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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伞显然是遮不住两个人,细密雨丝沾湿了他衣襟,直到一阵寒风吹来,他才猛地惊醒。
缠缠绵绵雨丝,无休无。
红衣僧人敛了眉,竟是有一种入画感觉。
“贫僧见公子颇具如来智能德相,你若放下妄想执着,我渡你入佛?如何。”
叶菩提轻轻一笑:“小师傅有心了,即来红尘,何不醉心一场。”便是婉言拒了。
红衣僧侣也不恼,只是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那贫僧便等公子一念成空那一日。”
叶菩提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竟是带着绝尘离世感觉:“怕是小师傅不能等到了。下心中已有挂恋之人。”
红衣僧侣手中握着叶菩提留下伞,似乎还残留着那人温度,脑子里却是一阵轰鸣:“已有牵挂之人了!已有牵挂之人了!”
那他等待算什么!?突地他眼神一厉,一手将手中银面纸伞掷了出去。
屋外雨潺潺,滴落疏桐上,月白想起那日师傅飘渺神情,那看向佛塔时深思,不由心中一抽。
也许,只是出去转转罢了。
也许,他再过一会,便回来了。
也许…
也许…
也许…
她等着等着,荷叶清香渐渐散去,月白盯着桌上菜呆呆看了半天,突地回过神来。
“小河,将菜拿下去用炉子热着。郎君回来怕是冷了。”
月白坐桌边,屋子里空荡荡,只有她一人。
师傅,不会是想起来了吧。
她双手环了起来,抱住了自己,觉得有些冷。
是啊,入冬了。
月白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前些日子开得还繁盛桂花此时也只剩下星星零零几朵,被秋雨这么一洗,连那幽幽香味也没有了。
只剩下几盏孤零零灯火,她顿时觉得手脚发寒,连胸口也冷冰冰。
突地,她眼前一亮,只见一白衣翩翩身影出现了灯火阑珊地方。
师傅!她大喜过望,一双眼痴痴看着来人方向。
但她犹豫了,她踟蹰了,她害怕师傅眼里看到厌恶。直到叶菩提对月白展颜一笑,整个黑夜都亮了起来!
世间所有颜色都褪去,只留下了那一抹纯白。
屋内又有了女人欢笑声,男子温柔嗓音,烛光将两人身影映照窗户上,成了一幅和谐景象。
晨与夜交替光彩美得不能直视,黑夜很便过去了。
“老爷子要见我们夫妇?”月白为叶菩提整理衣衫动作一顿。
“是姑娘。”来者是一橙衣女子,神情不卑不亢说道:“老爷子花厅等着呢。”
“如此,我们收拾好了便来。”叶菩提点头示意,眉眼弯弯,让那姑娘不由脸上一红。
“那么叨扰两位了,还请些过去。”说罢便是疾步走了。
月白为叶菩提束了发,插上一只青玉簪子,一张脸显莹润了。
揪了一把叶菩提脸蛋,月白戏谑笑道:“刚刚那姑娘都被你看得不好意思跑掉了。”
“娘子莫不是吃醋了?”叶菩提噙着笑,一双晶亮眼看着她。月白脸上一羞,将手下动作放了放:“好啦,我们走。”
她心里对教养出裴f这样一个奇特之人父亲很是好奇,推着叶菩提轮椅向花厅走去。
一进门,月白便看见了坐主座上精瘦小老头,下巴颏上一撮山羊胡一翘一翘。
花厅上摆着一桌清淡小菜和玉米粥,月白心道真不愧是生意人,思量那般周全。
裴f依旧一袭粉色裙裾,乖乖坐小老头左手方向。
“小生叶菩提携拙荆,拜见老先生。”
说着叶菩提同月白便要施礼。那精瘦老头却是一轱辘从椅子上缩了下来。
“别别别!”下巴尖上胡子随着说话而一翘一翘,就像是大母鸡撅起屁股尾巴。
月白用袖子掩了口,肩膀不停耸动着。
“老头子可担不起公子这一拜哎!”老头声音不像其他同年人慈祥,偏生像是聒噪唢呐,又高又亮,中气十足。
一把扶住了叶菩提做礼动作:“这是要让老头子折寿啊。”
月白心中微微不喜,但是看见小老头并未多做什么,便又将其压了下去了。
“公子生得一幅仙人之姿,甚好!甚好!”小老头连声夸赞道,眼神精光矍烁。
“f儿,还不过来!”小老头胡子又翘了翘:“这就是你未来夫郎,愣着干嘛?”
不只是裴f愣住了,除了小老头,剩下三人都石化了。
“女大当嫁!f儿你害羞做甚?”
老头子哎,莫不是你真老了?你孩子是男人啊!
难怪养成了裴f深闺女子般性格,连他老爹都认为他是妹子!
莫不是老头子爱女儿爱得深沉,因不得女儿,才从裴f身上找回?什么活不过二十,什么箴言,都是骗人吧!
裴f也是微微有些汗颜,扭捏道:“爹爹,你又犯病了,孩儿是男子。”
嗯,男子?小老头盯着裴f眼睛里出现了一抹疑惑,半晌,一拍光秃秃脑袋,对啊,是儿子!
“乖儿子,找到你另外一半没?”小老头神神叨叨碎碎念道。
听到这里,裴f无线娇羞,手指拨动腰间佩剑,月白发现他一不好意思就爱做这个动作。
“爹爹,便是她了。”说着一双含情脉脉眸子不住往月白方向看去。
“儿啊!你眼睛怎么抽了!?”
第十九章 月牙泉
月白真心不知道裴家这么大家业,那个迷糊小老头是怎么建起来。
不过月白感兴趣不是这个,她只是对裴老头子怎么知道他们一行会出现独力河畔有些好奇。
那老头从自己裤兜里掏了半天,好不容易拿出了一个乌里吧唧东西来,嘴巴里喃喃念着什么,半晌往地上一丢,成了几块。
“龟壳?”月白诧异出声。
老头子嘿嘿一笑,靠近月白神秘说道:“这不是龟壳,是卜爻!”
“爹爹就是通过卜爻得知上天指示。”裴f楚楚娇颜上,是对自家老爹深信不疑。
“算卦测字,驱灾避难,就找半仙裴老。”小老头捋了捋自己山羊胡,满眼精光。
原来裴老头子是个神棍!
月白觉得自己心中一万头野马轰轰而过,咆哮着。
“那么老先生给小女子卜上一卦可好?”
小老头装模做样了一会,接着抚着自己胡子说道:“姑娘一生福禄双全,又有贵人相庇,命格极好。”
“但是一生坎坷,求而不得。后怕是落得一个空欢喜下场。”
月白嘴角抽了抽,这神棍怎么这般乌鸦嘴呢,莫不是真想讹她银子?
“近日又有血光之灾,姑娘啊,一看你就是登西天极乐世界命相。”
得,福禄双全唯缺寿,这下一说,挑明说我是一个短命相嘛。
月白嘴角又抽了抽,她真很不忍心告诉他,据女主不死定律,她会活很久。
瓜州也已经呆了几天了,月白考虑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走了。
尤其是因为瓜州是佛教东传通道和门户,成为了河西地区佛教中心,法显同鸠摩罗什都这里留下了辉煌足迹。
嗅着幽幽檀香,听见城中传来钟鸣,月白觉得应该是时候了。
她并未同裴家父子说,这对父子虽然奇葩,但是对她却是挺好,如若一声不吭走了也不太好,改日寻个合适时候再说吧。
月白并未和往常一样同叶菩提回到了自己院子,再同裴家父子吃过早饭过后,便出门去了。
因为心里有芥蒂,她并未好好看过这座繁华城市。
这次出门,月白发现其实瓜州是一个很美地方。
之所以称为瓜州,皆因当地产甜瓜十分出名,月白裴府里便已尝过。
瓜州对面食制作尤其讲究,两人挑了街边一家干净小铺子,要上了一份驴肉黄面和浆水面,那黄面细如龙须,长如金线,香味溢口。
浆水面倒是和阳春面有些相似,清汤白面,不过瓜州浆水面带着淡淡酸味,吃一口口齿生津。
早晚比较寒冷,而午时确实有些热得厉害了。
不过月白并未急着回到裴府,反而和叶菩提优哉游哉沿着石板路逛了起来,不一会便绕进了一家酒楼。
寻了个靠窗地方,两人要了一壶清茶,便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
酒楼里有不少歇脚打尖商人,有形色匆匆,有却是一幅闲适模样。
月白眼睛余光一瞥,便看到有一健硕男子往那跑堂小二手中塞了几枚开元通宝:“小哥,我向你打听个事,这瓜州附近可有什么好玩地方不曾?”
那小二笑开了眼,麻利说道:“若说道好玩瓜州可多了去了。但是有一奇景您可不得不看。”
“哦?什么奇景?”
小二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自豪神色:“那便是月牙泉了!那可是不得了,传说那可是汉武帝得天马渥洼池呢。“
“妙是那形若月泉流沙中,干旱不枯竭,风吹沙不落!”
月白一旁见那店小二一幅眉飞色舞模样,也不由一乐,转过身道:“相公,要不我们也去瞧瞧吧。”
叶菩提见月白兴致盎然,自己心里也想着去看看这一奇景到底奇了哪里,便点点头以示赞同了。
后来月白多做了打听,才知道月牙泉距瓜州城不远,脚程慢也就半个多时辰便到了,况且来瓜州人必去月牙泉。
瓜州城内便是多了骆驼马匹软轿之类代步工具。
但是现日头正盛,那泉又处沙漠之中,热有些吓人,月白便决定临近傍晚时候再去。
这下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做了,月白便同叶菩提酒楼里坐了半晌,后来瞧见进来人越来越多了,便也不好再这里坐着了。
她花了几枚铜板买了一把伞和折扇,将折扇递给了叶菩提,自己一手撑着伞另外一手推着轮椅,算是做了简单遮阳工作,便慢慢这城中逛了起来。
因为叶菩提不喜喧嚣,又有些过于爱洁净,月白这一路便挑了清幽安静小路走。
进了一个小巷子,突地从拐角处窜出来两个追逐小孩,那前头小男孩不时转身对着后面个吐舌头扮鬼脸,后面追那个一脸红润,不知是气还是跑。
“乔虎妞你给我站住!”
“就不就不!”
“嘭……”那被唤做乔虎妞男孩一下撞入叶菩提怀中,月白推着轮椅,身子也晃了晃。
“小心些。”叶菩提将那个男孩子扶了扶,温和问道:“有没有磕伤哪了?”
那个男孩子看着叶菩提俊秀温柔脸庞,不由有些害羞:“没……”
说着一溜烟便跑了。
“小孩子还真是活泼。”月白笑道。
“嗯……”
月白又接着推动轮椅,慢慢逛了起来。
买东西不过是路上必需品,虽然作为交易,牛魔王夫妻将积蓄都给了月白。
但若是到了都城长安,那个寸土寸金地方,再则人不生地不熟,花费定是极大。
想着月白正将买好干粮递给叶菩提哪些,却发现自家师傅脸色有些奇怪。
“怎么了相公?”
叶菩提眉头蹙了蹙:“我钱袋丢了。”
月白顺着看向叶菩提腰间,果然空空如也。“是刚才那两小孩?”
想着那孩子一声衣物虽然说不上华贵,但看得出来家中也是富庶,怎会做这种事?
叶菩提也皱眉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