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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紫金虎好像额头上都长着眼睛,忽道:“别看了,有话就直说。”
马子充一笑,咽下口中食物道:“卑职从五马山中,见太尉第一面起,就知太尉非同寻常。历年来,太尉东征西讨,威名暴于南北,震慑东西……”
徐卫抬起头:“子充兄,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些客套了吧?但有话,你只管说来。”
“那请恕卑职直言,前日与太尉论事,明白相公你用心良苦。想让川陕之民得以休养,也使得西军将士不再远征他乡。当然,这其中的道理,卑职是明白的。毕竟,卑职也亲身经历过。要用你时,不惜高官显爵,荣宠有加,等用不着了,就弃之如敝屣。但卑职有一事不明,还请太尉示下。”
第六百一十七章面具战将
徐卫点头应允道:……你直管问。
“自古以来,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适,这是人之常情。若是朝中jiān信道,有志难伸,那么明哲保身却也无妨,存蓄实力却也无妨。但当今天子锐意进取,以恢复旧疆为任,完全不同于太上皇在位之末。太尉何必惧怕盈满之祸?””马扩问道。
徐卫暂时未答,端起碗喝了一大气水,听到喊杀声大作,还说了句,“嗯,开战了””。其实这件事,他跟马扩说不着,或者说无法沟通。因为马扩这样的忠志之士,有他们自己的局限。他们把希望寄托在明主身上”期盼着出一个中兴之君,领导臣民再造山河。我起兵为什么?抗金?确实这算是一个理由。抗金是必须的,否则北夷把大宋灭了,我还干个máo?但除了抗金之外,我还要为自己争取一个生存发展的空间”在这luàn世当中能够存立。如若不然,当年我往江南一逃便罢,自己附体的这个徐卫是官宦子弟,将门之后,舒舒服服过日子没有问题。
十几年下来,若说自己改变了什么,其实不多,说得着的也就是保住了陕西,保全了西军,这也是自己所谋划期盼的。诚然,没有人愿意作人下人,毕竟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但以这个时期的形势,任何人想要自立,都不太可能。救亡图存还是现在的主线,任何人背离这一点,只能自取灭亡。
仗打到现在,大宋亡国之虞已经没有了。再往后发展,便将是对峙和反攻时期。当然”是否反攻,还得取决于杭州。因为从原有的历史轨迹来看,宋金一旦进入对峙时期”朝廷便开始收武人兵权,甚至发生了风波亭这样的事。
当然,现在的小赵官家倒是雄心勃勃,以恢复为己任。若是追随他,或许能建立不世之功。但问题就来了”即使我效忠于他,给他当忠臣”带领西军东征西讨,最后恢复大宋全境,甚至夺下燕云,但我的结局也是显而易见的。我现在三十五岁,已经作到太尉,枢密副使,川陕宣抚处置副使,算得高官了吧?再往后怎么升?三孤?三公?郡王?再往后呢?当你的功劳大得皇帝都不知道该赐你什么了,恐怕也只能你赐死,遇上心肠好一点的,交了兵权”回家抱孩子去吧。
我为什么要这样?
再有,当今天子确实有锐气,有热血,但问题是,光有这些不行。带领一个国家由衰败走向兴盛哪有那么容易?表面上看起来,小赵官家已经稳了,但从自己上次南下入觐的情况看起来,并不是这样。赵桓一刻也没有放弃过对朝政的干预”很多大臣仍旧对他抱有幻想,而且在外统兵的大帅,没有一个不是太上皇的旧臣,包括自己。
赵谌没有那个魄力快刀斩luàn麻,来一招圣底抽薪。这种纵容和姑息发展到最后会是什么结局,只有天知道。
所以,我们这种拥兵在外的,还是低调”谨慎为好,静观局势发展。天下兴亡不是你徐卫一个人的责任”大宋的武装力量也不是只有你西军一支,功劳不能都由你占了去。
但是这些话”徐卫不能都抖给马扩听”思之再三”这才从容道:“你的意思是说,当今天子圣明,不想芶安于江南,期盼恢复祖宗旧业,是大有可为之君。所以,我不应该拥兵自重,不应该有保存实力的想法?而是应该勇赴国难,为君分忧?””
“卑职倒不完全是这个意思。””马扩俯首道。
徐卫摆摆手,笑道:“无妨,你我多年相交,情同手足,有什么不可以说的?””语至此处,顿了顿,继续道“子充,你我都是武人,不说什么保家卫国,可谁不希望建功立业,名垂青史,对吧?””
马扩尊点头,表示认可。
“但你得遇对人才行,比如当年道君和童贯用你去出使女真,结海上之盟,相约攻辽。这其实是上头的意思”你不过是具体的执行者。但金人一旦撕毁盟约来攻,谁还记得主使?天下舆论汹汹,都在你一个人头上”让你来背这个黑锅。””
马扩苦笑一声,但随即道:“可当今圣上……”,徐卫不等他说完,就摆摆手:“还早。”,马扩没nòng明白意思,疑惑道:“还早?太尉的意思是说?””
徐卫一招手,对方探过身来,只听到:“太上皇正当壮年,又是被bī迫退位的,现在朝中很多大臣心还不定,往后的事谁知道?我非是惧怕盈满”而是担心万一有变,白忙活一场啊。””
马扩听在耳里,顿时现在脸上。他一直在陕西,并不了解朝中局势,现在听徐卫这么一说,才知道有水深水浅。太上皇在位前期还是非常不错的,但后头,尤其是往福建跑一趟之后,实在……
一念至此,沉声道:“倒是卑职唐突了”还是太尉看得长远,相公莫怪。”,徐卫笑笑:“你是我故旧”我怪你作甚?再则””话没说完”忽感那厮杀之声一làng高过一làng!
“打到紧要了!””马扩大声说道。
徐卫淡定无比:“姚平仲虎将,熙河军剽悍,没有悬念。””
马扩却有些按捺不住,口中说着“我去看看””,人已经起身往外而去。徐卫看他一眼,端起桌上的碗喝了一口。此时,那两军搏杀的动静越发大了,声làng如海啸一般席卷而来,徐卫虽在帐中,但也感觉到外头的勇壮民夫都在跑动,估计是观战去了。
“太尉!贼兵已现败象!熙河军果是了得!””不一阵,马扩兴冲冲地奔回来报告道。
听他这么一说,徐卫倒也想看看,遂出了帐篷,往战场方向而去。只见运送物资到民夫们早已经密密麻麻地扎在外围看热闹,等待着胜利。
没走多远,忽听后头喊声一片,马扩扭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突然!他停下脚步,猛然回身!只见营区的东北方向,一片人cháo压了过来”那些没有去观战的民夫先是驻足观望,而后渐渐退却”最后竟是撤腿狂奔!
不好!故袭!
马子充脸sè大变!厉声道:“太尉!贼兵偷袭!””
徐卫转头一看,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回跑,马扩紧紧相随。还没回到帐篷”卫队就已经围了过来”突然遇警,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徐卫安全。
“牵我马来!””徐卫放声大呼。
一名士卒傻呼呼地将那匹乌云盖雪扯过来,徐卫一把抓住马鞍正要往上窜,却被马扩一把拉住”厉声道:“太尉不可以身涉险!快请入帐躲避!”
卫队的指挥使也道:“请太尉入帐,卑职自率部下护卫!””
徐卫一听,大怒:“护卫个屁!贼兵抄后路,攻击民夫小寨,这数万勇壮若是一溃散,难保不会冲luàn熙河军阵脚。””
马扩一听不由得心头一震,确实如此!好在他反应也快,当即道:“太尉请入帐,卑职愿带卫队去阻敌!””
徐卫稍一迟疑,只见那伙贼兵已经突进营区将那些勇壮民夫撵得四散奔跳,哀声四起!这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紫金虎点头道:“好!我卫队六百人你都带去!快!””
马扩面sè一紧,也不多话”直接从旁边士兵手中夺了一口刀。徐卫也转头喝道:“去,拿我铠甲来!””
亲兵奔入帐中,片刻后便捧了太尉铠甲出来,三名士兵麻利地替马扩披挂上,他执了刀对徐卫一点头,随即举刀大呼:“随我来!””语毕身先士卒之前”向来犯之敌扑去!
那云集徐卫军帐四周的士卒纷纷提了器械追随于马扩之后。那卫队指挥使倒心细,留下七八十人护卫太尉”也撵了上去。
那伙贼兵约有千数,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突入民夫营区之后”刀砍斧劈”杀得民夫们抱头luàn窜。徐卫正要进帐”却见远处那些观战的民夫也发现了危险,互相推挤”惊骇莫名。
徐卫心头一跳,扯过一名士卒道:“去前头,稳定秩序!告诉他们不必惊慌!再通知姚平仲,让他不必理会后头”安心指挥!若有不从调度者”杀!”
几十名士卒哗啦啦一片全往前奔,边跑边喊:“贼易破!不必惊慌!””无数民夫就在他们身旁惊窜,听了这句,才放缓脚步,面面相觑。朝后眺望”只见官军已经顶了上去,这才稍稍安心”停了下来。
千百步外的战场上,姚平仲身跨骏马,正从容不迫地观察战局发展,丝毫没有察觉到背后已经起了luàn子。直到发现背后阵阵异动,回头看去”却见那些观战的民夫不断朝前跑,他才发觉不对头。
好在小太尉也是久经点阵的宿将,不管原因如何,直接吼道:“快!截住民夫!”军令一下”那作预备队的将士们全部转身,将手中刀枪平放,对准如cháo而来的luàn民。
“怎么回事?民夫怎地朝前堵?””身旁的将佐疑惑道。
正在此时,却见混luàn的人群逐渐停息下来,民夫们争相呼喊,也不知道叫些什么,反正大多数人都驻足观望,不再往前。众人正疑惑时,又见些许军汉从人群中挤出来,直奔大阵而来。
几名士卒入了阵,寻到姚平仲面前,其中一个报道:“大帅,有伙贼兵偷袭乡民小寨,太尉已将卫队派上去阻敌,请大帅不必顾虑后头,安心指挥。””
“啊?””姚平仲大叫一声”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倒不担心溃散的民夫会冲luàn他的阵脚,反倒是忧虑徐卫的安全!太尉身在乡民小寨中,贼兵忽来偷袭,万一太尉有个闪失,自己罪莫大焉!
尽管徐卫让他不必顾虑后头,耳卜太尉还是不放心。
声sè俱厉地对一名部将道:“你带八百人,火速护卫相公!太尉少一根máo”你提头来见!”,另一头,马扩带着徐卫的数百卫队逆cháo而进。幸好民夫大多跑去看热闹”留在营区里的并不多”否则几万人一起溃散,那简直如滔天巨làng一般,你区区几百人眨眼就给你冲luàn!
“停!””冲锋途中,马扩举刀大呼。偷袭之敌已经在百十步外!正追杀着民夫!那些手无寸铁的汉子怎是凶恶强贼的对手,被追得抱头鼠窜,惊叫连连。
“列长排阵!””马扩大喝道。
徐卫的卫队,不用说,那肯定是精锐中的精锐,都是选自军中高大强壮的少年,非但弓马娴熟,武艺那也是超群绝伦。马扩一声喝,五百勇士列成长排阵”前头的挺了长枪大刀,跪膝以待。后面的自背上取下强弓,搭箭上弦。
他们的标准装备,是全副轻铠,一条铁枪,一口佩刀,一张弓”两袋箭,一匹马。营区中”战马派不上用场”因此全部步战。
五百人虽不多,却扎成严整的阵形,因为要阻挡贼兵继续突进”所以他们放弃了虎儿军惯使的团花阵,用最简单,最迅速的长排阵御敌。那些逃跑的民夫突见官军赶来”也没谁敢阵上撞,都从将