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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慰亭啊慰亭,你看看!你仔细的看看!这支新军是你从天津小站一手一脚,挣扎踢腾出来的,为了练这支新军,你多少年没睡过好觉,没有军饷,你想尽办法,庙门也拜,狗洞也钻,庚子年的时候,小站新军编为武卫右军,你有胆量抗旨,参加东南互保,这才没让这支军队被打烂了,这么多年来,每个士兵的军饷都是你亲手发的,每个士兵地被服、军装也都是从你手里领地,军官也是你亲自简拔的,现在好不容易练成一支强兵了,你袁慰亭也是巡抚了,还被加封了太子太保,人前人后被人尊称一声袁宫保,可你也不想想,要是没有这支新军,你算什么?朝廷还拿你当回事儿吗?
你对士兵和军官都好,这个没话说,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些人跟着你袁世凯是图什么?还不是图个封妻荫子吗?养兵如养虎,饱则遁去,不饱则要嗜人啊!以你袁世凯今天地权势,你还能再给他们什么?你除了每个月亲手发饷以外,你再也干不了别的了!要是你不能让他们有升官发财的机会,这些人早晚会抛弃你!等到那天,朝廷对你袁世凯恐怕是弃如敝履,别说荣华富贵不要想了,身家性命还由不由得你?”
袁世凯心情沉重的看着下面这些杀气腾腾的新军,鲜艳的服色,雪亮的刺刀,整齐的队伍,还有那些傲气凛人的军官,这些是他袁世凯的资本,没有了这些,他还算什么呢?杀!”一群正在练习刺杀的士兵发出低沉而坚毅的吼声,立正的姿势整齐划一的变成弓箭步,刺刀深深的插进草靶里,又同时拔了出来。
几百人的动作几乎如同一个人一般,似乎这些不是士兵。而是一些钢铁地机器。袁世凯看着下面这些由德国教官训练出来的精兵,心底的自豪油然而生。
“慰亭,你想想,咱们这里的不少军官跟了你十多年了吧?官最大的也不过是混个记名的提督、总兵,真正实授的最大不过是三品武职,可是你看看跟着庄虎臣的那批人,李贵,一个二十岁的孩子,胎毛还没褪干净。现在是巡警总署地总办大臣,虽然这个职务搞不清楚到底算是文职还是武职,可也已经是正经的二品了,过几天更是要当新成立的巡警部的尚书。杨士琦也弄了个吏部侍郎,尚书、侍郎那可都是正经八百地二品文官啊,中央六部的堂官啊!放到地方上,就是督抚的职衔,庄虎臣身边的亲兵现在最小的也都混到四品武职了,这才几年啊?从他庚子年救驾到现在,区区四年而已!慰亭。你说,换了是你,你能不对庄虎臣感激涕零?你能不给他卖命?
而咱们呢?朝廷改建新军的计划,咱们山东本来是可以练四镇兵马的,结果只练出了两镇,还不就是因为没钱吗?慰亭啊,不能再犹豫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如果放弃了这个机会,今后悔之晚矣,下面地这些军官,你还有能力给他们升官了吗?没有!为什么呢?因为军队的编制不扩大,哪里有空缺呢?可怎么扩大编制?还不得拿银子吗?慰亭,上海控制在咱们手里。钱不就有了吗?”
徐世昌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语气诚恳到了极点,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袁世凯抚摸着脑门,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慰亭啊,你的头发越来越少了,哎,都是操心操的啊!”徐世昌看出袁世凯正在激励的思想斗争,不失时机的煽风点火。
袁世凯深深的吸了两口冬天冰冷的空气,眼睛盯着徐世昌地眼睛。正色道:“菊人兄。你说的我何尝不明白,可是你应该知道。咱们的兵马比庄虎臣少了许多,如果是朝廷的那些八旗、绿营的经制之军,再多我也不惧他,可是甘肃兵精是天下共知的,要是庄虎臣动了手,我怕咱们这两镇兵马也难以保全,怕地是十年心血毁于一旦啊!”
徐世昌拉住袁世凯胖嘟嘟的手哈哈大笑道:“慰亭啊,慰亭,亏你是个知兵的,庄虎臣的兵远在东北和西北,如果想杀到上海、山东,除非是造反,即使他愿意造反,手下人也肯跟他造反,一路上长途奔袭到了咱们的地面,他还有多大的战斗力?打仗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这一路上兵站在哪里?他的粮秣、弹药供应能不能跟的上?这么长的补给线,他拿什么保障?再说,他一次能调动多少兵马过来?他现在已经向俄国人宣战了,他地老巢能不留兵马把守?岂不闻千里奔袭,必撅上将军慰亭,你瞧瞧,咱们下面地两万五千人难道是泥捏的、纸糊地?这可是你袁世凯十年的心血练出的一支铁军啊!我料定,庄虎臣不从西北起兵杀来便罢,他敢来,咱们一定能杀他个片甲不留!”
“杀!”
正在队列训练的大军里,指挥官的令旗摇摆,士兵队形变换,如同穿花蝴蝶一般,整齐而肃穆,刺杀训练的士兵则是喊杀声震天响。
“慰亭,还犹豫什么?天与弗取,必受其咎,此是天授上海与大帅,大帅得上海,如刘皇叔得陇西,得陇即可望蜀,到那时,进可虎视天下,退也可保东南半壁,眼看宏图霸业指日可待,若再是瞻前顾后,恐怕悔之晚矣!图谋大事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李中堂权倾天下,可最终落了个李二先生是汉奸的骂名,若当年李中堂果断一点,则天下早非爱新觉罗家的天下了,大帅不可不引以为鉴啊!”徐世昌苦口婆心的劝道。
“菊人兄,你说的我全都明白,只是我担心杨士琦要是硬顶着不交印怎么办?杨士琦和西洋各国交好,而且上海更是华洋杂处的地方,咱们要是来硬的,弄的不好就是外交上的事情,李中堂一直坚持衅必不自我开,不是没有道理啊!”
袁世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上海不是内地,那里名义上属于大清,实际各国势力和利益盘根错节,简直就是个万国瓷器店,稍微有点闪失,那就要被洋人找麻烦了,洋鬼子玩“碰瓷”,比那些市井骗子更是肆无忌惮,人家背后有洋枪、洋炮、铁甲兵舰啊!说白了,耍流氓也得有耍流氓的资本,现在洋鬼子就具备了当流氓的条件!
“大帅不要多虑,杨士琦是个什么东西?贪渎无度,上海的官民恨之入骨,如果他不肯交印,那就是抗旨不尊,就是谋逆的大罪,而且上海人恨不得他早点滚蛋,谁肯帮他?洋人那里,咱们只需许他们些好处就是了,洋人您还不了解?洋人重利,是最无情谊的,和婊子没什么两样,哪个给的好处多,洋人就支持哪个。当年洋鬼子都要求太后归政,结果庚子年以后,咱们大清赔了洋人些银子,又开放了一些通商口岸,洋鬼子再也不说这话了!庄虎臣这两年和洋人打的火热,还不是沾了甘肃是最早试行新政的光,让洋人投资铁路、工厂、卖洋货,洋鬼子赚了银子,自然说他好了!”
袁世凯看着校场里雄壮的新军,这是他十年的心血磨练,是他最大的本钱,如果再能练出三、四镇的兵马,那纵横大清的四百军州,谁能抗衡?而最大的敌人庄虎臣一旦失去了上海,就如同被抽干了血液,再也没有横行的能力了!
“中!就这么干了!爹那个蛋的,都是站着撒尿的主,谁怕谁啊!”袁世凯攥着拳头,脸上的横肉狰狞着,磨着牙狠狠的用河南土话骂道。
徐世昌满脸的喜色:“慰亭啊,这样就对了!杨士琦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贪官,还能翻了天?上海道有的是人想让他滚蛋的,你放心吧,一旦山东的新军到了上海,自然会满城响应,上海的百姓会自发的把他撵出上海!”
“哦,菊人兄还有这样的好算计?莫非早就有安排了?”袁世凯眼睛一亮。
“哈哈,慰亭高看我了,我又不能未卜先知,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上海有些官员和我熟识,早就说杨士琦在上海声名狼藉,官员、百姓都恨他!都巴不得这个上海滩的杨扒皮早点滚
袁世凯哈哈大笑,拉着徐世昌回到了中军大帐,从袖筒里取出三个骰子握在手里,然后恭敬的对空中虚拜了三拜,丢了出去。
徐世昌凝神静气的看袁世凯捣鬼,他知道袁世凯是个最爱赌的,平时骰子不离身,遇见什么重要的事情,别人是扶乩请仙,而他却是撒骰子看吉凶。
“哈哈,菊人兄,大吉大利啊!三个六,豹子!”袁世凯指着在桌子上刚刚静止的骰子,得意洋洋的笑道。
第三百零七章 ~扬帆出海~
上海吴淞码头人潮如织,鼓乐喧天,鞭炮声更是响彻云霄。飞扬的红色残屑飘飘洒洒,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
一支身穿蓝色法国海军礼服的洋人军乐队正在演奏着雄壮的海军陆战队军歌,一群中国士兵战的笔直,高声的唱着:
在战场上或风暴中
伴着雄壮的军歌,
我们的灵魂时刻准备
挑战闪电与炮火。
不倦的铁人,
我们直面死亡
在滚滚的雷声中或激烈的战斗中。
向前进!
要成为海军的步兵
胸膛中
要跳动着水手与步兵地心脏。
在炎热地地区
致命地狮牙与虎口
高烧与子弹
屠杀着我们地部队。
而每到此时,我们紧皱的额头,
在临死前以最后的力量,
转向我们的祖国母亲。
周围的中国百姓尽管听不懂军歌的意思,但是高亢的曲调和吴淞码头上那些山一般的军舰上飘扬的龙旗,还是让所有的中国人热血沸腾。
仅仅是一面旗帜,就可以让这些承受了半个多世界的屈辱的国人兴奋到了癫狂,很多人跪在上边哭边笑,笑完了又哭。更多人则是鼓掌叫好,欢呼雀跃。
军舰上,澳大利亚水手和中国籍水兵几乎是一半对一半,洋人水手似乎也很享受这种感觉。对着岸边的人群鼓掌、飞吻,有的学着中国的礼节拱手抱拳。而甘军地水兵则是肃然挺立,右手平胸行着陆军的军礼。
军官则在安排士兵准备空爆弹,士兵尽然有序的忙碌着,没有一丝的慌乱,看得出来,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好啊,咱大清又有兵船了!看洋人还敢欺负咱不!”
“都是李二鬼子闹的,要不是甲午年他畏敌如虎。咱北洋水师哪会打不过小日本?”
“我看这几艘兵船比咱们当年北洋水师的兵船还大,炮也多啊!船也比老北洋多!朝廷哪里弄的这么多银子买兵船?”
“呵呵,你不知道了吧?这是咱们杨道台俘虏的俄国老毛子地兵船!杨大人,了不起!”
“都说杨大人是个****。呸,都是没了天良的王八羔子胡咧咧,大人弄的银子都是为了建水师保咱中国的,以前我也骂过杨大人,现在想起来都臊地慌!”
老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原本在上海滩臭不可闻的杨士琦。居然转眼就成了香饽饽。也难怪,这些年来,中国人被洋人欺负苦了,只要是打洋人的,哪怕他是乌龟王八蛋,老百姓也当做救星。
中国百姓兴高采烈,洋人则是各怀鬼胎。日本现在大阪、横滨被俄国舰队给炸成废墟,眼看日本已经没有再战的能力了,英国人心急如焚。一旦日本投降,俄国舰队将在远东横行无忌,而且陆军也可以就势南下,俄国人马上就成为远东的霸主了。大清朝廷宣布了中立,可是俄国人才不会理睬你中立不中立,饮马长江那是肯定的。到那时。从阿穆尔河流域一直到太平洋,中国大陆、台湾、朝鲜、北海道恐怕都要被俄国控制,而法国是俄国的盟友,德国也一直打算和英国掰掰手腕子。如果有那么一天,英国将在远东地区无比地孤立。英国人现在对任何愿意打击俄国的力量都无比欢迎,否则的话,英国就得自己亲自上阵,对付咄咄逼人的俄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