯忌的言辞,总之是一片乱相,吵得王鏊头都大了。
看着眼前这一群城府不足的家伙,王鏊心中也觉凄凉。
在维护朝纲的斗争中,江南士人一直冲在最前线,结果却屡遭挫折,兼之对方手段狠辣。几度风雨之后,到如今,朝中的江南士子人数虽众,可大多都是些历练不足,品级也低的人,再不复从前众正盈朝,齐心合力的时候了。
想起当日盛况,再看到今日这乱哄哄的情景,又让王鏊如何能不叹息呢?
“诸位同道,不要吵了,这样乱嚷就能拿得出对策了吗?”忽然有人高喊一声,声若洪钟,在纷乱之中王鏊依然听得清楚,抬眼看时,见众人也为他话语所慑,都是安静了下来。
那人挥舞双臂,继续说道:“不过是一个未经证实的消息罢了,别说未必属实,就算真是如此,以各位的家业,也不至于就此伤筋动骨,又何必作此世俗之态?为今之计,当是要尽快拿出对策才是,而不是在此吵嚷。”
说话这人嗓门很大,和他名字也是相合,正是右都御使洪钟。
“宣之所言不差,正是这个道理。”
王鏊对洪钟微微颔首,然后转向众人说道:“那奸佞倒行逆施也非一两日了,不少同道也倒在了他的屠刀之下,老夫看在眼里,也是痛在心上啊。今日他又对诸位同道横加劫掠,实是天理难容,只是这应对之法,却得好生筹谋,以免再中奸计啊。”
有人长叹一声,提醒道:“王阁老之言确是持重,不过,如今皇上已经离京旬日,以近卫军的行军速度,快则两三日,慢则三五天,必至天津,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再有千般妙计,也尽是枉然呐。”
“正是如此,圣心为奸佞所蛊惑,实是让人为难……”这话也引起了一片唏嘘。
“难怪那奸佞不隐藏行踪,大张旗鼓的沿岸而行,原来早就布下了这等手段,实是阴险之极,更是……唉。”
这人话犹未尽,可众人都知道他想说什么,谢宏故意如此,就是为了张扬其事,顺便重重的搧江南士人几个耳光。
打脸呐,抢了大伙儿的财货,紧接着又招摇过市,搞得天下皆知,还有比这更凶悍的打脸手段吗?
“还不止如此,你们想想,那奸佞为什么四下宣扬,说船队中的财货极多?”又有人提示道。
“难不成……”
“正是如此,那奸佞还惦记着开海禁呢去年他在京城中放风,说海外财富无限,虽然蛊惑了不少人,可终究不过是虚言,并没法证实真有其事,可眼下……”
“老天,这人明明就是个少年,心机怎地就如此深沉?谋算竟然到了这个地步竟是一步看十步,抢了各家的货,还要宣示天下,借此蛊惑那些贪钱爱利的人出海行商这……这简直……妖孽啊妖孽”
“这妖孽是要断咱们的根呐”
痛彻心扉的呐喊声,响彻了大学士府,回荡在京城的上空。有那不知情的过路者,听到这声响,直以为王大学士也过世了呢,否则府中怎么会有这么凄凉哭声响起?
“王阁老,千万不能干等着,不能让谢宏跟皇上汇合,要在他们汇合前,就想办法解决一边。”当然,江南群英荟萃,虽然大多数人因为心疼自家损失,只顾着发泄愤懑,可清醒人也是有的,洪钟就是其中之一。
“宣之说的是。”王鏊微微颔首,沉吟道:“皇上这边有近卫军随行……想是无能为力了,而谢宏的船队是在海上,一时间也是莫可奈何……”
“所以,关键是要让谢宏上岸”洪钟沉声道:“朱懋恭的信中说的明白,南京和天津他都有传讯,而且要求天津严守海岸,窃以为此计不妥,与其将他拒之海上,等皇上……莫不如让他上岸,然后伏兵攻之,正是一举两得之法。”
“好,好办法”王鏊眼睛一亮,高声赞叹,他身子微微前倾,又是问道:“然而,这兵从何来?可有得力之人主持?”
“王阁老明鉴,”洪钟微微一笑,凑到王鏊耳边,低声道:“……如此这般,阁老以为如何?”
“好,就这么办吧。”王鏊抚掌而笑,下了决断。
正文 第480章 文武百官避瘟神
第480章 文武百官避瘟神
蓟镇,三屯营。
“总兵大人,京中来的那封信,咱们究竟该如何……”蓟镇副总兵冯澄皱着眉头,在肚子里大骂,到底是谁发明了飞鸽传书这种坑爹的花样,要不是有这玩意,现在也不会轮到自己头疼了。
“还能如何?”温和冷笑着翻开舆图,指点着说道:“冯贤弟,天津是什么地方你不会不知道吧?虽然信里没说,可能让外朝这么兴师动众的,恐怕也只有辽东那位了,吴玉前车之鉴不远,难道你要我也重蹈覆辙吗?”
“末将不敢,只是朝中……”冯澄眉头紧锁,眼前的事情让他很难抉择。他何尝不知道温和说的有理,可若是对外朝的指示置若罔闻,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好收场。
“随他去吧,”温和揉着太阳穴,很痛苦的说道:“嗯,这也不妥,不然还是这样,冯贤弟你辛苦一趟,从三屯营带三千步兵去天津,不过路上尽量走慢点,越慢越好,等有了确定的消息,再决定行止,这样可好?”
冯澄寻思半响,觉得不差,点点头:“还是总兵大人思虑得当,也只有这个办法最为妥当了……”
“总兵大人,冯大人,标下有要事禀报”
二个总兵都是心中一紧,对视一眼,很有些不祥的预感,温和沉声道:“进来,速速禀报”
“是,二位大人,驻守香河的吴参将不知为何,突然率千余骑兵出城而去,去向未知……”
果然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温和以手覆额,痛苦的发出了一声呻吟,这蓟镇总兵果然不好做啊
自从吴玉事件之后,他已经在军中下了严令,再三申明无将令不得调兵,可这边镇地方,军将多是世袭军门,在地方上根深蒂固,只要下定了决心不卖他的帐,想要纠集上千兵马还是很容易的。
“这事儿是几时发生的?”温和一时无法做声,冯澄追问道。
“昨日正午。”
果然两个总兵对视一眼,心下都是了然,三屯营这边的信也是昨日收到的,香河那边显然是朝中大臣们为求万全,加的一道保险,否则吴质哪来的这么大胆子?
早就知道这蓟镇是个筛子,各方势力多有渗透,哼哼,已经有了吴玉在先,如今又添上了一个吴质,又是一个被功劳冲昏了脑子的白痴,吴质?简直就是无知
如果吴质出现在面前,温和保不齐会直接掐死他,自己想死不要连累老子上次在山海关,老子陪了多少笑脸,多卑躬屈膝,这才保得无事,结果又出了今天这事儿。
瘟神那人哪次做事不是谋定后动?朝臣们自以为是的算计每次不都碰了一鼻子灰?居然还不死心,偏偏还有人蒙着眼睛往火坑里面跳,疯了,都疯了。
“总兵大人,要不要去拦一下,说不定还能……”冯澄提议道。
“唉,他昨天就已经动身,带的又都是骑兵,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到了天津了,哪里还来得及拦截?”温和苦笑一声,继而神色却是狰狞起来:“他找死就随他去,想连累本将却也没那么容易,来人,笔墨伺候,本将要上奏疏给皇上”
……
大沽口,天津官员间的争执已经进入了尾声。
“袁指挥,速速传令下去,令众军士后撤,传信给海上船只,告诉他们可以登陆……”得了暗示后,方晓又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也是春风满面,当即下了一道跟之前完全相反的命令。
“方主事,此事还需商榷呐。”事情似乎是向好的一面发展,可施槃的心情却愈发沉重了,只看方晓的神情,他就能猜到了,这事儿肯定没表面那么简单。
莫非是……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佯装撤退,然后在对方放松警惕,登陆的同时,以伏兵攻之……这种行为的性质可比不让人上岸严重多了,会结下生死大仇的施槃不敢,连阻人上岸他都忐忑不安,何况是施行这种阴谋?
何况,就凭海上那位主儿的本事和麾下的骄兵悍将,单凭天津三卫这些老爷兵,又哪里会是对手?要是天津兵马溃败了,自己没准儿连今天都过不去,他是真心不敢啊。
“是啊,方主事,既无朝廷旨意,我等地方官员又怎敢轻言兵事?须知,兵者乃是凶器,轻易不可妄动啊”周文的观点和施槃差不多,也是出言相劝。
“你们知道什么?”方晓轻蔑的看了两个同僚一样,甚至连表面的和气都不顾了。
“燕雀安知……朝中如今已经有了决议,援兵也已经到了天津卫,如今正是我等圣贤子弟伸张正义之时,又岂有退避之理?两位大人,你们不会是真想投靠奸党吧?在这个时候?哈哈。”
白痴,我们是燕雀,你也不是什么鸿鹄,是乌鸦还差不多富贵险中求不假,可君子也不立于危岩之下,你自己去求富贵吧,咱们就不奉陪了。
“方主事志向可嘉,本官本也有匡助之心,怎奈如今年老体衰,昨日老寒腿也是发作,实是吹不得海风,正待上奏朝廷,求乞骸骨,却出了今天这档子事儿……不如这样好了,本官就先回府去了,此间事,就委任方主事以及周……”
施槃盘算得清楚,虽然不知道京中的决议为何来的如此之快,可方晓那边显然是得了机宜的,自己想要硬抗也不是办法。
当然,瘟神那边他也一样得罪不起,不如干脆闪人,大不了就真的致仕呗,瘟神再怎么霸道,也不能把今天这事儿全算到自己头上吧?
“敢教施大人得知,下官昨夜刚收到家书一封,说是下官的娘舅日前去世。下官自小与舅父亲近,乍闻噩耗也是五内俱焚,难以理事,本来也正要奏请朝廷,准备返乡奔丧守孝……若是施大人没有意义,那下官就去收拾行囊了。”
周文见势不妙,哪肯在此顶缸?心念电转之下,他也是很快想到了理由,将月前的事情拿了出来。
他确实死了个舅舅,不过却是表舅,而且是很少走动往来的那一种,守孝什么的完全就轮不上他,可如今这当口,就算是家里死条老狗,没准儿周大人也是要回去大哭一场的。
“既然如此,两位大人请自便罢。”
都是明白人,方晓又如何不知道这俩人诈死,不过既然对方宁可致仕都不肯参与,他也没法强留。毕竟他品级不够,借势压人还可以,可却也无法要挟二人,只能随他们去了。
“末将……”
袁杰看的眼泛红,脸发绿,所谓法不责众,要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