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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多次晋升,超擢为枢密副使,足以彰臣之功绩。郡王显爵,昔年神宗皇帝有言,有复燕云者,柞本邦,疏王爵。如今,非但燕云之地陷于北夷之手,便是两河故土,也还豺狼遍地!臣何德何能,敢居此显位?恳请圣上收回成命!”
这句话出来,非但几个内侍震惊无比,便连旁边的张九月也微微抬起头来看着丈夫。这作官的,有哪个不希望加官晋爵?你麾下那些战将不是时常都为一级半级的官阶争得面红耳赤,互不服气么?再说了,这是郡王啊!官人不是说,折郡王是天下在世的人中,唯一一个异姓王么?如今官家也封你为王”这是何等的荣宠?
那宣诏的内侍只怕自己没有听清,还确认道:“徐郡王,敢问是要……”,徐卫再拜,掷地有声道:“臣久在军中,素知行伍之间陋习。将帅们攀比军阶,较量官爵,为些许薄名,目眦尽裂。圣上委臣以川陕之重任,如今的官阶爵位,已足以震慑地方,实在不敢再接受郡王显爵!恳请圣上,收回成命!”,那内侍此番听得真切,一时不知如何应付。回过头去看看几名同伴,全都是一脸茫然。这皇帝下诏,让官员夺情起复时,确实有过不受诏的先例。但这晋升显爵”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拒绝的!这有爵位,就是食邑,有食封,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啊!徐郡王是怎地?敢为天下先?淡薄名利?
但徐卫不接诏,他也不可能强求”僵持一会儿,内侍道:“既然徐郡王执意如此,小人只得暂时收了诏”待回行朝之后,禀明君上,再作计较。”语毕,便将诏书收回封好。
徐卫这才和妻子起身,拱手道:“徐某也自当上奏一本,一则谢圣上之隆恩,二则解释此中原由,烦请诸位一并带回。”,内侍勉强地笑笑:“好说,好说。”,在送走内侍之后”张九月忍不住问道:“官人,这晋升郡王”是何等的荣耀,官人为何拒绝?”,徐卫看着妻子,笑了一声:“你以为王是那么好当的?我如果受封郡王,又执掌着川陕之柄,还拥二十万强兵,只怕过不了多久,当朝中那些人发现局势好转,大宋危险不再之后,就得拿我说事了。”
“那折郡王也不见……”,张九月质疑道。
“等着看吧。”徐卫叹了口气。
在拒绝了晋封“天水郡王”的诏命后,徐卫给皇帝上了一本。在奏章中,他把听诏时说的话再详细地阑述了一次,表明自己是受天子委派,坐镇地方,用不着拿无比显要的官爵来震慑下属,哪怕就是个从九品,只要天子的信任,也没有人敢小觑他。
七月,杭州行朝。
皇帝赵谌已经在勤政堂里呆了整整一天,这一天,他没有批阅奏章,只干一件事情。就是把汾阳郡王折彦质送来的战略谋划,一遍又一遍地看。
“官家,荆湖宣抚使,太保何灌上奏请求致仕退休,到底怎么处理?”,沈择在一旁问道。
赵谌的注意力都在折郡王的报告上,根本没闲心理会这事,随。道:“准了他吧,年纪大了,回去好生养老。
沈择听了,一时不言,过了一阵,又小声道:“是不是应该象征性到挽留一下?”,赵谌这才抬起头来:“哦,走了,何灌怎么说,也是几朝老臣,且于国有劳。他自请致仕,确实妄该挽留一下。罢了,你传朕的口谕,让有司草诏,挽留吧。”
沈择应下,却没有动身,而是笑问道:“小奴在官家看折郡王这道本子,已经看了一整天,莫非真有玄妙之处?”,提起这个,赵谌来了精神,用指头连续敲了奏本几下,朗声道:“你别说,到底是文武双全的折彦质!拿出来的东西那是不一样!他建议集中荆湖、江西之兵,主攻东京方向,再以淮西军,往攻淮东以为牵制。朕在想,金人在停战之后,已经北撤,其中原地区的防务必定较之前空虚。若折彦质统大军往攻,必能收获奇效啊!”,沈择见皇帝〖兴〗奋,也附和道:“说不准,能一举收复东京故都!”,赵谌一击御案,激动道:“这正是朕心中所想!自太上南巡以来,东京故都几历兵祸,终究还是难以保全!想艺祖陈桥受禅以来,历代先皇都在东京城里励精图治,开创太平。朕既然继承大统,首先就当以还都开封为己任!此番,若能成功,朕无论是对祖先,对天下,也都有个交待了!”,沈择干脆来个全套的,纳头就拜道:“小奴预祝王师旗开得胜,收复东京!”
赵谌得意地大笑,笑声未止,便见一名内侍匆匆而入,禀报道:“官家,去四川宣诏的回来了。”
赵谌脸上笑容仍在:“朕有两员大将,一个便是折彦质,一个便是徐卫。如今,这两位帅臣都受封郡王,耳算殊遇了!叫他进来!”,不一阵,当日给徐卫宣诏的内侍快步进入,沈择眼睛尖,首先就发现了这同行肩膀上还背着诏书匣子。当时心里就纳闷了,这诏书宣读完了,徐郡王接了诏,你还背个匣子回来作甚?
却不料,那内侍一进来,就拜在地上,取过肩膀上的匣子,疾声道:“小奴奉诏入川,传达官家诏命,晋封徐卫为天水郡王,但徐卫拒绝受诏!”,“什么?”,赵谌大感意外,拒绝受诏
第六百五十章北伐中原
沈择听得也是大感意外,除了赵氏宗族以外,近几十年来册封的异姓王只有四个人。广阳郡王童贯,录夺王爵枭首了:清河郡王徐绍,去世了;在世的就汾阳郡王折彦质,以及天水郡王徐卫。他怎么会拒绝接诏?
接过诏书后,他看向赵官家,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问道:“什么原因?”
“有徐卫奏章一本,请官家过目。”内shì取出徐卫的本子,双手呈上。赵谌脸上yīn晴不定,接过奏本后,转身走到堂中角落里,他这个动作,使得沈择也不好意思跟过去看。他挥了挥手,示意传诏内shì出去,而后便安安静静地等着。
在赵谌看奏本时,沈泽不时注意皇帝的反应,起初,只见小赵官家那前额扭曲成一团,渐渐地,眉头舒展开来,最后归于一片平和。
“你猜猜徐卫是怎么说的?”赵谌转过身来问道,神情不见任何异样。
“该不是嫌爵轻吧?”沈择猜测道。朝中是有人议论,说单以军功论,无人可及徐卫,再加上他对折彦质封王也有些眼气,会不会不愿和折彦质并列郡王?所以,这是在赌气?
赵谌闻言一笑:“那你也太小看他了,徐卫是个明白人。”说话间,他将徐卫的本子放在了案头。
“他本子里倒都是些官样文章,诸如才德浅薄,不敢领受,愿以身作则,反对攀比云云。但他这道上奏透lù出来的意思,其实只有一个。”赵谌道。
“恕小奴愚钝。”沈择躬身道。
“那就是担心盈满之患。”赵谌十分有把握地说道。
沈择点了点头:“言者论徐卫,都说其征伐勇猛,但行事谨慎,看来此言非虚。”
“这样很好,他惧怕盈满之祸,就是敬畏朝廷。武臣知道敬畏朝廷”而不是拥兵自重,飞扬跋扈,这是社稷之福。”赵谌道。“再有,他本子里有几句话让朕觉得他是个明白人。他说,他受天子之命”坐镇地方,就并不需要高官显爵来彰显威仪。这话说起来简单,真正能明白的又有几人?”
沈择笑着接口道:“徐卫虽是太上皇一手拔擢的,但倒是明白是非曲直。居功不自傲,shì宠而不骄,颇有些风范呐。”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触动了赵谌,他听了之后,又把折彦质的本子拿起来看了看”沉yín道:“徐卫拒绝郡王爵,国鼻与郡王并为从一品,估计他也不会接受。但有功不酬,却也不合道理,“只沈择想了想,建议道:“官家,枢密使许翰以年老去职,刘延庆也年过七十,平常连枢密院也不去了。枢府的职权近来又常归中书,不如罢了枢密使,副使,改以知枢密院事,同知枢密院事。将,知枢密院事,的头衔赐给徐卫,以示〖中〗央派出。”
在宋代”枢密院的长官,称“枢密使”时,副手就叫“枢密副使”;长官为“知枢密院事”时”副手就叫“同知枢密院”。区别在于视任职官员的资历地位而定,德高望重者,自然便是枢密使,相对资浅,便是知枢密院事。
赵谌听了,倒也合心意。其实自宋金开战以来,枢密院的职权一直被弱化。政fǔ和枢府并设”原本是为了文武相制,但战事一起”需要一个集权的〖中〗央机构来作出决策。于是,中书的宰相们作出的决定”往往直接就被前线将帅们贯彻了,枢密院空有全国最高军事机构之名,现在已经沦落为安置荣臣的所在。
“也好,就这么定了。”
徐卫拒封郡王的消息在杭州行朝传开,颇得各方赞誉。因为他如果接受了“天水郡王”的封号,就等于是以武臣的身份而首封王爵之人,折彦质封王人家是文阶,正经的进士出身。而且一旦徐卫封王,那徐氏一门,可就出了两个郡王,这让一众朝臣们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现在他“晓事”,主动拒绝,最好不过了。
但这些人在满足了心里那一点猫腻之后,又萌生了惜才之心,觉得人家确实有功,不封赏也说不过去,当听闻徐卫被授以“知枢密院事”的头衔时,纷纷称合适,也没人像当年称呼狄青那样,叫徐卫“赤枢”。
秋青从前由小兵作到枢密使,但还是被人瞧不起,尤其是文官们。开封一带方言,称士兵为“赤老”,所以枢密院派去迎接狄青的官员在久等不至的情况下,大骂说“迎一赤老,屡日不来!”,他到任后,政fǔ枢府的同僚,sī下里都呼他“赤枢”,以示鄙夷和不屑为伍。
建武八年七月,荆湖宣抚使,太保何灌,在上奏请求致仕被挽留后,仍旧坚持,皇帝遂批准他的请求。何灌起于行伍,屡立战功,更以保太上皇赵桓登位而受到重用,但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也正是因为他这一光荣事迹,让如今的皇帝有些介意。再加上他本身年过七旬,又被兀术打得大败,于是皇帝趁机迫使他退休,也是无可奈何。
但何灌毕竟是军中元老级别的帅臣,在致仕之前,已经是太保,封爵国公,赵谌遂下诏,封其为“咸安郡王”赏赐颇丰。何灌,便成为武臣封王的第一人。他的长子何蓟,除继续担任荆湖宣抚司都统制以外,又被加两镇节度使,以示朝廷对何家的荣宠。
何灌一离开荆湖,赵谌马上下诏,开大都督府,命汾阳郡王折彦质,都督荆湖、江西、淮西诸路兵马,大小文武悉听节制。他这个举动,几乎等于挑明了要干什么,于是乎,上到首相朱胜非,下到御史台普通的言官,纷纷上奏表示反对。
反对什么呢?因为皇帝没明说是要反攻北伐,于是大臣们就反对如此重用折彦质,反对他集大权于一身,反对他手握三司重兵。大臣们反弹的力度很强,这让赵谌倍感压力。有一天,一个右言正在他跟前侃侃而谈,通篇都是反对。赵谌有些恼怒说了这么一句:“徐卫也节制二十万西军,怎么不见你们反对?”,于是,这个右言正先是说徐卫素忠勇,性谦和,一贯得体云云而后才道出了心中〖真〗实想法:“如折郡王,拥重兵,管三司,扼行朝之噤喉,不可不防!”
也就是说,徐卫虽然也带甲二十万,但他远在川陕西部,对〖中〗央的潜在威胁不大。可折郡王不同他一人节制着淮西、荆湖、江西三处,杭州行朝在他面前根本就是不设防的。假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