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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留下来,仍居原职,这事不难。难的是,你既在中书,供职于徐良之下,这等于是撕破了面皮,以后日子可就不好过,这一节,你想过么?”折彦质道。
这一节,秦桧当然想到过,只是当务之急是留在朝廷,至于日子好不好过,那以后再说。正要拿这话回麟王时,忽然想到,麟王既然提出来,想必是有法子的?不然,他也不会多这一句嘴!
一念至此,拱手道:“请大王作主。”
折彦质却笑了起来:“你这人倒也明白,实话与你,你若留在中书,徐六日日与你为难,你也办不成事。莫如跳出中书去,倒乐得自在。”
秦桧吃定折彦质必有办法,只顾作揖求道:“求大王指条明路!下官感jī不尽!日后但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敢不效命?”
折彦质敲击着桌面:“我倒也不求你报答,只是徐相如此行事,越发地张狂了,倘若无人掣肘于他,还不……”
“下官也是此意,只要大王能保全了,以后自然唯大王马首是瞻!”秦桧再三了表着忠心。
折彦质见也差不离了,这才道:“罢,我与你指条明路吧。中书你是不能留了,外地你也不愿去,枢密院愿么?”
秦桧顿时面lù难sè!这枢府本是主管兵务的,但多年来,枢府的职权已经移到中书,那里已经成了养老敬贤的所在。再说,枢密院的长官由太原王兼着,我纵使过去,没有实权不说,至多作个“同知枢密院事”,好像“同知”已经有三位了,搞不好,还得降到“签书枢密院事”,这还不如去宣抚河东呢。
“大王指点mí津罢!”秦桧起身,一揖到底。
折彦质好像也为难了:“这政府你呆不了,枢府也不愿去,舍此之外,哪还有与你平级的位置?这可真真叫我为难。”
秦桧见这模样,心头凉了一半,我这跟你装半天孙子,合着你没什么好主意?真是浪费表情!但转念一想,这孙子也没白装,好歹有麟王帮着说话,留在中央那是肯定的。至于其他事,再想办法吧!
这么想着,便没先前热情了,坐下来道:“大王也不必为难,先留下来,走一步算一步。倘若实在容不下我,也无人作主,下官还是宣抚河东去。”
折彦质偷偷打量,心中暗笑,自言自语道:“先前要整编西军时,我倒提了一件事,就是重设御营司,这几日,须得再说说。”
秦桧听了,没明白其中的秒处,还随口敷衍着:“自是该提,自是该提。”
“这御营司,是统率全**队的机构,直接听命于圣上,级别当于政枢二府相同,御营使,也当于宰相和枢密使平级。”折彦质又道。
秦桧还是不明白,仍附和道:“这是自然。”
“那这人选,你有建议么?”折彦质问道。
直到此时,秦桧方才嗅出点味道,试探着:“大王的意思是……”
“你这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想想,只要重设了御营司,必然要有一人去充任御营使。先前虽有刘延庆担任御营使的先例,但眼下朝中并没有如此资历的武臣,想必是要用文臣的。你若能作得这御营使,便与政枢二府平级,徐良纵使想为难你,也没那么容易。况且,你若作了御营使,便跳出中书这是非之地,反倒自在了,其中秒处,你真想不出?”折彦质笑道。
秦桧暗自思量,我若作得御营使,正如麟王所言,便不在这是非之地了!但是,御营司是统率全**队的机构,可现在军队都在各大帅手里攥着,哪能由着御营司来节制?只怕是徒有虚名罢了!
想到这里,不免有些灰心。但又一想,不对,我作了御营使,不管有没有实权,级别在那里,招牌在那里,又没了中书的管束,行事岂不自由得多?况且,我若通了沈择这条路,便有了皇后和刘家这靠山,不惧徐良!至于面前这位……
心中一片空明,真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立马又小心起来,对麟王道:“这御营使如此尊崇,如何落到下官头上?”
折彦质这回倒不卖关子了,直言道:“明日,我便在朝会上提出,重设御营司,想必不会有人反对。然后,我便举荐你以‘参知政事’之衔充任御营使,如何?”!。
第三卷第八百二十九章激烈交锋
第八百二十九章激烈交锋
秦桧真是个喜出望外,如获大赦,一时激动得找不着北,真诚道:“此事无论成与不成,大王待下官这番心意,下官自当铭记五内!”
折麟王笑笑,只是不语。
“不过,恕下官多嘴。此事恐怕要抢在徐相前面才好,不然的话……”秦桧清醒得很。
折彦质站起身来,抖抖官袍,随口道:“你放心就是,我自然晓得。明日朝会,我亲自出面奏请,不让徐良抢了先就是。”
秦桧再三致谢,又陪着折彦质出了中书,一路伴着出宫门,又一直等到他上轿,目送一段,方才自己钻进轿子里,满心欢喜地打道回府了。自然又要拿帖子请郑学士过府相商不提。
次日清晨,朝官会聚宣德门,等着上朝。折彦质和徐良两个,好似众星捧月一般,身旁都簇拥着一群官员,讨论着时事。秦桧到的时候,远远搜索折彦质的身影,当看到对方时,麟王也正朝他看来,两人四目相交,心照不宣。
郑仲熊挤了过来,环顾左右,低声道:“今日估计要提,官家必一口回绝了他。”
“嗯。”秦桧浅浅地应一声,并没有多余的话。昨夜郑仲熊到他府上,他却并没有提到折彦质要保他一事,因此,这会儿郑学士还蒙在鼓里。郑仲熊还想说什么,却见秦桧突然迈腿朝徐良那一团走去。
“秦参政。”见他过来,一众同僚纷纷打着招呼。
秦桧笑眯眯地回着礼,向徐良作个揖,问道:“相公讨论什么呢?”
“哦,也没别的,就是河东宣抚司的事。”徐良随口回答道。
秦桧听了,点头道:“嗯,这事确实不能再拖了。只是,这宣抚司既立,便需一员宣抚使前去坐镇,不知相公有合适人选么?”
徐良心中暗笑,嘴上却道:“这事还得稍后朝会上大家商量,你有建议?”
秦桧连连摆手:“这事下官倒没去想过,只要相公不差下官去就行了。”这话一出口,旁边同僚们都笑了起来,因为谁也没有当真,只以为他和徐六说笑呢。
徐六本来也笑了几声,但见秦桧的行容举止,心中生疑,便笑不出来。心头想着,他这是什么意思?莫非看出苗头了?知道我想干什么?若真如此,他如此镇定从容,难道是有了法子?一念至此,便想着,稍后朝会上,我必得抢先提了出来,先声夺人!
众官正说话时,御史出来整班,文武百官停止喧哗分成两列,投资政殿去。进了大殿,两班站定,内侍省都知沈择出来一声吆喝,圣上驾到。等皇帝坐定,臣工们大礼参拜,山呼万岁。
赵谨倒没什么异样,吩咐道:“诸卿有事,奏来。”
徐六正要抢个先,心中一跳!不对,他若猜到,必然已有对策,我此时再去提出,不过是徒废口舌,反招人笑话!就这么犹豫一下,却还是站了出去!谁知,在他身前的麟王折彦质竟也是同时出班!两人异口同声道:“圣上,臣有本要奏。”真是语速一致,丝毫不差,听起来,倒像唱戏一般。
朝臣们倒没见过这阵仗,一时都有些乐了。连皇帝也笑道:“朕终归在这里坐着,又不会跑,两位贤卿急个甚?到底是折卿站在前头,你便先讲吧。”徐六一听,只得退回去。
“如今,天下王师已经整编完毕,神武五军各有番号。往年,因战事需要,诸军又分驻各地,倘有个轻重缓急,来不及报备,便听诸司各自行事。如今时过境迁,朝廷当明示天下,诸军皆御前部队,天子之师。为此,臣建议,重设御营司,以统率诸军。”折彦质道。
徐六听到这里,还不以为异,因为这事折彦质早提过了,顺理成章而已。
赵谨也没主意,便问下来:“诸卿以为如何?徐卿?”
徐六听得召唤,便出班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可行。”御营司说是统率全**队,其实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要重设,由得他去。
首相次相都表了态,旁人也没有异议,都是一片附议之声,赵谨见状遂道:“既然朝中有此共识,那就着手办理吧。不过,朕倒是不知御营司建制。”
折彦质立即接口道:“御营司,设御营使一员,御营副使一员,以宰执大臣和诸卫大将军以上充任;参赞军事一员、提举事务一员,以四品上文臣充任;下设两部,都统制司和机速司,分掌统兵司令,以及警情应对,机密事宜,军费开支诸事。”
赵谨听了,直觉天书一般,也没闲工夫去详细了解,只道:“既如此,御营司重设后,谁人到本司勾当公事?”
折彦质早有准备,只等他话音一落,便道:“御营使,掌兵务,直接对圣上负责,此人必定是朝中宰执大臣,有完整履历,且熟悉兵务。因干系重大,又必须是忠直敢当之人。”他这话,一般人或者听不出妙处了,但实则都是为某人量身定作的。
首先,宰执大臣,就把人选圈定在一个小范围内,完整履历,又缩小了范围,熟悉兵务,更进一步作了限制。至于“忠直敢当”四字,若要论起来,谁有言官“忠直敢当”,他们可以风闻言事,有谁比他们更“敢当”?
秦桧是参知政事,自在宰执之列;至于履历,他作过地方官、作过学官,还作过西京留守,乃至宰执,这履历还不够漂亮?熟悉兵务,按宋制,一般作诸京留守的,都要兼管军事,只不过秦桧当初作西京留守兼河南知府时,驻军是西军部队,直接由徐卫指挥,没他什么事,但他毕竟干过留守,因此勉强算是有过管兵经历吧;最后,不要忘了,秦桧当初是御史中丞,台谏的长官,言官的头头!
所以,折彦质要举荐的人,几乎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赵谨却不知道这里头的道道,还疑惑道:“似此这般,谁人可当重任?”
徐六听着苗头不对,硬挤出去,抢了话头:“圣上,如麟王所言,这一时半会儿只怕也没个合适的人选。况且此事也不如河东宣抚来得紧急,眼下,太原王已大致重建了河东机构,各知县、知州、知府及属员俱已齐备,然宣抚司、提刑司、帅司、转运司都还空缺。宣抚司一日不立,宣抚使一日不任,这些问题都无法解决。臣认为,还是先议河东宣抚使人选为宜。”
赵谨是个没主意的,听徐良这么一说,便道:“也对,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先紧着急的来罢。今日朝会,便把这河东宣抚一事议定,才说其他。”
折彦质眉头一皱,很不情愿地退了回去。而在徐良身后的秦桧,本来听着麟王的话,已经有些飘飘然了,没想到徐良出来横插一杠子,硬是把麟王逼了回去,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徐六抢了话,继续道:“河东之地,久历兵祸,又处于对金前沿,若不派重臣坐镇,恐怕对内难以弹压地方,对外也无法震慑北夷。臣认为,当于宰执大臣中挑选合适,派往宣抚。”
朱倬随后出班:“臣附议,河东遭受北夷践踏,最是凄惨,河东之民北夷治下挣扎多年,想也艰难。朝廷若不派得力大臣宣抚,岂不有失民望?”
他二人之后,追随徐良的大臣纷纷出班附议陈情,独李若朴不发一言。你道这是为何?只因徐良已经挑明了,要在宰执大臣里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