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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福祥本人倒是不怕,他脸上的麻子就说明他是得过天花的,命大,抗过来了。天花这个玩意,只要得过一次,就终生免疫。当年康熙能当皇帝,很大程度是因为他得过天花,不至于再被传染,能保证活到成年。
自打开春,天气稍微暖和了点,兰州的痘疹就开始发了,尤其是小孩子最怕这个,得上就是个九死一生,就算侥幸不死,也落个满脸的大麻子,男人有麻子还不要紧,女人得上了将来找婆家都困难。
庄虎臣急切道:“现在城里得天花的人多不多?”
马樱花点头道:“已经不少了,有钱的人都跑到乡下僻静地方去避痘,没钱的那些人,还要靠在兰州城里混个嚼裹的只能看命了,命好的染不上就算是祖宗有灵,命不好的就等死吧。”
现在才刚刚开春,等到天再热点,怕是就更危险了,天花病毒肆虐的可怕。庄虎臣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看的书也不少了,这方面地了解比其他人肯定是强些。
马福祥劝道:“大人。听坐堂的大夫说,等过些日子天热了,怕是更厉害些,大人还是先在城外。等过些日子病气过去了,再进城也不迟。”
庄虎臣现在意识到,自己这个巡抚要做的第一件工作不是预想中地练出几万大军和敌人拼个死活,或者是开工厂修铁路,而是先对付一下病魔吧。人死了什么都是假的!
预防天花最有效的办法肯定是种牛痘,而从嘉庆十年算起牛痘引进中国都快一百年了,怎么天花还能大规模的流行呢?
庄虎臣问道:“你们兰州人都不种牛痘吗??”
马樱花楞了一下,问道:“什么是种牛痘?”
庄虎臣被他说傻了。难道他们竟然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赵裕德接口道:“少爷,这个种痘啊,北京有过,原来是蒙古和西藏地喇嘛种鼻苗,这个我也没见过。只是听老辈人说过。好像是有点用,后来不知怎么就没了,前些年,洋人和咱们大清一些二毛子也弄过什么种痘,就是太贵,没人种的起,听说是种过这个痘的人就是不得天花。咱也没见过谁种过。管用不管用的就不知道了,少爷。我看马福祥说的对,您还是别急着进城了,等天花病过去以后再进城。”
庄虎臣暗骂这些黑了心的大夫,牛痘这个玩意纯属三分不值二分的东西,这些大夫竟然能眼看着那么多的人去死,也不肯便宜点给老百姓种上。
“这个种痘,我会。”庄虎臣平静地对大家说。
马福祥这些人对庄虎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就算说自己会生孩子,他们都敢信,只有赵裕德是看着他长大的,觉得这个话说的没边了。
庄虎臣安排道:“马福祥,你把甘军的军医都给我找来,我来教他们种痘,咱不要钱地给老百姓都种上,这样以后就没人会再得天花了。”
马福祥苦着脸道:“找军医容易,可老百姓都不信这个,以前科尔沁地喇嘛来兰州给人种痘,拿个竹管子往孩子鼻子里搁个什么东西,结果种死了人,老百姓都说这个是骗人的,尤其是我们回回就更不信了,怕是说不动他们啊。”
庄虎臣有些郁闷了,不要钱都不行?喇嘛种的肯定是鼻苗,也就是人痘,这个可比牛痘危险多了,但是也算是种有效的手段。
庄虎臣笑道:“我第一个种,我种给大家看看,这样总行了吧?”
赵裕德、马福祥异口同声道:“不行啊!您要是有个意外,那如何得了?”
庄虎臣心想,不种牛痘才容易出意外呢!但是和他们解释也解释不明白,就对马福祥道:“你不是在回回中说话挺有分量的吗?怎么,你也说不动他们?”
马福祥苦笑道:“要说带着年轻人打仗,那没说的,可是这些事情,还是要听族里老人和阿訇的。”
马福祥地大伯是阿訇,而且是个筛海,也就是穆斯林地长老了,德高望重,马家能在回回中有这么大的声望,这个原因至关重要。
马樱花皱眉道:“大伯父家地小狗子也得了天花,大伯现在都快愁死了。”
庄虎臣问道:“你们回回不信种痘,汉人信吗?”
马福祥摇头道:“这些玩意,汉人也不信,他们宁可去拜豆花娘娘。”
庄虎臣回头看看身边的亲兵,一多半都是没得过天花的,这要是传染上,估计够呛了!
庄虎臣正色问马福祥道:“我要是让你去种痘,你去不去?”
马福祥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大人让我现在去死,我马老二都没二话,种个痘怕啥?不过大人,这个痘怎么种?中哪里?”
庄虎臣也不答话,对旁边的亲兵问道:“你们敢不敢跟我种痘?”
“敢!”这些兵对他几乎是崇拜的盲从,让他们去跳河都不会犹豫。
庄虎臣点了点头,甘肃养牛的特别多,牛痘又是一种最普通的牛类传染病,想获得接种的痘苗非常容易,而且种痘的技术又丝毫不复杂,几乎是个人看一次都会,现在难的就是让老百姓接受种植牛痘。
***,这些年,大清的官都是干什么吃的?牛痘的技术都引进中国一百年了,居然没有得到推广?庄虎臣也知道,种植牛痘病毒比后世的那种严格选育出来的痘苗病毒危险性大了些,但是也比得了天花强百倍。
庄虎臣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大声道:“这个种痘是我来甘肃做的第一件事情,先从咱们这些人和军队开始,然后推行民间。”
“相公,我头一个种!”楚颦儿毅然应和道。
庄虎臣眼睛里有一种温暖,这个老婆没找错啊!关键的时候知道支持丈夫!好!
楚颦儿刚才听说了兰州天花流行,也知道得上是什么结果,她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就是种痘种死了,也比得了天花弄个满脸大麻子强!
小青和冰儿见楚颦儿都表态了,急忙附和。
马樱花也点头道:“我也种!”
扮做马贼劫道的甘军士兵这会也来劲了,刀疤脸头一个吆喝道:“大人都不怕,我也不怕,老子也种个什么痘。”
瘦子笑道:“你种个鸟啊?你八岁就出过痘了,满脸的大麻子,还怕个屁啊?我种!***,娘们都不怕,我怕个鸟毛?”说完,就发现马樱花刀子般的眼光,吓的一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庄虎臣见群情激奋,心里想笑,好像这种个牛痘是什么壮举一般?这些人的样子似乎是自己这个巡抚大人要带他们上刑场似得。
庄虎臣连忙安排道:“马福祥,你带些人找点得了牛痘疹的牛,把痘疱里的水挤出来,然后阴干了,咱们这些人都先种了痘再进兰州。”庄虎臣现在也怕自己进了兰州,什么都没干就被传染上天花了,弄个“出师未捷身先死”就不合算了!
他见马福祥听的迷迷糊糊,也是无奈,大声道:“你听明白没?”
马福祥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庄虎臣苦笑道:“赶紧的去给老子找一群兽医来!和你这个王八蛋也说不明白。”
马福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庄虎臣要骂他,但是还是带着几个人乐呵呵的走了,军营里上司骂下属那是家常便饭,肯骂你说明拿你当自己人,升官发财的日子不远了。
马樱花听的楞了,问道:“大人不是要给大家好种什么痘吗?找兽医做什么?您带的这些个牲口病了?”
庄虎臣被她说的哭笑不得,和她也解释不清楚,只得道:“这个病啊,只有兽医有办法。”
马樱花更是糊涂了,喃喃自语道:“这人的病让兽医瞧?这算什么事儿啊?”
庄虎臣突然觉得眼前一亮,也许自己经营西北就要从这推广牛痘种植开始了,这件事情要是办好了,恐怕自己在甘肃、新疆就会拥有极高的声望了!
在中国,声望这个东西恐怕就是最好的精神麻醉剂,有钱、有权,再有了声望,还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呢?
庄虎臣的嘴角挑出了个很玩味的笑意。
第一百九十一章 ~好人难当~
兽医很快就来了,生了痘的牛也找了好几头,兽医按照庄虎臣的指示把牛身上的痘痂挤破,乳白色的脓液流了出来。
庄虎臣也不等这些液体变干,就直接狠狠心,用小刀在肩膀上划开口子,把这些浓稠的汁液涂抹进伤口了。
旁边的人都是看得心惊肉跳,从来也没见人这么弄过啊!不过这个庄大人弄的新鲜事情也多了,他身边的亲兵西洋景看的不少也不会过分的惊奇。
庄虎臣给自己种完牛痘,然后亲兵们个个挽起袖子,把辫子咬在嘴里,也开始一个个的接种。
庄虎臣看他们一个个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让他们去打仗估计也不至于怕成这个样子吧?
他们刚种完,甘军的十多个军医就从兰州城赶到了。种牛痘这个玩意太简单了,是个人看看就会,军医们取出刀子就要动手。
庄虎臣一见这些军医的架势就想哭,还是医生呢!连起码的器械消毒都不晓得,有些人的手术刀都生锈了,本来这个牛痘就是直接从牛身上取的,不是后世里经过严格选育、消毒的痘苗,庄虎臣自己都不晓得会不会传染上疯牛病,再让这些“蒙古”大夫折腾,好人也给整死了!
庄虎臣赶紧给这些军医们讲讲最起码的消毒常识,然后看着他们把烧酒涂抹在刀子上,然后又用火烧了烧,军医连个酒精都没有,只好拿高度白酒代替,给要种痘的人擦了皮肤,庄虎臣这才多少放了点心。
这些军医都不是正经出身的。基本上都是些乡村的草药大夫,对西医就是个懵懂!甘军虽然属于武卫军的序列,但是朝廷里都知道这个根本就是董家军。属于董福祥的私人队伍,别人谁也管不了,也就懒得操心。甘军又没钱,那些学过西医地。董福祥也招揽不来,就只好弄些野药郎中凑数。
庄虎臣看着这些军医,叹了口气,任重道远啊!打造一支有战斗力的近代军队不是手里趁俩糟钱,买几杆洋枪,请两个洋人教员操练几天就能成的事情啊!国民地素质太差了,这些东西不是通过几天的恶补就能解决问题的。普法战争的结果,西方人地看法是在德国的小学生的课堂上。胜负其实早就注定了。
钱似乎已经缺的不太多了,“点金钱庄”代理了朝廷的粮饷,这笔利息不小,自己暗地操纵上海租界地产风波又大捞了一票,钱是够用一阵子了。实际上大清国一直就不是很缺钱。起码和日本比是这样。
甲午年的大东沟海战中。北洋水师大败,可以说是一败涂地,可是日本舰队竟然没有胆量追击,伊东佑亨据说是第二天率领舰队到威海卫转了一圈,可是如果他真是打算彻底在海战中消灭北洋水师,头天晚上他早就动手了!
日本人怕什么?因为他们没钱,再小的一艘军舰被击沉都他们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而北洋水师虽然败了。可是中弹一百五十九发地定远还在。中弹二百发的镇远还在,令日本海军闻风丧胆的三百零五毫米口径的大炮还在。“定远不沉”的神话还在!那是些可以随时把日本任何一艘军舰送进海底地庞然大物,伊东佑亨冒不起这个险。
伊东佑亨后来解释说看见镇远和定远受伤后向西北跑后来又转向南,故此推测北洋水师向威海卫跑了,这纯属鬼扯,他能不知道北洋修船设备全在旅顺?
后来日本舰队又眼睁睁地看着北洋水师从旅顺开进了威海卫。这个时候北洋水师还可以选择去青岛、上海、福建,即使没有决战的胆量,起码也可以避战保舰,但是最终的选择是大清惯用的“不战、不和、不走”,把头插进沙子里当鸵鸟。北洋水师的选择性失明让在港外观战的英国远东舰队司令斐里曼特尔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在日记中写道:“已经不可能有援军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