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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楼上去喝茶,但小黑子却连靴子也来不及换,硬要拉我出来,说是他发现了一个很绝色的外地美人到了城里,要我帮着他套那美人上钩,想不到……”
风四娘眨眨眼,媚笑着道:“你是不是没有套上我,觉得很失望?”
那白脸汉子赶紧道:“不是,不是,小人怎么还敢有这种念头?”
风四娘笑了起来,慢慢收回短剑,嫣然道:“我本来是想杀了你的,但看你这个人还算识相,我实在也不好意思再难为你了……”
她挥手解开那汉子身上的穴道,摸着那汉子的小白脸,轻轻笑道:“你虽然没有套上我,但你又有了一条命,你岂非也该很开心了……”
那白脸汉子眼睛望着风四娘的身影消失,只觉满嘴发苦,哭都哭不出来。
风四娘是放过他了,可是连城璧呢?
他泄露了连城璧的秘密,连城璧怎么还会让他活着?
连城璧现在当然还不会知道。可是他也知道,天下唯一可以绝对保守秘密的法子,就是完全没有秘密。
原来偷飞大夫棺材,嫁祸给萧十一郎的真正幕后主使人竟是“无瑕山庄”仁义无双的君子连城璧!
萧十一郎的“大盗”之名也许并非连城璧一手造就,但至少连城璧也难辞其咎。
连城璧的真面目当然要想法子拆穿,沈璧君也一定要在九月初三之前从太湖帮的烟渚岛上劫出来。
但现在风四娘却哪一样也顾不上想。
她只觉开心极了,比玩偶山庄那两个老人对她笑还开心。
她从暗巷里转出来的时候,只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像走着走着就走到天上去了,连这个世界好像也变得更明媚美丽,祥和太平。
但她却突然看到了一个人。
她从暗巷里转出来立刻就看到了这个人。
这时候是晌午,街上的人更多。这个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正从街的那一头走过来,他虽然骑在马上,却好像生怕他的马撞着了人,马速并不快,但他还是将辔头拉得很紧。
这人分明是个谦恭有礼的君子。
但风四娘见到这人,却立刻用手挡住了脸,低下头就又缩进了暗巷,就像是穷光蛋遇着了债主似的。
这人难道是“三原”杨开泰?
除了杨开泰,还有谁能让风四娘躲之不迭?
杨开泰还是老样子,四四方方的脸,四四方方的嘴,身上穿着件规规矩矩的浅蓝缎袍,外面却罩着件青布衫,脚上穿着经久耐磨的白布袜、青布鞋,全身上下都干干净净,就像是刚出炉的硬面饼。
不同的是,这一次杨开泰居然没有看见风四娘。
风四娘躲在暗巷里,长长松了口气,但她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又闯到正街上去,而且还拦在杨开泰的马前。
杨开泰正小心翼翼领辔徐行,冷不防风四娘突然蹿出来拦在马前,右手在马眼上一晃。
那马突然受惊,长嘶一声,人立而起。杨开泰吓了一跳,赶紧拉紧辔头,看到马蹄下那人竟是风四娘,更是大惊,更使力拉辔头,那马吃力不过,竟被他拉得倒翻了过来。
眼看一匹五六百斤重的高头大马要压在他身上,谁知杨开泰双脚一沾地,立刻就好像钉子钉了半截在地上。他伸出手来轻轻一托一扶,那马竟让他又扶得端端正正,安安稳稳站在那里。
满街的人禁不住连声喝彩。但杨开泰却似全没听到,他眼睛望着风四娘,又是吃惊又是欢喜,道:“四娘,四娘,我总算找着你了。”
风四娘不禁奇怪道:“你在找我?你找我干什么?”
杨开泰怔了怔,陪笑道:“回……回去呀?”
风四娘更奇怪,忍不住道:“回去?回哪里去?”
杨开泰讷讷道:“当然是……当然是回我们的家呀?四娘难道已忘了你……已嫁……给我了么?我一直在找你……”
风四娘不等他说完,已忍不住叫了起来,道:“我嫁给了你?我什么时候嫁给了你?你是不是吃错了药?”
街上的人看得又是吃惊又是好笑,也认为杨开泰是吃错了药。
杨开泰涨红了脸,争辩道:“去……去年三月初三,我用一顶大……大花轿……将你迎……迎进了我家,不但拜……拜了花堂,而且还入了……入了洞房,后来你……你却从洞房里逃……逃了出来。这件事很多……很多人都知道。你跟我拜……拜了花堂,又……又入了洞房,你难道还……还不算是……算是嫁给我了么?”
他急得脸红脖子粗,费了半天劲才总算将这段话说完,头上已急出汗来。
风四娘突然安静下来。她这才想起来,去年三月初三,她确实是嫁给了杨开泰,虽然后来她从洞房里跑了出来,但她确确实实跟杨开泰拜了花堂,进了洞房。这件事不但有媒有证,而且礼数无缺,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不巧的是,风四娘居然将这件事忘了,忘得干干净净。
街上的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像风四娘这么糊涂的女人真是少有得很,居然能将自己嫁人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这女人就算不是疯子,八成也是白痴。
过了很久,风四娘才又笑了,道:“你大老远从北方赶到江南来,难道竟是来找我的?”
杨开泰道:“那倒不是……”
风四娘突然板起脸,道:“你不是来找我的,你是来干什么的?”
杨开泰忍不住擦擦汗,道:“我……我是应连城璧连公子之约,来参加他的休……休妻大会的。”
风四娘冷笑道:“休妻大会又不是英雄大会,有什么好看的?”
杨开泰陪着笑道:“也……也不是,只不过……只不过连公子盛情相邀,不容……不容不来……”
风四娘眼珠子转了转,忽然似笑非笑道:“你既然是我的丈夫,不知你肯不肯先祭祭你妻子的五脏庙?”
杨开泰道:“当然,当然……不知四娘想……想吃什么?”
风四娘用眼角瞟着他,轻叹道:“我本来是想上状元楼的,可是我知道你这人一向小气,实在不好意思吃得你肉痛。听说姑苏龙眼巷里有一家狗肉铺子,那里的清炖狗肉做得好吃极了,你若能带我去吃一顿清炖狗肉,今天也就将就了。”
杨开泰脸有点发红,道:“四娘何必去那种地方?状元楼里也有清炖狗肉,虽然……虽然……,但口味也未必就比龙眼巷里的差。”
风四娘瞟着他,道:“你吃得起?”
杨开泰涨红了脸,吃吃道:“苏州也有源记票号,假如……假如……不够,还……还可以去取……”
风四娘不禁失笑道:“想不到你倒坦白得很。”
杨开泰红着脸,道:“我……我……”
状元楼的清炖狗肉实在说不上很地道。
杨开泰虽然不是什么品菜名家,却也觉得吃这种清炖狗肉实在是委屈了风四娘。
但风四娘居然好像毫不在意的样子,她虽然吃得很慢,却绝对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之色。
——从来不肯亏待自己的“女妖怪”几时变成了乖顺温驯的“小绵羊”了?
杨开泰不安地坐着,忍不住搭讪着道:“四……四娘忽然到姑苏来做什么?”
风四娘眼波流动,似笑非笑望着杨开泰,缓缓道:“假如我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不知你肯不肯帮我的忙?”
杨开泰道:“我当然是肯的,只不知……”
风四娘瞟着他,道:“我无论做什么事你都肯帮我的忙?”
杨开泰凝视着风四娘,诚诚恳恳道:“你是我的妻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帮你的忙谁帮你的忙?”
风四娘目中掠过一丝狡狯,微笑着缓缓道:“我要你帮我到太湖帮烟渚岛将连城璧的妻子沈璧君偷出来,不知你肯不肯跟我去?”
杨开泰吓了一跳,失声道:“你……你要去劫沈璧君?”
风四娘淡淡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又何必大惊小怪呢?”
杨开泰道:“可是……可是……”
风四娘道:“你想问为什么,是么?”
杨开泰道:“我……只不过……”
风四娘打断了他的话,道:“我只不过觉得沈璧君太可怜了,所以不忍心让她在天下英雄面前蒙受连家的羞辱。”
杨开泰道:“可是……可是……”
风四娘瞪眼道:“又可是什么?”
杨开泰忍不住擦擦汗,道:“可是我们若是将沈璧君偷出来,连公子的休妻大会岂非就开不成了?”
风四娘撇撇嘴,冷笑道:“开不成就开不成,又有什么不好了?我就是要他开不成。老实说,像连城璧这种伪君子我一见就很讨厌。”
杨开泰陪笑道:“可是连公子跟我私交甚厚,我怎好……怎好去坏他的大事。沈璧君不守妇道,伤风败俗,令无瑕山庄蒙羞,原该惩戒。……你跟沈璧君又……又没有什么关系,又何必……何必……”
风四娘越听越火,不等杨开泰话说完,突然将筷子一摔,怒道:“这清炖狗肉难吃死了,你还是一个人慢慢吃吧。”
她话未说完,霍然站起来,掉头就走。
杨开泰连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赶紧在桌子上丢了一小块银子,追了出去,追上风四娘,陪着笑道:“四……四娘要去……去哪里?”
风四娘冷冷道:“我去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问我?”
杨开泰急得直擦汗,道:“我……不是……”
风四娘冷笑道:“你最好莫要跟着我,免得坏了你君子的大好名声。”
杨开泰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好闷声不响跟在风四娘后面。
走了一段路,风四娘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冷冷道:“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杨开泰陪着笑道:“不知四……四娘是……是怎么知道沈……沈璧君在太湖帮的烟渚岛的……”
风四娘冷笑道:“我是怎么知道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杨开泰的笑容虽然有些发苦,却还是陪着笑道:“我们要……要去烟……渚岛劫沈……沈璧君,当然要……先……先……先将烟渚岛的情……情况打探……打探清楚。”
风四娘目中满是讥诮,冷冷道:“你不怕对不起连城璧了?”
杨开泰只好装作未听见,道:“譬……譬如说,烟……烟渚岛在什么……什么地方,岛上……地形怎……怎样,留有多……多少人手,是……是怎样分……分布的,有没有……机关消息,我们有……什么机会,怎样才……才能将沈璧君劫出来……”
风四娘脸色终于缓和下来,却还是板着脸道:“你说,怎样才能将烟渚岛上的情况打探清楚?”
杨开泰松了口气,忍不住擦擦汗道:“要打探烟渚岛上的情况,当然要先接近烟渚岛。我们今夜乔装成渔民,先到烟渚岛看看……我们一定要等情况完全摸清楚后,才能动手。”
风四娘冷哼道:“算你识相。”
第七章 劫美人
6
夜,新月如钩。
太湖的水清凉得就像是恬静的夜色。
夜风中带着萧萧的秋意,水面上漾起涟涟的水纹,一层赶着一层,慢慢荡漾开去,渐渐隐入无边的烟波之中。
寒山寺的钟声时不时从远山间传过来,缥缈在一碧万顷的湖面上,让人忍不住意兴阑珊起来。
风四娘静静坐在船头,似已被这萧索的夜色所醉。
她很少有沉静的时候。
但现在她却沉静得像是一个贞娴温柔的淑女,就像是沈璧君。
杨开泰慢慢摇着橹,眼睛望着风四娘,就像是在望着最美丽的女神。
风四娘绝对是个美人。无论谁也不能否认,风四娘不但是个美人,而且还是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大美人,见过她的男人都忍不住要多看她几眼,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