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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看来,你正经的进士出身,却去换个武阶,这简直是自甘堕落,有辱mn楣!
赵谨的话,本来是想称赞徐良文武双全,本没有其他意思,但徐六却不得不先郑重说明。我打小就不喜欢弓马骑sh,对于征战沙场也没有兴趣,只是受家风的影响,多少知道点军事。
你想想,他徐家上一代的两个伯父是武臣,他爹最先也是武臣,这一代四个兄弟也全都是武臣,而且哪一个都中响当当的勇将,能将,名将。但他面对着皇帝时,却非要把自己划分出区别来,可见纵使如今朝廷大力倚重武臣,但根深蒂固的观念仍旧难以改变。
赵谨听了他这话,也不觉有异,点头认可。
“臣认为,赵相先前所说的种种,大体上是不错的。而且,臣也丝毫不怀疑赵相的赤胆忠心,臣也一样,期盼着王师早定中原,还都开封,臣是积极赞同北伐的,但不是现在。”徐良道。
不等皇帝问,赵鼎先就抢道:“敢问徐相,为何现在不能北伐?”
徐良没扯其他闲话,比出两个指头:“两个问题。一是统一指挥,二是西军配合。”
不但赵鼎听愣了,皇帝也很错愕,刚才人家不是说了么,这两个问题不是问题,你现在怎么又扯出来?
皇帝除了错愕以外,还有些着急,朕本来等着你能有听起来比较有说服力的理由,然后就好顺水推舟,你这是作甚?
“徐相,莫非刚才我没说清楚?”赵鼎侧头问道。
“陛下,恕臣直言。赵相在这两个问题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徐良显得很稳。
“哦?徐卿且道来。”皇帝道。
“首先,说统一指挥。”徐良不急不徐。“没错,不管是岳飞,还是韩世忠,此二将的官阶、资历、声望,都无法与折彦质相提并论,折宣抚要节制他们,容易。但赵相却不知道,折宣抚节制韩岳二将容易,然韩岳二将却不一定能制得住神武后军。”
赵谨如听天书,赵鼎则是满面疑hu。
“神武后军,成分非常复杂。是由原东京留守司残部,何蓟所统常捷军一部,以及张伯奋,张仲雄二人西京留守司一部组成。这其中,以童贯昔年所创常捷军,最为剽悍。何蓟罢职以后,统领常捷军的是刘佥,他之前军阶在韩岳之上,如今韩岳二将要想指挥自如,恐怕不够。再说西京留守司这一部分,原是由二张统领,张家兄弟先后离开荆湖,何郡王在时,尚且弹压得住,韩岳只怕也差些火候。试想,这种情况下,如何能统一指挥?”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徐良这话,甭管他说得对与不对,赵鼎都没法反驳,因为赵鼎自己根本不知道神武后军还有这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
“再说西军的配合。徐卫的上书,陛下已经看过,赵相想必也清楚。川陕民力已尽,暂时是负担不起大规模地作战了,徐宣抚正因为如此,才要休兵罢战,与民休养。”
徐六说到此处,赵鼎质疑道:“我说过,就算西军不动弹,金军也不敢大意。徐相在川陕供职多年,应该知道。”
“当然,金人畏西军如虎,这没说的。但有两个问题赵相没有注意到。”徐良很严肃地说道。
赵鼎微现怒意,冷声回应:“请徐相赐教。”
“第一,辽主去世,幼子继任,由太后摄政,而且调回了东征辽军大部兵力,这对西军不可能没有影响。”徐良解释道。
赵鼎默不作声,因为事实俱在,容不得分辩。
“第二,夏都虽然被攻破,党项人实质上已经走投无路。但不要忘了,夏主和官员还在nv真人手里。倘若我朝发动北伐,nv真人为了要chōu调兵力南下,就可以利用夏主在西夏旧地煽动,只恐到时西军没有牵制到金军,反被金军牵制。徐宣抚休兵罢战,与民养息的政策已经为进行所批准,朝令夕改总不成吧?”
徐良说罢,退后一步,表示自己发言完毕。赵鼎思索着他的言论,一起竟无从反驳,只得道:“似如此前怕狼,后怕虎,几时才得北伐?我们还要让北地人民沦陷于狄夷之手多少时候?”
徐良看他一眼,xiōng有成竹:“不急这一时。只要再有个几年,待荆湖、江西、淮西三司兵强马壮,川陕两地物资充足之时,天子降下亲征诏,令徐卫率西军由河东北上,若到时辽军仍愿东征,则使其出夏境入燕云,荆湖江西两军取中原,淮西一军攻淮东,诸路大军水陆并进,旧地父老怎不食箪浆壶,焚香遮道以迎王师?北夷岂不望风披靡,争相逃遁?莫说恢复旧疆,便是踏破燕云,远逐北夷,又有何难?诚如此,失地可收,国耻可雪,大宋之中兴,为时不远!”
话刚说完,上头赵官家大声说道:“好!好!听徐相一言,使朕茅塞顿开!贤卿之议,实为稳妥!”
“谢陛下。”徐良俯首一礼。
赵鼎见皇帝都开口称赞,还有争辩的份么?只得默然无语,接受了这个事实。但不是说他就赞同徐良的意见,似你这般说,一切都顺理成章。须知世事无常,nv真人眼下内外jiāo困时你不发兵,等上数载,你在经营,人家也不会坐等,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朕初践柞,于军政还是生疏。两位贤卿位亮辅良弼,都是朕的左右手,望赵卿徐卿jīng诚团结,佐朕成就中兴之业!如此,朕不负列祖列宗,二卿也可名传天下,流芳百世!”赵谨这句话还算说得漂亮。
赵鼎徐良同施大礼,皇恩。
从垂拱殿出来,徐六颇有些志得气满。就如他对秦桧所言,这朝中所有宰执大臣,若论知兵,谁比得过我?只要我还在相位上,军事议题永远都只有我发言的份,同僚们还是听着就好,就不要瞎搅和了。
赵鼎虽然没有得到皇帝的支持,但也未见灰心丧气的模样,看到前头的徐良步伐轻盈,有自得模样,下了台阶以后,快走几步:“徐相。”
徐六稍停一下,两人并肩而行,只听赵鼎道:“徐相啊,机会这个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如此良机坐失,你就不怕将来后悔?”
徐良闻言微笑道:“后悔?呵呵,徐某认定的事情,从不后悔。再说了,nv真人早已不是当初的nv真人,当下两国实力此消彼长,还怕他窜上天不成?”
赵鼎也冷笑道:“nv真人看样子是窜不上天了,但是……”他后两个字说得特别重,徐良不禁停下脚步,想听听他下文如何。
只见对方脸垮了下来,低声道:“现在圣上年少,国事皆决于宰执。趁你我还在台上执政,不把此事敲定办妥,等将来圣上乾纲独断之时,还有你我裁夺的份么?”
徐良笑笑,没说话,似乎对话的意见不值一驳。
赵鼎视若无睹,继续压低声音道:“当今天子是个仁厚之主,不比先帝果决,等将来圣上亲理朝政,还会不会志在恢复谁说得清楚?往昔我们连年征战,那是因为不得不打,nv真人时刻威胁着我朝。可现在,nv真人早已无力南侵,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个道理,你也是饱读诗书的人,不会不明白!赵某言尽于此!”语毕,拂袖而云。
徐良背负双手立在原地,望着那个疾走的背影,摇头叹道:“若论忠于王事,孜孜为国,谁能比得上此老?”
再说另一头,赵谨离了垂拱殿,便匆匆忙忙地往后宫而去。一路上想着刚才殿中情况,情不自禁地就l出笑容,好似干了一件称心如意的快事。边走还边跟身后的内sh说道:“我方才在殿上没有失态吧?”
“没有没有,官家果有风范!”内sh赞美道。
“那你觉得赵相和徐相的反应如何?”赵谨又问。
“那自不等言!赵鼎肯定觉得官家果断,徐良一定认为圣上英明!”内sh继续吹捧。
“嗯,说得好!说得真好!”赵谨说话间,步伐又轻快了一些。
不一阵,到皇后所居宫殿,皇帝抢了进去,早望见刘皇后在里间坐着,他人没到,声先至:“凤娘,你果然是聪明!”
刘皇后闻声而起,迎上前来道:“官家何故如此高兴?事情解决了?”
“岂止是解决了?朕按照你的办法,让赵鼎和徐良分别陈述意见,然后赞徐良,却不贬赵鼎,两位宰相心悦诚服,拜辞而去!不过,他两人说得好像都有道理,若真让我决断,委实难以选择。”赵谨眉开眼笑道。
内sh也在一旁帮腔:“娘娘,可惜当时不在场,官家一席话,听得两位宰相高山仰止!”
“哈哈,你这厮就一张嘴,也没到高山仰止的份上吧?”赵谨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是极高兴的。
“陛下是一国之主,他们虽然位列宰辅,也只是陛下的臣子,高山仰止何足怪哉?”刘皇后到底比皇帝年纪大些,显得颇为成熟。“今番陛下支持了徐良,下次宰执大臣再有争执,陛下就支持赵鼎,这样更能显得官家公正,不偏不倚,自有主见!”
第七百四十章三年后
大宋兴熙四年
整整三年时间,宋、辽、金三国大体上都处于沉寂之中。江南派遣了使节入金,索要夏主李仁孝等,金国严辞拒绝,甚至扣留宋使。而且不出所料,nv真人利用手里的夏主和官员,在西夏旧地不断煽动。奈何党项势已去,纵使一直仍旧忠于夏主的夏军残部,又或者是党项族人起兵反辽,都被契丹人严厉镇压下去。
这三年来,西起川陕,东至两浙,宋军都在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徐良鞠躬尽瘁,呕心沥血地经营着,当然,他也得到了足够丰富的回报。孜孜为国的赵鼎,虽然与其有并肩战斗之谊,但当两人同台执政之时,赵鼎终究还是因为政见不合,又在与徐良的争斗中屡屡受挫,最终被迫辞去首相之位,提前退休,从那以后,徐良就一直得以独相,掌握大权。
也正是因为如此,徐良的政策得以切实地贯彻。他“jīng兵五十万”的计划已经完成,除西军之外,南方荆湖、江西、两浙、淮西四司,带甲三十万,日夜期盼着北伐中原。当初派往陕西的南方军官团,也全部回到原职,受到重用。尽管这批多是抱着镀金的态度前去,但他们在西军中这一段时间,受益匪浅。
当然,金国也没有闲着。nv真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过强烈的危机感,在宋辽联手压制之下,上到金国皇帝,下到文武大臣,普遍意识到他们早已经不是霸主,甚至受到汉人和契丹人的高度威胁。看明白了这一点,掌握金政大权的完颜兀术费尽心机,不但加强军备,更huā了大力气在整顿内政之上,又尤其是在两河地区采取了一系列旨在缓和,恢复社会秩序,发展民生事业的政策。
至于契丹人,让人有些失望。自从萧斡里剌等人引军归国以后,辽国再没有往西夏旧地增过兵,看起来,契丹人似乎在耶律大石死后,就不再想着东征复国了。
在这三年里,徐卫踏踏实实地埋头苦干了一番。得益于他的堂兄在朝中独相,他在川陕推行的任何策略都通行无阻。三年下来,成绩喜人,四川持续发展,而陕西也完全作到了自给自足,户口明显增加,税收也连年上涨,甚至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接济河东。这几年,徐卫的足迹遍布陕西各地,军营、田间、地头、民居、官府、陕西军民总能看到徐郡王奔走的身影,听到他鼓励的话语。
时候到了,从杭州到兴元都知道,时候到了。现在所差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由头,或者说一个讯号。只要满足了这一点,自宣和以来,天下最大的一场变动,就将爆发!
这一年的四月,在宋人和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