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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香煞-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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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巨浪打过,黑色的小点已经在水面消失不见。方慧汀忍不住闭上了秀目,双手合什,为船上的女子祈祷。 

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自崖上响起。一个淡淡的灰影自三十余丈高的崖上一跃而下,身形如雁,轻盈地在空中!翔出十余丈後,准确地扎入到黑点消失的地方。 

众人见了,忍不住都失声惊叫。卓安婕断然道:“快!我们马上赶过去救人!”班戚虎甩掉外衣,赶开梢公,亲自操浆,胡靖庵则上前把舵,奋力向崖下划去。这两人对洞庭水势均无比熟悉,二人合力之下,不到一刻锺,便已划到崖下不远处。 

虽然未到崖下,可水势已颇急,船的颠簸也越来越重。胡靖庵勉力稳著舵,大声道:“各位留神,我们得赶紧找到他们,否则我们自己也会陷入险境!” 

不用他多说,众人都已瞩目浪礁之间,不住搜寻。不过这崖下的水雾实在太大,数丈之外,礁石的轮廓便难以辨认,更别说人了。胡靖庵熟悉这里的水势,知道马上又会有更大的急流出现,心中正焦虑时,就听方慧汀道:“找到了!在左前方三十丈的礁石处!” 

班戚虎大吼一声,双臂肌肉凸起,运力一撑,快船箭也似的划出数丈。如是几次,便到了方慧汀所言之处。果然,朦胧的水气中,一男一女正靠在礁石上,苦苦抵受著激扬的巨浪。 

云寄桑解下腰带浸湿,内力到处,整条腰带抖得笔直,向礁石边的二人伸去,叫道:“快抓住!” 

水雾中,只听那男子赞道:“小兄弟好深厚的内力!”说著抓住腰带轻轻一振,两个人便从水中升起数尺,他又伸足在礁石上一点,带著怀中女子高高飞起,轻飘飘地落在船头。 

云寄桑定神望去,只见这人三十出头模样,身材挺峻,颚下微髯,目光深邃,面带沧桑之色,虽是布衣芒鞋,可他一到船上,整个人便显得出类拔萃,有种令人一见倾心的风度。 

云寄桑正想出言称赞他救人之事,就听他对胡靖庵道:“靖庵兄,哑妹只是喝了些水,又受了惊吓,没有大碍,别忘了回去给她喝碗姜汤,免得著凉……”说著,将怀中的女子放了下来。 

胡靖庵一边操舵离开,一边摇头苦笑道:“真是吓死胡某人了,刚才看身形便知道是你,乔兄,何苦为了一个下人冒生命之险?” 

那汉子微笑道:“在乔某眼中,这世上之人本无上下之分。” 

班戚虎一竖大麽指:“好!老乔,真有你的!” 

云寄桑听到二人的称呼,便已知道此人是谁,心下暗叹。果然,就听卓安婕和声问道:“这位莫非就是名满三湘的潇湘一鹤,乔翼,乔大侠?” 

只听那汉子从容道:“不敢,正是乔翼。” 

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上前和乔翼寒暄,云寄桑望向甲板上的那个少女。她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容貌很清秀,双手则略显粗糙,是那种洞庭湖上最平凡的渔家女子。云寄桑见她的胸口仍在微微起伏,知道她已无大碍,这才放心。正在这时,那少女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双眼。她朦胧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游走,当她看到云寄桑正盯著自己时,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双手无力地抬起,缓缓伸出食指指向侧方,然後双手握拳,右拳打一下左拳。左拳不动,右拳向上翻开手掌。望著云寄桑的目中尽是询问之意。 

云寄桑一愣,想起刚才乔翼称呼她哑妹,心下了然,面带微笑,右手伸出麽指轻轻绕了一圈。 

哑妹的脸上露出欣慰之意,缓缓闭上了双眼。 

“云大哥,你在做什麽呀?”方慧汀在他耳边悄声问。 

“我在打手语,告诉她乔大侠已经平安。你没发现麽,这位姑娘是个聋哑人。”他尽量低声地回答。 

“啊,她真可怜……” 

云寄桑没有说什麽。其实,他并不以为生为聋哑人有什麽可怜。他最喜欢的一位师叔和他的妻子便是聋哑之人,他曾经和他们夫妇一起生活了半年多,那是一段寂静而奇妙的时光。从那个时候起,他便明白,表达自己心意的方法是那样的多,而语言,不过是其中最虚伪的一种。 

另一边传来班戚虎粗豪地笑声:“老乔,认识你这麽久,还是头一次知道你水中的功夫这麽好!干脆,你也在我的三十六坞入夥得了!” 

乔翼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云寄桑却知道刚才乔翼之所以能救下哑妹,靠的却并不是出众的水性。他在空中用轻功徘徊那一瞬,已经认准了哑妹的水中位置,然後趁势冲入水中,将哑妹拉至水底。水面的风浪虽大,但水底的水势却要平缓得多。他只要屏息运功,就近找个礁石攀上即可。 

这办法虽然看似简单,可要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想出来却难能可贵。胆气稍弱之人更不敢冒著粉身碎骨的危险从那悬崖上一跃而下。最难得的,是他冒生命危险所救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渔家女子而已。看来大侠之名,这位三湘一鹤果然当之无愧。 

“各位,我们就要靠岸了!”胡靖庵在一边朗声道。 

云寄桑回头一看,果然,渡船正在缓缓靠向岸边。几个男女正等在那里。 

“阿弥托佛!乔施主吉人天相,平安归来,老衲不胜之喜!”一个身披棕色袈裟,年过半百的老僧高宣佛号。虽然口中说不胜之喜,可他的脸上却一点喜气都没有,双眉紧锁,眼角下垂,一脸苦相,耳朵上挂著一对沈甸甸的金环,将耳垂拉得长长的,整张脸平添了几分佛气。不用说,那自然是少林的苦禅大师了。 

他身边一个身著锦服,抱著一个酒坛的的胖子咧嘴笑道:“我说老秃,你就别一口一个喜字了,看看你眼角眉梢的那股子幽怨风情,不是糟尽人呢麽?” 

方慧汀听了他的话,忍不住抿嘴一笑。 

懒洋洋的女音自她耳边响起:“我说胖子,几年不见,你这张肥嘴可是越发的阴毒了……” 

云寄桑见卓安婕和这胖子相识,心中便想此人定是那位洛阳大豪金大锺了。这个酒徒和卓安婕相识多年,同是酒中知己。只是没有想到这以豪爽闻名天下的洛阳大豪竟然会是如此口舌刁毒之人。 

金大锺一见卓安婕,顿时大喜,浑身肥肉都笑得颤了起来:“阿哈!是小卓!好久没和你斗酒了!来!来!这回咱们可要好好喝两杯!这起霸山庄里别的没有,好酒倒著实不少。包你不虚此行!” 

“你少丢人现眼了,可别两杯酒下肚,忘了自己来干什麽的!”卓安婕笑道,轻轻一纵,上了岸。 

“你放心,放心!胖子喝酒,从来不误正事儿,这不,还有两位雪雷帮的大高手在这里,别说是雌雄香煞,就是整窝的香煞都到了起霸山庄,也叫他们有来无回!”说著,他挤著眼睛朝一边努了努嘴。 

那是一对中年夫妇,男的身著蓝色长袍,容貌平庸,神情木讷,除了肋下那柄古意森然的长剑外,一无显眼之处。女的却雪肤樱肌,明豔不可方物。尤其是顾盼间微笑时风姿,更是动人心魄。 

方慧汀定定地望著这对夫妇,眼中露出倾慕的神色。 

云寄桑望著他们,心想:他们一定就是任自凝和容小盈了,难怪阿汀用这种眼神看他们。想必每个人都希望象他们一样,能够拥有那样惊天动地的爱情吧? 

雷霆剑和雪兰玉女的相爱,本就是江湖少年男女心目中最憧憬的情缘。容小盈为了要嫁给任自凝,违抗父命,先後三次出逃,最後竟绝食半月,以死相逼。後来她被其父封住穴道强行送去成亲,当时还是默默无名的任自凝单人只剑闯入礼堂,怒斗包括容父在内的十余名高手,身负重伤之下,终於救走心上人。两人相伴,游剑千里。一边行侠,一边逃避容家的追杀。历经几番坎坷,创立了雪雷帮,在轩辕台试剑大会上,任自凝一剑服群雄,夺得剑豪称号,在数千江湖英雄的众目睽睽前与容小盈结为夫妇,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一段传奇的爱情,不知羡煞了天下间多少的痴男怨女。 

不过,云寄桑最注意地不是他们,而是站在这些人身後不远处的一个少年。他仿佛是特意与其他人保持著距离,虽然众人彼此都在亲热的攀谈,称颂著乔翼刚才奋勇救人的举动。但独有他,冷冷地注视著眼前的洞庭湖,对周遭的一切都视若无睹。那孤傲之气,甚至在十丈之外的云寄桑也可以轻易地感受得到。 

“路洲薛昊……”云寄桑轻轻地吐出了这几个字,不易察觉地笑了。他认识这个年轻人,一年前,他刚出道的时候。在长安城内刚好碰到这个冷傲的少年。当时薛昊为了一个被踏伤的小乞丐,削掉了纵马的武林名门西门家的长公子西门朗的双耳。云寄桑并不赞同他这种狠辣的惩罚方式,但对他不畏豪强,为弱者抱不平的风骨则十分欣赏。事後,薛昊遭西门家追杀,是他从中巧妙周旋,化解了这短仇怨。两人也由此相识。 

不经意地,薛昊的目光转向登岸的人。当他看到云寄桑时,双眉一扬,目光中露出一丝暖意。虽然称不上喜悦,不过就他的个性来讲,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胡靖庵在前引路,众人踏著浓浓的暮色向山庄走去。 

整个起霸山庄围绕岛中一个小湖建成。规模并不宏伟,庭台楼阁均设计得小巧精致,古意盎然。屋宇间遍植榆、桑,松、槐、以及梨、枣、桃、李、梅、杏、桐、林檎、枇杷、橙、石榴等果树。云寄桑一向爱树,见了这许多树木,心情不由为之一振。方慧汀眼尖,看他脸色,问道:“云大哥,你喜欢这山庄?” 

云寄桑欣然道:“不错,这山庄内的木石构造极为精致合理,深合《画论》中所说的‘先立宾主之位,决定远近之形’的道理。你看,它以山水为骨干,以那个小湖为中心,取峦向,分石脉。其屋宇、装折、门宙、墙垣、铺地、掇山、选石、借景,无不恰到好处,如此匠心,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方慧汀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话,又喃喃道:“这麽漂亮的庄子,也不知道是谁设计出来的,要是能请他到骊府去就好了……” 

胡靖庵回头笑道:“这可要让姑娘失望了,这庄子麽,是我们的少夫人当年亲手设计的。骊府面子再大,总不能把我们的少奶奶也招了去……” 

陆边奇道:“这庄子居然是少夫人设计的?我来了这麽多次,居然不知道。” 

胡靖庵叹道:“七年前庄主大兴土木,翻修了整个山庄。当时便是少夫人亲自构思绘图,当时所有的工匠师父见了,没有不赞不绝口的。可惜大少爷英年早逝,这些年可苦了她了……” 

顾中南突然插口道:“少夫人的病近来好些了麽?” 

胡靖庵道:“服了顾先生的药,好多了,只是半夜还常咳嗽……” 

顾中南点了点头,没有说什麽。 

云寄桑没想到铁鸿来的长子竟然早丧,心中微感诧异,随即又不禁为这位多才多艺的少夫人暗暗叹息。 

卓安婕慢慢解下黄色的葫芦,拔开塞子,痛饮了一口,然後举袖抹去唇边酒渍,轻轻呵了一口气。云寄桑看她目中微露黯然之色,却不知她想起了什麽。 

说话间已到了主宅,这一次却没有人迎接,只是一个年迈的老家奴在大门前候著,见他们来了,忙进去通报了。班戚虎纳闷地问道:“我说老胡,这庄子里的人怎麽好像少了?” 

“不错,现在庄子里的人手比平时要少了七成,除了一些精干的老人,大都随二公子去武昌避难去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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