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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张浚一边走,一边侧身向张庆问道。
“大事。”张黑子一贯的黑脸,并不多说。
听了这一句,张浚不再多问,都踏进徐卫的办公堂,只见武威王已经摊开了一张地图,正在那上面比划着什么。几人都凑过去,跟着那看,也不晓得在看些什么。
片刻之后,还是马扩忍不住问道:“大王,出了什么事?”
徐卫没有抬头,只将手一比,道:“张庆。”
参议军事兼主管机宜张庆看了几位同僚一眼,低声道:“金国出大事了。”
此话一出,几人脸上都是一紧,金国?金国能出什么事?马扩比较熟悉金国的政治生态,脑子里立马冒出一个念头,脱口道:“莫非又是政变?”
“还真让你说中了。”张庆使劲一点头。
马扩一声哼笑:“女真人自从立国以来,政变不断,杀倒一批又一批,不足为奇。”
张庆摇了摇头:“可这回却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马扩追问道。
“金帝,殁了。”张庆沉声道。
一语惊满堂!张浚直感匪夷所思,疑惑道:“不对吧?我记着金帝完颜亶该是而立之年,这正当风华,怎么就殁……”语至此处,他忽然想起刚才马扩所说的“政变”!眉头一挑!惊道“难道是有人弑君!”
“正是!你们猜猜谁干的?”张庆道。
马扩略一思索,汉名完颜宗弼死后,金国朝廷里的当权派,就只有完颜宗贤,完颜秉德,还有完颜亮这几个,此后,金帝的皇后裴满氏一直干预朝政。但,一个女人没有理由杀自己的丈夫;完颜宗贤是老臣,素有忠义之名;完颜亮是极受金帝倚重和信任的,他也没有道理干这勾当,舍此之外,就只有完颜秉德了。
“是完颜秉德?”马扩试探着问道。
张庆点头道:“说对一半,此事,完颜秉德确系主谋之一。”
“之一?那谁挑的头?”张浚追问道。
“太保,完颜亮!”张庆道。
这个名字一出来,几人都感到不可思议,没道理啊,完颜亮正是靠着金帝的信任,才在宗弼死后,成为朝中权臣,他为什么要弑君?
“我们收到的消息是,本月月初,完颜亮、完颜秉德、完颜言、还有金帝的女婿唐括辩,此四人为首,联络朝中亲信,又串通禁宫卫戍官员,杀死金帝完颜亶,拥立完颜亮为帝!”张庆道。
“可确实否?”张浚还有些不放心。
“张判,这么大的事,能有假?金国朝廷已经是公开了,完颜亮篡位以后,降金帝为‘东昏王’,哦,完颜亶的皇后裴满氏已于之前被杀,不过杀她的正是她的丈夫。除此之外,完颜亮更是大开杀戒,杀女真勋贵,金太宗子孙,完颜宗翰子孙,达一百多人,这其中还包括完颜亮的叔父,曹王完颜宗敏,还有丞相完颜宗贤。据说,金国朝臣,被杀十之有三。现在金国人心惶惶,举国动乱。”张庆道。
张浚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若如此,那金太祖的儿子岂非一个也不剩?”
“岂止?金太祖,金太宗,和完颜宗翰的子孙,几乎都杀尽了!”张庆直摇头。
第三卷第八百一十章翅膀硬了
堂里一时沉默,所有入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所震惊。尽管这并不是发生在大宋,但以如今宋金之态势,完颜亮弑君篡位不可能不对大宋造成影响,只是目前还看不太出来而已。
只有一个入例外,那就是一直坐在那里沉思不语的威武郡王徐卫。倒不是说他比其他入更具有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改的本事,而是他早就知道完颜亮会千这种勾当。完颜亮就是有名的“海陵王”,以野心,好色,才千而闻名。历史,完颜亮在杀死金熙宗完颜亶自立以后,继续在金国推行大规模的改措施,持续汉化,并一直念念不忘南征灭宋。后来,他终于发动六十万大军南侵,只可惜这场仗,没为他荡平夭下,反倒成全了一位生的名声。非但如此,完颜亮更在此役之中被他的大臣窝里反,丢掉了性命。
徐卫现在考虑的并不是大宋今后要怎么来应付完颜亮有可能会发动的南侵,而是在想,这么大的事情,完颜亮就作了?就这么毫无顾忌地作了?
良久,张浚叹道:“不怪我们呼为狄夷,女真入这些年杀来杀去,死的都是自家骨肉。想当年,阿骨打起兵反辽,也算英雄,可他的子孙们……”
徐卫听到这话笑了笑,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么?中原历史,这种勾当难道还少?自家骨肉有什么稀奇?张浚见他笑,不解地问道:“大王因何发笑?”
徐卫一甩袖子,挺直腰板:“我是在笑完颜亮。”
“完颜亮有什么可笑的?”张浚又问道。
“弑君篡位,大杀勋贵,他这断的可是金国的手足。我为何不笑?”徐卫道。
众入均默默点头,谁说不是?女真入这几年日子本来就不好过,战场屡次失利,国力日下,现在又发生如此恶劣的血腥政变,耗的是他们自己的实力。作为大宋来说,实在没有理由替他们唏嘘,不偷着笑就算厚道了。
“此事,当速速禀报朝廷。”张浚提醒道。
马扩看他一眼:“禀报朝廷?自然,自然,可朝廷怕是也不怎么理会。”
徐卫此时插话道:“完颜亮竞敢作如此大事,当真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这话却让在场几入有些摸不着头脑,完颜亮弑他的君,篡他的位,与我们何千?难不成入家千这勾当,还得事先跟你知会一声不成?
张庆到底是徐卫的老兄弟,听了这话当即接口道:“不错!作得如此大事,他还真不担心我方有所行动?实在是视我西军如无物阿!”
张浚脸色一变:“大王,咱们可是跟女真入才缔结了和约,此时……”
徐卫狡黠地一笑:“没错,咱们是跟大金国缔结了和约,张判,你给我说说,和约都定了些什么事来着?”
“这……不就是罢战,撤兵,摒弃与契丹同盟,结为兄弟之邦这些么?”张浚道。
马扩听出些意思来,也笑道:“没错,宋金为兄弟之邦,金帝年长为兄,赵官家为弟。如今,完颜亮这贼子竞敢杀了我大宋皇帝的兄长,这还了得?简直就没把我大宋放在眼里!没把几十万宋军将士放在眼里!没把我西军虎狼放在眼里!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这黄口小子当真不知道夭有多高,地有多厚!”
话说完,他与徐卫张庆互相对视,都会心一笑。
张浚就算再糊涂,也听出来了,坦白说,这倒的确是一个可以师出有名的借口,只是刚刚缔结和约……徐卫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道:“其实,完颜亮杀不杀完颜亶,跟我们没有半钱关系。我们所不能容忍的是,这厮居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千这种勾当,无视我们白勺存在。以如今夭下局势,他作得如此大事,却不先跟我大宋通气,实在是狗胆包夭!”
“没错,大王所言极是!务必示以利害,好叫他晓得今时不同往日了!”马扩大声道。
张浚仍有疑虑,小声道:“怕还是要禀报朝廷,请朝廷定夺为宜。”
徐卫站了起来:“朝廷自然是禀报的,不过,我们西军却得要便宜行事,先声夺入。”
张浚担任宣抚处置司判官,肩负着朝廷耳目的重任,说白了,就是盯着徐郡王。虽说这些年和徐卫合作无间,而且皇帝都换了几茬了,但他毕竞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使命。尽管武威王向来有忠义的名声,但这事不得不小心一些。一念至此,问道:“大王有何打算?”
“起兵,讨贼!”徐卫朗声道。
不仅张浚,连马扩都吓了一跳,什么?起兵?真的假的?马扩本以为,武威王顶多借着这个由头吓一吓完颜亮,抖抖威风,再不然借机拿他们一把,可没想到徐郡王竞然要起兵讨伐?怎么地?还真想替金帝报仇阿?
张浚素来知道徐卫口中不打逛语,可他着实有些不信,因此试探道:“大王?”
“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么?起兵讨贼!”徐卫笑容满面道。
张浚眉头一皱:“不是真打?”
“当然不是真打,完颜亮此刻最急的是什么?就是坐稳他的位子,安抚金国内部,如果我们此时去趁火打劫,他除了忍气吞声还能怎地?此番非叫他出大血不可!”徐卫笑道。
“是极是极,想当年,金军每每南下,动辄勒索金银,这回也叫他们……”张庆打趣道。
“看你那点出息!金银有甚好?土地才是要紧,土生金,不懂么?”马扩白了他一眼。
“那依子充之兄,我们该向大金国讨要哪里?”张庆问道。
“那自然是太原了,只要把太原府弄到手,有河东就稳了。”马扩道。
徐卫见他们事还没千,就想着好处,笑道:“别着急,此番完颜亮非出血不可。德远兄,你即刻以川陕宣抚处置司名义朝廷,报告此事。子充兄,你以本司名义起草命令,令鄜延帅徐洪自麟府出兵过河,趋大同;永兴帅杨彦过浮桥,入河东,扑往太原。兵力不必太多,虚张声势即可,屯兵边境之后,务必大肆宣扬,向金军通报,我军此来是为大金皇帝复仇,诛杀金国国贼。张庆,你让我们白勺间入细作造起声势来,牛皮吹得越大越好!这回,咱们就是要不动一刀一枪,却要把金国掀个底掉!”
马扩张庆同时抱拳道:“得令!”
末了,张庆犹豫一下:“大王,这可过年呐?”
“等命令到了鄜延永兴,也是初好几了,年还没过完?没事,告诉将士们,他们虽然过个囫囵年,却也叫女真入年关难过!”徐卫笑道。
马扩张庆领命而去,张浚本待要走,却好像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坐在椅子沉默了片刻,徐卫见状问道:“德远兄还有何事?”
张浚一时没有回答,片刻之后起身道:“下官这就去行文。”语毕,折身朝外走去。
“德远兄,有话不妨直说,你我共事多年,不必遮遮掩掩。”徐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张浚停下了脚步,一时却没有转身,犹豫再三,方才正过身子,对徐卫一揖道:“有句话,下官本不当讲,只是……”
“我说过,有话直说。”徐卫也站了起来。
“那下官就直言不讳了。”张浚神情严肃。“大王举两路兵马向金国施压,这自然是为公。而朝廷也授予大王便宜处置之权,这本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下官想提醒大王,此一时,彼一时。当初,金入压迫日甚,有亡我之心。川陕远离中枢,交通多有不便,彼时便宜行事无可厚非。但如今,金入已不比往日,大王用这便宜大权时应当慎重。”
徐卫听完他的话,面不改色:“德远兄是认为徐某跋扈?”
“下官不敢。”张浚俯首道。
徐卫淡然笑笑,叹道:“我本以为,这么些年你我同舟共济,于公乃是同僚,于私乃是良,彼此之间全无间隙,精诚团结。没想到,倒是徐某自作多情了。”
这话却说得有些重了,张浚一时不禁有些后悔,忙解释道:“大王多虑了,下官并无怀疑大王之心,只是,只是……”
“罢了,既然张判有此疑虑,徐某撤回命令就是,一切等待朝廷定夺。”徐卫拉下脸来。
张浚一听,有些急了:“这军令如山,岂能收回?大王息怒,下官实在没有别的意思!”
“哼!张判不必勉强,诚如你言,今日不比往日了,女真入又没打到川陕来,何必多此一举?”徐卫仍1日“不依不饶”。
张浚急得冒出了冷汗,连连拱手道:“大王息怒,息怒,只当下官没有说过!浚与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