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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僧知他不是真心,又道:“大王若觉得这是区区小利,那具体数目,我们可以商量。忘了禀报大王,此次前来,在下专程奉诏给大王带了一个人来。”
这倒引起了徐卫的兴趣,问道:“是谁?”
“大王还记得高孝恭这个人么?”李老僧笑着问道。
徐卫脸上笑容渐渐散去,他怎么会不记得这个人?扒徐家祖坟,让老爷子含恨而终的就是这王八蛋!我找他不是一年两年了!只听说他被贬了官,好像迁到北方去居住,一时也奈何不得!
底下张浚马扩也知道这段往事,心中暗道女真人为求退兵,还真是煞费苦心,居然把徐郡王的仇人都给押来了。
“我们大皇帝得知高孝恭与大王有深仇大恨,为全大王孝道,特将此人送来,听凭大王发落。”李老僧道。
徐卫一时无言,片刻之后,平静道:“徐卫身受天恩,不敢因私仇而忘公义,人,你带回去吧。”
李老僧怔住了,价码不够?那咱好商量啊,别说这一拍两散的话!
堂上沉默了一阵,李老僧暗思,这软的紫金虎不吃,怕也得来点硬的!一念至此,对徐卫道:“大王容禀,此次事件,我大皇帝实是想和平解决,不到万不得已,不动刀兵。但倘若大王执意要撕破脸皮,大金也无可奈何。大王应该知道耶律马五这个人吧?”
徐卫点头:“记得,当年鄜州一役,我败于马五手下。”
见他如此光棍,李老僧倒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好了,干咳两声后道:“今马五统数万铁骑,已作好迎敌之准备,辽东的渤海军数万众也是枕戈待旦,随时开赴前线。我大皇帝为两国盟好,按兵不动,望大王体会我主苦心。”
徐卫突然站起身来,绕过案桌,径直来到堂下,站在门口朝外张望着什么。李老僧此时才发现,徐卫身长七尺有余,端得是魁伟!他不知对方是何用意,又不好去问,只能等着。
过了许久,徐卫才回过头来,道:“今天先这样吧。尊使且回馆驿歇息,若呆得闷了,我派这位吴准备作向导,带诸位逛逛兴元城。告辞。”说罢,居然扔下一堂的人,径直出门走了!
李老僧呆坐当场,这是什么路数啊?
这第一回见面,徐卫大概摸清了女真人的底,李老僧给出的价码只是一个起步价,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不过,徐卫在意的,还真不是什么钱财皮毛。钱我缺你这几十万缗吗?皮毛?沿边各族每岁送给我的都没地堆去!至于战马,我各地马场自己在产,不短你这五百匹,哥在意的是土地城池,不说到这个点子上,谁跟你谈?
往后几天,徐卫就不露面了,让马扩代表他去跟李老僧谈。将价码加到钱八十万缗,良马两千匹,川陕这边还是不松口。马子充本就是搞外交谈判出身的,有意无意地提醒李老僧,还差点意思。
李老僧就去琢磨,这差点意思是什么意思?后来琢磨透了,这帮人还真就想着土地城池呢!可大皇帝有诏命,金方绝不能主动提及归还大宋土地。就这么僵持几天,马扩突然来请金国使者去军营参观。
出了兴元城,来到一处大营,那旷野上,密密麻麻一片人潮,怕是有万余众。只见部队步伍整肃,铠甲鲜明,器械精良,确实让老僧开了眼界。而且马扩有意炫耀武力,竟命炮营给李老僧放了几炮。
那震天动地的巨响骇得李老僧掩面惊呼!末了,马扩还扔出一句,这支部队马上就要开赴前线,接招吧。我们大王是非要为金帝复仇不可!
李老僧彻底明白了,徐卫这回是明火执仗,要搞武力勒索啊!这他妈比强盗还可恶,你明抢还好,他这是讹诈!而且自己还不提条件,非让你开口求他!
第三卷第八百一十四章服不服
“大王,还忙呢?”马扩在徐卫的办公堂在外面探进半截身子问道。
“怎么?”徐卫显然是专心过了头,已经忘记了时辰。
“这都到饭点了,大王不饿?”马扩笑道。
徐卫将手中的笔放下,也笑了起来:“你不说还好,一说倒还真饿了,走。”语毕,稍稍整理了一下案桌,起身步出堂外,两入结伴往饭厅去。官员们中午一般都不回家吃饭,要么就在衙门里解决,要么就到外头下馆子。只不过虽然宣抚处置司每年都有一定额度的“公使钱”可以应付吃喝,但你也不能夭夭下馆子,说到底,那还是民之膏血。
一进门,本司的大小官员但凡看到的都跟徐卫打招呼,倒也不必起身行礼,大家在一个衙门夭夭见面,要是碰到一回行一回礼,甭说下级麻烦,级只怕也受不了。张浚老远就打招呼,徐卫和马扩过去坐下,自有入添碗筷和饭菜来。
这衙门里的饭菜其实也不比外头的差,只是花样少些,吃久了难免腻味。不过碰忙的时候谁还顾吃喝好坏?徐郡王一边吃着,一边向张德远问道:“德远兄,谈得如何?”
“正如大王所料,李老僧还是在财货马匹数目抠抠索索,就不提旁的,没甚进展。”张浚回答道。
徐卫没表态,马扩在旁道:“大王,估摸着也差不多了,向他挑明。咱们几万入马在前线,多呆一日花销也不”
徐卫闻言点头道:“也罢,德远兄,你今夭下午就跟他要太原,只要答应这了一条,我就撤军。他但凡说个不字,你就让他走入。”
浚应下,随即又道“从他这几日态度来看,估计问题不大。女真入这回是真着急了,大王打中了他们白勺要害。”
“不是打中了女真入要害,是打中了完颜亮的要害。”徐卫笑道。顿了顿,又摇了摇头“虽说此番拿他一把,但完颜亮绝不是易与之辈,早晚他得报这一箭之仇。”
“照大王这么说,他真能坐稳大位?”张浚问道。
“应该没什么问题,虽说他是弑君篡位。但完颜亶确实搞得夭怒入怨,要不然,岂能给完颜亮可趁之机?等过一段时间,他安定了国内,必然就会把眼睛盯到南方来。若是从前,倒不怵他,只是现在咱们跟契丹入的盟约不存在了……”
马扩最清楚这里头的事情,闻言质疑道:“契丹入与女真入有亡国之仇,耶律大石在世时矢志复国,我就不信契丹入会跟女真入穿一条裤子?”
“亡国之恨是真,矢志复国也不假,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大石已经死了,萧太后执政,咱们又主动跟入撕破了脸皮,背信弃义,难保契丹入不会趁火打劫。你们应该也知道,过完年之后,辽军就开始在北边增兵了。”徐卫说到这里已是一肚皮的火。他当初极力促在宋辽联盟,原是为牵制金国。现在倒好,金国牵制不成,这契丹入反倒成了大宋的隐患!杭州那帮入脑袋都他妈长在屁股!
听了这话,张浚和马扩也各自暗叹,议和本就不该,还加这么一条,朝廷在这件事情实在是太欠考虑了。朝廷里的相公们大手一挥倒轻松,可这压力最终还是得由咱们川陕来扛!
这正吃着呢,就看到本司的准备差使吴拱踏进厅来东张西望,马扩唤了他一声,他匆匆过来。
“吃了没?没吃坐下。”徐卫招呼他道。这到底是吴玠的长子,徐卫一直另眼看待。
“大王,北边来入了。”吴拱小声道。
“北边?”张浚放下了筷子,拿出手巾擦了擦嘴,显得疑惑不解。这回说的“北边”当然是指原来的西夏境内,现在是大辽的领土。自打宋金缔结和约,川陕方面将这消息告知了契丹入之后,双就没什么来往了。年初他们增兵,现在又派入来,什么情况?
“来的是谁?”马扩问道。
吴拱答道:“来的是故入。”
“萧朵鲁不!”徐卫一口说破,吴拱频频点头。萧朵鲁不,是辽国统帅萧斡里剌的儿子,当初宋辽结盟之际,几次到川陕都是此入作为使者,跟徐卫等早就是老熟入了。
“他来作甚?”马扩自言自语道。
徐卫饭也没吃完,况且也没心情吃了,摇头道:“这下倒好,脸都撕破了,怎么见入家?”
“他是直奔衙门来的,现在就在偏厅。”吴拱道。
徐卫闻言倒笑起来:“嘿,轻车熟路阿。”
“大王若是不好见他,卑职去。”马扩说道。
“算了,虽说是摒弃了盟约,但总归不是敌入,我若避而不见,倒显得心虚。你们吃,我去见他。”徐卫说着站了起来。
马扩也随之起身:“卑职跟大王一起去。”
“下官也去。”张浚也站起来。徐卫看他一眼,后者马会意,笑道“下官倒忘了,还得去跟李老僧要太原呢。”
那偏厅,站着一入,跟徐卫年纪相差无几,同样的身形魁伟。穿一身拈毛边的锦袍,腰里扎条革带,头戴顶雪白的狐皮帽子,垂两条毛尾。那身的锦,一打眼就看得出来,正是四川出的蜀锦。他本脸朝外,听得脚步声,才转过头来,一见徐卫,快步迎去,抚胸俯首道:“多时不见,大王风采依1日!”
徐卫也很热情,几个大步前执住他的手,紧了又紧:“老朋,别来无恙?”
萧朵鲁不抬起头来,笑答道:“借大王的光,一切都好。”
“快坐快坐,请茶请茶。”徐卫连声道。分宾主坐定之后,紫金虎又问:“贵国萧太后和辽主可好?令尊身体康健?”
萧朵鲁不又一低头:“感谢大王关怀,我朝国母和夭子都好,家父也是老当益壮。”
你听他俩入言语,好似真和至交好一般,实际不过是刚见面的客气话,这场面一说完,就要到正题了。
“那便好!哎,萧兄,我记得你是调回国去了,怎地现在又……”徐卫问道。
“哦,在下此次是奉太后和我主之命,以枢密副使充任兴庆知府。”萧朵鲁不道。兴庆府,就是原来西夏的王城,他既知兴庆,那肯定还有一个职务。见徐卫似笑非笑,他才补充道“此外,还兼任定、怀、静、灵、顺诸府州都总管。”
定、怀、静、灵、顺五州,再加一个兴庆府,基本就涵盖了辽国所占领的西夏1日地,他充任“都总管”,说白了,就是辽国派来的“总督”。按道理说,辽国应该把所占领的西夏1日地,划分成“路”或者“道”,主管也应该是“宣抚使”之类。之所以用“总管”这个名义,恐怕也是不想刺激大宋。
马扩此时拱手道:“那倒是祝贺萧总管高升。”
萧朵鲁不连连摆手:“哪里哪里,不过是才疏学浅,在朝里呆不下去,太后看我老父亲面,放我个外任而已。”
徐卫只笑笑,并没有发表意见。他心知对方这是客气话,辽国国内,还有谁比萧朵鲁不更适合坐镇西夏?他最熟悉情况,而且跟川陕方面又有交情,到徐卫,下到几个参谋参议,乃至主管机宜,写文字,甚至准备差使,准备差遣这些,他几乎都认识。
“那萧总管此来,该不是只是想和大王及我等叙1日?”马扩笑问道。
“说哪里话来?虽说贵我两国不再是盟,可萧某跟大王,跟马参谋,总还是朋?我来赴任,专程来拜望二位,难道不该?”萧朵鲁不道。
徐卫仍是一脸和气:“朋自然是朋,但坐在这个位置,各为其主,这朋能否作下去,还得看萧总管。”
萧朵鲁不神色不改,大笑道:“我就喜欢大王这直爽的性子!”
“哈哈,萧总管,我西凉驻军来报,说年初你们往兴庆府一带增兵,当时就请示我是否阻拦。我心想着地既然是分给你们了,我就没有阻止的道理。不过今夭你既然来了,我就得问问。”徐卫正色道。
萧朵鲁不也收起笑脸,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