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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徐六jī动得其他本子也不管了,将堂弟的奏本拿了,赶到赵鼎的办公堂里将此事一说,后者也是喜出望外!当下,两名宰相什么事也顾不了,风风火火地扑往勤政堂。
其时,赵谌正在勤政堂里。这个年轻皇帝旁的不说,勤奋这一点上众口皆碑。他虽然跟他父亲不和,但却继承了他父亲一些优点,那就是没有奢侈的喜好,为人节俭,什么书法丹青,音律园艺一无所好,一门心思就想着政务。他多次自称“jī鸣则起,夜半乃卧”,并非虚言。
此刻,他正阅读宰相上的本。何灌致仕,何蓟也被重处,这荆湖宣抚司群龙无首,宣抚之位空缺,必须得尽快拟定人选。只因荆湖之地直面中原,且有拱卫襄汉之重责,必托付合适人选。
本来,他曾经许诺折仲古,让他兼管荆湖。但是一来北伐失利了,二来折彦质在勤王时一些作法引起了争议,所以只能作罢。朝中大臣都有意让曾经作过宰相的抗战派代表人物李纲接任荆湖宣抚使。李纲一生坚持抗金,历尽bō折,其心不改。他曾经担任过陕西宣抚使,经验丰富,本是合适人选。但赵谌另有考虑,首先李纲年纪太大了,身体也不好,恐难当此重任。还有,李纲虽然作过陕西宣抚使,但是他自己也称“臣书生辈,实不知兵”。
现在几大宣抚使,徐卫和赵点都是武臣,折彦质虽然是文阶,但他出身西军将门,从小耳濡目染,你能把他当成一个纯粹的文臣么?
思来想去,赵谌打算在荆宣抚司里挑选一个有名望,有能力的武臣出来,暂时代摄宣抚使职权。因为荆湖宣抚司的部队,是以后北伐的中坚力量,必然有一个熟知军事的人来领导。
他正思考人选问题是,赵鼎和徐良就来了。
“两位贤卿来得正好,朕有一事打算和卿等商议。”赵谌道。
皇帝开了口,赵鼎徐六两个就算再急,也得听他说下去。当下,赵谌便把自己对于荆湖宣抚使人选的考虑说了出来,询问二臣意见。
“陛下,这事恐怕不合适吧?荆湖宣抚司的部队,是由原东京留守司残部,河北招讨司残部,以及常捷军组成。成分比较复杂,何灌之所以能镇得住,一是因为常捷军由他长子统率,二是因为其人名望既高,又熟知军事。若从现有武臣中挑选一人,恐怕……”赵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赵谌听罢,不置可否,又问徐良:“徐卿意下如何?”
徐六想了想,答道:“陛下,赵相之言不无道理。但如果非要如此,臣倒有一个人选。”
赵谌一喜,忙问道:“是谁?”
“现在任荆湖宣抚司副都统制,韩世忠。”徐六道。
赵谌微皱着眉,喃喃道:“韩世忠?这个名字朕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韩世忠,字良臣,绥德人。早年在西军当兵,颇有勇力。方腊举逆,西军奉诏平luàn,韩世忠数战有功,军中号为‘万人敌’,后来亲手俘虏方腊,声名鹊起。后来,在勤王抗金之中,也都有所建树。”徐良介绍道。
赵谌这才想起,笑道:“朕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原来是俘虏方腊之人。好,算韩世忠一个,来日交由大臣商议。”语至此处,他才想起两位宰相是主动而来,因此问道“两位到勤政堂,莫是有事?”
徐良飞快会从袖中取出徐卫奏本,双手呈到皇帝面前,道:“刚刚收到的陕西宣抚处置副使徐卫本。”
“徐卫的本子?”赵谌说着,脸上就lù出了笑容。这几乎成了他的一个习惯,凡是徐卫上本,必有好事!
“奇哉怪也,往昔徐卫上本,惜墨如金,唯恐多写一句,此番怎连篇?”赵谌一边说着,一边看了起来。
因为奏本很长,而且古代没有标点符号,断句依靠的是“之乎者也”这类虚词。偏偏徐卫写本子,从来都是言简意赅,很少用之乎者也,所以要是看他写的文章,那是最费劲的。以前,他的本子在自己写好之后,一般都要让人润润sè,修改修改。但涉及机密之事,不能让旁人知道的,他就只能自己捉刀。皇帝和宰相都知道他这个习惯,所以并不意外。
但如此一来,就苦了皇帝,洋洋洒洒数千言,还得逐字逐句地去断,所以用时很久。两位宰相也只能老老实实在旁边呆着,因为皇帝似乎看得入了神,忘了赐座。
终于,赵谌将本子看完。他没有像徐良那样jī动,抚着奏本叹道:“从前,徐卫多次上报他联络党项契丹的事,可朝中一直不以为意,认为不切实际。也难为他,还真作到了。”
“官家,大石的使者已经在路上,朝廷得赶紧准备。”赵鼎提醒道。
按说,外邦使者来朝,自然有相关部门接待,赵鼎为何格外提醒一句?原因就在于宋辽关系的特殊性。早期是生死仇敌,杀得难分难解,后来澶渊之盟结为兄弟之国,为两国取得了前后凡一百二十一年的和平岁月。直到徐卫穿越的那一年,这种和平被打破,宋金海上之盟,相约攻辽。
从此“兄弟反目”,大宋自食苦果……
现在,辽使再来,大宋怎么定位?这必须要有一个明确的说法,不能和稀泥hún过去。也就是说,你对历史问题必须得有一个表态,到底是对是错,把这个nòng清楚,今后才能通力合作。
但问题是,人一般不会承认自己有错,更何况皇帝?乃至国家?
赵谌也感为难,谁都知道,当年联金攻辽是大错特错,但知道归知道,你不能承认。总不能辽使一来,朕就对他说,不好意思,当年我们错了。
“赵卿可有对策?”赵谌问道。
赵鼎似乎已经xiōng有成竹,不慌不忙道:“昔日童贯主持边事,率军攻辽的也是他,遣使联金的还是他。”
赵谌立马会意,仔细一想,别说,还真是个办法。童贯已经伏诛,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对契丹人也有个交待。这样虽说间接认错,但至少也顾全了大宋的颜面。
“徐卫此前多次上奏言外援事,今终于通达契丹。辽军已下沙、瓜、肃诸州,徐卫也准备发兵取西凉。如此一来,党项人西部尽失,南部横山,东部麟府皆为西军控制。宣和年间未竞之业,莫非就在本朝?”赵谌笑道。
他说的,是宣和元年第五次宋夏战争,西军攻占横山,西夏失去屏障,行将亡国之旧事。只是,当时南方爆发方腊叛luàn,西军只能草草结束对夏战争,调到南方平luàn,这才给了党项人喘息之机。此后,党项人不断吞食被西军夺取的土地城池,不过慑于西军的战力,始终没有再发动过大规模的入侵。
现在,徐卫又将横山控制,并联络了契丹共图西夏,可谓大功一件。
“官家,西夏还是其次。我朝能联结契丹,就可以对女真人形成极大的威胁!从此以后,女真人恐怕再无南侵之闲!”赵鼎一针见血地指出此事的意义。
“赵卿所言甚是!但女真人不南侵,我朝却要北伐!诚如徐卫所言,这是天赐良机!趁西军与辽军图西夏,女真人无暇南顾之际,南方要厉兵秣马,北伐中原!剑指两河!一举完成中兴之业!”赵谌洪声道。
赵鼎徐良皆执礼道:“臣等愿佐陛下,助成中兴大业!”
赵谌很高兴!又说一阵,便让赵鼎自去,独留下徐六。想起徐家两代人殚精于朝堂,征战于沙场,不禁对徐良道:“你们徐家将相辈出,你父亲徐绍昔年执掌西府,你伯父徐彰统领大军,如今你任次相,徐九又总节西军,岂非美谈?”
赵谌这句话有没有其他含意不知道,但徐良却一个jī灵,俯首道:“臣惶恐。”
赵谌见状,摆手笑道:“朕虽然登位不久,但看人却明白。你此番历尽艰辛,征召大军勤王,居功至伟,朕决不忘你勤王殊勋!你弟徐卫,虽然是太上皇一手提拔的武臣,但他事君得体,为人谨慎,朕实爱之。你们两兄弟,一文一武,一相一将,必能助朕成就大业!”
一席话,说得徐六感动不已,伏拜道:“臣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赵谌上前亲手扶起,抚慰道:“你们兄弟都是国家栋梁,理应受到荣宠。”徐良再谢。
“此前朕cào之过急,现在看来,还是你弟在西边踏踏实实,稳稳当当来得有用。朝野都赞誉折彦质‘功盖当代’,朕现在看来,徐卫也不输他。此番他联结到契丹,实为大功一件,朕该怎么酬他?”
第六百七十四章平夏铁鹞子
第六百七十四章平夏铁鹞子
徐良想起前些时候他和皇帝的一次谈话,当时,赵谌对北伐失利耿耿于怀,因为朝中一些大臣在折彦质兵败之后,对现行策略产生了质疑。而皇帝又想证明自己是对的,但是怎么证明?那就是竖一面旗帜。
而这面大旗非徐卫莫属,从他带领乡兵出大名,在相州与金军遭遇第一战开始,紫金虎的战功恐怕他自己也数不清了。正因为如此,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就能证明坚持军事斗争的路线是正确的。
只要把这人典型树立起来,必然能在一定程度上消除天下人对任用武臣,坚持抗战的质疑。赵谌当时就说,要再次下诏,封徐卫郡王爵。
现在他又问起,徐六遂道:“前些时候官家不是说……”
“嗯?哦,是了,朕当日就已经说过,要册封徐卫为天水郡王。不过,上次封他,他拒绝了,此番要是再不奉诏又该如何?”赵谌问道。
徐六已经写了信给徐九打招呼,正要说不用担心时,心中一动,改口道:“陛下,臣这个堂弟打仗虽然勇猛,但为人处世,尤其是在事君上,十分谨慎。若封他王爵,他一则担心盈满,二则也自认不配,不如赐他一些钱物,拔擢他麾下的战将,如何?”
谁知,赵谌听了这话,反倒坚决了:“不行,有功不赏,如何服众?徐卫的功劳那都是实实在在,用心拼回来的。朕若不予殊赏,岂不寒了忠臣将士们的心?就此决定,册封徐卫天水郡王,不许他再拒绝!朕就是要树一个榜样都人看,让那些聒噪的人闭上嘴!”
徐六一听,俯首道:“一切但凭陛下圣裁。”
建武九年五月,大宋皇帝赵谌在杭州行朝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接见了契丹使者耶律元术。赵官家详细询问了耶律大石远走西域,借力当地契丹部族,接连征服西域多国,重续大辽国柞的经过。在耶律元术从头到尾讲述以后,赵官家神往不已,称赞大石为世之英雄,甚至以汉光武刘秀相比。
当然,仅仅是客套话,还不够。不等辽使开口,赵谌主动提出,当年海上之盟,联金攻辽是一个巨大的错误。而铸成这个大错的罪魁祸首,jiān侫童贯,已经伏诛。希望宋辽两国,能摒弃前嫌,同心协力,再造家国。待鼎定天下,宋辽将再续兄弟之谊!
皇帝这个表态,算是给当年一桩旧事定了调。辽使虽然心知童贯不过是个背黑锅的,反正人已经死了,死也对证。但大宋方面总算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遂也就顺水推舟,代表皇帝耶律大石宣布,将与宋结盟,共图复兴。
之后,宰执大臣和辽使密集会晤,商讨联合图夏攻金的具体事宜。最后,签定了国书。
在辽使离开杭州时,赵谌赠与颇丰,委托使者给耶律大石带去了珍贵而丰富的礼物,并再三嘱咐耶律元术转告耶律大石,“吾与汝主一家也,自此当以盟好为念,生灵是爱。”
这句话,是当年宋仁宗对偷跑到东京的辽国太子,后来的辽道宗耶律洪基说过的。赵谌用这句话来作临别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